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幹部當衆打人，這簡直太不像話了。柳全重重一拍桌子，震得桌上的杯子哐當直響，鐵青著臉說道：“簡直把咱們塘的臉都給丟了。”

現場氣氛很凝重，很有幾分劍拔弩張的覺。沒有人說話，有的人喝茶，有的人翻看著本子，有的人似乎在記錄著什麼，不過所有人的目，卻都不經意間掃過林辰暮的臉龐，似乎想從他臉上看出點什麼來。林辰暮卻只是端著茶杯喝茶，看不出什麼表。

第二天一大早，柳全急召開了鄉黨委政府會議，主要議題，就是商討解決昨晚鄉黨政綜合辦主任郭興瑋當衆打人的惡事件。這件事，就像是扔進水裡面的一塊兒石頭，頓時在原本平靜的水面上起了陣陣漣漪。一直以來尋覓機會的人似乎是嗅到了良機，紛紛興起來，準備秣馬厲兵，發出他們凌厲的攻擊。

沉寂了好一會兒，還是陶興南打破了僵局。他挲著自己半禿的頭，笑著說道：“呵呵，郭主任年輕氣盛，難免有時候衝了一些。”看似是在爲郭興瑋開，可大家卻都聽得出來，他其實是在質疑郭興瑋的工作能力。

同時，郭興瑋年輕氣盛，那比郭興瑋還要小上兩三歲的林辰暮，豈不就不堪重任？他話中有話的影，在座的各位都能聽得出來。

按照場的潛規則來說，柳全這位一把手發表意見後，接著應該是林辰暮這個二把手發言，可陶興南卻似乎完全忽視了這個，其中的意思，就更是耐人尋味了。

衆人就相互換了一下目，都知道這場會議名義上是商議理郭興瑋的意見，但實際上，鋒芒所指的，卻是郭興瑋背後的林辰暮。郭興瑋是林辰暮一手提拔起來的，這出了事，林辰暮不僅是面無，而且對於鄉政府的把控力度，也會遭遇重挫。但誰都想不到，會議纔剛開始，老謀深算，很會赤膊上陣的陶興南就跳了出來。

“年輕氣盛？年輕氣盛就是不的表現。”陶興南的話，似乎更是火上澆油，讓柳全更是火冒三丈，“他不是一個普通老百姓，而是我們黨政綜合辦的主任，肩負重任，卻怎麼能如此不負責任？”

馮曉華眉頭一皺，就說道：“我覺得現在不是追究責任的時候，關鍵還是如何將負面影響降到最低。”

孫蓉鈺也是猶豫了半晌，這才吞吞吐吐地說道：“昨晚我得知消息後，第一時間就去了衛生所問陳查理先生一行。可對方顯然對於我們塘的安全環境深憾，態度極爲堅決，聲稱如果不嚴懲打人兇手，他們將收回捐建學校的決定。”

“什麼？”會場馬上就嗡嗡地響了起來，有些人不夠沉穩，甚至頭接耳議論了起來。大家都知道，這個從香港來的陳查理，是爲了給塘捐建學校而來的，初步估算的金額，就達到了三百多萬，這樣一來，困擾塘許久的校舍問題，立刻就能得到解決。真要因爲郭興瑋這一拳，致使這捐建泡湯，那郭興瑋無疑是塘的罪人。

聽到這裡，馮曉華也是不由一聲長嘆，事已至此，似乎無力迴天了。雖然他對於林辰暮信心十足，可也實在想不出來，在這種況下，林辰暮還能創造出怎樣的奇蹟，唯一的選擇，就是放棄郭興瑋。

一想到這裡，馮曉華心頭異常沉重，對郭興瑋更是大失所。林辰暮好不容易纔將他扶上馬，誰知他卻惹出這種禍事，不僅是讓林辰暮的苦心經營和佈置全盤落空，而且還陷了被的境地。

一直沒有說話，在仔細觀察著事態進展的馬景明，也慷慨激昂地說道：“我看這個郭興瑋，上無，辦事不牢，一點語言之間的衝突就能手打人？我看必須要嚴懲。”

孫蓉鈺放下茶杯，頗有些嘆息地說道：“事已經發生了，不論事的前因後果是怎樣的，現在我們面對的是，必須要給香港客人一個代。上次農學院師生中毒事件的影響尚未消散，這件事要是再理不好，傳了出去，咱們……”搖搖頭，拿起茶杯，就不再說。

說這話，倒不是針對林辰暮。說實話，林辰暮本人，是很欽佩的，不過事已然如此，真要沒一個合適的說法，香港客人那邊，完全無法代。分管的是文教衛生，三百萬的學校捐建，那可是一筆很大的政績，指不定就靠這一錘子買賣，調回城裡工作的事，就不問題了。

