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看今朝》第一卷 金風未蟬先覺 第九節 才子
對於沙正的請求,汪劍鳴也有些猶豫。
沒錯,他和沙正是從小學到中學的同學,關係也一直不錯,兩人大學畢業同時分配回來。
沙正是中文系畢業的,到了縣府辦,而自己是政教系畢業的,到了組織部。
只是對方運氣好,居然被縣長選中,但好運氣也只有半年,現在就走黴運了。
汪劍鳴也羨慕嫉妒過沙正,但現在看見沙正可能會被踢下鄉,又覺得有些可惜。
只不過要讓自己去找自己姨父幫忙說和一下,他也得琢磨琢磨。
“正,這事兒我也不知道行不行,這樣吧,我回去之後找我姨說一說,但你也知道這種事我和我姨都做不了主,我姨父那人的格你也知道,所以你也別抱太大希,……”汪劍鳴丟下了兩口話。
“我知道,我知道,那劍鳴就謝謝了,下鄉下定了,就想找個稍微方便點兒的地方,好歹西水也是老家啊。”
沙正也知道找汪劍鳴要得個準信不可能,不過總要努力一番,也許在會上多一個人幫腔,沒準兒就能行呢?
“放心吧,我們倆這麼多年的同學,能幫上忙的肯定得幫啊,哎,你也是,早去幹啥去了?”汪劍鳴忍不住嘆了一口氣。
沙正也是苦笑,他能說自己是今天才回味重生,開始醒悟過來的麼?
從縣裡出來,路上仍然是暑氣人。
熾熱毒辣的曬得地面的柏油路發燙,有些地段都熔化了,稍不注意踩上去,就得要沾腳。
沙正不得不選那路邊走,免得把涼皮鞋給扯掉了。
要去市裡,得到南門汽車站去趕車,還有兩三裡地。
公路繞著縣城東邊兒過,要到快到南門時才拐進城,算是縣城南邊一最熱鬧的所在。
“正!”
又是一個悉的聲音。
嗯,格外悉,比起二十多年後的聲音沒太大變化。
沙啞的公鴨嗓,拿聲音本人自己的話來說,典型的磁菸灰嗓,唱搖滾的天才,就是略微缺了點兒音樂天賦,又沒能趕上時代。
嗯,老同學,文學才子,現在的聲音有點兒像2002年剛出道的阿杜。
“才子?你在這裡幹啥?”
峨眉二八圈的自行車,手上一車閘,剎在了沙正面前。
泡沫拖鞋,大運頭,一件文化衫,略顯發黑的臉膛上,一臉青春痘,全上下都洋溢著一子不耐煩的躁氣息。
“你堂堂縣長書,咋混得這麼矬?三十四度大太,你還走路?”
“他麼廢話,去哪兒?搭我一截,把我甩到南門汽車站去,趕!我趕時間!”看見面前這傢伙乾瘦的,沙正的自信心都要強不,“你下午沒課?”
“狗屁課!這都要高考了,誰還上育課?”
乾瘦如狗的傢伙是沙正的高中同學,關係一直很好,馮子材。
和守鎮南關的抗法老將一個名字,一頭長髮凌,看上去就像是六七十年代的盲流一般。
“你去南門汽車站幹啥?”
“趕,我要去市裡辦事。”沙正也懶得和這傢伙廢話,一屁就跳上自行車的後座。
這傢伙一旦打開話匣子,就別想清靜了,這會兒他也沒有多心來和這傢伙聒噪。
“嗨,你都是縣長書的人了,改天我還琢磨著你能不能給我們學校校長打個招呼,我也沒有犯什麼反黨反社會主義的大錯,能不能給個機會,還是讓我去教我的專業?”
把自行車蹬得風快,馮子材一邊嘮叨一邊埋怨:“這一學期就沒幾節課,這高三的育課,你說誰他麼上?人窩在學校裡,都快全長黴了。”
沙正有些慚愧。
前兩月和馮子材一起吃飯的時候,馮子材也說過,只不過可能這傢伙也知道自己沒當兩天書,所以也有些吞吞吐吐,沒挑明,只是他大概也不知道自己都“失業”了。
自行車在曬化的柏油路上碾著,發出“哧哧”的聲音,馮子材上傳出來的汗味讓沙正有些恍惚。
自己有多年沒有這種覺了?坐同學的自行車,和馮子材這樣肆無忌憚的談笑。
馮子材罵罵咧咧的說著學校對他的不公,詛咒著縣教育局領導總有一天得進班房,但沙正知道這傢伙是咎由自取。
本來大學都要畢業了,他卻和朋友在一起寢室裡做事兒的時候被學校督察隊的給逮住了。
還算是他家裡有點兒關係,他二叔是市文化局的一個長,只給了個分,分配回縣裡弄到西郊中學。
校長也是個“嫉惡如仇”的,直接把他發配去教高三班的育,這一年教下來,把他給鬱悶得。
坐上自行車後座之後,沙正才覺到屁下邊還有本東西。
從簧下出來一看,封面倒是妖豔火的,雪米莉的《殺》,一個凸點郎盤坐著,看得沙正都忍不住嘆息。
馮子材這個傢伙依然如此。
從讀大學的時候就知道這傢伙喜歡看各種黑道和兇殺類的小說。
除了那些盜版的倭國西村壽行和大藪春彥的兇殺小說外,一本雪米莉的《帶家》被這傢伙翻得猶如醃菜一般,還專門帶到自己寢室裡拿給自己看。
這好一直持續了多年,從高中到大學,好像就沒變過,也不知道他對這些皂書哪來這麼大興趣。
連他自己都說若是學習有這麼用心,清華北大早考上了。
“才子,你這好真改不了?不是有雜誌說這雪米莉是兩個大男人麼?還這麼興趣?”沙正忍不住調侃對方,“你啥都實驗過了,還對這些書興趣?”
“乃公就這一口,咋地?”被沙正一兌,馮子材氣哼哼的道:“也是我沒這本事,人家就靠寫這些書,據說了百萬富翁,我咋就寫不出來呢?”
“呵呵,你也想寫?”沙正心中微微一,笑了起來。
這傢伙,還是那樣,簡直沒變,就是帶把子的口頭禪都要顯示一下自己與衆不同。
他老家是嘉州那邊的,嘉州人說話佔別人口頭便宜,說老子,他說乃公,顯示自己的文學素養與衆不同,這也簡直沒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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