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海商田》第11回 病假
華強向單位請了十天的病假,病假條是找同學的朋友在醫院裡開的。他沒病沒災的樣子,一開就是十天的病假條,不得不讓人懷疑……然而,辦公室主任看到貨真價實的病假條,就算到蹊蹺,也找不到理由拒絕,只好簽字批準他的請假。簽完字後,把華強請假的事報告了楊區長。
楊區長隨即把華強到眼前,當著他的面罵罵咧咧地說:“你這臭小子看上去好好的,哪兒像有病?這是請哪門子假?你可別騙你楊叔叔——如果我發現你欺騙了我,今後就是真病了,也請不到假了!”
華強當著楊叔叔的面一臉笑容,強裝著重冒的樣子,一出區長辦公室的門後,他的假病頓時好了,一溜煙地跑出了單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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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強自請了病假後,便有意躲著父母,母親多次給他的傳呼傳話,他置之不理。當然了,這幾天他確實夠忙的,爲了春熙路攤位的貨源,他除了進皮鞋之外,還跑了幾家服裝廠去看樣品。他想多增加一些經營品種,擴大銷售量。今天他要到嘉興服裝廠去找張廠長,說服廠長把他們設計生產的最新款式——雪花呢大,放到他的攤位上試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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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興服裝廠的張廠長,不是本地人,個子與華強一般高,材魁梧,看起來不像是南方人。四十來歲的他已經開始有些發福,這樣讓他更顯幾分老闆派頭。
張廠長看見華強爲了進他們的暢銷產品,又來磨皮子,有些無奈——他與華強不算很,是去年召開全區財貿大會時,這小子被臨時調到財貿大會的書,作爲工貿組的通訊員參加了該小組的討論,由此兩人相識。嘉興服裝廠屬於大廠,之前並未有跟個小商販合作的先例,對於華強的提議,張廠長已經婉拒過一次了。
但這華強的臉皮確實厚——這不,今天又來了,而且……看這架勢,大有今天不進到貨不走了。
張廠長思慮了半響,考慮避開將來沒必要的麻煩,勉強同意發給華強一批貨,但必須現錢現貨,一概不賒欠。雪花呢大的價格並不便宜,要單價50一件,400件起批,他料想華強一時拿不出那麼多的錢來。沒有料到華強當場興得一口答應了,現錢就現錢。
張廠長用懷疑的眼看著華強:“你要想好了,這可是兩萬塊的貨,不要一時逞能……如果銷不掉,到時候我們是不退貨的——要知道我們廠裡的貨都是發往大商場的,從未與小商小販打道,你已經算是破例。”
華強一個勁地激不盡,當場到財務科把兩萬塊錢了,這讓張廠長對他刮目相看,要知道,開廠做生意就怕貨出去了錢收不回來。廠長當即送貨的司機免費把貨送到華強春熙路的攤位上。
兩人告別之時,張廠長客套地說:“要是貨賣得好,歡迎你來我廠進貨,現貨現錢,一切好說。”
這一次,張廠長總算給他留下了聯繫的電話和傳呼號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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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強雖然請了10天病假,可他一天沒有休息,把春熙路的攤位當場自己的攤位來經營。馮娟也知趣,凡是華強進的貨所銷售錢款一律回他的手裡分文不沾,因爲知道攤位和進貨是需要不錢的。這段時間,馮娟把那個攤位當華強的攤位,在那個攤位上能夠順便賣自己的小飾品,沾華強的賺點錢,已經心滿意足了。不過,對華強這幾天沒有上班,一天到晚圍著攤位轉……讓不免生起了擔憂。很想問他究竟什麼原因不去上班,但攤位一開便實在太忙,兩人無暇顧及其他。
華強進的那批雪花呢大出奇地好賣了,可說是遭到了瘋搶——因爲,同一個廠家,同樣的商標、產品、樣式和質量的雪花呢大在各大商場都賣300多元,他們的攤位卻只賣180元,價差有100多元,連馮娟都覺得賣低了,400件雪花呢大不到半天時間就銷售了一半多。看到兩個布袋子裝著滿滿的錢,華強心滿意足地對馮娟說:
“今天我們早點收工,晚上就不擺攤了,做兩個好菜好好慶祝一下。”
馮娟點頭應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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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強和馮娟還未到太落山便及早收攤了。
華強蹬著三車搭載著馮娟,兩人有說有笑地朝賓河家中駛去。在樓下華強把三車鎖好,上到四樓來,卻發現先上樓開門的馮娟正與他的母親說話:“伯母,你先到屋裡坐……休息一下,強馬上到。”
隨著兩位人進屋後,強也跟進了裡屋。他站在房間裡,看見他的母親一臉不滿,當著馮娟的面又不好發作。馮娟也看出伯母很不高興,藉故去接兒蕊蕊,匆匆走出了房間。
待馮娟一出房間,母親王曉華不客氣地罵道:
“你什麼時候與這個人攀上的?人家是有夫之婦,你這樣胡來,你我們的老臉往哪擱?”
強告訴母親:“媽!馮娟已經離婚了,們母倆是暫住在我這裡的。”
母親態度堅決地說:“離婚了也不行,寡婦門前是非多!你趕快們離開這裡。”
“們母倆現在沒有地方可去。”兒子耐著子說,“馮娟這個人你又是不知道,是你兒子的救命恩人,現在人家有難,我不可能不幫。”
“幫可以,你不能連工作都不要了,做什麼事都要有底線。”母親說,“你這樣下去會把自己的前程給毀了!知道嗎?”
兒子不覺皺起了眉頭:“我怎麼把自己的前程毀了?真好笑。”
母親用手指著兒子說:“你看看你現在這個樣子,看著就像一副市儈的打扮,哪兒像個機關幹部,把臉都給我們丟盡了。”
強低頭看了一下自己,確實像個小商販子——前挎了一個繩子拴著的兩個鼓鼓囊囊的布袋,進屋後還來不及把它們卸下。強趕忙把挎著的布袋從上取下來,準備換個方式跟母親通:“哎呀,其實……我今天到市場搞調查研究去了。”
母親顯然不相信兒子的鬼話,直截了當地問:“你別騙我了,你跟媽直說,你這幾天請病假究竟想幹什麼?”
“我之前不是已經跟你說過了嗎……”
“什麼說過了?我沒聽明白,你再說一次,媽不怪你。”
“好吧,我在春熙路搞了一個攤位,這口袋裡就是今天所賣的錢,這是在機關單位工作本不可能掙出來的錢。媽,我想停薪留職創業。”兒子說著把兩個口袋的錢倒滿了整個桌子上。
母親對滿桌子的錢不屑一顧:“錢、錢、錢……家裡夠吃夠喝,又不缺錢,需要你這樣下海去掙?這創業真的對你那麼重要?”
兒子堅定地看向自己的母親:“這不僅僅是錢的問題,我想做一番自己的事業!”
母親提醒兒子:“兒啊,你還年輕,別像你爹一時頭腦發熱,毀了自己的一生……錢是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任何事不能只看眼前……”
“我已經想好了,現在時代不同了,我願意到外面闖一下,哪怕是頭破流我也願意。”
母親王曉華聽聞這番,只能嘆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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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子倆談了很久,母親耐心地對兒子說了很多的道理,始終說不通倔強的兒子。母親見天已晚,不得不走了,臨走時甩下一句話:
“馮娟的恩你可以回報……但我們不會同意馮娟這樣的人做我家的媳婦,畢竟是結過婚的人,你就死了這條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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