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呼慶和楊家坳駐各地區的楊家人這次沒有跟隨賓客一起回各自的地區去，這有兩方面的原因，一是楊志遠覺得有必要趁此難道一聚的機會大家坐下來開個銷售總結會，流心得，總結敗得失，要不然就要到春節的時候纔有機會了；二是因爲過不了幾天就是楊石的八十壽辰，楊志遠把大家留下來熱鬧熱鬧。人過八十就是高壽，這人啊一生要經歷那麼多的風風雨雨，在農村人能活到更是不容易。本省農村每逢有人到八十壽辰的這天，都會宴請親朋好友，好好地熱鬧熱鬧，有條件更是會於自家門前，搭上一個戲臺，請縣裡的劇團到自家來唱上三天大戲。現在電視普及，年輕人對此類地方戲沒什麼興趣，但老人們喜歡，時不時的跟著臺上的演員哼上幾句，小孩們也喜歡，各家各戶的孩們，都搬來個小板凳，中規中矩地坐在前排，雖是聽不懂，但孩子們就是喜歡這種熱鬧的氛圍。

楊志遠瞞著楊石特意就楊石八十壽辰一事開了一次全村人蔘加的大會，楊志遠把自己的想法一說，大家紛紛贊同，說楊石這一輩子都是爲鄉親們而活，現在既然楊家坳有了一定的經濟實力，大家也該表示表示自己的心意，好好爲楊石辦一個生日壽宴。人這一輩子能活到八十不容易，楊石就更不容易，楊家坳五百來戶，近三千人的吃喝拉撒住、醫病、上學，都是楊石一個人爲大夥忙前跑後，鞍馬勞頓。對於楊家坳來說，楊石就是楊家坳的支柱，有楊石在，大家心裡到踏實。現在能有這麼一個機會也爲楊石做點事，盡點心意，大家都是心兒舒暢，一致認爲，就按農村的習俗大宴親朋，怎麼熱鬧怎麼辦。作爲一族之長，楊石無私、熱誠，誰家有個困難，楊石都是第一個站出來相助，自然沒有什麼積蓄，生活勤儉，前年爲了讓楊雨霏上學，楊石更是傾其所能，才勉強把楊雨霏送進了大學。會上大家決定，這次壽宴的一切開支都由公司承擔，無論如何不能因此增加楊石的負擔。

楊志遠知道這事要想說服楊石只怕有些困難，他特意上白欣旺、楊填等一干與楊石平輩的村中老人以及楊自有、白宏偉、楊呼慶等一起上楊石家去做楊石的工作。

這天楊石沒有外出，一個人靠在窗邊優哉遊哉地曬著太，品著茶，口中哼著小曲。看到楊志遠他們一大羣人走了進來，楊石連忙起，樂呵呵地安排衆人坐下，楊石笑，說：“今天公司休息啊，怎麼老的的，都跑到我這來啦。”

白欣旺笑，說：“還不大家看你快生日了，大夥兒來問問你該怎麼辦？”

楊石說：“不就過個生日，有什麼好張羅的，現在公司事多，大家都忙不過來，我看到我生日那天小範圍的聚一聚，幾個老傢伙喝幾盅就是了。”

楊志遠說：“這怎麼行，您老大壽，說什麼也得熱鬧熱鬧。”

楊填說：“楊石，大家的意思是這事怎麼著也得辦一下，現在村集雖然是富裕了，但知道你老小子的日子過得還吧，大家的意思是這次你老小子就安安心心的做你的壽星，其他的事給志遠他們這些小輩去經辦。”

楊石一聽就明白了大家的意思，他笑，說：“幹嘛，想造反啊，你們商量事我怎麼不知道，這事只怕你們說了不算。”

白欣旺笑，說：“這是大家的意思，所謂是好事雙，楊家坳剛開了個洽談會，現在又遇上了你的八十大壽，你讓大家一起樂呵樂呵，也好圖個吉利。”

楊石笑了笑，說：“即便是真要樂呵樂呵，也是我楊石自個的事，哪能讓公司辦，志遠，這樣不好，不能因爲我壞了規矩，要是今後再有咱楊家人過八十大壽，你怎麼辦，是不是也會一視同仁，也由公司辦？”

楊志遠笑，說：“要不咱們就定個規矩，今後咱楊家坳只要是有人過八十歲，都由公司爲之辦。”

楊石笑，說：“志遠，這可筆虧本的買賣，要知道咱楊家坳，像我這樣的老傢伙可不。”

楊家坳山青水秀，空氣清新，再加上楊家人自小習武的緣故，楊家坳長壽之人還真是不。楊志遠笑，說：“看您說的，人家都說家有一老就是家有一寶，楊家坳正因爲有你們這些老人的存在，才爲真正意義上的楊家坳。”

