和邱俊輝居傲而又不失禮節的神相比，封得木頓覺自己遜許多。父親在世，經常告戒，與他人握手，要不卑不，既要保持不失禮節，而又要不失尊嚴。邱縣長果然氣度不凡，真是將門虎子，大將風範！要是自己當上正職，還要百鍊千錘！

“小田，給封局長沏杯茶。”邱俊輝說。

邱俊輝說話時，從容不迫，態度是那樣藹然可親。尤其說“給封局長沏杯茶”的語氣，又是那樣親切、那樣悅耳聽。這是封得木當副局長以來，第一次聽到從領導的裡說出“封局長”三個字，而沒有聽到“封副局長”的銜頭。頓然，封得木就像喝了似的甜心肺，全到舒暢已極，不覺喜形於。

他想邱縣長真的善解人意，沒自己封副局長。省裡下來的幹部就是素質高，不像縣裡的幹部沒有教養，領導幹部的稱呼幾多有水平啊。其實，副職領導的時候，可去掉那個副字兒，得人家心裡幾多舒服喲。這與二婚的夫妻也沒什麼兩樣，你見著人家二婚的妻子後，總不能當面人家二手貨吧！

封得木的神態發生微妙的變化只在剎那間，但沒有逃過邱俊輝察其的眼力。人的眼睛往往會把人的心曝無，場中流傳“鷹鼻鷂眼莫相，歪腦袋殺人不用刀”之說。

相面書上說鷹鼻鷂眼，暗示此人是唯利是圖、詐狡猾的卑鄙人，這種人不能與之朋友和心。封得木恰恰生了這麼一雙鷂眼，直觀告訴邱俊輝，和封得木往須慎重。

“封局長要急著見我，不知是什麼事？”

邱俊輝笑容可掬道。儘管他的心裡存了戒備，但他的神仍平靜如水，讓人無法覺察到他已心存芥。

“這……這……這事很重要。”

封得木對田百脧了一眼，言又止。

“邱縣長，我去辦點事兒。”田百很知趣，站走人。

“小田你不要出去。封局長，小田是我的書，您有什麼事兒，但說無妨，不要因小田在這裡存什麼顧慮。”

邱俊輝又說出了“您”字，封得木喜不自勝。

他想今天自己總算沒有白跑。以往和領導談話，從沒聽到哪個領導過自己您。就是公安局的下屬，也沒哪個過。邱縣長要自己當著田百的面，把況說出來，看來田百在邱縣長的心目中已經佔到了很高的位置。要是自己能像田百這樣，在邱縣長的心目中也佔到這麼高的位置，那該有多好呵！

“邱縣長，政府打字室的打字員姬淑媛，控告您強……強暴了，並提供了一條，和手指甲上的作證據。局裡已經作出決定，由我和重案組的邰休衛同志，明天到省公安廳去鑑定斑和的型。如果和您的型吻合，再作研究。”

封得木恰到好地止住了話頭。

“啊！”邱俊輝目瞪口呆，不知如何應答。剛纔臉上掛著的笑容，煙消雲散，頓被惶恐不安的神所取代。這突如其來的況，無論誰遇到，事先沒有心理準備，都會手足無措。

邱俊輝的自控能力很強，失態只在剎那間，即刻就恢復如初。他想，即使自己的心裡再著急，也要極力保持常態，不能在他們的面前出驚惶失措的神，以損害領導幹部的形象。

“邱縣長，這……這怎麼辦呢？”

田百急得抓耳搔腮，茫然無計。

他爲邱俊輝著急，是因爲邱俊輝不像前任孫縣長那樣對他冷待。邱俊輝和他幾次閒談中，流出要提拔他的話頭。他想邱縣長被撤職，抑或被調走了，自己還指誰來提拔？

“小田，你不要著急，這事兒我自己清楚。我承認和姬淑媛發生過那事兒，但是，我可以用人格擔保，我沒有強暴。至於爲什麼要控告我強暴，這個我就五里霧中了。”

“邱縣長，今天我作爲一個警察的份，問您一個問題，這也是爲您洗強暴嫌疑的一個至關重要的問題，就是姬淑媛的手指甲上爲什麼沾上了您的？這是個鐵證啊！”

“這個況，我一概不知。不是您封局長說出來，我還不知道有這個事兒。”

“如果不是姬淑媛的手指甲沾上您的，公安局也不會立案。因爲通，姬淑媛的手指甲不可能沾上您的，只有遭到強暴，反抗抓破了您的皮而沾上，這才合乎理。”

田百問道：“封局長，這會不會是別人的呢？”

“這個況不清楚，因爲還沒有作鑑定。不過我想不會是別人的，因爲姬淑媛的父親是法院裡的老幹部，搞了一輩子的法律工作，不會不知道誣陷是犯法行爲，結果只會是害人害己。”

