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之1976》第91章 機變無雙誇國士
月上中天,安老將軍的書房燈火通明。這是一間老式的書房,十平見方,陳設古舊,除了高懸的壁燈,看不見任何現代化品雕琢的痕跡。
書房的西側是一個碩大的書架,書架上擺滿了各種線裝書,小說、演義居多。安老將軍軍人出,最推崇偉大領袖從古典演義中汲取戰爭思想的方法,慕而效之,所以他的書房關於戰爭的小說最多。不有國的古今演義,漢譯的國外戰爭小說也在所多有,除此以外,書架上陳設的就是馬、恩、列、領的理論專著和對這些理論加以研究的理論著作。這個碩大的書架就佔去了整個書房的三分之一,靠著書架的是一張行軍牀,這是供安老將軍看得累時,休息之用。這方小小書房除了這兩件主要傢俱之外,就剩下一套紅木的八仙桌和太師椅的套件了。八仙桌擺放在正對房門的位置,兩端各置一把太師椅,在主座位的下首擺著左右兩排共四把太師椅,椅子之間擱置著擺放茶水的檀木立凳。
此時,這間小小的老舊書房裡共有六人。安老將軍居中而坐,老王侍立在側,左側下首坐的是安在海、安在江兩兄弟,右側下首依次坐了大婿左丘明、二婿陳道。
左丘明是個紅臉胖子,眼睛上架著副黑框眼睛,今年五十二歲,娶了安老將軍的長爲妻,正是安氏兄弟唯一的姐夫。左丘明現任江淮省革委會班子員,雖然他這個年紀的副部級,在時下來說,已算是仕途通暢,宦海顯達。可他自家事自家清楚,他四十八歲就坐上了現在這個位子,已經過去四年了,還原地不,在革委會班子裡,他也被排得靠了邊,幾個後進的班子員排名都爬到了他的頭上,讓他這個自問算是有些腳的大員何以堪?因此,他藉故進這次江淮省進京哀悼的代表團,就是爲了找老丈人藉藉力,哪想到居然有幸第一次踏進了這間傳說中的神所在。此刻,他眼觀鼻,鼻觀心地端坐著,腦子裡飛速的轉,搜尋著奇妙之計,驚人之語。
陳道和左丘明的況大不相同,他今年方纔三十八歲,生的儀表堂堂,年紀輕輕的他已經坐上了江漢省平地區革委會副主任的寶座,這可是份量十足的副廳級寶座,距離正廳級革委會主任也只有一步之遙,且平地區是江漢省的核心區域,地位僅次於省府所在的漢水地區。安老將軍二子八,陳道娶的正是第七個兒,雖然他除了這個居副省的大姐夫,還有六個連襟,可那些連襟不是在軍中苦熬資歷,就是在機關坐板凳,哪裡有他這般起居八座,威風八面,因此,衆人皆不在他眼中。就是這個副省的大姐夫,在他看來也不過爾爾,自己到那個位置恐怕不會超過四十五吧。陳道此時亦是正襟危坐,躊躇滿志,他是來給老丈人拜那個已經取消了的八十大壽的,結果上領袖故去,一直在安家滯留至今,恰巧就獲得了他夢寐以求的機會——參與老爺子的書房會議。他不得不打疊起神,思謀方策。若是在聞聽高層較量的同時,自己得售奇計,老丈人從此必會對自己刮目相看,進而大力扶持。再大著膽子往下想,安系將來到自己手中,也不是沒有可能。
“好了,人到得差不多了,老王,去把房門關上,點香。”老爺子對侍立在另一側主位邊上的老王吩咐道。他沒說人都到齊了,只說人到得差不多了,其中之意,除了他自己,只有負責打電話的老王知曉。
老王低聲應下,將門關上後,從書架的一角落出一支長約一尺、駁雜的香來,此香並非寺院裡禮佛用的那種普通木料末混著香製,而是檀香、沉香、麝香之以虎骨粘合而,正是混著多種香料,白黃灰黑的絞在一起,才形了這般。檀香明竅,沉香醒腦,麝香凝味,虎骨壯神,此四大好皆在助人凝結神思,清除雜念,是故,此香喚作靈臺香。靈臺香是安老將軍依著一張故紙上的古方,託老王多方奔走,特製而。每年產量也不過數十隻,除了送人,自己留下的也不過區區十來只,只有在需要思考重大問題的時候,纔會拿出來使用。
老王尋到香爐放至八仙桌的正中,將靈臺香穩穩在正中,順手點燃,霎時,一似蘭似麝,如如蓮的清香飄了出來,香菸如線,彷彿銀針一般,從鼻孔直腦門,讓人的靈臺瞬間一清。
