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志遠》第22章 桃李天下(2)

楊志遠和李澤是在北京一家大商場的咖啡廳邊喝茶邊談這番話的。咖啡廳在商場的二樓,這天是大年初四,北京寒風凜冽,咖啡廳裡的人屈指可數,楊志遠和李澤坐在咖啡廳的一角,喝著茶,聊著天,等著宋山的到來。安茗則和餘小嫺在商場裡逛。

楊志遠在楊家坳陪母親過完年,打電話給孟路軍問了問,社港風平浪靜,也沒有什麼暴雪或者暴雨之類的事驚擾,縣城,喜氣洋洋,一派和諧的新年氛圍,本就用不著他楊志遠擔心。楊志遠一想,自己有二三年沒上北京過年了,得,趁現在風平浪靜,給陳明達爸爸和安小萍媽媽拜年去,讓他們見見外孫。

楊志遠和安茗帶著楊舒凡昨天到了北京,在陳府陪岳父岳母開開心心地過了一天。陳明達照慣例要下部隊,今天一早就出發了,楊志遠一看沒什麼事,就給李澤打電話,問李澤在哪?沒想到李澤哪都沒去,就在家裡窩著。楊志遠笑言,這樣大個省長就窩在家裡,沒有應酬,不正常。李澤笑,說自從外放以後,在家的日子屈指可數,要是過年還不好好在家呆著,你師嫂非把我休了不可。楊志遠笑,那我和安茗上你家吵擾吵擾。李澤還沒開口,餘小嫺已經搶過電話,說上商場去,我和安茗逛街,你們自己找個地方喝茶。李澤和楊志遠一聽逛街就頭痛,卻又無可奈何,楊志遠問怎麼辦?李澤笑,說還能怎麼辦,只能照你師嫂的指示辦,你還有不二的選擇嗎?楊志遠說還真是沒有。李澤說那你還費什麼話,那就某商場見咯。

安茗和餘小嫺一見面,就手挽著手逛商場去了,楊志遠和李澤就找到這間咖啡廳,泡了杯茶,打發時間。這中間宋山給李澤打電話,一聽李澤和楊志遠現在在陪夫人逛商場,宋山就笑,說省長這是要當模範丈夫啊,你和志遠等著,我馬上就到。

楊志遠自從和宋山因喬治投資通普高速相見以後,後來跟宋山多有接,彼此都,宋山雖然現在還在投資部,但掛副行長之職,副部級,也算是中國特

沒想到宋山這個‘馬上’,竟然有一個小時之久。楊志遠和李澤已經喝完二杯茶了,宋山竟然仍是沒到。

李澤笑,說:“這個宋山,搞什麼,現在還不到。”

正說著,宋山到了。他笑,說:“幹嘛呢,說我什麼壞話。”

李澤說:“想說,但還沒來得及。”

宋山笑,說:“那就別說。”

宋山順勢坐在了楊志遠的邊,服務員把茶泡上,宋山喝了一口,笑,說:“志遠,這茶不及‘眉兒金’。”

楊志遠笑,說:“宋師兄到底是財大氣,到哪都是‘眉兒金’,楊家坳上哪弄那麼多‘眉兒金’去?”

宋山說:“我可不管,開春就是新茶上市的季節了,你那‘眉兒金’可得勻我幾斤。”

楊志遠笑,說:“不了你的。”

宋山笑,說:“還是小師弟靠譜。”

李澤笑,說:“你剛纔在電話裡不是找我有事要談嗎,怎麼一說到‘眉兒金’就沒事了?”

宋山笑,說:“事要談,‘眉兒金’也要,兩不誤。”

楊志遠笑,說:“宋師兄財大氣,還有你辦不了事?”

宋山笑,說這事還真不是有錢就可以辦到的,即便是澤出面去辦,只怕也有些難度。

什麼事難度這麼大,原來是宋山他們這些首屆畢業班的同學每年在北京都有聚會,聚會這事簡單,他們首屆畢業的,在商界,不是董事長就是總裁,在政界,雖然像李澤這樣爲省長的寥寥無幾,但像宋山這種副部級,那還是有幾個,想辦個同學聚會,那還不是輕而易舉。問題是,宋山突發奇想,這次同學聚會,是不是能把院長一併請來參加,和大家聚一聚。這就有些難度了,院長這麼大個領導,豈是想請就請得來的。雖然有不人因爲工作的關係和院長有些接,但院長對他們這些學生比別人嚴格,許多人一見院長就發怵,誰都不敢打這個電話。那怎麼辦,只有勞李澤的大駕了。

宋山笑,說:“澤,這事非你莫屬,誰讓你曾經給院長當過書來著,你跟院長走得近。”

李澤說:“你們怕罵,難道我就不怕罵了。這等主意,既然是你宋山出的,那就由你自己解決,別扯上我,院長那麼嚴厲的一個人,我李澤打電話就會來?誰信?”

