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至誠有意和本省的銀行家們親近，多喝了小幾杯。宴席上從來就是如此，不喝酒，吃飯，三下幾下就吃完了，一上酒，這宴席一時半刻就散不了。中午這個酒宴就這樣，因爲周至誠有了興致，這酒宴散的就比較晚，快到一點半才散。楊志遠計算了一下，這頓飯前前後後吃了不下兩個小時。酒宴結束，周至誠和行長們一一握手道別，這種時候自然沒楊志遠什麼事，他和保衛的一個幹事走在最後。行長們禮送周至誠到富麗華大酒店的門庭前，保衛和於小閩的車早就停到了門庭上，待周至誠上了車，楊志遠朝張平原笑了笑，張平原點點頭，算是道了個別，楊志遠這才跑回到焦達的車上，兩臺車沒什麼遲疑，駛離了門庭。

回到省政府，三人跟著周至誠上了樓。楊志遠這回正式進角，他自自然然地送宋華強的手裡接過周至誠的鋼化玻璃杯，到外間把杯裡的茶葉倒到了垃圾袋了，重新換上新茶，濾了第一道水，這才把沏好的茶端到了周至誠的桌子上。周至誠看著楊志遠微微一笑，表示讚許。

周至誠有中午午休的習慣，他笑了笑，說：“你們去忙自己的，我的抓時間瞇一會，養養神。”

付國良笑，說：“省長您休息。”

三個人走出周至誠的辦公室。付國良笑，說：“志遠，角轉換的快，不錯。行，你和華強先悉悉，我先下去了。”

楊志遠和宋華強把付國良送到門口，付國良一擺手，說：“行了，志遠，今後我們每天總要見上幾次，真要是這般迎來送往的，你累我也累，以後這類程序就免了。”

楊志遠一笑，說：“明白了。”

付國良笑了笑，擺擺手，下樓去了。趁此時有空，宋華強開始告訴楊志遠理政府公文的程序和方法，這些事說複雜也還複雜，說簡單也是簡單。楊志遠用心記下了，幾個重點還記在了本子上。

宋華強說：“志遠，其實作爲省長書，除了爲省長服好務外，無外乎就是接發文件、接聽電話、傳達指令、安排省長一天的日程，這些都是基本活，我一說，你就明白了，至於其中的技巧，只可意會沒法言傳，得靠你自己在工作中慢慢去掌握和會。”

關於做書的一些技巧，楊志遠這次到北京時李澤也跟楊志遠說過不，相對於李澤，省長書就是小，而相對於下面的地、州、市，楊志遠就是大。大、小爲領導服好務的方式都是大同小異，那就是耐心細緻。所不同的是因爲大小所的位置不同，看問題的視角也就不一樣，大看的是全局，小看到的是局部。高瞻遠矚，這個詞只適用在大的上，與小無關，所謂站得高看得遠，就是這麼個道理。

宋華強說：“除了以上這些，作爲周省長的書，還有一件最重要的事那就是在本省出現突發事件的時候作爲周省長的代表，隨同工作組或者調查組出現在事件的現場，及時掌握現場的第一資料，爲周省長的決斷提供依據。”

這點楊志遠知之不多。楊志遠忙說：“宋兄，這一點你得給我重點說說。”

宋華強笑了笑，說：“一個省，難免不出現火災、礦難、通事故等等諸如此類的突發事故，此類事故一旦有一定的人員傷亡，那就是重特大事故，需要省長在第一時間趕到現場的，省長都會在第一時間趕到突發現場，但也有特殊況，省長因爲事發突然，此時並不在本省，此時就需要書長或者書代替省長出現在事發現場，及時把現場看到的況向省長彙報，據省長的指定行使省長之權。”

楊志遠想到張平原剛纔和自己的談話，說：“宋兄，雖說是據省長的指令行事，但細節只怕誰都不好把握，要知道此類現場，況往往是瞬息萬變，的況得分析纔是，得見機行事，而且每個人的行事方式都各不相同，最終的結果能否讓省長滿意只怕誰都沒有把握。”

宋華強看了楊志遠一眼，說：“志遠，我跟你說實話，我給周省長當書以來，遇上過幾次這樣的事，我知道周省長對我在事件中的表現不甚滿意。”

楊志遠不解，問：“這是爲何？”