安老將軍深吸一口氣,脊背朝椅子後背靠了靠,開口道:“在海,你先向丘明和陳道說下當下的形勢和今晚的議題。”
安在海聞言,清了清嗓子,道:“大哥,老七,大的局勢,相信你們在京城待了這些日子,也差不多有所瞭解,我就不贅述了。爸爸今天召開這個會議,主要是想討論下今天下午季老那邊來人提出的條件,我們應不應該接?我認爲…”安在海今天一白如雪,頭上依舊打著髮蠟,手中拿著把摺扇,邊說邊搖,頗有些指點江山,激揚文字的味道,孰料,他剛要發表自己的見解,卻被安老將軍打斷。
“行了,你介紹況,沒你發表意見。”老頭子瞪了他一眼,拿眼神掃了掃似在坐禪一般的大婿,“丘明,這個屋子的晚輩,年紀以你爲尊,你先說說吧。”
左丘明早就料到今天的議題必與下午的那邊來人到訪有關,他和陳道這幾天都住在松竹齋,雖然迎客的時候並未出面,可對那邊提出的條件已從安氏兄弟口中知道了個七八。他早在腹中打好了草稿,只待老頭子詢問,便將自己的驚人之見,道將出來,果然,老頭子第一個就找上自己。聞得老頭子召喚,他衝老頭子微微欠了欠子(這番細微的作,在旁人看來,更像他在表明自己是個活),開口道:“爸爸,我認爲咱們應當立定基,不不搖,眼下風波詭異,浪大水深,勝負最是難定,咱們又起不到一錘定音的作用,冒然跟進,說不定就選錯了反向,我的意思是不如山,明哲保,進而坐收漁利。”左丘明說完,得意地掃視了一圈,掃到老頭子臉上的時候,得意變了求,彷彿急於獲得老頭子的肯定。
左丘明話音剛落,衆人臉上各般。安在海輕輕哂笑一下,沒有說話;安在江眉峰凝聚,似在沉思;陳道角含笑,崖岸自高,看不出他同意還是不同意。左丘明自以爲妙計的一番高見沒有獲得衆人的肯定不說,竟弄得滿室雀無聲。
安老將軍輕輕用指骨敲了敲桌面,引來衆人的視線,他的眼神在安在海上定住,“在海,你一直急著想說,現在你說吧,且看你有什麼高見。”
安在海聞言,把手中散開的摺扇輕輕一揮,向裡收攏,啓脣齒,道:“爸爸,我認爲大哥的想法過於保守,天時哪裡是晦難明,分明是風霽月,一眼可辨。季老那邊雖備好了舟楫、漁網,可殊不知眼下風高浪急,又豈是出海的時候?況且那邊給我們的魚遠多於季老,我們爲什麼不順水推舟,安其?我看,用不著討論,優寡斷乃是大忌啊,爸爸,是該下決定的時候了。”安在海說到最後,語氣激昂,竟站了起來,搖晃得打著髮蠟的頭髮也有了散的跡象。
“浮躁!坐下!哪個優寡斷了?還用不著你來教訓老子,每逢大事需靜氣,你的靜氣哪兒去了?”安老爺子然變,猛拍一下桌面,喝叱得安在海慌忙坐了回去,其餘三人也被老頭子這威勢駭得臉發白。老爺子發作完安在海,依著順序又點了安在江的名,“老三,你說說。”老爺子知道自己這個小兒子長於軍事,而短於謀略,但每次書房議事,他都會詢問小兒子的意見。老爺子的意圖很明顯,就是要鍛鍊鍛鍊這個在他看來比浮躁的長子更堪用的小兒子。
安在江素來是軍人作派,子坐得如標槍一般筆直,老爺子話音剛落,他就接上了:“要我拿什麼主意,我說不上來,我只知道無論什麼時候,魚叉須得握了。”他的話和他的頭髮一般,短小悍。
聽罷小兒子的發言,老爺子罕見地微微點頭,又衝他最看重的婿溫聲道:“老七,你的意見呢?他們幾個裡就數你最擅權謀機變,想必你中早有丘壑了,說說吧。”老頭子罕見的未曾聽言,先表揚了一通,他這番讚許聽得安在江和左丘明連連皺眉。
這一切,陳道自是看在眼裡,說實話,他也覺得自己這個大舅哥子輕浮。如此關聯命運,通生死的大事兒,怎麼能不細加綢繆,就一言而決呢?此外,陳道亦小視自己的二舅哥,認爲他說的雖然無錯,可全然都是廢話。誰不知道魚叉重要,沒有魚叉,你上得了席面麼,這用得著贅述嗎?在他看來,滿室諸公皆不足以爲謀,爲老爺子參詳、畫贊,還得靠自己這顆閱盡三千年權謀詭詐的大腦,安氏的未來不在安,而在陳!
