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至誠靠在後座上，心想蔣海燕送姜慧金湘繡這等事只怕就不是空來風了，只是這等私的事，按說知道的人不多，怎麼就傳了出來，看來，任何事要想人不知，唯一的辦法真的就只有己莫爲這一條路可走了。

周至誠對馬強這人很不理解，對自己的兒子不加管教，任其胡作非爲，對自己的老婆不加管制，任其肆意爲之，手他管轄範圍的許多事，這在場只怕是公開的。作爲政府這一塊的班長，周至誠不久前曾經和馬強開誠佈公地談過一次，要他對自己的親屬加以約束，馬強當即否認，事後依舊我行我素，不以爲然。周至誠搞不懂馬強這是在幹嘛，他難道就不知道這其中的利害關係，難道就不明白這是在自毀前程，至省委常委，談何容易。周至誠現在越來越覺得，馬強之所以如此，應該與鍾濤書記的庇護有著莫大的關係，馬強走到今天的位置，不是他不明白事的輕重，而是他覺得自己和本省的一號首長關係切，人盡皆知，慢慢地放鬆了警惕，這人一旦放鬆了警惕，也就會變得越來越大膽，對自己的兒子不加管教，基於此，對自己的老婆不加管制，基於此，和他這個省長奉違也是基於此。周至誠覺得馬強這是在自己給自己挖坑，自己挖得越深，將來把自己埋葬得越慘。要知道，我國是社會主義法治國家，法律的尊嚴和權威沒有人可以踐踏，我們黨的作風從來就是，不管領導幹部的職位有多高，只要膽敢違法紀，一旦查實，絕不會姑息養、心慈手。因爲一個政黨要想長久執政，最基本的一點就是讓自己的健康，我們的黨絕不會容許因數幹部的貪腐而危及黨的基。除腐敗，溯本源，是黨的一貫作風。對馬強是如此，對他周至誠是如此，對鍾濤也會是如此，法律面前人人平等，絕不會像老百姓想象的那樣，只對下不對上。

此時，前面開道的警車慢慢地靠邊停了下來，周至誠知道，只怕是到了和鍾濤會合的地點了。

周至誠和鍾濤會面的地點位於高速公路中段，此地於合海市境，既然江海通高速連通三市，把本省二位最高領導安排在合海市會面，也算是照顧合海百姓的緒，給合海市一個安獎。

此時高速公路隔離帶上的應急隔攔已被臨時打開，周至誠的車停在了隔離帶邊，宋華強快步下車，繞到奧迪車的左邊，打開車門，周至誠走下車去，緩步走了幾步。與此同時，鍾濤也從左邊車道的車裡走了下來，書記和省長至此與隔離帶上會合，兩雙大手有力地一握，攝像機和長焦距的照相機閃，記下了這歷史的時刻。

高速公路上不是說話之地，儘管高速公路的各個口，爲安全起見，非參加儀式的車輛一概不予放行，兩位領導還是不能在隔離帶上停留過久，錄像、拍照完畢，儀式正式結束，兩位領導按預定計劃繼續前行。鍾濤按計劃於合海市出口下高速，順便到合海市調研，在合海午餐後返回榆江。周至誠知道其實鍾濤在合海沒有什麼可調研的，鍾濤之所以如此安排無非就是不想在合海下高速後，如果再馬上上高速，鍾濤就落在了他周至誠的後面，這就不免有省委書記落在省長之後之嫌，這在場上說不過去。

周至誠的車繼續前行，周至誠看到路邊的指示牌指示合海服務區在前方二公里，他想了想，對宋華強發令。和焦達長聯繫聯繫，到前方的服務區休整休整，焦達爲省政府保衛長，此時就在前方的開道車上，宋華強趕忙和前車的焦達取得了聯繫。焦達當即一愣，因爲在省長今天的活表上沒有此項安排，只怕是省長臨時起意。再一想，領導一大早就起來參加通車儀式，忙碌到現在，中間並沒有合適的地方可以休整，領導們難免不需要上過洗手間什麼的。焦達指揮開車的警務人員放慢車速，打開轉向燈，慢慢地向服務區靠了過去。

楊志遠昨天就和林覺、楊雨霏、方芊還有方芊們學校的幾個孩子一起到了合海，在合海住了下來，晚上，蔣海燕知道楊志遠到了合海，也帶著的大小副總到合海市與楊志遠他們匯合。楊志遠和蔣海燕目的一樣，江海通高速貫通，服務區也於同一天開張營業，生意人講究彩頭，有必要於這一天搞個開業儀式，慶祝慶祝。

今天一大早，楊志遠就和蔣海燕一起來到合海服務區。楊志遠、蔣海燕他們到合海服務區自然不必走高速，有一條機耕道與服務區相通，自然爲避免逃高速公路過路費，機耕道只能到達服務區的下方，到服務區還得爬數十級臺階。

