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志遠這幾天都是守在楊石的靈堂，披麻戴孝，如親兒一般跪在靈堂，給四方前來弔唁的鄉鄰行禮。楊家坳這幾年經濟發展很快，周邊鄉親都得到了楊家坳的諸多實惠，楊石去世的消息在十里八鄉一傳開，鄉親們於楊石的忠厚和仁義，同時也於楊家坳對本鄉本土的惠澤，紛紛自發地趕來楊家坳弔唁，就此送別楊石他老人家。楊家坳這些天都是車水馬龍，鄉親絡繹不絕，路上到都是前來弔唁的父老鄉親，這種形只怕是新營有史以來的第一遭。

楊志遠的大名，十里八鄉的鄉親們自是如雷貫耳，但見過其人的並不多，楊志遠跪在楊石的靈堂前答謝十里八鄉的鄉親們，不認識楊志遠的，倒也沒什麼，也有認識楊志遠的，一看楊志遠披麻戴孝，給楊石盡孝。心裡都是唏噓不已，都知道現在的楊志遠是一個縣委書記，古時的縣太爺，多大的啊，如此重服重孝，真是仁義，老楊石啊，真沒看錯人。也難怪楊家坳現如今富得流油，看看人家今天這架勢就知道，楊家人辦楊石的喪事就像行軍打仗一樣，訓練有素，就楊家人這誠團結，萬人一心的家族傳統，試想現在還有誰家可以做到。

第二天，就陸陸續續有遠在他鄉的楊家子弟開始回來看老族長最後一眼。楊呼慶是第三天到家的，楊呼慶帶著他那個重慶媳婦一到楊家坳，家都沒回，徑直就來到了楊石的靈堂前，‘嘣嘣嘣’，就是三個響頭。

楊呼慶一看楊志遠和安茗披麻戴孝，跪在一旁，他也有要披麻戴孝，給楊石守靈盡孝。楊廣唯本來也是不肯，楊呼慶就發了橫，說楊廣唯你要不趕快把麻拿來，看我不你。楊呼慶的火脾氣楊家坳的人誰不知道，都拿他沒轍。楊志遠一看十里八鄉的鄉親們都在看著，任由楊呼慶在靈堂裡這般吵鬧，有些不統。

他說：“呼慶，別橫！”

楊志遠這幾天一直守在楊石的靈堂前，心疲憊，嗓音嘶啞，他聲音不高，但威嚴卻在。楊志遠一說話，楊呼慶就焉了下來。走到楊志遠後，與楊廣唯並排跪下，哀求，說：“小叔，你就全了我吧。”

楊志遠看了楊呼慶一眼，然後向楊廣唯，說：“給他。”

他是誰？自然是楊呼慶。給他什麼？自然是麻孝白。楊志遠儘管現在離開了楊家坳，不再參與楊家坳的一切事務，楊家坳的事務都由林覺、白宏偉、楊自有他們理，但在楊家人的心裡，楊志遠是楊石之後當仁不讓的家族長老，領頭人。楊志遠一發話，馬上就有人把麻孝白給楊呼慶遞了上來。

到了元旦這天，儘管還是有十里八鄉的鄉親們前來弔唁楊石，但人數已經了許多，楊家坳沒有頭兩天那般擁堵。此時第二‘波’人開始朝楊家坳擁來，這第二‘波’人，份都比較特殊，目前都有一定職務，大小都是個領導，都和楊志遠有著私，許多人都可以歸結於一條線上之人。人家在這幾天裡拐彎抹角地從各個渠道得知了楊石老先生去世的消息，都知道楊志遠對老先生最是敬重，楊志遠父親早逝，在楊志遠的心裡老先生不是父親勝似父親。大家與楊志遠各有分，老先生去世，不來楊家坳弔唁只怕說不過去。都是公職人員，公務時間上楊家坳來，難免有人說三道四，抓小辮子。正好遇上元旦假期，於是紛紛趕來，前來弔唁，以示私誼，盡顯義。