陳道站了起來,正了正衫,朗聲道:“爸爸,我認爲三位兄長說的都有道理,但我卻有不同的看法。依我之見,首先,握魚叉那是咱們談論一切的前提。剛纔三哥已經說了,我就不再多言,我只增加一點,就是當下我們應該對掌握魚叉的同志們吹吹風,讓他們明辨天時,以免生肘腋之患。其次,二哥說當下那邊佔據上風,實際況確實這樣,我們向那邊示好也是必須的。但是咱們又不能完全倒向那邊,因爲現在還不到分勝負的時候,況且那邊也未必佔有倒優勢。最後,大哥要行漁翁之舉,我認爲是可行的。但方式還有待商榷。我認爲我們不能盲目的作壁上觀,必須化被爲主,兩邊都要示好。最要的是,待勝負分定的霎那,我們……”
“當然,我這種策略,大家可能覺得是牆頭草的做法,乃是大忌。可眼下的況就是如此,局勢雖然有所傾斜,可還是保持著微妙的平衡,誰勝誰負,無從判斷。而我們又不可以坐等,那樣只會兩邊不討好,適當的活一下,一來,顯,二來,可拖延下時間,以待局變。綜上所述,我認爲,當下要做的無非兩件事。第一,聯繫咱們自己的力量,靜待時機。第二,派出人員同時向兩邊洽談漁利,拖延時間,以待那邊分出勝負。以上,就是我的看法。”
陳道的一番話說得不急不緩,娓娓道來,將眼下安系所面臨的困境說了個通,又對安在海三人的意見做了簡要的點評,又摔又捧,讓三人恨不起來,還得承他的。最後,他又將自己的意見結爲兩小點,抓住主題,突出重點,以供安老將軍抉擇。這一番話下來,將他的工於策論,善於謀劃的才華展無。
陳道的這番高論,頗縱橫家的風範,聽得安老將軍連連點頭,便是素來不喜他的安在海和左丘明亦對他生不出惱意,反而生出些許欽佩之。陳道說完,微微衝老爺子鞠了一躬,坐回了原位,面容平靜、心中得意。
老爺子聽罷衆人的觀點、看法,並沒有說話。即使對他方纔點頭讚許過的七婿的觀點,也不置可否。他微微瞇著雙眼,骨指輕輕釦擊著桌面,似在思考,實在嘆息。老爺子雖是山海裡滾出來的老軍頭,但這幾十年舟于波詭雲譎、濤聲不斷的怒海,而能屹立不倒,又豈能不識知謀略?不辨天時?
老爺子不先亮出觀點,卻自家最有前途和希的四棟樑發表看法,一是鍛鍊他們應付頂尖博弈的能力,而是想看看衆人是否能發表些讓人眼前一亮的觀點,可惜四人都不能讓他滿意。在他看來,大婿的想法過於一廂願,頂級博弈,豈有置事外,便可獲漁人之利的?哪邊不是智囊羣集,工於綢繆策劃?這點伎倆豈能瞞過他人,止增笑耳罷了;長子的主意看似頗勇烈,氣勢十足,實則稚得可笑,局勢未明便心熱沸,捨相投,將一族之生死寄之草草,如此浮躁,將來怎麼挑起安系的大梁?小兒子的話雖然中規中矩,沉穩厚重,可並不是時下之選,當務之急是要破局,而不是自守;至於這個最謀略的七婿,自己對他點頭讚許,不過是肯定他對局勢的把握準,論述條理分明,並且列出了對策。不過,這也是一孔之見,看山是山罷了,終究沒有經歷過最頂級的搏殺,見識有些不夠,拿下面的博弈手段應付此等變局,差之毫釐,謬以千里矣。
安老將軍輕輕磕了磕茶蓋,示意老王給他續茶,老王尷尬一笑,趕忙給老將軍續上。老王也正在思考眼前的局勢,結果卻想得迷了。他知道老將軍視己如心腹,此等談話亦不避諱自己,是希鍛鍊自己的能力,將來好給自己謀個前程。雖然老將軍曾經戲言把自己調到中辦,還幹文字工作,其實他知道老爺子還是希自己下去帶兵。因此,每每書房議事,他雖然不發言,卻都會用心思量,並對各人的觀念記後,閒來無事,加以分析、揣,鍛鍊自己的應變能力。
老爺子重新端起茶杯囁了一口茶,又低眉不語了,書房的氣氛重又迴歸沉悶。最先不了這種抑的自是安在海無疑,他自以爲自己的一番高論,不說獲得老爺子的採納,總也該有些許讚許纔是,哪裡知道先被老爺子斥爲浮躁,後又被這險的老七明褒實貶的詆譭一通,他實在咽不下這口氣。
安在海站了起來,手中原本一直搖晃的摺扇卻不在掌握,原來被他隨手扔在立凳上,散的放著。他直脊背,看著老爺子道:“爸爸,老七的一番高論,想必合了您的心思,您看咱們要不要按老七的意思辦?”他清楚老爺子的脾氣,若是贊同早就出聲了,必不會只是點頭嘉許,他這是給陳道上眼藥呢。