楊石說：“這話從何說起？”

楊志遠說：“要知道您們這些老人歷經坎坷、閱歷富、爲人正直，這些對於楊家坳來說，都是彌足珍貴。老人多有什麼不好，要是我們楊家坳人人都能健康長壽，那就好了，這說明什麼，這就說明我們楊家坳是長壽之鄉，福祉之地。”

楊呼慶說：“就是，城裡人退休了都有這樣或那樣的福利，咱楊家坳爲什麼就不能有，我看我們也可以學學城裡人，人一過六十歲，就由村集承擔他的一切費用。”

楊石笑，說：“咱鄉下人皮實，沒城裡人貴，你見過有楊家坳人過了六十歲就不到地裡幹活的嗎？”

楊自有在一旁笑，說：“呼慶這個想法其實很不錯，我看可以在條件備的時候，大家議一議，把集贍養老人這一條寫進村規條約中去。”

楊志遠點頭，說：“共產主義的最終理想就是，老有所養，老有所依，人人平等，家家富裕。我們楊家坳的目標也該是如此纔是。”

楊自有說：“要真能這樣就好了，那麼這個社會肯定祥和安定，人人到幸福滿。可是要做到這一點，談何容易。”

楊志遠說：“一個有著十億人口泱泱大國要做到這一點肯定不容易，也肯定會在前進的路途中遇上這樣或者那樣的問題，存在偏差，但只要國家及時修正，經過一代或者幾代人的努力，我相信這個人類社會最好的願，總有一天會我們國家實現。”

楊石笑，說：“志遠這話說得不錯，我這八十年裡什麼樣的苦沒吃過，什麼的罪沒遭過，說實話，這一輩子，我就對我現在的生活最滿足，人雖然清閒了些，可你想想，還有什麼比這種於屋檐下曬著太，品一品茶、於五谷登的田間聞聞稻田的芬香更好的日子。我知足了，現在的生活沒有沒有戰爭，而且眼看著楊家坳的生活一天天富裕起來，這比什麼都好。志遠，你們不用爲我辦什麼壽宴，你能把楊家坳帶出了貧窮，對於我來說這就是一件最好的禮，你說作爲一個老人，最高興的莫過於看到自己的子孫後代生活富裕生生不息了。”

楊志遠說：“楊石叔，不管怎麼說，大家的意思是您老的壽辰該怎麼辦就怎麼辦，決不能含糊。”

楊石笑，說：“志遠，你去跟大家說清楚，大家的心意我領了，但這種事不可以從我這裡開始。”

楊志遠說：“您老這話就不對了，在楊家坳，您老德高重，作爲族長村長，您毫無私心，一生都在爲族人的生計勞。您這一輩子不僅僅爲自己活著，而是爲我們楊家坳人活著。”

楊石說：“志遠這麼說會讓我倍慚愧，我四十歲就被大夥選爲族長，可這幾十年裡，大夥的生活一直疾苦，說實話，我的心裡是一直是飽煎熬。好在志遠你心有鄉親，甘願回到楊家坳來苦累，帶領楊家人致富奔小康，讓楊家人看到了希和好的前景，要不然我真不知自己百年以後，有何臉面去面對楊家的列祖列宗。”

楊志遠說：“楊石叔，楊家人以前生活過得，不富裕，這是事實。可這是大環境所致，怨不得您。”

楊石搖搖頭說：“志遠啊，你這是在寬你叔的心啊。”

楊志遠說：“您老想沒想過，爲什麼我們一代又一代的楊家人儘管生活貧苦，卻從來就沒有放棄過對國家忠誠、爲民族盡義的原則，一代又一代楊家人爲了民族大義捨忘我，捨生取義，就滿門忠烈的真正原因嗎？”

楊石搖搖頭，說：“這是祖宗訓就是：忠、義、勇，我們作爲後人的豈敢不從。”

楊志遠說：“您老這話錯了，祖宗訓是不假，可更主要的原因還是因爲我們楊家人世代的族長，堅持祖訓，嚴以厲己、寬以待人，以作則，言傳教，得以影響一代又一代楊家人，楊家人才會團結一致、英勇頑強、不屈外強，是您們這些族中長輩讓大家堅信自己的付出是值得的，自己一時的付出肯定會給楊家後人一個明的未來，自是一個個勇向前，不知後退。”

楊石說：“志遠，你這話說得太大了，你楊石叔也就是一個農民，可不起。”