宋華強說：“這應該跟我的工作履歷有著莫大的關係。我大學一畢業就分配道省政府辦公廳工作，因此沒有多基層工作的經驗，做事不免有些畏，太過於小心翼翼，在一些該拿主意的時候不敢拿主意，事無鉅細都需在請示省長後方才實行，省長對此自然不太滿意。”

楊志遠笑，說：“從組織程序上來看，你這樣做並沒有錯。”

宋華強苦笑，說：“周省長的行事方式和別的省長不太一樣，他往往就給你一個大的原創框架，你在這個框架裡去實行就行了，可事往往就是這般矛盾，自由度越大越是不好把握。”

楊志遠笑，說：“宋兄，省長如果只問結果，不問過程，倒是適合我的個。”

宋華強笑，說：“志遠，我跟省長這麼久了，對省長還是有些瞭解，他選你當他的書，除了人品才學外，也與你這人個分明，做事偏離常規有著很大的關係。”

楊志遠笑，說：“你就這麼肯定，這真是一人一種說法，今天中午張平原老師還擔心我個太過外，要我學會韜晦呢。”

宋華強笑，說：“這是因爲張行長不瞭解周省長。周省長最大的優點就是包容，他既看重你的長，也寬容你的短，要不然，我也不會在現在這個位置呆這麼久。”

楊志遠笑，說：“這麼說來，老師的擔心是多餘的咯。”

宋華強說：“不過張行長這話也不是沒有道理，做書的，適當的韜晦於己有利。”

楊志遠笑：“我就怕自己做不到。”

宋華強說：“人的個一旦型，一時半刻是改不了的，我這人的個就是事事太過小心謹慎，我知道跟著周省長這樣的領導，做事需要放開些才行，可我事到臨頭，就是做不到這一點，沒辦法，個及慣使然。志遠，你不一樣，你這人年輕，遇事會腦，經歷一些事之後，肯定會對事的輕重緩急，心裡有譜。一旦該鋒芒外的時候出鋒芒，該收斂的時候就收斂，我可以保證你百分百比我強。”

楊志遠笑，說：“宋兄，可別說的這麼肯定。”

宋華強笑，說：“書最會的是什麼，其實就是察言觀，我宋華強在辦公廳這麼久，雖然看不清自己，但看別人卻從未走過眼，志遠，你跟在省長邊，會有施展拳腳的空間。”

楊志遠笑，說：“我終於知道爲什麼省長要把你放到平定去當書記而不是當縣長了。”

宋華強笑，說：“爲何？”

楊志遠說：“因爲作爲一縣之書記，最重要的就是會看人會用人，用好人。宋兄，既然看人從不走眼，那當書記還不綽綽有餘。”

宋華強一笑，說：“志遠，說老實話，我對當好省長的書，心有惶恐，但到去平定，我還是信心滿懷的，我相信自己可以把平定的工作做好。這大概就是因爲環境因素在作祟，我一直呆在省政府大院裡，覺過於抑，走出去，反而放得開了。”

楊志遠笑，說：“這就此一時彼一時。”

兩人正說著，這時從外面走進了一個人。楊志遠記憶力好，雖然時隔數月，和其也只是一面之緣，但楊志遠馬上就記起來了，此人爲合海市市長羅亮，曾於高速公路通車那天與周至誠省長一同到服務區的楊家坳土特產品館喝過茶。

宋華強看到羅亮笑，說：“羅市長你好。”

羅亮朝宋華強一笑，說：“宋，省長在不在？”

宋華強笑，說：“羅市長，你只怕還得等十分鐘，省長正在休息，兩點半省長準時辦公。”

和省長約見是有時間安排的，羅亮不會不懂其中的規矩，之所以提前十分鐘上來，也是想先到宋華強的辦公室坐一坐，說說話，聯絡聯絡。

宋華強的辦公室也有一個沙發區，省長和下屬的談話時間一般都排得滿滿的，一個套一個，但難免不上省長興起，延長與前者談話時間的時候，那麼後繼者，就得在書室耐心等待，等候接見。書室放幾個沙發就很有必要。

羅亮在沙發上坐下，楊志遠給羅亮泡了一杯茶，放到羅亮面前的茶幾上，說：“羅市長請喝茶。”