安老將軍豈能不知道他這點鬼域伎倆,他這個大兒子別的都好,就是喜歡在他面前爭寵。平日裡,安在海氣量亦不是這般狹窄,可一旦有人威脅到他未來當家人之位,他的小心眼就忍不住發作。
老爺子瞪了安在海一眼,道:“你急什麼,要下決斷,總得集思廣益,還有人沒到呢。”
此話一出,滿室皆驚。還有人?是誰?老爺子的腹心們,他們不說都認識,可現在夠份量進這間房的,並無一人在京城,要說外人,老爺子決計不會請到書房這等機要所在。安在海呆立當場,有些不著頭腦,正待發問,老王腰間的一個小巧的軍用報警“滴滴”響了。
老王衝老爺子一笑:“他來了。”
“去迎迎,看看這小子是不是急頭白臉的模樣?”老將軍呵呵一笑,揮了揮手。
………
薛向放下電話,狠狠親了小傢伙一口,大笑著出了堂屋,來到停車棚,發機車,呼嘯而去。留下一臉錯愕的小傢伙怔怔地發呆,忽然,小傢伙猛地跺一下小腳,著聲音嗔道:“臭大哥,居然趁人家不注意,逃跑了。”
薛向一路飛馳,這些日子的鬱氣一掃而空,片刻就到了松竹齋。他先前過衚衕口崗哨的時候,警衛一路放行,及至到了大門前,卻被阻住,警衛拿著報話機一通匯報,沒過多久,一臉古怪的老王便迎了出來。
“薛向,你來得可真夠快啊,這些天都睡在電話邊上吧。”老王把薛向迎進了大院,邊領著他向書房進發,邊打著趣。
薛向聞言一愣,他從老王的話裡聽出了兩層意思:一是,安老將軍果然是故意吊著自己;二是,老頭子今晚相招必是商談機要。他回了老王一個微笑,沒有說話,低頭跟著老王進了堂屋,穿過堂屋,來到一間他從未到過的房間。
薛向跟著老王進了書房,衝老爺子問聲好,方纔定睛打量這間書房的其他幾個人。安氏兄弟他識,也笑著向二人問過好。其餘兩人他沒見過,但進得此地的,想來必是安老將軍的腹心、親人無疑,他也衝兩人點點頭,算是問好。
安老將軍樂呵呵地看著他忙活,招呼老王搬來一張繡凳,挨著安在江放下,讓他坐了。見他坐好,安老將軍方纔給薛向介紹起左丘明和陳道的份,並讓他隨安衛宏一般喚二人作“姑父”,薛向聞言,復又站了起來重新問好。
左丘明和陳道一邊應付著薛向的致意,一邊心裡好奇得跟貓爪子撓心似的。這個看起來年不過二十的頭小子有何過人之?居然勞老王親自出迎不說,還登堂室進了這個自己窺視多年才得一進的核心所在。自打薛向進屋,他二人的眼神就盯著這個年青人,灼灼的眼神彷彿要把他從裡到外燒個通。
其實,不他二人好奇,就是和薛向有過數面之緣、且有些瞭解的安氏兄弟也震驚莫名。此前,老頭子高看薛向,他們並不覺得有什麼,不過認爲是對一個有勇有謀且有運氣的年青人的讚許。老頭子的一句“走著瞧”,他二人也不過當了戲之語,哪想到老頭子竟然真把薛向喚到此等所在,這是要參與機要啊,這,這是不是太草率了!老頭子莫不是老糊塗了吧,如此機要,稚子安能與聞?只不過,兩兄弟還沒失了心智,敢對老頭子語出不遜。縱是如此,二人幾次忍不住要起說話,都被老頭子那眼神了回去。
老王從大廳搬來一個稍矮一些的紫立凳,放在薛向面前,又捧來一杯茶,放至其上。薛向謝過,老王正待回到他原來站的地方,卻被老頭子出言止住:“小王,先別急,你先把方纔丘明他們的意見跟薛小子說一遍。”
老王依言,向薛向轉述了方纔安氏兄弟及左陳連襟的觀點。他雖不長於謀略,可是記憶力超羣,文筆和口才都是一流,將各人的主要意思表達的明明白白,甚至偶爾遣詞造句,加以修飾,一場轉述幾乎了老王炫技的舞臺。安老將軍聽得連連點頭,顯然對這個跟隨自己多年的書滿意至極。
老王轉述完畢,退回原地,立好,衆人皆把視線落在薛向上。薛向站起,微笑地看著安老爺子,道:“老爺子,您是什麼意思?”
衆人聞言,幾乎絕倒。這也太能扯了吧,老頭子要是能直抒臆,還要你來費什麼事兒,剛纔直接命令我等行事就行了。其實他們如果知道後世的某個漢字和某個英文字母組的一個極其強大且極其普及的那個詞彙,他們一定會毫不猶豫地用在薛向上。當然,如果老頭子不生氣且允許,他們更想用到老頭子上。
沒想到,老頭子並無衆人預料中的震怒,依舊笑瞇瞇地看著這冒失小子,道:“找你來是要你搖小扇子的,可不是要你來問我的。”
“您老至得有個傾向不是,那樣我就可以站在您的立場上,替您畫贊一番。”薛向一臉的假笑,看得左丘明和陳道心中詫異至極,這小子跟老爺子怎麼這般捻?