省長朱明華是在元旦的前二天聽範曉寧告訴他此消息的。範曉寧準備在元旦組織同學集會，商量到省某個旅遊景點去度度假。誰都知道，現在一到假期，省的景點都是人滿爲患，想要見針還真是個難事，範曉寧是省長書，人脈廣，像這種這事，自然由其負責。範曉寧想上省某個景點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但他不想欠人人，立馬就想到了楊家坳，他和楊志遠的這種關係，自然沒有目的，不存在欠不欠的。

範曉寧打楊志遠的電話，沒想到楊志遠竟然關機，以爲楊志遠在開會，範曉寧趕忙又打書記專號，是張穆雨接的。張穆雨一聽範曉寧這位省長大找楊書記，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是好，因爲楊志遠臨走時有代，對其行蹤務必保，不可讓人知道，以免引起事端。楊志遠與範曉寧當年一個書記書一個省長書，倆人關係好得沒話說。範曉寧不說什麼事，只讓張穆雨把電話給楊志遠，說趕的，把電話給楊書記同志，本大有急事找。

張穆雨支支吾吾，範曉寧心裡就起了疑心，知道這事不正常，楊志遠這小子肯定有事，於是連唬帶騙，張穆雨豈是範曉寧的對手，不得不如實相告。範曉寧一聽楊志遠回楊家坳給楊石老先生辦喪事去了，心裡一番琢磨，覺得這事只怕還是得告訴朱明華省長。

本省政壇自周至誠書記調任沿海後，出現了一些變化。

新任省委書記趙洪福爲外地空降，上任以來，朱明華省長和趙洪福的關係就顯得比較微妙。周至誠書記在本省時，朱明華省長屬其一手提拔，書記省長關係融洽，什麼事都商量著來。趙洪福上任後，範曉寧從多個角度發現，趙書記其人強勢，對朱省長有一種不自知的排斥力。範曉寧自然明白這其中的原因，周至誠書記調任沿海，曾向中央舉薦過朱明華省長，朱明華省長也曾向上爭取過。但書記一職，周至誠書記和朱明華省長都知道，如果沒有來自高層強有力的支持，肯定比周至誠書記當年向中央力薦朱明華從常務晉升省長還要艱難。本來就是試試，誰都沒抱太大的希，結果還真是這樣，省委書記一職還是空降，由趙洪福接任。書記和省長關係微妙也就在於此，趙書記上任以來對朱省長一直都是客客氣氣，誰都知道，場上，客氣代表距離，表面越客氣，心裡越是拒之千里。範曉寧一看就知道，趙書記這是在防範朱明華省長，朱省長儘管不說什麼，但他範曉寧能看出來的事，朱明華省長會看不出來？這幾個月裡，朱省長與趙書記的關係一直不鹹不淡。

趙書記應該是重新洗牌，不想繼承周至誠書記原來的政治格局。因爲趙書記到任後沒多久，付國良就調離省委書長一職，改任副省長，雖然還是常委，但誰都覺怪怪的。

範曉寧曾經就此事和楊志遠私底下有過一次談。楊志遠說趙書記這是在走一步臭棋。趙書記這是以爲朱省長與國良書長走得近，都屬周至誠書記一手提拔，不願把國良書長留在邊。其實他就不去想想，有國良書長在邊，正好可以起到橋樑作用，慢慢融洽書記與省長的關係，他現在自斷其橋，要想續起，就沒那麼容易了，畢竟如此一來，已經在省長、書長心裡栽下了一刺。栽刺容易撥刺就難了。說到底，趙書記還是不及周至誠書記大氣，他以爲朱明華省長、付國良書長屬周至誠書記一手提拔，兩人肯定爲同一戰線，他就不想想，要照這般算，那麼省委常委中，羅亮也該歸於其中，市委書記市長中還有不是在周至誠書記手中委以重任的，這是一條什麼樣的線。退一萬步說，即便這些人真是同一條線上之人，這些人有什麼不好，員的能力，品行都佳，都是幹實事之人，真不明白他爲何要棄而不用，反而要將這些人推到自己的對立面，弊大於利啊。

