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志遠》第31章 磨礪人生

蘇紫宜所說茶室離李東湖的旗艦店不遠,楊志遠穿過馬路,拐過一個街角,沒十分鐘就到了。蘇紫宜比楊志遠先到一步,因爲楊志遠在拐過街角的時候,收到了蘇紫宜發來的消息,告訴楊志遠,已經先到,紫宜在紫荊花包廂等候市長,知道本市認識市長的人多,就不出來迎接了,諒。

楊志遠一笑,覺得這小丫頭還真是個做書的好苗子,心細如,難怪蔡騰騰要將其留在邊。蘇紫宜自然不是擔心他楊志遠與一個於茶室喝茶,爲外人看見,引人猜想,招來非議,他楊志遠與於大庭廣衆之下喝茶,明磊落,何懼之有,沒什麼好擔心的。蘇紫宜其實是擔心自己作爲蔡市長的書,初到普天,就和作爲副市長的楊志遠私下接,不論是商談何事,未經蔡騰騰允許,就肯定爲蔡市長所忌,一旦爲好事者遇見,告知蔡市長知曉,於大家不利。因此繁文縟節就省了,於紫荊花包廂靜心等候,請楊市長見諒。

這間茶室的格調不錯,投不菲。音樂淡淡,如如縷。桌椅茶都爲梨木,清新素雅。蘇紫宜正用開水把紫砂壺的茶洗了一遍,看到楊志遠進來,蘇紫宜趕忙起相迎。楊志遠擺擺手,說:“小蘇不必客氣,坐著就是。”

服務員輕輕地關上了包廂的房門,包廂裡就了一個獨立的世界,外面的喧囂一時都被擋在了門外。紫荊花包廂大而空曠,兩個人於此喝茶,似乎大了一些,但楊志遠覺得很有必要如此,適合今天的勢,男於此,大家沉默寡言,聊天說話,都可收放自如,不會覺得唐突。要是於一空間狹小抑的包房,男,談是好,談事就不免有些曖昧。蘇紫宜不錯,獨匠心,很是聰慧。

楊志遠不吝表揚,點頭,說:“小蘇不錯,心細如,匠心獨。”

蘇紫宜爲這次見面,特意打扮了一番,短靴,黑,長,短套,手戴手鍊,阿婀娜多姿,更顯兒神態,這刻的蘇紫宜了白天裡的幹練,多了一地一笑,說:“楊市長喜歡就好。”

蘇紫宜從梨木茶案拿起紫砂壺,小心翼翼地給楊志遠盅了一杯茶。此時已是二月,還有些倒春寒,包廂裡的空調效果不錯。蘇紫宜給楊志遠沏好茶,一時心如麻,不知道該如何啓齒。這刻的蘇紫宜,給楊志遠的覺既不像夜場時的乖巧懂事、善解人意那個小孩,也不像今日在市長辦公室所見了那個彬彬有禮,行事敏銳的白領形象,這刻的蘇紫宜就像是個做了錯事的小孩子,在他楊志遠的面前侷促不安,手足無措。

蘇紫宜此次約楊志遠的目的其實不言自明,就是想請楊志遠不要將自己大學時代因爲生活所迫,不得已在北京夜場賺取生活費的事再告之第三人。

蘇紫宜知道勤工儉學,自食其力這是好事,自己並沒有做錯,錯的是自己不該去那樣的場合靠出賣相來維持生活。夜場藏污納垢,不論是何原因,孩子去那種場所謀生,都會爲人所不齒,自己雖然只賣笑不賣,但說出去誰信,只怕就是眼前的這個楊市長也不會相信自己清白如水。當初自己穿著夜場的長,袒背,一臉笑地站在楊市長面前,楊市長會輕易淡忘?楊市長現在就不會有某種聯想?自己如果不政界也還罷了,楊市長怎麼想是他的事,自己我行我素,關市長何事,可現在已經涉足政治,這些陳年舊事真要讓普天干部知曉,爲話柄,蔡市長以何堪,自己臉面又會何在。真到那是,蘇紫宜就只能辭職遠走,可自己從心裡喜歡現在的這份職業,就這麼放棄,不免有些可惜。因此蘇紫宜的第一想法就是想和楊志遠談談,希楊市長有所保留,可怎麼談啊,這種事不同其他,如何開始,如何進行,苦苦哀求?痛哭流涕?乃至以相許?那還不如辭職算了。

