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5年7月初，陸錚被任命爲烏山市教委排名最末的副主任，組織部一名副部長陪著他走馬上任。

市教委立於今年六月，實際上，自然便是原來市教育局的整套班子，不論國家如何重視教育，到了地方上，現今條件下，更名教委也好，原來的教育局也罷，都不可能爲炙手可熱的權能單位。

陸錚協助教委王福亭主任分管職業教育與社會教育、中等專業(走讀)學校、職業教育教學研究室、人教育教學研究室、職業教育學會、社會力量辦學協會、人教育學會。同時主持外國語言工作(烏山市對外流語言工作委員會辦公室)日常工作。

對外流工作設在烏山外語翻譯職業學院辦公樓，是爲了適應烏山對外流需要設立的臨時辦事機構，主要工作便是爲方如外貿、外事辦、僑務辦亦或民間對外流需要提供專業翻譯人才。

陸錚對教委是比較了，同教委幾位主要領導和部分中層幹部都打過道，但上任第一天，便在洗手間聽到人議論，指摘他一個初中畢業的大老如何能勝任教委工作？何況文革年代走出來的農村學生，字能不能認全都不一定呢。

那人更尖著嗓門說：“聽說他外號活土匪，你說，他能有文化嗎？最荒唐的是安排他主持我們裡的工作，太荒唐了！我們裡什麼工作質上面不知道？選拔優秀的翻譯人才，選出來的人是和外國人打道的，他？貽笑大方不要，要搞出什麼烏龍可就國恥了！”

和他聊天的仁兄便“噓”了一聲，說：“小點聲，別被人聽到。”

“我不怕，在誰面前我也這麼說！”尖嗓門雖然說的氣，話音卻漸漸小了。

接著腳步聲便漸漸遠去，陸錚搖搖頭，自己的文憑，在文化教育單位，可真是個傷呢。

……

教委剛剛蓋的辦公樓，陸錚雖然是排名最末的副主任，卻也有一間自己的辦公室，委辦趙主任陪著他，給他介紹分管的工作，其實各室工作自有章程，陸錚雖然從未在文教系統幹過，但當領導，尤其又是副職，也沒什麼難上手的，簽字籤的多了，慢慢就悉工作流程了。

陸錚分管的主要便是職業教育、人教育，只需蕭規曹隨，沿襲前任的工作路子，別瞎折騰，有序的發展職業人教育，工作便能做好。

委辦趙主任喚作趙明剛，四十多歲，戴個眼鏡，斯斯文文的，一看便是文化人出，說話也慢條斯理，有子書生氣。

“陸主任，那就這樣？您有什麼事就吩咐我。明天，我陪您去外語學院看看。”趙明剛和陸錚打過幾次道，此時態度也很恭謹，只是心裡有沒有鄙視陸錚這個大老，那就不得而知了。

桌上的電話鈴，突然響了起來，是王福亭王主任打來的電話，陸錚過去他辦公室。

王福亭的辦公室和陸錚的辦公室在同一樓層，王福亭富態的中年幹部，剛剛四十出頭的年紀，年富力強，很有希能再進一步。

見到陸錚進來王福亭就笑著起和陸錚握手，說：“咱倆還真是有些緣分，我第一眼看到你，就覺得投緣，這不，咱就走一起了麼？”

陸錚笑笑，卻也注意到，旁側沙發上站起個微胖青年人，穿著考究，夾克衫西黑皮鞋，只是，好似聽到王福亭和自己說的話，臉微微有些難看。

這時王福亭已經笑著說：“小周，還愣著幹甚麼？這就是陸主任，你的頂頭上司，比你年輕，可比你能幹，以後跟著陸主任，要好好學習，工作上的事兒，要先向陸主任彙報。”

“小周”立時顯得很窘迫，尷尬的跟陸錚打招呼：“陸主任。”

王福亭在旁給陸錚介紹：“小周，周曉明，外語工作的副長，你別聽我這麼說，其實是能幹的一個小夥子！”

陸錚笑著點點頭。

從王福亭話風，想也知道，裡看來有棘手的事，周曉明便直接來向王福亭彙報。

王福亭卻顯然不吃他這套，當著自己的麪點破，自是免得自己心中有芥，本就是，市教委這等大單位，正副職各司其職，搶著幹副職的工作？也只有小周這等年青人才覺得是攬權吧？

王福亭又對陸錚說：“是這麼回事，外經委今天下午接待幾名來自西德的朋友，聽說對方好像是有投資意向，但一直以來，你也知道，咱烏山從來沒同德國商人打過道，外經委也沒有合適的翻譯，如果進深流階段，總不能還用人家的翻譯，這不外經委就向咱外語中心求救了麼？但小周剛剛說，外語學院德語班第一期剛剛讀到第二年，怕不能勝任口頭翻譯工作，這不，正犯愁，就向我訴苦來了麼？哈哈，陸錚啊，這事兒就給你了。”

西德的商人，和外經貿聯繫，想來便是投資，數目也不會大，不然早就大張旗鼓的驚市委領導了。

數目既然不大，看來王福亭也就不放在心上，順手將這個難題拋給了陸錚，反正，剛好歸陸錚管。

陸錚看向周曉明：“不能和北京外事部門聯繫麼？”烏山距離北京極近，便是烏山一時半會找不到合適點的德語翻譯，還不能從北京聯繫一個麼？

周曉明面有難，說：“外經委很急的，說下午就要用，從北京找，怕來不及。”

陸錚突然就是一怔，周曉明嗓門微微有些尖，仔細聽，可不就是在洗手間譏笑自己是大老，甚至擔心自己“有辱國”的那位？

“陸主任，您看怎麼辦？”周曉明一臉難，但眼裡，有幸災樂禍，顯然，這個大老新上任便遇到難題，很是令他舒爽。

陸錚略一沉，說:“這樣，實在找不到合適的人選，我先去頂頂！”

周曉明差點當場笑噴，勉強忍著臉上搐的笑意，說：“您……您去？”便是現在在主任辦公室，又有兩位主任在場，周曉明也幾乎忍不住想捂著肚子笑，這人，這大老，太，太可笑了吧，真是荒唐，真是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簡直，簡直莫名其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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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去？你幹嘛去？和人家比劃手勢去？這大老，是不是什麼是外國人都不知道，還以爲跟電影裡一樣，都會說中文啊？

王福亭臉也有些怪異，盯著陸錚，他倒不似周曉明那樣把陸錚想得這麼淺，但，同樣不知道陸錚是什麼意思。

陸錚接著說：“德國人不是也有翻譯嗎？那就行，我會點口語，先頂頂。小周，你聯繫北京方面，儘快從北京請一位專業翻譯來。”後面的話就完全是對小周下命令了，小周怔了下，才發現完全不是自己想的那麼回事，只是，什麼？這大老會講德語？怎麼可能？

王福亭想來心中也有同樣的疑，問道：“真行麼？”

陸錚笑笑道：“放心吧，德語我是在部隊上學的，應付一般對話還是沒問題的，就是文件公函的專業語，我怕看不大好，所以，要儘快請一名專業翻譯。”

王福亭恍然，心裡倒讚歎聲，想不到這個陸槓頭，原來也好學的，想想也是，黃老不是說過麼，在讀機電學校的函授中專呢。

“那，你有把握就好。”王福亭微笑點點頭。

陸錚轉頭對周曉明道：“走吧，咱快些去解決問題。”

周曉明被陸錚指揮的一愣一愣的，但也只能跟著陸錚，走出王福亭的辦公室。（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