範曉寧分析，說趙書記的目的其實只有一個，周書記在本省主政這麼多年，本省上上下下都烙上了周至誠書記的印記，周至誠書記在本省就是一個標桿，趙書記想要有所突破，那麼他就必須另外啓用一些人，如果將周書記的原班人馬納爲己用，那他即便做的最好，在外人看，也是周至誠書記的功績，與趙書記無關，這自然爲場忌。這就是政治。

楊志遠當時一想，也只有如此解釋才說得過去，合乎邏輯。楊志遠當時直搖頭，苦笑不已。

如此一來，現在本省的場又不自覺地分裂三重要力量。省委書記趙洪福爲其一，與其息息相關的自然是新任省委書長、新任省紀委書記張博及其他省委這邊的一干常委；朱明華省長爲其二，歸屬其同一戰線的，自然都是周至誠書記主政時的一干人馬，付國良、省委常委羅亮；還有一支則爲常務副省長王文舉和榆江市委書記張淮爲主的榆江系，書記省長的關係一微妙，榆江系就又了騎牆派。

這如同一局棋，起手時大家都是心平氣和，各佔一角，一旦到了中盤，肯定烽火連天，你來我往，滿盤殺氣，真到那時局面肯定瞬息萬變，誰都沒法控制。在範曉寧看來，這盤棋，如果照趙書記這般下，此種況肯定會出現。如此一來，楊志遠就了一著重要的棋子，楊志遠的優勢就在於他曾是周至誠的書，周至誠書記在本省聲很好，對事不對人，與常委們相融洽。楊志遠因此和付國良、羅亮的關係很好，和王文舉、張淮關係不錯，與其他原來的常委也還融洽。從本質上看，羅亮歸於朱明華省長這條線有些牽強，羅亮服周至誠，其未必就服朱明華，在關鍵時候羅亮會不會與朱明華省長共進退，很值得商榷。而楊志遠卻可以把羅亮、王文舉、張淮與朱明華聯繫起來，而且因爲其是陳明達的婿，與省軍區司令員樑榭明也說得上話。綜合考慮，作爲朱明華省長的書，既然在第一時間知道了楊石老先生去世的消息，那麼告訴朱明華省長一聲就顯得很有必要。

範曉寧找了個空檔，敲開了朱明華的辦公室，告訴朱明華，楊石老先生去世的消息。老先生與楊志遠之間的，朱明華自然不及範曉寧瞭解，他一時沒有理清頭緒，看了範曉寧一眼。範曉寧一見，就知道自己沒有說清楚，於是原原本本把老先生與楊志遠之間的故事細細一說，朱明華這纔有了覺。朱明華當時什麼都沒說，直到第二天，朱明華把範曉寧特意進辦公室，讓範曉寧元旦以個人的名義上楊家坳去一趟，對楊石老先生的逝世表示哀悼，順便給省長本人捎上二百元禮金。範曉寧自是明白，省長這是不方便去楊家坳，一來，省長出行，靜太大；二來，本省農村土葬風，省長多有批示，但各地依舊我行我素，老先生要是火化，那還可以作爲一個先進典型，那省長親自上門弔唁，並無不可，禮金也不必帶了，人到了就行。可範曉寧側面有所瞭解，楊石老先生立有書，楊志遠於於理不敢有違，老先生這次鐵定土葬，誰去做工作都是沒用。省長要是親自去弔唁，那就是自掌其臉。如此一來，這事就有些不太好理，因此派他範曉寧利用其與楊志遠之間的私誼前去弔唁，順便給省長帶上二百元禮金，就很有必要了。二百元，也就是表表意思，多了反而會有麻煩。