“我老頭子沒有傾向,你來就是分析局勢的,再磨唧,我讓人把你攆出去。”老頭子輕拍下桌面,嚇得他自己的兩子兩婿噤若寒蟬,薛向卻依舊一副笑嘻嘻的模樣。這番作勢在他把老頭子殺得流河的時候,可見得多了,此時早已見怪不怪了。
薛向要的就是老頭子沒傾向,若是老頭子此時已有了明顯的傾向,他反而不好辦了。
若是老爺子決定倒向那邊,以老頭子的心智堅毅,恐怕自己很難勸得他回心轉意。雖然正如他所料,安在海果然傾向了那邊,可聽老王方纔的轉述,似乎老頭子對此議甚爲不滿,那記憶中老頭子究竟是如何倒向那邊的呢?他現在有些迷糊了,或許安氏的衰落並非因爲這次的風浪。他可知道未來的數年裡,激烈的撞無數,指不定安氏族在哪一次就翻了船。當然,這些不是他眼下需要探究的。
反之,若是老爺子已經決定接季老出海的邀請,安氏必會坦然而度,且有不菲的收穫呢。但如此一來,豈不是讓薛向無用武之地,從這個角度看,安在海的堅持反而幫了他的大忙。作爲一個穿越客,他對某些事雖說知道的不是掌上觀紋那般清楚,但最簡單的誰勝誰負,。在這些等待老爺子召喚的日子裡,他幾乎把所有的說詞都想好了,縱使老頭子決定靠向那邊,他也有幾分把握力挽狂瀾。不管老頭子是不是上說說自己沒有傾向,反正此刻正是他英雄布武之時。
薛向飲了口茶,輕輕挪了挪繡凳,站起來,面對著老爺子,道:“既然您老看得起小子,小子自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那我就抖膽,發表一下孔管之見,諸位…”
“廢話忒多,記得你小子以前雖然油,倒還算爽利,今兒個是不是見有外人,要振神,賣弄一番?你說個話,還跟我老頭子咬文嚼字的,麻利點兒,給老子速速道來。”安老爺子見薛向總不正題,心頭不爽,出言將他的前戲打斷。
薛向俊臉微紅,自己方纔確實有些熱沸騰了,畢竟這是前世今生第一次參加如此層次的博弈,潛意識裡文人好賣弄的病發作了,腦子裡突然浮現出郭嘉獻曹“十勝十敗論”的恢宏場景,里的酸詞兒就忍不住往外冒。他尷尬地笑了笑,重新理清思路,道:“,那我就乾脆點兒。我還是接著七姑父的話往下說,畢竟七姑父已經將大姑夫、二伯、三叔的話做了個小結,且他的基本觀點我也認同。我要說的不過是對七姑父的一個補充罷了。首先,我認爲作壁上觀,行漁翁之舉是不合適的。先說作壁上觀,要行此舉,首先自己得有強大的實力,坐山觀虎鬥亦不怕反噬。可我們眼下有如此實力麼?若是我們有這個實力,恐怕此刻也無須費盡心神地討論自保之策了。再說漁翁之舉,此次風浪不比尋常,不用我贅言,大家也都知道其中的兇險。而通常漁翁若想獲利,都是在雙方斗的兩敗俱傷的況下,可眼下的況會是兩敗俱傷嗎,眼下的雙方博弈不是兩隻野相互撕咬,不管哪方獲勝都會傷痕累累。而實際況是一方戰勝,則羣星拱月,徹底吞噬掉另一方的力量,從而變得更強壯,一個更強壯的勝利者會允許我們做漁翁嗎?我想多半是算回頭賬的時候到了。其次,我再談談對二伯局勢勝負論的看法。眼下的局勢確如二伯說的勝負分明,不過,不是那邊勝勢明顯,而是季老那邊勝券已…”他的話說到這兒被一臉不滿的安在海打斷了。
“薛向,你小子怕是說夢話吧,怎麼顛倒著話說。我對你前面的判斷表示讚賞,可是你這般混淆是非,二伯我卻是看不下去的。”薛向批判左丘明的觀點,他當然高興,可臨到自己頭上,這批評的話怎麼聽怎麼刺耳,他當然要起反駁了。他可不似左丘明那樣有諸般顧慮,怕老頭子不高興等等,他有主場優勢,想說什麼就說什麼,況且薛向批判的是他引以爲傲的結論,而且他都跟那邊拍了脯,一定說服老爺子,此時,怎容得薛向來壞事。
“聽別人說完不麼,一把年紀了,還是如此躁,當得甚用?”老爺子不高興了,把茶杯狠狠頓在桌上。
薛向趕忙打圓場:“理不辯不明,二伯指教的是,也怪我沒說清。”他當然不肯得罪安在海,縱使這個二伯的格局實在夠嗆,可人家也是堂堂重量級部委的大員,自己這個勉強算是一隻腳踏仕途的宦海新丁,將來說不定還得多多邀他之助呢。
薛向稍稍平息了老爺子的怒火,轉對安在海道:“二伯,切莫著急,聽我慢慢道來。其實判斷目前兩邊的勝負也非難事,方纔王叔說今天下午季老那邊來人開出了出海的條件,我猜那邊給的都是小魚小蝦,配不上老爺子的份量吧。”
薛向話音剛落,人人面凝重,出思索的模樣。在座的都是明人,縱使有不擅長機變權謀的,智力上也是出類拔萃之選,話不挑不明,薛向剛指出了隙,衆人就從其中窺出了關鍵。是啊,按理說,如果那邊真心邀己方出海,不應該開出如此不符合時下風浪的條件,己方縱使不趁火打劫,坐地起價,正常的價碼也該達到吧。可對方給出的條件不說不能和那邊相比,簡直是在把己方朝那邊推,這不是古怪之極麼?如此一來,眼下只有一種可能,會出現這種不合常理的做法,就是那邊已經聚齊了漁夫,可以說是勝券在握,已經不需要己方的支持,這個條件不過是試探己方的態度。更有甚者,那邊未嘗不正等著自己這邊拒絕,趁此機會,將己方勢力連拔起,分而吞之,也順便酬了他人助拳之功。一想至此,人人臉大變,縱是一直穩如泰山的老爺子也首次出了凝重之。
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啊!
衆人默然無語,狹窄的房間但見香菸瀰漫,縈縈繞繞,隨著衆人的呼吸,幻化各種形狀。安在海先前的不滿之意,此時赫然煙消雲散,他滿臉的張,暗自爲自己的冒失後悔;安在江則是低著頭,用力地指骨,似在思索如何破局;左、陳連襟此刻對薛向的好奇和輕視盡消,取而代之的是滿心的驚訝,兩人此刻臉上也沒了先前的從容,畢竟自己和安氏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關係,事已關己,又如何能不著急?