宋山說:“不試怎麼知道,要是上院長心好,一聽你李澤的電話,哈哈一笑,‘是澤啊,回北京了,什麼事啊?同學會?都有誰啊?呵呵!看來我真是桃李滿天下了,不錯!要不就見見?’”

宋山惟妙惟肖,李澤忍俊不,說:“也虧你想得出。看來這個電話還真只能由我打了。”

宋山笑,說:“澤,還磨嘰什麼,打吧。”

李澤想了想,拿起了電話。

李澤自然不會直接打電話給院長,他打了於慶喜的電話,李澤下放以後,於慶喜順理章地接替李澤了院長辦公室主任,負責理院長的一切事宜。於慶喜一聽是李澤的電話,就笑,說澤是你啊,找首長?李澤笑,說先找你,這兩天首長有沒有安排?於慶喜笑,說澤這是幹嘛,想打首長的主意?然後一笑,說首長今天下午沒什麼安排,明天就不一定了,有事趁早。李澤問首長現在在哪?辦公室?李澤一笑,說行,那我打首長辦公室的電話得了。

李澤撥打了院長辦公室的電話,說院長您好,我是澤。院長笑呵呵的,說澤啊,還在北京吧,什麼時候回省裡去?李澤畢恭畢敬,說還得等幾天,年前回得晚,有幾個部委領導沒見上,得年後去拜訪拜訪。院長看來心不錯,說不會吧,還有你李澤見不上的部委領導,架子還真是不小,說說都有誰,下次我批評批評他們?李澤笑,說院長您要是如此一來,我以後可沒法跟部委打道了。院長說你打電話給我,應該是有事吧,說吧,什麼事?李澤據實說了,說我們首屆經濟管理學院的同學聚會,想邀請院長您參加。院長說就這事啊。李澤說這個電話是宋山同學我打的。

宋山一看李澤把自己賣了,頓時著李澤橫眉豎眼,楊志遠在一旁看著直樂,這就是同窗的誼,眼裡只是同學,沒有什麼省長。自己和蘇鋒、李長江他們不也是如此。

院長說他宋山讓你打電話你就打,他爲什麼自己不打?李澤笑,說他膽子小,害怕。院長說我又不是老虎,會吃了他。院長笑了笑,既沒有說會參加,也沒有說不參加,只是讓李澤和於慶喜聯繫。

院長和李澤的對話,宋山和楊志遠自然聽不明白,但從李澤的表和說話的語氣不難看出,李澤把院長請出來的希很大。現在一看李澤掛了電話,宋山笑,說:“澤到底是跟過院長,爲院長看重,在院長目前輕鬆自如,要是換了我,豈敢如此跟院長說話,肯定是‘是是是’‘對對對’絕對不敢多說一個字。”

李澤說:“你貧,你還是安排地點吧,我好和慶喜聯繫。”

宋山欣喜萬分,說:“院長同意啦?”

李澤說:“這倒沒有,但以我對院長的瞭解,如果晚上院長沒有突發的事理,估計院長會和同學們見一面。”

對於在哪聚餐,李澤和宋山進行了一番商議,宋山的意思是在北京飯店,環境好,乾淨衛生。李澤反對,認爲院長不喜鋪張浪費,一聽北京飯店肯定斷然拒絕,沒有一的餘地,而且北京飯店方方面面的人太多,院長出現,靜太大,不好安保。要說安全,人民大會堂宴會廳東門廳紫閣最好,院長平時就喜歡在那宴請年輕俊傑。但要說不鋪張,還是老張的那個小四合院不錯,門一關,相對也還算安全。李澤思來想去,也不管了,聽從了楊志遠的,把這兩個地址短信通知了於慶喜,乾脆讓院長自行定奪。李澤與宋山他們這一班的同學有三十來人,現在在北京的也就十來位,加上外班外系平時走比較頻繁的,也就三十來位。宋山其實還沒有決定於今天聚餐,但既然想請院長臨,那就只能隨著院長的時間來安排。楊志遠知道這些師兄師姐大小都是領導老闆,肯定都有安排,但今天這種況只有宋山一發話,肯定都會推掉所有的應酬,一個不落地到會。紫閣不是什麼人都可以去的,這不是問題,李澤找老畢就是;過年了,老張餐館人手不夠,這同樣不是問題,當老闆的有私廚。什麼都不是問題,現在的唯一問題是院長會不會同意與會,一旦同意了,會選擇哪裡?

