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路軍和招商局局長戴明馳於週五一同來到楊志遠的辦公室彙報這一段時間的招商引資工作，總結得失，商討對策。

戴明馳彙報，說張溪嶺隧道開始修建以後，招商局按楊書記的指令馬上與先前有過聯繫的客商重新取得了聯繫，一一落實，這中間有了許多變化，有的手機已經了空號，一時聯繫不上，有的客商已經落戶其他市縣，對咱社港沒了興趣。楊書記，這是最新的客商名冊，請你過目。戴明馳起，把幾頁薄薄的裝訂冊的A4紙放到了楊志遠的面前。

楊志遠打開掃了一遍，問：“明馳同志，在這幾十家的企業中，你認爲最有把握最有可能落戶我們社港的是哪幾家？”

戴明馳傾，在花名冊上指了指，就這幾家。楊志遠一看，戴明馳已經在這幾家客商的公司名下劃了紅線，位置在前，重點標明，楊志遠點點頭，不用說，首頁的第一家肯定是重點中的重點，楊志遠一看是一家生化公司，他說那好，明馳同志，你就說說這家公司的況。

戴明馳說：“楊書記，這是一家生化公司，生產低毒高效的農藥，他看中我們社港的原因，就是因爲我們社港、臨江及周邊的縣市都是農業大縣，工廠落戶社港，該品牌的農藥就可以迅速佔據周邊各縣，輻面大，效益明顯。只是先前由於張溪嶺的緣故，一直下不定決心，現在一看張溪嶺隧道已經在修建，立馬回過頭來與我們協商到社港建分廠的事，幾近簽約，把握很大。從他們的遞的可行分析報告來看，他們徵地五百畝，投資五千萬，年產值過億，年稅收至有七八百萬。”

楊志遠皺了皺眉，了額頭，好半天沒說話，他繼而一指第二家，是家食品廠。戴明馳彙報，說：“這家食品廠的規模比起生化公司來就小多了，他們是一家食品加工企業，主要是生產餅乾以及其他以大米爲原料的膨化食品，他們徵地五十畝，投資也不到五百萬，年產值初步估計一千來萬，來我們社港看過幾次，一直猶豫不決。”

楊志遠笑了笑，說：“明馳同志，你對這兩家公司怎麼看？”

戴明馳說：“從目前的況來看，無論是從規模還是從進展，生化公司都是我們近段時間工作的重點，只要再燒上幾把火，火候一到，肯定能，而食品廠那老闆太摳，斤斤計較，很不好打道，我想拖他一下，一旦他熬不過了，回過頭來找我們談，就好商量了。”

楊志遠笑，向孟路軍，說：“孟縣，如果讓你在這兩家公司中做出選擇，你會選擇誰？”

孟路軍笑，說：“顯而易見，聽了明馳同志的分析，大家的第一印象肯定是傾向於生化公司，但我是懂你的，你楊書記現在這麼問，不會沒有緣故，肯定另有想法。行了，你就別打啞謎了，挑明瞭說。”

“孟縣，還是你瞭解我。”楊志遠笑，直抒己見，說，“明馳同志，生化公司的事先放一放，你把工作的重點轉向食品廠。”

戴明馳很是詫異，一時沒轉過彎來：爲什麼？

楊志遠一一解答。楊志遠說：“社港的興縣之策是什麼，那就是：拓展農業，發展工業，多條走路。爲什麼要把農業放在工業的前面，就因爲社港是傳統的農業縣，工業基礎可以說是零，所以我們才把農業放在了首位，只有鞏固了農業，纔會有工業的發展。在去年的施政報告中，我們曾經把拓展農業進行了細化，那就是走旅遊農業、生態農業、綠農業之路。向‘綠農業’要發展，向‘綠工業’要效益。在產業的選擇上，必須注重社港的生態和環保，構建綠產業系，維護社港的生態安全，打造綠社港，生態社港和旅遊社港。生化公司投資是不小，用地一塊就可以回收二千來萬的資金，這對我們社港目前如飢似的現況無疑十分有利，能極大的緩解我們的資金力。可我們該去看事的另一面，生化廠生產的農藥再怎麼低毒再怎麼環保，它會對環境造一定的污染這是無需置疑的，生化廠一旦落戶我們社港工業園，一旦將來污染超過了我們的預計怎麼辦，那對我們的社港現在走的旅遊農業、生態農業、綠農業之路是不是一個致命的打擊？當張溪嶺的樹木枯死，張溪河污水橫流，寸草不生之時，那我們何談旅遊、何談生態、何來綠，我們以一時之快，換來子孫後代的長久之痛，這樣的事我們不能做。也許我們是可以先讓其落戶，先擺了社港目前的困頓再說，將來發展了，再讓我們的後代回過頭來治理也不遲。可這是一著臭棋，到時需要投的金錢我們暫且不談，那些因爲污染造的和心的疾痛，我們該怎麼去算。而浩博生這個先期落戶的企業又會怎麼看？今後是企業還敢不敢來？這都值得我們深思慮，所以我們應該堅決反對這家生化公司落戶我們社港。”