安老將軍從老王那裡要過一支菸,靈臺香已經不能澄清他的靈臺,他需要藉助尼古丁來安穩神魂。他深吸了幾口煙,長長出了口氣,笑著著薛向:“你果然還是如初見時一般敏銳,我贊你是嚴世蕃一流,果沒冤枉你吧?好了,我老頭子年紀大了,經不住你折騰,這事兒是你提起的,由你了結。”老頭子竟然不由分說地把定策的責任推給了薛向。
薛向自不會矯,他此來所爲何事?不正是要立這定策之功嘛。他回到自己的立凳前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潤了潤有些發乾的嗓子,復又轉過來,正對著老爺子的眼神,道:“其實,勢從一開始就很明瞭,那邊的船看似堅固,他們的強大不過是建立在沙堆上罷了,縱使他們此刻依舊掌握著舵盤,可最重要的問題還是如三叔指出的那般,他們何曾真正掌握過魚叉?老人家著名的論斷,他們何曾記得。魚叉未握,風帆早破,且遍地結怨,人人無不苦之久矣,如此種種,皆是滅亡之道。我敢斷定季老那邊一定已經獲得了最廣泛的支持,今天他們那邊過來,不過是走個形式。當然,對他們來說是形式,可對我們來說卻是生死存亡的大事。眼下,再談論誰勝誰負,已經沒有任何意義,當務之急要做的事無非兩點。第一,立刻向季老那邊亮明立場,什麼條件也別談。那邊自不敢不教而誅,若是他們真敢把咱們作了魚,現在結的漁夫之盟馬上就會潰散,一個不守信用的盟主,是無法讓盟友們到安全的,既然不安全,誰還願意以‘侍’虎,所以咱們暫時是安全的。第二,我建議老爺子這幾天多到下面走,尤其是曾經有過來往的老同志,不論關係如何,也去拜訪一二,既算是探探風,又向那邊亮明。最重要的是,要和潛在的漁夫們多加通,團結以求自保。我想如果做到這兩點,不說將來會獲得如何的回報,但至咱們暫時是穩如泰山的。”
薛向的話說完了,衆人卻久久不語,安氏兄弟、左、陳連襟加上一邊打醬油的老王心中同時冒出了一個詞:帥才!
唯有老爺子站起來,長嘆一聲:聰明天授,國士無雙!
衆人齊齊變!
………….
江家大宅座落在王府井西路一側僻靜之,這是一座最正宗的四合院。說其正宗,是對比著松竹齋的構造而言。松竹齋就是個單進的院子,一間正屋裡闢出堂屋、臥室、書房等多個房間,哪裡有四面建房,拱衛合圍的四合院的神髓。而江家這座大宅就不一樣,這是一座三進的院子,整個建築構造是堂堂正正的四面建宅,朝中合圍,前兩進院子皆建了宅子,而整個第三進院子卻是一座寬大的花園。這座正宗又復古的四合院已經傳承了一百多年了,原是前清一個貝勒的宅子,從民國到共和國,歷經無數豪紳富賈、達顯宦之手,最終落到江歌的手中。江歌在大本有居所,不過,他和安老將軍一般,不願住在大,除了平日辦公得晚了,會在大困上一宿,大多數時間,他還是願意趕回家來和自己的妻子、兒團聚。
就在薛向於安老將軍書房高談闊論的侍候,江歌的書房也有三個人正在縱談風浪,指點波濤。
江歌的書房和安老將軍的書房比起來,自又是一番天地,簡直可以說是兩個鮮明的對比。百來平的室裝點得金碧輝煌,大理石的地面在穹頂上的水晶大吊燈的照下,晶瑩一片,三張寬大的黑真皮沙發圍著一個一米見方的水晶茶幾,水晶茶幾前方五米的玻璃櫃上擺放著一臺電視機,看牌子正是當初明珠機電廠試行研製的143臺彩電視機中的一臺,靠著電視機後方是一個大紅的合金金屬書架,這個巨大的書架並非是和普通書架一般立在地上,而是鑲嵌在牆壁,無數的大部頭陳列其間。百平方的書房佈置得大氣、莊重,在這個時代尤其顯得前衛,幾乎看不到一點老舊的彩和過時的。
寬大的真皮沙發上,江歌居中而坐,手裡捧著一盞紫砂橢球杯,面帶微笑地聽著他下首左側的一箇中年人侃侃而談。江歌今年方纔五十四歲,雖然將暮年,但對翻騰於宦海中人來說,正是驕當空,黃金歲月。他保養得很好,一方國字臉白皙無須,濃眉大眼,濃的黑髮雖無髮型可言,卻打理得整整齊齊,整個人看上去氣勢十足,渾然沒有他兒子半分的之氣。
正和江歌說話的中年人大名丁世羣,乃是季老的生活書。他今年剛過不之年,正是躊躇滿志之時,平日裡負責照看季老的生活外,也參贊文字工作,頗得季老重用。今天下午就是他季老之命探訪松竹齋,不料,他此行並未達到預期的效果。這不,得空之後,連夜跑到江歌問計。