中午就簡,就在咖啡廳裡吃飯,安茗和餘小嫺此時已經回來了,逛了一圈,什麼也沒買。楊志遠笑,說:“師嫂、安茗,你們累不累,逛了一上午,怎麼也沒見買點什麼回來?”

餘小嫺笑,說:“志遠,這你就不懂了,逛商場的樂趣不在於買,而在於逛。”

李澤笑,說:“這是什麼邏輯。”

餘小嫺說:“人的邏輯。”

楊志遠和李澤一笑,都不說話了。宋山、餘小嫺、安茗吃的是牛排,楊志遠和李澤則是炒飯。宋山笑兩人老土,李澤則笑宋山留了幾年學,就忘宗忘祖。大家說說笑笑,其實心裡都在等那個確定的消息。

下午三點,消息確定。於慶喜打來電話,言語簡潔:六點,老張餐館。

李澤說:明白。

這天到老張餐館聚會的,不到四十人,楊志遠幾乎都不認識,但許多人的名字楊志遠是知道的,李澤一一引見,楊志遠只需把眼前的人和記憶中的名字對上號,倒也記住的十之八九。

老張的餐館不大,滿滿二大圓桌的人,沒有這麼大的包間,怎麼辦?大家手,把兩個小包廂的隔板卸了,兩間並一間,了點,但是樂呵,倒也很像那麼一回事。餘小嫺和安茗沒來,餘小嫺說你們同學聚會,那麼多人,我們就不去湊這個熱鬧了,再說了,院長那麼大個領導要來,我們去了不合適,你們忙你們的,等下記得把我們接回家去就行了。李澤一想,也對,就由了倆。楊志遠也覺得李澤他們這首屆同學聚會,自己去不合適。李澤說志遠你得去,這對你都有好。楊志遠自然明白李澤的意思,同學就是資源,他們這首屆的同學每年至都舉行一次聚會,其實就是在增強彼此的私誼,相互提攜,纔會走得更遠。何況這次還能見到院長,楊志遠也就跟著來了。

院長六點準時到達,李澤對院長的習清清楚楚,他沒讓同學們迎出去,就讓大家候在四合院的前庭歡迎。一會,院長就帶著於慶喜走了進來。大家鼓掌,今天的場合不同平日,院長一改平日的嚴肅,表自然地笑著和大家點頭。看到楊志遠,他笑了笑,說:“這不是小楊同學嗎?怎麼升級了?他們首屆畢業班的學生了?”

楊志遠說:“今天和澤師兄在一起,聽說院長要來,於是跟著澤師兄就來了。”

院長笑呵呵,說:“這麼說來,你小楊同學就不怕我咯。”

楊志遠看院長心不錯,就笑,說:“院長一直對人對己都要求嚴格,不怕是假的,但是心裡想見院長的心比怕院長的心要急切,也就不怕了。”

院長笑,點了點宋山:“就這一點,小楊同學比宋山同學好多了。”

大家笑了起來,擁著院長進了屋。

院長坐下來,掃視了大家一眼,說:“其實你們這些師兄師姐許多地方還真的需要向小楊同學學學,就憑他當年甘願放棄優越的條件,義無反顧地回到窮山村創業,就這份膽識,在座的許多人只怕都不及他。”

院長頓了頓,說:“其實我這個院長,真正帶過的學生也就澤他們幾個,許多人我並沒有給大家傳道授業過,你們稱呼我老師、院長,說心裡話,我是很高興的,這比首長這稱呼不知道要高尚多。現在看到你們一個個學有所爲各行各業的翹首,爲國家的經濟建設貢獻自己的才智,爲國家的富強而努力鬥,我備,作爲老師,最大的就是什麼,那就是桃李滿天下,現在看來我這個院長做的比首長好,至你們中的許多人沒有讓我失。”

一直以來院長給楊志遠的印象就是表嚴肅、態度嚴厲、語言犀利,目敏銳,但今天的院長儘管語言還是一如既往的犀利,但楊志遠明顯地覺院長的表親和了許多,就像一個長者在對後輩諄諄教誨,字字良言,充滿警示。

這天院長和李澤坐在了首桌,楊志遠和於慶喜坐在了另一張桌子上。於慶喜笑,說志遠,好久沒見了,怎麼樣,幹一個。兩人了一下,說是幹,也就是抿了一口,意思意思,畢竟有院長在。李澤下放後,楊志遠跟著周至誠,和於慶喜有過聯繫,因了李澤的緣故,大家關係一直不錯。只是這一年多來,楊志遠去了社港,還真的沒有和於慶喜見過面。楊志遠笑,說我現在到了下面的縣裡,到北京的機會之又,偶然那麼一二次,知道領導事務繁忙,哪裡敢驚擾。於慶喜笑,說怎麼樣,縣裡的工作?楊志遠點頭,說還不錯,儘管有些難,但經過這一年多的努力,最艱難的時期已經過去,形勢在一天天地好轉。於慶喜點頭,說從澤介紹我們認識起,我就見識了你的能力。院長可沒誇你。楊志遠笑,說我有什麼好誇的,不過是做好自己本質的工作罷了。於慶喜笑了笑,說謙虛了不是,剛纔院長不就誇你了。