孟路軍點頭，說：“楊書記，我同意你的決定，這家生化公司我們不能接收，社港目前的困難再大，我們一，遲早會過去，一旦生化公司落戶社港，想請出去，那就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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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明馳說：“只是張溪嶺隧道一通，此生化公司即便不落戶我們社港，它只怕也會落戶到臨江或者其他農業縣，各縣現在爲了招商引資，大家可都是紅了眼，肆無忌憚。”

楊志遠知道戴明馳這話是現實，對於貧困縣來說，都是嗷嗷待哺的嬰兒，能爭取來這樣一家生化公司落戶本縣是一件很大的政績工程，由不得執政者不爲之心。臨江現在與社港互爲依存，臨社窄軌旅遊專線、油菜的種植都能帶臨江農業的發展，是名副其實的利益聯盟，如果他向劉建喜直陳利弊，劉建喜不可能不考慮，生化公司落戶臨江肯定是沒有可能。可其他縣呢，屬普天管轄的他楊志遠還可以發揮市委常委的影響力，予以規勸，但不屬普天管轄的縣呢，他楊志遠只能是鞭長莫及，無以回力。能怎麼辦？只能管好自己的一畝三分地，自掃門前雪了。

楊志遠繼而談起之所以讓戴明馳把重點放在食品加工廠此類企業的原因。楊志遠分析，食品加工廠之所以會有想法落戶社港，他和浩博生一樣，看中的無非就是社港及其周邊農業縣的大米種植優勢。其斤斤計較沒關係，明馳同志你就給他讓點利。爲什麼要讓利？不要看它投資小，可它一旦落戶社港，對我們社港的水稻種植有利，一千萬的產值，至需要三百萬元的大米吧，農戶把大米直接送到工廠，是不是可以比平時的收購價多賣個三五分錢，給農戶帶來收益，而且一旦它將來發展了呢，產值突突地往上翻番，那它是不是也和浩博生一樣，對促進我們社港農業的發展影響深遠。所以現在讓點利沒關係，目長遠點才行。

楊志遠還給戴明馳支招，說明馳同志，你還可以打李東湖大衆連鎖超市的這張牌，這張牌一打，我就不信他不心。什麼牌？自然就是讓食品加工廠的產品進大衆連鎖超市旗下所有的門店銷售。

孟路軍哈哈一笑，對戴明馳說：“明馳同志，你得學學，招商工作就該有的放矢，打蛇就要打七寸，你就按楊書記說的辦，你把楊書記所言的這張牌一打，肯定就打在食品加工廠的七寸上，肯定可以一招見效。”

說完這些，楊志遠說：“孟縣，我看有必要給社港工業園的招商引資工作定一個框架，重新定位，以前我也沒有一個明確的想法，現在隨著浩博生的進駐，我看社港工業園，可以改名爲社港農業科技園，今後只要是能帶農業生產的農產品深加工企業，都可以實行優惠政策，優先安排駐。”

孟路軍點頭，說：“我回去以後就召開一個政府工作會議，出臺細則，形紀要。”