範曉寧不會知道，就在元旦這天，當他範曉寧從榆江出發之時，本省的各路人馬都心照不宣地也開往楊家坳。

元旦這天上午十點，楊家坳陸陸續續有貴客駕到。由近而遠：

新營縣委書記張開明、縣長餘就；林原市市委常委、政法委書記、公安局局長洪然；林原市通局長延平、市財政局長伏涌軍；

當年新營的一干人，現在就缺一個向晚了。大家來到楊石的靈堂，三鞠躬，楊志遠等數十孝子賢孫，跪地磕頭，以此答謝。大家都是場中人，今天一到楊家坳，一見楊家坳的喪事規模，就知道，楊家坳這回靜鬧得太大，只怕不是好事，都有些爲楊志遠擔心。大家都知道於於理，他們都得給上楊家坳來弔唁老先生，但一看現場的規模，人山人海，就知道這事只怕麻煩，彼此都是一定份的員，一旦爲外界知，搞不好，又會給楊志遠帶來麻煩。

楊志遠也是明白的，也想到了這一點，這邊弔唁一完，那邊白宏偉、楊自有他們趕忙把各位領導帶上了南山別墅。

很快，範曉寧就到了。

楊志遠看到範曉寧微微一愣，不明白範曉寧是從何得來的消息。但他什麼都沒問，楊家坳這次靜太大，祭奠的時間太長，這消息對於範曉寧這種大來說，瞞是瞞不住的。叩拜完畢，範曉寧把一個白信封到了楊志遠的手裡，只有‘沉痛悼念楊石先生’幾個字，再無其他，楊志遠一看就知道這是朱明華的手筆，他點點頭，表示明白朱明華的心意。

隨即，省農業廳廳長楊建中來了；榆江市公安局副局長吳彪來了；王文舉和張淮也派書前來；

這天上午，本省還有兩個重量級人一同前來弔唁：省委常委付國良副省長；省委常委、合海市市委書記羅亮。兩位領導也沒有料到楊家坳會把場面搞得如此之大，也知道這事將來只怕會給楊志遠帶來麻煩。對於兩人的善意提醒，楊志遠表示謝，但也無所謂，說爲了楊石叔，我豁出去了，我願意承擔一切該由我承擔的責任。付國良和羅亮見楊志遠如此，嘆了口氣，什麼都沒說，拍了拍楊志遠的肩膀。和楊志遠在南山的老虎吃過飯，二位省領導打道回府。

下午，安茗的母親安小萍、周至誠的夫人王琳、李澤的夫人餘小嫺三人結伴而來。安茗的哥哥方偉勳和蔣海燕也來了；孟路軍本來也準備前來，楊志遠嚴令止，最後社港的幹部派霍亞軍一人爲代表前來弔唁。

而沈協、張憫元旦回家休假，一聽說楊石去世的消息，也立馬趕來了。

向晚是3號傍晚時分來的。當時天矇矇黑，向晚著一黑的西裝，帶著司機趕來了，這天爲弔唁的最後一天，該來的都已經來過了。向晚來到靈堂，別人都是向老先生的三鞠躬，向晚卻是向老先生的磕了三個頭。

這個禮有些重了，向晚現在畢竟是省經濟大市的市長，老先生不過是一介村夫，向晚與其非親非故，所謂跪天跪地跪父母，向晚這麼一個大市長向老先生的下跪，實爲重。

楊志遠率衆人跪著還了禮。然後楊志遠和向晚一同走到了坪前。冬夜，寒風凜冽，坪前早就燃起了熊熊柴火。楊志遠說：“向市長，禮重了！”

向晚說：“志遠，還記得你那年邀請我參加老先生八十壽辰的事麼，你給我說的那番話我一直記憶在心，這些年，我向晚一直恪盡職守，就是因爲我向晚不敢忘記自己是個農民的兒子，楊石老先生是沒有可以載歷史的功偉績，可是他老人家這一輩子過得充實自在，一生勤勞樸實，對己嚴格自律，對人寬厚仁義，對家族嘔心瀝，傾其一生，磊磊落落，一輩子無愧於心。這樣的一位老人，值得我向晚跪拜，也值得你楊志遠爲他披麻戴孝。老先生是個普通的農民，這不錯，可和他相比，說實話，我向晚不如他，老先生做過的許多事，我向晚就做不到。”

