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友財對田百時不時地脧上一眼，田百怎麼吃，他也就怎麼吃。顯得拘謹和木然，一點也不自然。

“篤、篤、篤”，傳來了輕脆的叩門聲。

田百估計是穆副省長回家來了。從那輕脆的叩門聲中，田百斷定那是斯文人的作，不像沒休養的人把門擂得山響。

田百只在電視熒屏裡看見過穆副省長的容貌，想到穆副省長親切的相貌，馬上就要在自己的眼前重複，而且還不是影子，卻是活生生的人兒，心裡不激起來。

費友財的心裡十分張，他從沒與場的領導接，即使市領導也沒近距離接過。想到省裡的大兒，即將與自己見面，子就雲一樣飄起來，像喝醉了酒似的，飄飄仙。

田百沒有估計錯，邱俊香打開門，穆桑俞進來了。

“小田小費，這就是我家的老頭子。”邱俊香笑盈盈地介紹道，“老頭子啊，這位是弟弟的書，雲霧縣政府辦的副主任田百同志。這位是雲霧縣政府的費主任。”

邱俊香向穆副省長介紹費友財是雲霧縣政府辦的主任，讓田百始料不及。他向邱俊香推介費友財時，說是雲霧縣家電商貿城的董事長，沒想邱俊香臨陣給費友財封了個主任之職，而且還凌駕於他這個貨真價實的副主任之上，心裡便有些不悅。

“你好，你好！”穆桑俞很有禮貌地與他們分別握手。

“穆省長，您好！”田百恭而有禮。與穆桑俞握手時，子向前微微躬著。他從不敢在領導的面前直子，擔心領導誤爲他狂傲自大，總要謹慎再三，常常是微躬著的子。

“穆省長好！”費友財的聲音洪亮。與穆桑俞握手，也學著田百的樣子，腰向前微微躬著，可照葫蘆畫瓢有些失真。

“穆省長，您支菸吧。”

田百聽邱俊香說穆桑俞菸，便忙不迭地給穆桑俞敬了一支“大中華”香菸。這是費友財爲招待穆桑俞專門買來的。雖然費友財很有錢，但他在菸的消費上從不追求時髦，一般只中檔次的香菸。田百的薪水不高，就更不用說高檔香菸了，也是中下檔次的。今天的況特殊，必須打腫臉來充胖子！

費友財見穆桑俞已開始菸，不知所措。田百叮囑他不要說話，他又不敢與穆桑俞打招呼，便跟在田百的後，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便一個勁地傻笑著，以顯示親切。

其實，田百從前不菸，是他當縣長的書後，吃喝的機會很多，如今的餐桌上，人人面前甩著一包香菸，丟掉太可惜，送給別人沒人，就慢慢學著，結果上了癮。

邱俊輝來雲霧縣後，雖然狠剎過吃喝風，但仍有揹著進餐館、逛舞廳、到髮廊裡瀟灑，對邱俊輝的“三殺”置之不理的部門領導，田百免不了常爲坐上客，風八面。

正因爲邱俊輝的“三殺”屢不止，老百姓纔對那些我行我素的領導，戲稱爲“三癮領導”。說揹著邱縣長進餐館，撿包香菸過煙癮；揹著邱縣長逛舞廳，抱著年輕人過手癮；揹著邱縣長到休閒場所，摟著三陪過癮。久而久之，真了癮！

老百姓對那些奉違的幹部，便戲說爲“三撿幹部”。說進餐館撿酒喝，喝足國名牌再喝洋酒；陪著領導拍進電視裡，偶爾撿個鏡頭風一次；參加會議撿煙，足國產高檔煙後再吸“極品”煙。田百菸上癮，就在這“三癮三檢”中學會的。

但是，田百爲領導裡的香菸點火的歷史就更悠久，在菸沒有上癮之前，他常爲領導裡的香菸點火。剛開始爲副縣長慕友滏裡的香菸點火，後又爲孫縣長裡的香菸點火。孫縣長對他的這種作法極爲反，曾多次把他燃著火機的手推開過。

孫縣長調走後，邱俊輝上任不久，他給邱俊輝當書，便又爲邱俊輝裡的香菸點火，而且更加殷勤。他不但爲縣領導裡的香菸點火，而且還爲部門領導裡的香菸也點過火。

“穆省長，煙的牌子不好，不知好不？”

田百湊到穆桑俞的面前，給穆桑俞裡的香菸點燃了火。他爲領導點火時，把握得極好，爲不讓火被微風吹滅，手常常要做出一個酷似彎月的弧形。要做出這個弧形的作也極不容易，因爲要把弧形的彎度向著對方，這才能讓對方的香菸點燃。如果把握得不好，不但爲對方點不著火，而且還有可能會燒著對方的脣，弄巧拙。結不，反而還被領導責怪。