陶興南放下筆，坦然說道：“唉，在提拔郭興瑋的問題上，我也有一定的責任，如果當時堅持對他再多一些考察，那就好了。當然，我不是質疑郭興瑋同志的工作能力，但他畢竟還年輕，考慮問題難免會有不足的地方。”

柳全的臉就更難看了，陶興南這話，不是針對林辰暮，還把他也給兜進去了。他就擺擺手，說道：“現在不是追究誰責任，郭興瑋的任命，是我們大家共同商議後通過的，而且他之前的工作，還是可圈可點。只能說，我們想不到，他居然爛泥扶不上牆。”

說到這裡時，柳全不由瞥了林辰暮一眼，心道，此刻林辰暮大概也想不到，自己一手提拔的郭興瑋，會讓他如此被吧？

而林辰暮，卻還是雙手捧著茶杯，一言不發，就像是今天就打算保持沉默了。或許他已然是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搞得方寸大了吧？但平心而論，柳全並沒有毫幸災樂禍的想法，反倒是覺得心頭有些抑。

輕嘆了一聲，柳全微微想了想，又轉過頭去，對曾國強問道：“國強同志，以前你就是負責黨政綜合辦的，你也說說你的看法。”

曾國強就暗自苦，他剛當上這個副鄉長不久，屁都還沒坐穩，整天提心吊膽、誠惶誠恐的，生怕出了什麼岔子，更不敢輕易涉足進場爭鬥的漩渦中去。可偏偏柳全就找上了他，這下子可讓他有些坐蠟了。

曾國強瞥了林辰暮一眼，林辰暮還是面無表，沉默寡言，和平常的意氣風發的模樣是大相徑庭。他心裡就嘆了口氣，看得出來，事到了這個地步，林辰暮想要保住郭興瑋，確實不容易。可要他在這個時候落井下石，踩上一腳，他心裡卻又怎麼都不敢。

曾國強心掙扎，心裡苦笑，但擡頭看到柳全的目漸漸犀利時，咬咬牙，說道：“我服從黨委的決定和安排。”

不過顯然柳全對於他的這個說法並不太滿意，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而陶興南笑瞇瞇的眼神裡，似乎也出測測的意味。不過曾國強並不後悔，在他看來，即便這次將郭興瑋拿下又能如何？還不是不了人家林鄉長分毫。別看林鄉長現在不出聲不出氣的，指不定在醞釀著什麼呢。一旦給他抓住機會報復起來，那雷霆之怒，可不是自己這個單薄的小板扛得住的，自己還是要認清形勢，千萬不要爲了別人鬥爭中的犧牲品。

馬景明就笑了笑，說道：“既然大家都服從鄉黨委的決議，那柳書記就做決定吧。”

馬景明講完，會場就沉默下來。大家剛纔討論是一回事，可真正作出決定，那又是另一回事。這次的狀況實在太敏了，尤其是林辰暮，從開會到現在，一直都是一言不發，他是怎麼想的，誰都琢磨不，究竟是已經認命，放棄抵抗了，還是另有圖謀，大家心頭都沒底。

氣氛異常凝重，凝重得讓人不自覺地覺得空間裡所有的空氣全都被空了一般，覺到滯悶，難以呼吸。柳全也是沉默不語，眉頭蹙得的，皺一個川字，臉上也是晴不定，似乎在掙扎糾結著什麼。

陶興南手又習慣的上禿頭，只是笑容不再和往常一樣琢磨不定，而是充滿了自信，就彷彿所有的一切，都盡在他的掌控之中一般。想想也確實如此，在這件事的理意見上，陶興南、馬景明幾乎已經達了一致，孫蓉鈺雖然沒有明說，但也基本上是贊同他們意見的。柳全沒有作出最後決定，但依陶興南對他的瞭解，這事基本就鐵板釘釘了，曾國強就是一個牆頭草，幾乎可以忽略不計。這樣算來，即便林辰暮和馮曉華反對，也無濟於事。

馮曉華慢慢端起了茶水，心裡有些發苦。這還是他下定決心跟隨林辰暮之後，第一次覺到無助。他知道林辰暮需要聲援，可他卻想不出一點辦法。

馮曉華趁端起杯子來喝水的當口，又瞥了林辰暮一眼。此時他是多麼希能從林辰暮的表或是眼神裡看到某種信號，讓他能毫不猶豫衝上去和對方短兵相接的信號，可林辰暮卻表依舊，目往下瞥，看不出任何端倪，心裡就苦笑了一下，難道真就這麼俯首認輸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