楊家坳土特產館建於服務區的一端，遠離加油站，土特產館純木結構，古古香，民族風味十足，坪前有桃樹也有梨樹，四周還有松柏、水杉，樓分上中下三層，下層爲商品區，整個商品區以中國紅爲主調，進門假山風車流水木橋，過木橋是商品陳列區，楊家坳的土特產品一應俱全，林林總總陳列於貨架，貨架爲木製，雕刻有百鳥，古風淳樸。二、三樓爲品茗區，從石柱峰運來的上十個百年大樹兜置於二、三樓之中，大樹兜爲桌，規則的擺放，小樹兜爲椅，環大樹兜而立，樹齡的年清晰可見，有種時的穿梭。一角有古箏，楊志遠今天把方芊們請來，不爲別的，就爲拂箏助興，增添雅緻。

周至誠的車泊進服務區，周至誠從車上走了下來，一擡眼，就看見“楊家坳土特產館”黑底金黃的橫匾懸於木樓之上，木樓古樸，八角飛懸，角有銅鈴，風過鈴響，有如泉水叮鈴。

周至誠點頭讚許，說：“不錯。”

轉頭問宋華強：“這也是那個蔣海燕經營的，我看也還有些品味。”

宋華強搖頭，說：“省長，這我還真不清楚，不過既然在服務區中，應該是蔣海燕經營的。”

說話之間，朱明華、馬強、付國良等的奧迪就先後到了。於海天、楊明沒有跟來，此地已合海市境，不在於海天、楊明的管轄範圍之類，兩位會通領導完通車儀式後，已經原路返回。新加車隊的是合海市市長羅亮，合海市市委書記鄒波沒有同行，得隨同省委書記鍾濤回市裡彙報工作。市長羅亮的任務就是將省長周至誠一行禮送出境。周至誠對此種迎來送往的形式並不喜歡，但下屬非要如此，他也不好多說什麼，畢竟場有場的規矩，自己不喜歡並不代表其他人就不好這種形式主義，畢竟今天在場的省政府領導有好幾位。他周至誠只能代表自己，代表不了其他人。

此時朱明華、馬強、付國良、羅亮先後下了車，都以爲周至誠這次臨時起意，是因爲周至誠要在服務區休整，朱明華、馬強他們也有此意，畢竟都是五十開外的人了，前列腺不像年輕的時候，不經休整也沒事。

蔣海燕剛纔和楊志遠一起爲服務區的開張營業搞了個小型的儀式，此時正在服務區巡視，看看還有什麼需要完善的地方。蔣海燕能把財團經營得如此出，除了良好的社能力，也與細微細緻的工作態度有著莫大的關係。蔣海燕從餐廳檢查完餐飲的衛生出來，就看見一排鋥亮的奧迪停在楊志遠的土特產館前，蔣海燕一看那個陣勢就心有覺，再一看車牌，都是省城排號靠前的0號車牌，就知道自己的覺沒錯，只怕是省裡的領導們剪綵完畢，順便到服務區來休整休整。

蔣海燕趕忙迎了過來，馬強不用說，彼此很是悉。付國良和羅亮雖然不，但也都認識，周至誠、朱明華兩人蔣海燕雖然不認識，但在腦海裡一過，就把面前的兩人和電視裡的形象對上了號。

蔣海燕頓時熱洋溢，連連說：“首長們好。”

馬強笑，說：“蔣總啊，今天怎麼有時間耗在服務區裡。”

蔣海燕笑，說：“馬副省長臨，也不提前告之一聲，要不也好準備準備。”

馬強笑，說：“周省長順道到你的服務區歇歇腳，我們也就稍作停留，休整休整，沒想打擾你蔣總。”

馬強適時的把蔣海燕向周至誠介紹：“周省長，這是沿海財團的蔣海燕士，這個服務區就是由他們財團承包經營的。”

周至誠‘哦’了一聲，審視地看了蔣海燕一眼。蔣海燕一臉的笑，說：“歡迎省長臨。”

周至誠沒說話。

蔣海燕笑，作了邀請的手勢，說：“首長們既然進服務區是爲休整，要不進‘楊家坳土特產品館’去喝杯清茶。”

周至誠仍舊沒說話，站著沒。周至誠沒，朱明華、馬強、付國良、羅亮不明白周至誠的心思，自然沒有誰敢自作主張，著周至誠都沒說話，等待周至誠的指示。

場面有些冷清，宋華強想到周至誠剛纔的問話，他笑，問：“蔣總，這個土特產品館應該也是你們財團的產業吧。”

蔣海燕和宋華強見過面，一聽，就笑，說：“宋書，這次你還真是想錯了，這個土特產品館恰巧不是我們財團的產業，我們把這個地段分租給了新營縣楊家坳的村集企業，此樓是他們自行修建。”

周至誠一聽，有了表。他點頭，朝朱明華一笑，說：“要不進去坐坐？”