田百練這個作化了很長的時間，練得左手有些畸形才大功告。不知底細的人，還以爲他的左手已經殘疾。

穆桑俞吐出一口煙霧後，問道：“百同志呀，俊輝在雲霧縣工作得怎樣啊？你不要打馬虎眼，工如實反映啊！”

田百正要回答，瞟見邱俊香使著眼，心裡犯難了。邱縣長的姐姐又不能得罪，向穆副省長怎麼說呢？

34、謎團

田百眨了一下眼睛，笑道：“穆省長，邱縣長把雲霧縣的旅遊和農業都抓起來了，兩手抓的工作做得很好，我想省委和省政府領導的心裡都很清楚。至於其他方面的工作況嘛……”

田百事先沒有估計到穆桑俞會問起這些事，頓時話就卡在了管裡。邱俊香又再三叮囑，儘量說雲霧縣的況，言多必失，話說多了就會說走，把要命的事兒泄。

當邱俊香打電話說穆副省長要會見他後，他想自己在穆副省長的面前，把自己的才華要顯一些出來，讓穆副省長知道自己的演說能力。當時搜腸刮肚地想出那些妙絕論的奉承話，臨陣然無存，想好的那些溢之詞，卻飛到九霄雲外去了。

但是，田百畢竟是個見過世面的人，在場上又工作了那麼多年，儘管張了一陣，但新的語言馬上就醞釀出來了。

“穆省長，邱縣長到我們雲霧縣上任後，就大刀闊斧地簡機構，把那些只吃飯而不工作的懶惰人員下崗了，取締了那些名目繁多的收費，爲老百姓減輕了過重的負擔。這不是我誇張，雲霧縣的老百姓而今都喊著邱縣長青天大老爺呢！這充分說明邱縣長已經深得我們雲霧縣的老百姓的擁戴，雲霧縣的老百姓已經離不開邱縣長了，三五年雲霧縣一定會貧奔小康！”

穆桑俞出了笑容，輕聲道：“百同志啊，雲霧縣還是個貧窮和落後的縣，省委和省政府的領導都很重視。俊輝在雲霧縣工作，希你們要多多幫助，多多指點啊，共同把雲霧縣的工作做得更出，使雲霧縣早日貧，讓老百姓過上好日子。雲霧縣的旅遊資源要充分利用起來，將來要以雲霧縣的旅遊業爲龍頭，把全市的旅遊業都帶起來，建設爲國外知名的旅遊城市！”

“穆省長，我們雲霧縣的旅遊業被邱縣長抓起來了，預計明年秋天就可對外開放，已經開始做宣傳工作了。只要雲霧縣的旅遊業建設完，就會把全市的旅遊業都帶起來。”

穆桑俞與田百像拉家常地聊了很久。田百不敢信口開河，擔心會得罪邱俊香，總是小心翼翼地回答著。

穆桑俞對牆壁上的電子掛鐘看了一眼，說：“百同志啊，今天時間不早了，一會兒我要上班去。以後有機會，我們再好好談談。你年輕有爲，希你努力，配合俊輝把雲霧縣的工作做好。省委和省政府所關心的是雲霧縣能早日丟掉貧困縣的帽子。”

田百見穆桑俞已下“逐客令”，猛然想起要辦的事還沒有辦，頓鼓足勇氣道：“穆省長的指示，我一定遵照執行！我會盡力配合邱縣長工作。今天見到您穆省長是我莫大的榮幸，我有一個小小的要求，就是想和您照張合影留個紀念。”

“這個嘛……”穆桑俞對田百突然提出的要求，事先又沒有神準備，不知如何回答爲好。可還沒讓他反應過來，邱俊香就表態道：“照吧，照張合影好啊。小田快拿相機來！”

田百和費友財剛進屋，邱俊香就看到費友財帶著部照相機，便知他們會提這個要求。因此，邱俊香才“先發制夫”。

邱俊香走到坐在沙發上的穆桑俞旁，把穆桑俞從沙發上拉站起來，幫穆桑俞把服整理著，邊折騰服邊嘟噥道：“我說老頭子啊，你都幾十歲的人了，服總是穿不整齊！”

擔心老頭子當面拒絕與田百合影，搞得田百尷尬，便把老頭子強拉站起來。穆桑俞的心裡雖不悅，可妻子已經說出口，也就不好推辭了。便默許了田百的要求。

穆桑俞站在原地沒有彈，田百閃電般地跑到穆桑俞的邊畢地站著，把腦袋向穆桑俞的邊傾斜著。費友財慌手慌腳地按了照相機的快門。然後，費友財把照相機向田百的手中遞過去，快捷地跑到穆桑俞的邊站著，作好了合影的姿式。

田百面對費友財與穆桑俞並肩站著的立馬傻了。他原打算只自己與穆副省長合影，從心底裡就不想讓費友財與穆副省長合影，哪知費友財狡猾多端，提早就作好了與穆副省長合影的準備。在這有限的時間裡，又容不得田百多作考慮，只好按下了照相機的快門。今天讓費友財沾了個天大的便宜！