蘇紫宜現在真有些後悔當初的一時衝。大四那年本來家教做得好好的,那個小孩也乖巧聽話,聰明伶俐,師生之間關係融洽,就因爲氣不過那戶人家的主人老是以懷疑目,無端猜疑男主人對自己熱有加,是另有所圖,時不時地冷嘲熱諷,自己不願那份窩囊氣,一氣之下就辭了那份薪水可觀的家教。可偏巧遇上這年家裡屬多事之秋,這病那痛,要用錢的地方很多,父母都是面朝黃土背朝天的窮苦農民,家裡這些年爲了供自己上學本就傾家所有,又借又貸。當時家裡急著用錢,可一時半刻上哪去找錢,家裡有事,父母還不想自己擔心,一直瞞著自己,如果不是有親友好心告知,自己只怕會一直矇在鼓裡。自己當時也是慌不擇路,一看到夜場那月薪上萬的招聘廣告,儘管知道不妥,天上不會掉餡餅,但還能怎麼辦,人在飢不擇食的時候,面子就沒有那麼重要了,當時一咬牙也就去了,了北京夜場中的那個蘇小倩。

蘇紫宜白天素面朝天地在學校上課,晚上趕到夜場,化了妝,濃妝豔抹地上班,白天和夜晚幾乎就是判若兩人。北京的夜場人來人往,蘇紫宜既沒有手機也沒有傳呼,但凡點臺的客,蘇紫宜都找藉口躲避,目的就是不想太,以免生出事端,大家一面之緣而已,不是同學朋友至親之人,誰會把夜場風萬種的蘇小倩和學校裡文靜乖巧的蘇紫宜聯繫到一起。即便是楊志遠記憶力不錯,今天一見蘇紫宜也只是覺得面,但他本就不敢想象眼前這個巧笑嫣然的市長書,就是夜場遇上的蘇紫宜,如果不是蔡騰騰市長提起蘇紫宜的名字,楊志遠的聯想再怎麼富,他也不會往夜場那方面去想。

蘇紫宜對此也是清清楚楚,蘇紫宜知道如果當初沒有把自己的真名告訴楊市長,那麼楊市長今天即便是有所懷疑,但也不敢斷然肯定,市長書蘇紫宜就是北京夜場的蘇小倩,毫無關聯,怎麼可能?

蘇紫宜有些懊惱,自己當初真是鬼使神差,自己對楊志遠一無所知,竟然就冒冒失失不加防備,把自己的真名直言相告,而且看到楊市長和方芊濃意,自己竟然還心有嫉意,過後好長一段時間裡,自己竟然還念念不忘。夜場之中,不都是逢場作戲,當不得真,也來不得真,尤其是,一旦在此種況下,其結果無不是男人瀟灑,人遍鱗傷,傷肝傷肺,死去活來。自己一上班就有大姐好心教誨,善意提醒,在這種場所比失更可怕。自己當時一笑了之,明白自己在此謀生只不過是權宜之計,自己一畢業,就會回到自己正常的人生軌跡中去,對客人,有那麼傻嗎?對客人的殷勤、金錢利,蘇紫宜心有警醒,時時提防,可沒想到一遇上楊志遠,寥寥數語,就不管不顧,坦誠以待,結果自找麻煩,弄得自己現在如此尷尬,一不留心竟置自己於如此不利的境地。

蘇紫宜看著眼前的楊志遠,細細地回憶,自己之所以坦誠以待,是不是因爲當時楊志遠那靦腆中帶有一誠懇,中帶有一憐憫的神一下子就打了自己。在夜場之中,自己是第一次遇上這樣的一個男人,當時從心裡覺得這樣的一個男人他是不屬於燈紅酒綠的夜場的。尤其是楊志遠一聽包廂裡消費數萬,一擲千金,就心疼不已,向提起讀書時因爲貧窮差點失學的事,與自己的經歷何其相似,蘇紫宜當時就有了一種,切之痛而又同命相憐的複雜心態。看著楊志遠那言語間真出來的悲憫之心,蘇紫宜知道自己就是在那一瞬間被眼前的這個男人融化了,一吐爲快,不管不顧,不計後果,坦陳真名,就是要讓他知道,有一個蘇紫宜的孩,和從前的他一樣同命相憐。