楊志遠笑，說那就麻煩孟縣長了。孟路軍笑，說楊書記說哪裡的話，這本來就是政府分的事。

這天是週日。

王平、張曉東、方芊到社港拍攝有四天了，楊志遠因爲事多也就從沒有去拍攝現場看過，楊志遠一看今天沒什麼要的事，就了上拍攝現場探視的打算。楊志遠讓張穆雨打電話找張茜子問了問，知道王平他們早就從張溪嶺移師到了楓樹灣拍如火的楓葉去了。楊志遠沒有遲疑，帶著張穆雨搭乘小火車就到了楓樹灣。

這天天氣不錯，太照在人的上暖洋洋的，王平翹著個二郎，正在指揮拍攝，此時王平正在拍攝的是這樣一個場景：小火車冒著白煙在紅楓似火的山間緩慢地爬行，一對年輕的人騎著自行車在山間的小道上悠悠然地與小火車並駕前行，場面溫馨，整個畫面充滿著懷舊的彩。

楊志遠一看，這是旅遊宣傳片中的一個鏡頭，這個劇還是楊志遠設計的，王平這是在給社港拍宣傳片。此時，拍攝進展的頗不順利，爲何，因爲山路崎嶇，與方芊搭戲的男演員的車技不佳，方芊一跳上自行車的後座，男演員就掌控不住，連人帶車，摔倒在地，這與演技沒什麼，與車技有關。楊志遠到來之時，男演員又一次摔倒在地，人仰車翻，車倒在一旁吱吱轉，張茜子和劇務正手忙腳地把方芊兩人扶起來。

王平和張曉東無計可施，一看楊志遠到了現場，就擺擺手，稍事休息。

方芊看到楊志遠，很是高興，說：“楊大哥，這個節不錯，我得把這個劇一併放到我的MV中去。”

楊志遠笑，說：“好啊，歡迎使用，不算剽竊。”

男演員直撓頭，說：“王導，這場戲，我真是沒法演，在這山路上騎自行車是一門技活，我還真是有心無力。”

王平也是無可奈何，說：“怎麼辦，要不算了？改改腳本？”

方芊說：“王導，這個劇還真是不錯，懷舊不說，還很浪漫，不用豈不可惜。”

王平笑，說：“怎麼辦？這山野之地，一時上哪找形象和氣質都佳，車技又好的人和你搭戲？”

“也是。”方芊點了點頭，一看楊志遠，心裡一，說，“王導，這不是有一個現的人選麼，我楊大哥風度翩翩，車技我也見過，在楊家坳的青石板上都騎得純自如，這樣的山路更是不在話下，讓我楊大哥上。”

王平笑，說：“楊書記，看來你得爲社港的旅遊事業出一回力。怎麼樣？試試？”

楊志遠笑，說：“我行嗎？劇可是帥哥，我兒子都那麼大了，不合適。”

張茜子在一旁起鬨，說：“楊書記，怎麼不行，現在就你這種人的男人才更魅力，比起那些青小帥哥來吃香多了，而且縣委書記給本縣的旅遊宣傳片拍片，肯定更有看頭，有炒作要素，很有宣傳點。”

張曉東也在一旁給楊志遠鼓勁，楊志遠也不想這麼好的一個創意，就這麼白白地丟棄了，他笑，說：“那還說什麼，那就試試？”

小火車重新啓，冒著白煙，鳴著汽笛，楊志遠換上一黃布軍裝，揹著軍用書包，瀟灑自如地騎著自行車，追著小火車跑，方芊扎著馬尾辮，頭靠在楊志遠的後，一手拿著一枝紅楓，一手抱著楊志遠的腰，晃悠悠地坐在自行車的後座，周邊風景如畫，斜斜地過紅楓，斑駁一地，如夢如幻。那一刻的方芊，已經分不清這是戲裡還是戲外，抱著楊志遠，聞著楊志遠溫暖的氣息，一時間願時倒流，真的回到那個青春朦朧的年代，那樣的話，纔有可能與楊志遠提早偶遇，纔有可能一輩子執手與共，而現在自己連這樣的機會都沒有了。

沒有停頓，一次過關。連王平都笑言，楊志遠的鏡頭不錯，如果他今後手頭上有縣委書記這類角，非要找楊志遠客串一把不可。楊志遠哈哈一笑，說看來我又多了一項生存的技能，將來一旦縣委書記幹不了，我不僅可以回楊家坳賣山泉水，還可以去做臨時演員，混口飯吃。