楊志遠說：“向市長，說實話，我楊志遠這一輩子，做的最彩的一件事，就是當年捨棄一切，義無反顧地回到楊家坳。而做的最值得的一件事，就是在我楊石叔80歲那年，把你請來給他老人家祝壽，以此了卻了老人家的一樁心事，向市長，我楊志遠這輩子都記著你這份。”

向晚說：“志遠，你這話就差了，是我應該謝謝你纔是，是你讓我得以結識這樣一位值得我向晚崇敬的老先生，讓我得以從老先生的上，看到中國農民的善和義，堅韌和無私，讓我向晚這些年，居高位，在諸多面前，不爲所。說實話，志遠，我們那年的那番對話對我的影響很大，讓我這些年時刻銘記著自己是一個農民，所以我至今都沒有偏離方向，清清白白做人，明明白白事，以一顆恩之心爲，我向晚活得堂堂正正，問心無愧。所以志遠，是我該謝你，是我該謝謝楊石老先生。我之所以今天才來，就是想今晚來好好地謝謝老先生，在老先生的靈堂前說說心裡話，給老先生守靈，送老先生一程。”

楊志遠忙說：“市長，天寒夜凍的，你的心意我領了，真的不必如此。”

“志遠，這事就這麼定了，你不必勸我，沒用。”向晚搖搖頭，說，“志遠，老先生對你有恩，這是不假，可我聽說你在老人家的靈堂前跪了幾天幾夜，這有幾人可以做到，你爲什麼如此，除了老先生對你有恩以外，是不是也爲老先生的人格魅力所折服，覺得老先生去了，你一下子就失去了神的寄託。”

這楊志遠還真沒有想過，自從父親去世後，因爲有了楊石在，楊志遠做什麼事都到踏實，無所畏懼，因爲他相信最苦最難，自己的後都有一位堅強的老人在支持著，他本就無需擔心自己會被棄。他踏踏實實爲，勤勤懇懇地爲百姓做事，就因爲他時時刻刻覺到楊石叔在一旁盯著，讓他毫不敢鬆懈。向晚說得對，楊石叔除了對自己有恩，他還真的就是自己的神寄託，這些年，楊石叔一直都在潛移默化地影響著他，誠實爲人，踏實爲。

火苗直躥。

楊志遠向向晚袒了自己的心跡：“我這一輩子，最不可原諒自己的，只怕是我楊石叔86歲壽辰的時候，我沒能回到楊家坳，和他開開心心過一個壽辰，陪他好好喝一盅，他這一走，我連補過的機會都沒有了，我這心裡啊，憋得慌。”

向晚勸楊志遠，說：“志遠，你看你現在這個樣子，分明就是在自，你其實不應該如此，你得好好地惜自己，老先生那麼豁達的一個人，要是他知道你這樣，他會走得很不安心的。”

楊志遠說：“我就是要讓他走得不安心，誰讓他就這麼丟下我們不管不顧，不聲不響地就這麼走了。”

向晚看著火下的楊志遠，滿眼，頭髮凌不堪，他說：“志遠，我知道你這是在負氣，就像是一個死不承認現實的孩子。老先生87歲的高壽，沒病沒痛，含笑而逝，在鄉下這是喜喪，你應該欣纔是。”

楊志遠沉默，沒有說話。向晚說：“志遠，我們共產黨人是不信神不信鬼的，但這一次，我真的相信有神明在，有天堂在，像老先生這樣的人，是肯定會上天堂的。到了來年開春，楊家坳漫山遍野花團錦簇，那肯定是老先生在天堂爲楊家坳播撒春天。”

就在這時，楊志遠覺有冰冷的東西打在自己的臉上，楊志遠一擡頭，天空中竟然飄起了雪花，下雪了，本省今冬的第一場雪就這麼無聲無息地降臨了，飄飄灑灑，飄落人間的都是和離愁。

楊志遠喃喃自語：楊石叔，是你麼？你在天堂還好麼？這純潔的雪花，是不是你從天國派來的使者？

楊志遠滿臉熱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