儘管羅亮和楊志遠有過一面之緣，但人家是大市的市長，見的人多，自然不會對楊志遠有多大的印象，此時一見楊志遠，覺有些面，還以爲楊志遠是書一的工作人員，並沒怎麼在意。但他一看楊志遠給自己沏好茶，並沒有馬上離開，而是和宋華強一起整理桌上的文件，羅亮就知道這事有些蹊蹺，他略一沉思，心有所。他端起茶杯，了宋華強一眼。

宋華強明白羅亮的意思，他笑，介紹，說：“羅市長，這是周省長新任書楊志遠同志。”

羅亮一聽，頓時站起來，表富，一拍腦袋，說：“我說怎麼這麼面，原來是楊總楊志遠同志，我們在服務區見過面。志遠同志，你看我這記，真是不好意思。”

楊志遠笑，說：“羅市長事多，能有印象就很不錯，沒什麼，所謂一回生，二回，下次不就記住了。”

楊志遠這些天，做了不的功課，對羅亮也就有些瞭解。羅亮四十七歲，本省一十五個地州市，五十歲以下的市長有三人，在本省政界被歸屬壯派之列。合海是本省的第三大經濟強市，羅亮自然公認爲壯派的領軍人。既然是壯派，其特點是發展潛力大，做起事來有幹勁放得開手腳，願意接新生事，想出政績願出政績，有時候激進一點的事也會去做，不像上了一定年齡段的領導幹部，不求有功，但求無過。周至誠到本省後，在本省需要打開局面，沒有幾個得力的人手在前面衝鋒陷陣自然行不通，重用壯派也就理所當然，羅亮因此和周至誠走得比較近。

羅亮哈哈一笑，說：“志遠同志這話我聽，不必等什麼下次，這次我就記住了。”

羅亮喝了一口茶，靠到沙發上，說：“宋，這麼說來，你到平定縣的事已經塵埃落定了。”

宋華強笑，說：“前兩天組織部門已經下文了。”

羅亮笑，說：“早知道省長要把你放出去，我就把你要到合海去。等我得到消息，事已經沒有迴旋的餘地了，宋你也真是，這麼大個事，也不給我提前個底，也太不夠意思了。看來我們合海在信息工作這方面渠道不那麼通暢，還有待提高，今後得加強跟省政府辦公廳的聯繫纔是。”

楊志遠知道羅亮這話半是說笑，半是認真，試想宋華強外放這等要之事，作爲一市之長的羅亮事前竟然沒有聽到一的風聲，場中人最怕的就是和上層斷了聯繫，及時掌握上層的態，下面的工作才更好開展。這也是爲什麼常委會之後，下面的人總是千方百計打聽常委會的容的重要原因，你對常委會的容瞭解的比別人早，就說明你離權力中心近，反之，你的消息如果是來自同級，誰的後背都會發涼，就會去想，這些別人都知道的事，自己竟然最後才知道，是不是上層故意爲之。如果真是如此，這說明什麼，說明自己被上層孤立了，這可不是什麼好現象，且不說上進之事，只怕自己現在的位置都是岌岌可危。爲什麼下面的人喜歡和領導的書搞好關係，這就是一個很重要的原因，領導有領導的組織原則，自己不方便說的話肯定不會去說，但他可以有意無意地把話給自己的書，該讓你知道的自然就會讓你知道，如果刻意避之，那事態只怕就嚴重了。

宋華強說：“羅市長，這事也是來得突然，省長找我談話時，事已有分曉。我也想到合海去工作，有羅市長照應，工作開展起來肯定得心應手許多，但省長已有主意的事，我等只能不折不扣地執行不是。”

羅亮知道周至誠有意把宋華強下放到平定的消息後，曾過把宋華強要到合海的想法，羅亮有自己的考慮，宋華強作爲周至誠的前任書，真要到了合海，對合海來說肯定有益，無形間就加強了合海和省長的聯繫。周至誠聽了羅亮的意思後當即一笑，很乾脆地予以否決。榆江市委書記王文舉爲省委常委，排名靠前，王文舉在榆江苦心經營了上十年，與榆江市市長張淮同爲榆江系的核心人，王文舉這人雖爲省委常委，但其人有個特點，本省之事，除非事涉榆江，一般很干預，在常委會也從不發表自己的意見，一般都是跟著多數人的覺走，只要多數常委同意了的事，他一般都會同意，要不就以沉默保持中立，屬於典型的騎牆派。周至誠把宋華強安排到王文舉的勢力範圍，這一著棋，今後周至誠會怎麼接著下下去，羅亮還真是沒有看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