穆桑俞與田百禮節地握手道別。費友財離開時，穆桑俞主手與他握手。在這一剎那，費友財的心臟只差從嗓眼中蹦出來，他覺得在腦門上急劇涌，只恨腦門上沒眼讓它流出來。如果費友財患著心臟病的話，這時刻必因激而心臟病突發。

費友財非常珍惜與穆桑俞握手的那閃時刻，因爲他過父親的薰染，父親當紅衛兵搞“串連”，在北京與偉大領袖握過手。

當初，偉大領袖接見紅衛兵，恰好父親站在最前排，那是天賜良機，偉大領袖與父親握過手。父親與偉大領袖握手後，那隻手一連幾天都沒有洗。父親的手與偉大領袖握過，及早洗就對偉大領袖不忠，所以父親纔不敢洗那隻與偉大領袖握過的手。同時父親還有一種榮譽，許多紅衛兵沒有與偉大領袖握過手，父親有幸與偉大領袖握手過，這種神是無法表達出來的。

今非昔比，費友財不是與偉大領袖握手，是與省領導握手。與省領導握手，也不是人人都有這個機遇，縣裡的領導想與省領導握手都沒機會，他費友財卻與省領導握手過，連縣領導都做不到的事他做到了，因此纔對那激人心的時刻念念不忘。

邱俊香把田百和費友財送出省政府大門外，湊在田百的邊又輕聲叮囑了一番後纔回去。田百啄米地點著頭。

當晚，田百他們就登上了回雲霧縣的班車。

田百從省城回雲霧縣的路上，腦子一刻都沒有休息過。他想省紀委信訪辦公室的副主任欣旭，到我們雲霧縣去調查姬淑媛控告邱縣長強的案子，我們已經掌握到姬淑媛與其他男人通的證據，鐵證如山，料想欣旭調查，也是徒勞無功。

這次來省城真是天賜良機，不僅結識了穆副省長夫婦，而且還爲邱縣長搞到了洗強嫌疑的確鑿證據。邱縣長又不認識沈長復和憨狗兒，自己說姬淑媛與他們通的像片是警察提供的，這於於理都說得過去，邱縣長一定會信以爲真。

當然，要不是自己的腦瓜子反應靈活，又怎麼想得出這個辦法？在邱俊香的面前撒謊，自己說縣公安局能提供姬淑媛與其他男人通的像片，沒想歪打正著，果真搞到了這些像片。

說起來，別人也不會信，自己這個腦子的聰明之，就在這裡，往往要，良策才醞釀得出來，臨陣才發揮得淋漓盡致。當然是自己的謊言已出，聰明的腦子被得沒法了纔開竅。

沈長覆在省城被警察逮住，讓邱俊香費了一番心機，但這麻煩畢竟還是解決了。如果邱俊香對自己很反，就不會安排穆副省長與自己見面。由此看來，邱俊香對自己的能力還是很滿意的。

下一步的計劃，就是讓省紀委的欣旭調查，無果而返！

不知不覺，客班車已抵達雲霧縣。

乘客們起來，唯恐自己比別人落後，搶著走下車去。

田百按兵不。他想自己是個有份的人，不能和這些人去爭先恐後。待人們都下車了，他才收拾行李去。

田百與費友財他們分手後，就奔政府去了。他來到政府已到下班時間，公務員正從各自的辦公室走出來。

田百見邱縣長辦公室的門開著，便徑直走進去了。和邱縣長打過招呼後，才把自己從省城回來的路上，編好的彌天大謊向邱縣長敘述：我到省城就和您姐聯繫。您姐和您姐夫都尊重您的意見，同意和姬淑媛私了。可是結果仍不如意。

“你說什麼，我姐夫也知道了我和姬淑媛的事？”

“您……您姐夫不知道。我和您姐都沒說這事兒。”

“你說我姐夫也尊重我的意見，我姐夫和你還談過什麼？”

“邱縣長，我是說您姐姐尊重您和姬淑媛私了的意見，由於我剛纔激把話說混了。您姐夫支持您在雲霧縣的改革工作，希您要繼續改革下去。穆省長要我轉告您，要您把雲霧縣的改革工作更上一層樓，爭取使雲霧縣早日貧奔小康，讓雲霧縣的老百姓過上好日子。同時，要我協助您把雲霧縣的旅遊開發工作深下去，不要辜負了他的期，旅遊區爭取早日投使用。”

邱俊輝陷了苦惱之中，他想路走錯了還可以往回頭走，可是事做錯了，就沒辦法調過頭來。前天，柯副市長打電話來，說上級領導已有提拔他當分管旅遊業的副市長的意圖。要他把雲霧縣的旅遊區開發在今年底完，調走時不留“後癥”。

可在這節骨眼兒上，省紀委的領導要到雲霧縣來調查自己和姬淑媛的那事兒，自己哪還有心抓旅遊區的建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