“江公,我這趟差事算是辦砸了,在下實在是心中慚愧啊。其實,我心中也是七分委屈三分苦啊,當時我聽了季老說的底線,就知道這是個難辦的差事,可既然季老發話了,刀山火海,我也得早一遭不是?我費盡脣舌,那邊只是含糊不清,沒個態度,我看這事兒玄了。這兒沒外人,我就跟您說句心裡話,季老開的條件實在是夠嗆,瘦魚、小蝦三兩條,我都不好意思開口,這哪裡有拉攏的誠意嘛!江公,我這次在季老面前失了分,還您要在季老面前爲我開解一二,多多言啊!”丁世羣面容周正,服裝儼然,時近中秋,暑氣並未消散,他卻穿著翻領中山裝,釦子扣得嚴嚴實實,頭上整齊的小分頭也因緒激昂,隨著說話時的擺有些散了。
“世羣莫急,你是隻知其一,不知其二,季老是另有深意。以他老人家的格局、睿智,若是真心拉攏人,怎會開出這種條件?不過是試探那邊的態度罷了,或者說想推他們一把。我想,季老不告訴你其中真意,不過是行‘瞞人先瞞己’之策罷了。世羣啊,你從那邊回來還沒先見過季老吧?若是你見過季老,就不會這般慌張的跑我這兒問計啦。”江歌語重心長地安著方寸大的丁世羣,畢竟眼前的這個傢伙頗得老頭子信賴,將來扛過大旗,說不得還要借他的助力呢。
“高啊,季老真是高啊,三千年權變之在他老人家手裡,方纔融爲一爐啊!”丁世羣聽了江歌的一番解說,懸起的心慢慢放了下來,站起來,開始大拍季老馬屁,這是他平時慣行之,不管季老在不在場,每逢談到季老的時候,他必肅然站立,讚歎一番。
忽而,丁世羣的臉大變,停止了吹拍,失聲道:“江公,還是不妥啊,季老出的破綻我居然沒看出來,季老會不會以爲我子魯鈍,不堪造就啊?”
江歌看了他這副扶不起來的模樣,心裡就是一陣厭惡,難得你還知道自己不堪造就。這種人平日裡高談闊論,實際上擔不得一點事兒,不知道季老怎麼會看重他的。莫非人到了絕巔後,都喜歡這種人?
江歌正思索著如何安這個阿斗,坐在他右手沙發上的江朝天卻主接過了老爹的擔子:“丁叔稍安勿躁,您想想季老的謀略是如何高深,您瞧不出來那是正常呀,安老頭那邊恐怕也已被季老陷了進去,丁叔又何必慚愧。再說您的智謀,那是衆所周知的,用不著向誰證明。”江朝天說完最後一句話,自己都忍不住想吐,吹捧對他來說,並非難事,可吹捧這種尖皮厚腹中空的傢伙,實在是讓他心中作嘔。
“噢?這麼說安老頭這次恐怕是在劫難逃嘍!哈哈,他們張狂,先前季老不是沒和那邊吹過風,可安老頭子一副崖岸自高的模樣,著實令人氣悶,他們想坐山觀虎鬥,也不稱量稱量自己幾斤幾兩,這次就讓他們不蝕把米。”丁世羣了江朝天的寬,徹底放下心來,又變一副萬事盡在我掌的模樣。
江歌親手拾起茶幾上的紫砂壺給丁世羣續上一杯水,道:“世羣儘可放心,以你在季老心目中的份量,再加上今日又立下如此大功,外放高升,那是指日可待呀。來,作爲兄長,我先敬你一杯,爲他日高升賀。”
丁世羣聽了江歌的這番話,樂得一張撲克牌臉瞬間開了花,口中連連說“哪裡,哪裡”,手上卻未停,端起茶杯和江歌撞了一下,一飲而盡。
江朝天在一旁笑瞇瞇地陪飲了一杯,他剛把茶杯放下,卻見父親轉過頭來問道:“朝天,你揹著我和那邊接了兩次,況如何?今兒個你丁叔也在,說出來,也讓他安安心。”
江朝天愕然,他和薛向的接確實是自作主張,由於一直未得到那邊實質的答覆,他也就沒和江歌報告。這會兒,江歌突然問起,他吃了一驚:“這您都聽誰說的?”他吃驚的不是擔心老頭子知道了自己的小作,而是吃驚老頭子何時在自己邊埋了眼線。
“你別管我如何知道的,你就說說那邊當時是怎麼答覆你的。”上次江朝天被人打進了醫院,他就派人暗地裡查過事的經過,結果一查,自己的這個聰明異常的兒子居然揹著自己做了那麼多爛事兒。自此,他就私下裡給江朝天邊安了個人,一邊保護他,一邊把他乾的爛事兒都報給自己,方便自己隨時給他抹平。江歌有一子四,對這個唯一的兒子從小就寵有加,及至江朝天人,居然對ZZ表現出了驚人的察力,讓他對這個兒子更是若珍寶,寄予厚,視作當之無愧的接班人。
這會兒,江朝天哪裡還不知道老頭子在自己邊埋了人,儘管老頭子是好意,可誰願意被監視著生活。當然,發作老頭子也得等丁世羣走了之後。江朝天摒除雜念,理清思路,道:“爸爸,丁叔,我確實和那邊接過兩次,雖然那邊都沒有給出明確的答案,不過,我的目的都達到了。”