邱俊輝輕聲道：“不管姬淑媛怎麼誣陷，我始終不會承認強暴，即使鬧上了法庭，我也不會承認這個事兒。”

封得木說：“邱縣長，雖然您沒有強暴，可是……可是您拿不出證明您清白的證據啊？法院定罪，只會憑證據，而不會憑您的良心和道德。這個良心和道德又是看不見而不著的東西，百姓又是弱勢羣，到時公衆只會站在姬淑媛的那邊，加上的證據又很充足，誰也不會聽您邱縣長的申辯！”

邱俊輝喃喃道：“姬淑媛怎麼會這樣呢？真是不可理喻！”

封得木問道：“邱縣長，我再問您一個問題，姬淑媛當時向您提出什麼苛刻的要求沒有？”

邱俊輝想想後，搖頭道：“沒有，什麼要求也沒有提。”

封得木說：“邱縣長，您來我們雲霧縣後，大力懲治，先後撤消了一批領導幹部的職務，得罪的領導不可勝數。您剛纔說姬淑媛沒向您提什麼要求，因此，我懷疑很有可能是姬淑媛他們設下的圈套。我再問您一個問題，當時是不是勾引著您。”

邱俊輝點了點頭道：“是的，是那意思。”

封得木說：“邱縣長，您想想，要是姬淑媛事先沒作準備，手指甲上的又怎麼解釋？您撤消了慕友滏的副縣長職務，慕友滏和姬淑媛又是親戚，我懷疑這很可能是慕友滏的詭計！”

邱俊輝心想：封得木的分析也不無道理，任何人都天生著報復心理。慕友滏被免職以後，心裡多有些怨氣。至於姬淑媛誣陷自己強暴，是不是慕友滏設下的圈套，不得而知。但又想不出姬淑媛陷害自己的其他目的，不可能沒有什麼目的。

邱俊輝輕聲道：“小田，封局長，你們懷疑慕友滏副縣長這事兒，千萬不要對其他人說，不然就會無風起浪啊。”

“邱縣長放心，我早已養警察辦案要保的習慣。警察辦案中，在沒有弄清案子的真相之前，許多事都要保。不過像懷疑慕友滏副縣長陷害他人的事，比起辦案的保程度，當然這也算不得什麼，但我仍要以警察辦案保爲準則。”

“封局長，給邱縣長洗強暴嫌疑，你有什麼辦法沒有？”

“小田，封局長，你們就不必爲我心了。既然姬淑媛的父親是法院裡的老幹部，我想他們事先就已分析到我是於劣勢位置，不然就不會誣陷我是強暴。現代的科技發達，那條上的斑，和手指甲上的都是我的，封局長到省公安廳作鑑定，結果就真相大白了，我否認得了這個事實？如此看來，這個姬淑媛也真狠毒，強暴的黑鍋，我邱俊輝是背定了。”

封得木說：“邱縣長不要著急，姬淑媛控告您強暴，雖然目前有確鑿的證據，但憑我二十多年的辦案經驗，那些證據是可以改變的。邱縣長，我來，就是和您商量這個事兒。”

田百從封得木的神態揣：封局長說姬淑媛的證據可以改變，不言自明，封局長已心懷叵測，來找邱縣長是以售其。

田百督促道：“封局長有什麼辦法就說吧！”

10、如簧之舌

封得木一字一咬道：“邱縣長，對姬淑媛要以牙還牙，以眼還眼，讓有難辨！到時以誣告罪名拘留，關進看守所去！”

田百道：“封局長，你把辦法說出來吧。”

封得木沒有立即決以牙還牙的辦法，是想先探明邱縣長的態度，這不能貿然行事。如果自己盲目地說出辦法，說不定會引起邱縣長的反，認爲自己是個阿諛諂之徒。

“田書不要急。這個嘛……辦法肯定是有喲。”

“封局長，要是您有妥善解決姬淑媛控告我強暴的辦法，您不妨直說出來。”邱俊輝盯著封得木道。

封得木見邱俊輝親自討教，心想再故弄玄虛會適得其反。

“邱縣長，要改變姬淑媛的證據，首先就要知道那條人的。相權同志爲保起見，那條人沒讓任何人看，連我都沒看到過。那條人的，只有您清楚。局裡只有靳立吉和邰休衛見過，我也不便問他們。您說是不是？”

田百疑心滿腹地問道：“封局長，知道了那條人的，又有什麼辦法改變啊？”

“將姬淑媛的證據調換！”

封得木擔心邱縣長不會接這個辦法，自己會在邱縣長的面前壁，話就說得很輕。聲音雖輕，但聽得清楚。他說這句話時的神態把握得好，沒有流出那種結和討好的神。正因爲他說這句話時的分寸把握得好，邱俊輝纔沒有厭惡的覺。

“將姬淑媛的證據調換？”