席間衆學生一一去給院長敬酒,院長抿一口,大家一飲而盡。到楊志遠,院長笑,說:“聽說你小楊同學現在到縣裡當書記啦?”

楊志遠點頭說:“是。”

院長說:“好好幹,農村問題是國家最大的問題,農民富則國家真正的富,農村強則國家強。我記得上次到楊家坳,你提的最多的就是公平和公正,也很有,但一個泱泱大國,要做到這點是何其艱難,唯有靠大家一同努力。”

院長看了大家一眼:“今天之所以時間來和同學們見一面,其實就是有一句想送給同學們,你們從商,得講商道,不要巧取豪奪,要時時刻刻記得回饋社會,從政,則要講政德,要一心爲公,要時時刻刻心繫百姓,如果你們能做到這一點,我會因你們視我爲師而自豪。”

院長說這話時一如既往地嚴厲:“澤,你可以轉告那些沒有到場的同學們,作爲我的學生,不管他們現在何方,他們首先必須牢牢記住,自己是一個黃皮的中國人,是炎黃子孫,當祖國需要他們的時候,他們就該捨棄自己的小利益,爲國家利益而出。這一點,宋山做得不錯。”

宋山汗,說:“院長,要不是當年您那一席話,我只怕現在還在國外漂著呢。”

院長說:“所謂落地生,不管漂在何,漂多久,總會有落地生的那一天,我希我的學生,當自己想停下來的時候,會在我們腳下的這片土地上生發芽。”

院長說完這些,有意舒緩一下氣氛,他笑了笑:“小楊同學,楊家坳的風景不錯,山清水秀,小橋流水,給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改天等我退休了,我就到你們楊家坳去呆上十天半月,過過清閒的日子,蓑斗笠於湖邊垂釣,肯定另有樂趣。”楊志遠笑,說:“院長,你退休還早呢。”

院長看了楊志遠一眼,然後呵呵一笑,說:“快了,工作了五十多年,也該好好地休息休息了。到時候,我就攜夫人一起,上你們楊家坳走走,你小楊同學就說歡迎還是不歡迎吧。”

楊志遠忙說:“自然歡迎。”

院長說:“當不易,當一個讓百姓滿意的好更難。我真希在我卸任之後,百姓能說一句,他是一個清,不是貪,我就很滿意了。如果他們再慷慨一點,說我還是辦了一點實事,我就謝天謝地了。”

楊志遠看著院長,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是好。

院長隨後問起:“楊石老先生還好吧?”

楊志遠闇然,說:“老先生已經過世一年了。”

院長沉默了一下,然後說:“楊石老先生啊,是我見過的最睿智,最豁達的一位老人,可惜了。”

院長默默地站起,把酒傾倒在地上:“知道老先生喜歡喝一杯,我就此敬老先生一杯吧。”

飯後,院長離開前,特意讓李澤把老張找來,和老張握手,向老張表示激,院長說,“你老張的事都和我說了,你能不等不靠,自強不息,比我們這些人都強。”

老張不知所措,說:“首長,看您這話說的,沒有李長的幫村,我這個店開不起來。”

院長說:“是我的工作沒做好,我們國家的社會保障系還有很多地方需要完善,老百姓看病難看病貴的問題還有待解決,可是說來慚愧,這些關乎民生的問題我還只能留給繼任者去解決了。”

外面風大,於慶喜打開車門,說:“首長,上車吧。”

院長朝大家擺擺手,說:“同學們,再會!”

然後對楊志遠點了點:“到時上楊家坳就找你小楊同學。”

楊志遠和大家目送著院長一行遠去。

楊志遠問李澤:“師兄,我怎麼覺院長話中有話。”

李澤看了楊志遠一眼,說:“還有一年,院長的任期就滿了,他老人家這是要急流勇退了。”

楊志遠一,他還真沒往這方面去想,在他的眼裡,院長大刀闊斧的氣勢,雷厲風行的風格,鐵面無私、剛正不阿,令許多員敬畏甚至慄不已的個,分明就是一個年富力強的青年,本就沒去想他已是年逾七旬的老人了。

這樣一位有著崇高人格魅力的領導者,他怎麼會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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