楊志遠說：“那就說點小的。我在縣一中讀高二那年，家父病逝，我準備休學外出打工，幫母度日，就在臨行前，您知道這個消息後，馬不停蹄地趕到縣一中找到我。我記得那年新營下了好大一場雪，所有通往山裡的班車都停開了，您爲了急著見我，愣是帶著廣唯他爹走了近百里的山路找到學校，那天的您是個什麼樣子您可能沒在意，可我一直記得清清楚楚，您頭髮凌，髮梢都結了細小的冰凌，渾上下都是泥雪水，因爲冷，您一直著手、呵著氣、著背，不停地走。其實您到學校就爲了告訴我一句話：娃兒，你放心讀書，家裡的事用不著你心，只要我們楊家坳的楊家人還有一個氣的，就決不會讓你娃兒休學。您把家裡帶來的燻、臘魚、臘野豬留給我，爲了節省十塊錢的住宿費，您愣是不願在縣城休息一晚，當天就和廣唯他爹帶著幾個烤紅薯就回去了。那天的雪雖然小了些，沒前幾天那麼大，可你走出去沒一會，頭髮還是飄上了雪花。那天我站在學校的走廊上，看著您離開，您不會知道那刻我的心裡的覺，那刻我爲自己是一個楊家人倍自豪，我知道自己不是一個人在面對苦和難，我的後是一個羣，有著楊家坳幾千號人，我在那一刻下定決心，再苦再難我都不會休學，我要讀書，爲自己也爲我們楊家坳的鄉親。在好長的一段時間裡，我的腦海裡都是您佝僂著子，頂著寒風在風雪中行走的背影。我又豈敢不努力不發不圖強，我能考個全省第一，應該也與此有著莫大的關係。您說，這是不是您們這些族中長輩給了我們後輩以前進的力量？”

楊石說：“志遠，這都是猴年馬月的事了，你怎麼還記得那麼清楚？”

楊志遠的眼睛有些溼潤，說：“對於您來說，這是小事，可對於我來說卻是一輩子的記憶。天那麼冷，雪那麼大，上百里的山路，您來回得走多天啊，我後來才知道，那四天三夜您是怎麼走過來的，冷了就喝辣椒和酒，了就喝路邊的雪水，了就吃挎包裡的紅薯，累了就在路人家的屋檐下借宿。要知道您那時就已是一個七十來歲的老人了，可爲了楊家後輩，您全然不管不顧，嚴寒疲倦對於您來說，本就算不了什麼。”

楊石說：“志遠，跟祖先們戰沙場，生死相托的誼比起來，我這些小事又算得了什麼。”

楊志遠說：“我知道對於你來說，不知道什麼是信念，其實祖宗訓的‘忠義勇’三個字，就是您的信念，就是它支撐著您這麼不顧一切地去做自己認爲必須要去做的事。其實就是這些您看似微不足道的事，在影響著我們這些後輩們，一個家族的髓才得以傳承。”

楊石說：“志遠，說一千道一萬，這還是得怨我，讓我這族長當的不稱職，讓楊家人苦了。”

楊志遠說：“這怎麼能怪您，您要知道，有些東西是本用金錢來買不來的，金錢可以買來許多質上的東西，但是它永遠買不了正直和勇敢、真摯和善良，更買不來風雪中那份赴湯蹈火義不容辭的誼。”

白欣旺說：“楊石，志遠這話說的對，我們楊家坳人以前雖然窮苦，可我們楊家人一直團結一致，從來就不曾抱怨過，就是因爲我們這些人從你的上看到了一個人做人在基本的品質，忠誠、平實、善良，我們當年選你當族長也是基於此。不說別的，就說三年自然災害，來我們楊家坳避難的人那麼多，可我們楊家坳有自己一口喝的，就不外人一口吃的，我們沒有讓一個外鄉人死在我們楊家坳，這是什麼，這就是道義。你頂風冒雪去學校找志遠，也是如此，當然對志遠你不僅僅是道義所在，還有誼所然。”

楊志遠說：“其實正是從這些小事上可以看出一個人的品質，而一個家族的品質和良莠，從一個家族的族中長輩上得以現，一窺究竟。這正是您楊石叔所言的小，而往大說，一個家族，由一個個家族員組，一個民族是由一個個家族組，一個國家又是由一個個民族組，家族就是一個國家的基石，如果一個個家族都堅持做人的基本準則，都像楊石叔您這樣的做人，那我們的國家肯定可以繁榮昌盛，穩定富強。”

楊石說：“志遠，不管怎麼樣，你楊石叔的能力還是有限。志遠，你這人爲人誠實重重義，頭腦靈活，做事有章法講道義，備許多做人的優秀品質。我知道對於你來說，楊家坳的這片土地必定太小，你遲早還是會走出去，不管你今後做的事業有多大，也不管你今後的當的有多大，我都希你牢記一點，做任何事只要問心無愧，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對得起楊家的列祖列宗，那就了。”

楊志遠嚴肅地點了點頭，說：“楊石叔，我記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