蘇紫宜還真是對楊志遠印象深刻,再遇上有客點臺,蘇紫宜都會地瞄一眼,從心裡希是楊志遠,可結果自然不是。

畢業離校,蘇紫宜回到會通,以爲那一夜與楊志遠彼此肩而過,此生只怕是再也不能遇見了,畢竟億萬人羣之中,兩個陌生人能遇上已是緣分,再遇上的機率那就是微乎其微以零計算了,沒想到,和楊志遠在最想不到的時候遇上了,而且沒想到這個看上去如此如此帥氣的大男孩,竟然還是一個地級市的常委、副市長。

楊志遠著蘇紫宜,見其手拿紫砂壺,一副心事重重言又止的樣子,我見猶憐。楊志遠覺得自己有必要說些什麼,他打破沉默,笑,說:“小蘇,什麼時候跟了蔡市長?”

蘇紫宜說:“前年大學畢業,趕上會通全市招考老師,於是就報了名參加了考試,以第一名的績被錄用了。去來蔡市長無意間在教育雜誌上看到了我寫的一篇文章,於是就將我借調到市委工作了一段時間,蔡市長覺得我還行,就留了下來,直到現在,到了普天。”

楊志遠點頭,說:“小蘇輕描淡寫,看似簡單,實則大爲不已,農家子弟,無依無靠,能靠自的努力走到這一步談何容易。”

蘇紫宜想說‘所以纔想請楊市長輕擡貴手’,猶豫了一下,沒說,還是沒法啓齒,輕和地一笑,說:“楊市長不也是農家子弟,這麼年輕就走到市長的崗位上了,跟楊市長比,我差遠了。”

楊志遠笑,說:“所以楊市長也不容易,沒有許多人的一路提攜,楊市長只怕現在也只是個賣礦泉水的。”

蘇紫宜笑,說:“楊市長謙虛,有幾個賣礦泉水的可以賣億萬富翁,楊市長就可以,這就是能力和水平,又有幾人可以比擬。”

蘇紫宜俯又爲楊志遠盅了一杯茶。

蘇紫宜的手很白,像許多孩一樣,蘇紫宜的手腕上叮叮噹噹,戴著一串手鍊,手鍊是由珍珠串的,珍珠人工培,說不上名貴,但是晶瑩剔,白皙,戴在手腕上可至極。

兩人不可能就這麼不無目的的聊天,楊志遠知道蘇紫宜此時是不知該如何啓齒,可對於過去的經歷蘇紫宜不好啓齒,自己就可以隨意去及?肯定不妥,楊志遠略一思考,知道自己該怎麼委婉地把自己的意思表達出來了。

楊志遠笑,說:“小蘇,這串珍珠手鍊不錯,在哪買的?”

蘇紫宜輕手鍊,說:“哦,這是大學畢業時,同宿舍的一個同學送的,家住在海邊,家裡辦了個珍珠養場,臨畢業,就送給了我這串手鍊做個紀念。”

楊志遠笑,說:“既然如此,那你應該知道珍珠是怎麼培功的吧。”

蘇紫宜點頭,說:“略知一二,看來楊市長是知道的,可否說來聽聽?”

楊志遠說:“我也是略知皮,據我所知,人工培的珍珠有一道工序,那就是運用核技將圓形的胚珠植蚌貝的母,胚珠澤暗淡無,毫不起眼,只有在蚌貝的母裡經過磨礪,纔會晶瑩圓,並逐漸形珍珠囊這樣一種亮潤澤的外層,磨礪的時間也長,澤越奪目,價值也就越高。”

