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五分八點，哈小全正上樓的時候，看見了多日不見的副局長**也來上班了，他的頭髮完全白了，面龐清癯，他親切地和哈小全打招呼。哈小全熱地握著郭局長的手，很關心地問候他的健康。

**說，湊合活著吧，我就要退了，臨退前多和大家見見面，小全你要好好幹，將來就看你們這些年輕人的了。

兩個人又說了幾句話，**上了四樓，小全上了七樓。

哈小全知道，副局長**，對搶了他一把手位置的張喜功很有意見，因此這些年來，他三天打漁兩天曬網，當一天和尚也不堅持撞一天鐘。他分管黨務工作，兼著局裡的黨支部書記。他對張喜功中意的人一個也不發展黨，他只發展了兩個表現突出的年輕人，冷薇和哈小全。他堅決不發展趙平夫，開頭那幾年，趙平夫是張喜功的鐵桿。近一兩年，趙平夫因爲正科級的問題反了張喜功，但爲時已晚，**同志說話馬上就要退休了。

**馬上退休，就要騰出一個位置。張喜功不斷找組織部，堅決不讓派人，他堅持從本局的年輕人中提拔。人們的心中跟明鏡似的，他中意的年輕人無疑是冷薇。

冷薇這些年日見，且有強烈的事業心，別人在這個年齡早就談婚論嫁了，仍然一個人，有人給介紹對象，都委婉拒絕。一心撲在工作上，兢兢業業，心無旁鶩。有一件事，更讓人們對刮目相看。區裡每兩年就有一次援藏任務，報名不符合條件給刷了下來，私下裡給區委書記寫信，表達了自己去支援邊疆建設的堅定意願和決心，言辭懇切，真摯，深深打了區委書記，在一次全區大會上，他對冷薇這種神大大表揚了一番，冷薇從此名聲大振。張喜功抓住這個契機，在全局會上，向全幹部原原本本地傳達了區委書記的講話，冷薇的威信在全局陡升。

終於，組織部派了一名科長，到局裡組織全幹部進行**推薦，推薦一名副局長人選。會議由張喜功主持，他講了背景、意義，要求大家正確對待，認真負責，他提出了一個人選條件，三十歲以下，任副科級兩年以上，大專畢業。這簡直就是爲冷薇量定做的條件，只有冷薇一個人符合。哈小全雖然也是三十歲以下，大專畢業，但是沒有任副科級。哈小全聽見趙平夫低聲抱怨：“你乾脆就說推薦冷薇不就得了。”

冷薇在經過組織部考察後，被區政府任命爲副局長。有一個老正科級，是張喜功的嫡系，多年來，給張喜功牽馬墜鐙，任勞任怨，這次，張喜功給他爭取了一個助理調研員的名額。幾個老副科級一個沒提，特別是趙平夫，仍然原地踏步。哈小全私下裡聽人說，這是張喜功耍的手腕，副科級都提正科級，就再沒有可提的空間，賞到了頭就沒得可賞，沒得可賞，他就不會再賣力氣。與其這樣，不如仍然吊著這些人的胃口。哈小全、老李等五個人被聘任爲副科長，哈小全到檢查二科任職。

單治仍然任勞任怨地拉車，將來要接老頭子的班，必須唯老頭子的馬首是瞻，老頭子說什麼是什麼，想想老頭子離崗的時日不會太久，只有兩年，已經給老頭子扛旗扛了六七年了，九十九拜都拜了，最後這一哆嗦還不能堅持？

張喜功不再事無鉅細地抓工作，只抓著財權和**不放，沒有我簽字不能報銷，人的事我說了算。其他的事，你們兩位副局長自己決定。他正點來上班，正點來下班。有時，和其他區縣局的領導在一起吃吃喝喝，打打牌，洗洗澡。有到外地開會的機會，要麼乘飛機，要麼坐火車，要麼乾脆讓司機驅車直接去，場場不落，天南海北，國外國玩個夠。有時，乾脆帶著夫人一塊去遊玩。

那些老副科們沒有晉升，便一肚子牢，一腦門子司，晚來早走，上了班也是出工不出力，或聊大天，或找地方打牌，或去歌舞廳唱歌、跳舞，甚至找小姐，這些人本來就是局裡各方面的骨幹，他們一鬧緒，整個局裡就有點不樣子，哈小全這些人剛提拔上來，還發揮不了什麼作用，兩位副局長急得什麼似的，單治分別找這些同志談話。

老副科們都拍著脯振振有詞：“單局長，我們不是衝您，要是您當一把手，我們給您著實賣把子力氣，他張喜功耍我們，我們就是不給他幹。”

單治見此景，只能喟然長嘆，有心殺賊，無力迴天了。冷薇剛上任，本想著來個新上任三把火，讓科長們幹這幹那，這些人都客客氣氣，滿口答應，可就是不給你幹。冷薇一看這個樣子，也只好聽之任之，把自己關在辦公室裡，抱一本“白話史記”獨善其起來。

哈小全想，張喜功在這裡任了將近十年的局長，人們對他的優點，對他的弱點，都瞭如指掌，他的形象越來越渺小，他再也不能呼風喚雨了，他能不懈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