田百在屋裡踱了一會兒步，終於想明白封得木的良苦用心。他走到邱俊輝的邊駐足，問道：“邱縣長，那是一條什麼的啊？”

邱俊輝沒有立刻回答，著額頭在深思。他想姬淑媛控告自己強暴，究竟是慕友滏副縣長主使，還是本人懷著不可告人的目的？當時，又沒有提出什麼要求，事隔兩天，就翻臉不認人，這究竟是因爲什麼呢？如果起心陷害自己，當時或多或會有些反常的舉，可從當時的況看，不僅沒有流出心懷叵測的神，而且也不像一個工於心計的人。像這樣年輕的人，也不可能有口腹劍的能力。

田百又道：“邱縣長，事迫在眉睫，您決來吧！”

邱俊輝仍沒有說話，繼續著額頭。他想公安局弄虛作假，看來是有增無減，封局長今天不說，自己哪知道這方面的況呢。倘若哪個老百姓是真正的冤屈，確鑿的證據被警察給調換了，那不要沉冤海底，蒙冤一輩子？警察怎麼會是這個樣子呢？

如果封局長沒有絕對的把握，就不會說出這個辦法。當然，只要自己說出那條人的，封局長就會把姬淑媛的證據給調換，想必如探囊取。把姬淑媛的證據調換，對自己來說，就會洗強暴的嫌疑。可是，又助長了不正之風的惡習。

田百再次勸道：“邱縣長，時間不等人，那是一條什麼的，您決來吧！然後封局長就好張羅著。”

“小田，你們不要爲我心。我想姬淑媛控告我強暴，法院最後定我也有罪，這隻能說明良心和道德的悲哀。法律懲罰不到那方面去，是因爲還沒有道德法庭。我拿不出證據來證明自己的清白，那是我咎由自取，爲什麼管不住自己的子。”

田百說：“邱縣長，您不答應調換姬淑媛的證據，這太便宜姬淑媛和慕副縣長了。讓慕副縣長的謀得逞，這更助長了領導幹部陷害他人的囂張氣焰，邱縣長，您付出的也太大了！”

“小田，你怎不想想，調換姬淑媛的證據，這助長了乘僞行詐的風氣；不調換姬淑媛的證據，正如你所說，又助長了陷害他人的囂張氣焰。至於哪個方面重要，我認爲陷害他人的囂張氣焰只會猖獗一時，而這些心不正的人又只有極數，可是弄虛作假的風氣，就不可同日而語。因此，我不能顧此失彼，我寧願被姬淑媛陷害背黑鍋，也不願助長通同作弊的惡習。”

封得木失算了。這時候，他追悔莫及。

他想，邱縣長的態度非常明朗，並沒有心懷僥倖。按說人們犯罪以後，都心懷僥倖，爲什麼邱縣長沒有這種心理呢。邱縣長反覆申辯說自己沒有強暴姬淑媛，那是掩耳盜鈴！姬淑媛的手指甲上沾著他的怎麼解釋？當然啦，邱縣長也不會不顧自己領導幹部的份，況且這男茍合又不是什麼彩的事。

今天，只怪自己太稚，事先沒把邱縣長的心理狀況分析就跑來了。當然，也是自己不知道邱縣長的況，才造這樣尷尬的場面。今天，自己跑來獻計獻策，邱縣長又不買這個人，這下子糟糕了，不僅邱縣長知道了自己的意圖，而連田百也曉得了自己的用意。世上又沒有不風的牆，被田百說出去，自己的聲名掃地且不說，說不定邱縣長會把自己撤職！

封得木的目的沒有達到，心裡很著急，但又不甘失敗。

“邱縣長，我封得木祖祖輩輩生長在這個貧困縣裡，要不是您把我縣的改革工作做得很出，要不是您民如子，要不是我們雲霧縣的老百姓還需要您這樣的縣長，我今天也不會頂著烈日，和冒著被您撤職的風險跑來告訴您這個況。”

田百也勸道：“邱縣長，姬淑媛的證據被調換後，您就沒事兒了，這個機會您不能錯過啊！況且姬淑媛又是陷害您的，封局長調換的證據，只不過是以牙還牙而已，讓也嚐嚐被陷害的滋味兒。邱縣長，雲霧縣的改革工作還需要您來抓，您不是向老百姓許過諾言，不把我們雲霧縣貧，您不離開雲霧縣嗎？”

封得木說：“邱縣長，我們縣裡的每一個幹部都知道，您是一個明磊落的領導，更是見不得幹部上下其手的。您想想，我今天逆流而來，向您說出姬淑媛陷害您的況，就因爲我擔心您被姬淑媛誣陷而坐牢，抑或被撤職；而我們雲霧縣的老百姓又還需要您這樣的縣長。邱縣長，調換姬淑媛的證據是很容易辦的，我希您不要錯過這個千截難逢的機會。只有調換姬淑媛的證據，才能洗您強暴的罪名。除此，再沒有其他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