蘇紫宜有了覺,看著楊志遠沒有說話,靜等楊志遠把話說下去。

楊志遠笑,繼續:“由珍珠聯想到人,人生其實不也是如此,人一生下來就錦玉食,食無憂的畢竟是數,像我們這種出貧寒的農家子弟,人生註定會經波折,苦難和挫敗,必定會經這樣或者那樣的困擾,就像珍珠,從胚珠到珠,必定要經歷一番磨礪的過程,才能修正果。也許這個過程苦不堪言,不堪回首,這又能怎麼樣呢?只要我們心本善意,我心純淨,心靈沒有蒙塵,那麼這個自我磨礪的過程就沒有必要刻意去迴避,引以爲恥的,因爲只有經歷磨礪才懂得什麼堅強,只有經歷痛苦纔會更懂得什麼是快樂,只有經歷波折纔會知道什麼是來之不易。人生其實就是這樣一個自我磨礪的過程,有些人走過來了,變得豁達和,有些人沉淪下去,變得萎靡和憤世嫉俗,人生的磨礪無外乎就是這樣的兩種結果。應該說,儘管人生還在磨礪,但你我應該值得慶幸,因爲到目前爲止,你我屬於前者,而非後者。當然了,如果覺得自己在這個磨礪的過程中行爲有些出格了,這也沒有什麼,用不著老是放在心上,不敢卸下來,年輕的時候誰沒有一時衝犯過錯,只有汲取教訓,以後不再犯同樣的錯誤也就是了,畢竟未來的路還有很長,過去的既然已經發生,那就沒辦法改變,展未來,那就必須忘記過去的不快。要知道一個人如果揹負得太多,又怎麼可能輕快地達到幸福的前方。小蘇,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在我看來,生命沒有卑微,也無所謂貴賤,有時候,活著,本就是一種堅強。”

蘇紫宜看著楊志遠,一時慨萬千,明白楊志遠這是自己放棄不堪過去,面向未來。蘇紫宜知道勿須再言,自己想說的楊志遠都已經說了。對於自己那段不堪的經歷,楊志遠肯定會全當不知,也本就不會跟他人提起。楊志遠是真誠的,他的話值得自己去相信,因爲一個人如果沒有純澈的心,他是說不出這般充滿激和堅強的話語出來的。蘇紫宜現在終於明白自己爲什麼會在楊志遠面前不加掩飾,就是因爲那天楊志遠給覺如同現在一樣,真誠無暇,值得自己去相信。

蘇紫宜輕噓了一口氣,自己一個無法啓齒的心結,就這樣被楊志遠用他委婉的方式解開了,無比激地說:“謝謝楊市長!”

“謝我什麼,有什麼好謝的,只是看到小蘇手腕上的珍珠有而發而已。”楊志遠笑,說:“其實,應該是我對小蘇表示謝意纔是,謝謝小蘇的茶,茶品不錯,小蘇的茶藝更是不錯。”

蘇紫宜舒一笑,提起紫砂壺,重新給楊志遠盅了一杯茶。楊志遠一看蘇紫宜的笑自自然然,發乎心,心裡明白,蘇紫宜的心結已解。楊志遠之所以願意和蘇紫宜喝茶的目的也在於此,他知道蘇紫宜當初肯定也是迫不得已,因爲他記得在包廂裡蘇紫宜說過,如果有辦法誰願意走這條路。那條路雖然不甚彩,但如果老是糾結於過去,那怎麼可以看到前方。如果是因爲自己的出現,一下子打了蘇紫宜原本已經平靜積極向上的生活,讓小丫頭心有負擔,不堪承,實在沒有必要,也於心不忍。所以即便是蘇紫宜不找他,他也會找機會和蘇紫宜談談,只是他會仔細地去思量該如何去尋找機會罷了。現在好了,借題發揮,蘇紫宜聰慧,一點就,效果還算不錯,這茶喝得值。

楊志遠一看時間差不多了,該表達的意思也表達了,就想離開。沒想蘇紫宜卻是意猶未盡,不願就此離開。

蘇紫宜笑,說:“楊市長,我在普天也沒什麼朋友,難得放假一晚,再聊聊?”

楊志遠笑,說:“聊什麼?”

蘇紫宜心結已解,恢復俏皮地,笑,說:“要不聊聊楊市長和方芊是怎麼認識的?”

楊志遠把手指放到了脣邊,輕‘噓’了一下,說:“小聲,這可是楊市長的,不可爲外人道。”

“楊市長也會有,誰信!”蘇紫宜很是燦爛,說:“那天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方芊是真真切切地喜歡楊市長喔。”

楊志遠微微一笑,蘇紫宜如此地主提起那天的事,看來小丫頭對那天的事從此放下了,這個小丫頭,真是俏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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