朱明華現在有些明白周至誠的心思了，周至誠這是不想與蔣海燕牽扯上關係，做領導的心裡都有數，企業都喜歡拿領導做文章，周至誠即便是途經服務區，蔣海燕如果想做文章，還是可以到宣揚周至誠對其企業關懷備至，親自臨服務區指導工作等等，而事實的真相又有幾人知道，蔣海燕的公司一旦打上了周至誠省長的印記，不明真相的人都會認爲省長就是蔣海燕的靠山。到了他們這個位置，都知道這些貓膩，一旦對某個企業不冒，肯定會想方設法避開。朱明華知道周至誠一直不願意進楊家坳土特產品館，只怕就是不想爲蔣海燕的道，現在一聽這個土特產品館是省企業而爲，自是放心而爲。

其實，周至誠的心思朱明華猜對了一大半，還有一些心思，朱明華並不知道，其實周至誠臨時起意，應該與宋華強的那些話有些關係，他進服務區還有會會蔣海燕的意思，他想看看這個蔣海燕到底是個什麼樣的角，竟然讓馬強爲之折腰。

楊家坳土特產品館外發生的事，楊志遠自然不知道，他正在一樓的土特產品展示區看看還有哪些細節需要考究。直到楊廣唯看到一羣人擁著周至誠走進館，一看陣勢，楊廣唯知道此人只怕是個領導，而且只怕來頭還不小。他趕忙跑過來向楊志遠彙報，楊志遠一看，此人他認識，省長周至誠，省電視臺新聞中經常看到。

他趕忙迎了上來。

蔣海燕趕忙介紹，說：“周省長，這是楊志遠，楊家坳農業公司的董事長，此樓就是他們自建。”

楊志遠忙說：“省長好！”

周至誠點點頭，還是沒說話，他看了楊志遠一眼。周至誠微微一愣，覺得楊志遠這個年輕人有些面，似乎在什麼地方見過，可他一時還真沒想起來。周至誠走在楊家坳的土特產展示區，走走看看，心裡想得卻是這個楊志遠自己在哪見過呢，能讓自己有些印象的人，只怕都有些來歷，不會簡單。周至誠這麼想著，突然靈一閃，是了，這個楊志遠自己在北京飯店的大廳裡見過，當時他正和李澤站在一起，李澤當時態度親地拍了拍楊志遠的肩膀，周至誠因此有了印象。只是周至誠沒想到楊志遠竟然是本省人士，新營那個地方周至誠知道，地偏遠，是國家級貧困縣，楊家坳雖然他不知道在何，但可以想象只怕也好不到哪去。一個小地方的年輕人怎麼會和李澤扯上關係，這中間肯定有些緣故，這事值得商榷，應該讓付國良調查清楚。

周至誠心有覺，表面上仍是不聲。但他的態度有所改變，楊志遠邀請周至誠上樓去坐坐，周至誠一笑，沒有拒絕，說：“楊總如此盛，那就前面帶路。”

楊志遠把周至誠他們領上二樓。此時的二樓還沒有正式營業，方芊長翩翩地坐在古箏前，彈奏的是一首名曲《夢江南》，古箏悠悠，只覺心清氣爽。

周至誠和朱明華、馬強在一個樹兜前坐下，付國良和羅亮坐到了另一張樹桌旁，早有服務員把‘眉兒金’沏好，由方芊的同學端了上來，孩們一個個青春靚麗，儘管有周至誠坐在一旁，馬強還是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二樓視野開闊，服務區於山區，打眼去，遠山如黛，綠意盎然，高速路於前方蜿蜒而過。正是七月，山風習習，很是舒坦，周至誠的覺不錯，點頭誇獎，說：“楊總，不錯，格調不俗，賞心悅目。”

楊志遠在一旁笑，說：“省長喜歡就好。”

周至誠品了一口茶，只覺清心肺。他笑了笑，看了朱明華和馬強一眼，笑問：“怎麼樣？”

到了這一級的領導，什麼樣的名茶沒品過，朱明華和馬強連連點頭，實事求是，說：“好茶。”

朱明華不明白爲什麼周至誠突然對楊志遠產生了好，態度不錯，他笑，問：“楊總，這也是你們楊家坳生產的？”

楊志遠笑，說：“是，此茶產自本省第一高峰石柱峰，名曰‘眉兒金’。”

朱明華點頭，說：“難怪。”

幾位領導於二樓品茗了一番，期間領導們都上洗手間放鬆了一下，洗手間乾淨，雅緻，檀香幽幽，不亞於五星級酒店的設置。周至誠覺不錯，代付國良，說：“此不錯，今後但凡有重要來賓，此可考慮作爲來賓們在高速公路上的休息點。”

付國良點頭，說：“明白。”

此時，方芊一曲《夢江南》彈奏完畢，開始彈奏另一首名曲《茉莉芬芳》。

周至誠站起來，周至誠一起，大家就知道該離開了。周至誠下了樓，走到奧迪車門邊，在他擡腳上車的那一霎，周至誠回過頭來，對楊志遠一笑，說：“楊總，下次再見！”

不說楊志遠一愣，其他諸人也是一愣，‘下次再見’周至誠省長這是什麼意思？省長此話不會無緣無故，肯定另有深意，省長此話的目的何在？

馬強忍不住看了楊志遠一眼，有些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