楊志遠一直陪王平拍完今天所有的劇，因爲有楊志遠相陪，方芊今天的表演出，許多鏡頭都是一次通過，臨近黃昏，王平還多拍了一些容，然後高興地拍拍手，說收工，和楊書記喝酒去。

劇務在清理現場，方芊說：“楊大哥，楓樹灣的景真是醉人，咱們走走。”

楊志遠一笑，說：“好，你難得到社港來一趟，那我就陪你走走。”

兩人順著窄軌慢慢地朝社港方向走去，兩邊楓葉如火，紅燦燦的人的眼和心。方芊沉浸在這種濃的氛圍之中，一直沉默。這讓楊志遠有些尷尬，楊志遠覺得有必要打破這種沉默，他沒話找話，笑，說：“丫頭，我前段時間看到報紙上的八卦，說你和某某私定終了，是不是真的？”

方芊笑意盈盈，目含，說：“娛樂八卦你也信，那都是炒作的需要，在我的心裡，那個位置只爲一個人留著，別人只怕是走不進來了。”

楊志遠一，說：“丫頭，你也老大不小了，遇上合適的，趕把自己嫁了。”

方芊巧笑嫣然，說：“你就那麼希我嫁啊。”

楊志遠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是好，無言以對。

方芊溫婉地一笑，偏頭定定地看著楊志遠，說：“其實，一個人是一輩子的事，只有因爲刻骨纔會銘心。如果我不了，只有兩種可能，要不就是世界從此泯滅了，要不就是我已經死了。”

方芊這話讓楊志遠覺兩旁的楓葉像火在熊熊燃燒，彷彿要將自己燒盡。他從未想到方芊用是如此之深，他心裡除了愧疚，自然也有。

楊志遠說：“方芊，你若如此，會讓我楊志遠到此生無以回報。”

方芊笑，說：“楊大哥，是一種覺，同樣也是一種付出，它是用不著回報的，如果有就必須有回報，那就不是，只是索取。”

方芊出手，說：“楊大哥，儘管這刻我很希你給我一個溫暖的擁抱，但我知道，這對你影響不好，我希你能握住我的手，不需太長，只要一秒。”

此時，小火車鳴著汽笛從後慢慢地追了上來，張茜子把頭出車廂，喊：“楊書記，方芊姐，你們上不上車，要不我們先走了，你們慢慢地走。”

楊志遠哈哈一笑，牽起方芊的手，說：“丫頭，敢不敢跟我當一回鐵道游擊隊，一回火車。”

方芊覺到了楊志遠手中的力量，咯咯一笑，說：“楊大哥，跟你在一起，我沒有什麼不敢的。”

楊志遠擺擺手，司機會意，沒有停留，小火車勻速向前，楊志遠牽著方芊的手，隨著小火車緩跑，待小火車從邊駛過，楊志遠手抓住車廂的扶梯，踏在了踏板上，左手一收一使力，方芊就飄到了楊志遠的懷裡，相擁著上了火車的尾部，那種覺真好，方芊覺自己飛了起來。

小火車加快了速度，轟隆隆的朝社港駛去，楊志遠牽著方芊的手，默默地站在車尾，夕如，窄軌漸次退去，楓樹灣漫山紅楓朝後倒流，漸漸地遠去，爲一個點，看不見了。方芊偏頭看著楊志遠那種剛毅而又英俊的臉，有一種覺在心頭涌起，有一種旋律在這一刻籠罩著，方芊不自地輕輕哼唱。

旋律優聽。

楊志遠問：“丫頭，這首歌我怎麼從來都沒有聽過？你寫的？”

方芊笑意濃濃，說：“這是我剛剛寫就的一首歌，歌名我都已經想好了，就《罷不能》。”

楊志遠一聽這歌名就明白方芊此刻的心只怕心有千千結了，拂了拂方芊的髮梢，嘆了口氣：“你啊，怎麼這般固執，這般傻。”

方芊與楊志遠並肩站在車尾，很明地笑：“我傻，是因爲我！是因爲我願意！”

楊志遠無語，和方芊靜靜地看著窄軌兩邊的秋，一時如詩如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