丁世羣聽得有些迷糊,出口問道:“朝天,你又打什麼啞謎,沒有迴應,你還能達到目的?別跟你丁叔繞圈子啦,利索點兒。”
江朝天心中罵著草包,臉上卻掛著笑,道:“丁叔,是這樣的,和我談的那個人恐怕也是安老頭的智囊之一。第一次,我問他,共度時艱如何,他回答說沒有老爺子的授權,這就說明安老頭見起了風浪,也了撈一網的心思。既然安老頭了心思,我們這邊就有希把他拉過來。第二次,我和他談之前,季老已經取得了最廣泛的支持,安老頭的態度已經無關大局,我甚至覺得咱們應該推他們一把,把他們推到那頭,讓妄圖坐山觀虎鬥的獵人,爲咱們腹中之食。另外,拔掉他們,咱們也可以正好用來酬功。所以,我就行了個韜晦之計,故作迫不及待,要他代爲說項,實則是麻痹對方。我想這兩次有意無意的談話,那小子必會給安老頭,有了這兩個一真一假的煙霧彈,咱們此次的計劃必是萬無一失。”
聽完江朝天的解說,丁世羣掌大讚:“朝天不愧是江公虎子,家學淵源,恐怕已得江公八分真傳了吧。我料那人必不敢瞞如此重要的信息,退一步講,就是他兩次都下了朝天傳過去的意思,季老也做好了萬全之策。事先,季老已多次向安老頭子吹風,這次派我前往傳遞條件,也算是一次正式的通,擺明了車馬,我料安氏只是嫌咱麼條件苛刻,萬萬想不到咱們竟是項莊舞劍,這次對付他們可以說是手拿把攥了。除非安老頭子一開始就看清了風向,早打算向咱們靠攏了,哈哈,若是安老頭子如此靈醒,恐怕早就有所表示了,豈能拖到咱們手的當下?得,我先告辭了,季老有起夜的習慣,我得回去侍候。江公,朝天,咱回見。”
丁世羣一番慷慨激昂的總結後,就起告辭,就在這時,水晶茶幾上的電話響了。江朝天接起電話遞給江歌,江歌將聽筒放在耳邊,那邊說了幾個字,未待他回話,便把電話掛了。聽筒裡傳出的嘟嘟的忙音,丁世羣和江朝天立時就知道是誰的電話了,除了季老,沒有人敢不待江歌說一個字,就這麼直接地撂了電話。
丁世羣猜出是季老的電話後,剛出茶幾的半個子忽然定住了,臉上佈滿了驚恐,“江…江公,季老來電話是不是罵我來了,我這是溜過來的,莫不是季老震怒了。”
江歌見了丁世羣這般形狀,恨不得一腳踹死他,也忒沒擔當了,私自出來算個什麼大事兒?就嚇這樣,看來老頭子們邊都喜歡留這種畢恭畢敬的奴才。江歌心裡再不舒服,臉上也不會出端倪,依舊安他道:“世羣,沒事兒,不是你的事兒,何須驚慌,季老打電話過來,通報個況罷了。”
“什麼況。”丁世羣聽說事非關己,心神甫定,又生出好奇心來。
“安老剛纔親自和季老通了電話,同意出海了。”江歌面無表地將得到的消息轉述了一遍,看似在告訴丁世羣,實則在問計江朝天。
丁世羣一屁跌坐回沙發,“怎麼會這樣?安老頭子那邊是怎麼識破的?難道他們已經知道了咱們這邊大勢已?不對啊,季老聯絡的事兒,不可能出去。到底是怎麼回事?安系居然死裡逃生!要說他們從我話裡聽出了破綻,也不會等了十來個小時才決定站過來,一定是哪裡除了紕。”丁世羣跟著了魔一般,自問自答,自說自話。
江朝天得了這個消息,不過稍稍一愣就回過神來,他老子的眼神一掃過來,他就知道是問計來了,這會兒見了丁世羣失魂落魄的模樣,他決定一起做個解答:“丁叔,切莫焦躁,天塌不下來。我想,出現這種狀況的原因,無非兩個方面,一是,那邊可能知道季老組盟的事兒,畢竟再是蔽,也難免出風來。不過,我認爲出現這種況的可能較小,機之事,又值此要關頭,漁夫們皆知道厲害、輕重,畢竟事關命,出去的可能微乎其微。二是,他們從季老的條件中窺出了破綻。縱是我們先前多番麻痹,也難免有人跳出局外,參破其中玄機,我想這種況的可能最大。丁叔,此事須怨不得你,你不過是代季老傳話罷了,有功無過。爸爸,您在安老那邊有沒有人,就是家門口埋的人也,我想那邊這麼晚又這麼急地亮明立場,一定是剛剛破局,說不定參破其中玄機的人也就是今晚進門,這會兒可能就出來了,只要知道是誰,大約就能判定安系那邊倒過來的。”其實江朝天猜想的最可能人選就是薛向,只不過他沒有證據,全憑直覺,所以沒有說出口。他一直對薛向抱著好奇和探究的態度,他認爲這個人機敏過人,膽超羣,更難得的是格局宏偉,懷天下,這樣一個人怎麼重視都不爲過。
“你小子疑心病也忒重了吧,不就是派人照看一下你,你居然懷疑你老子搞特務?安老那邊是什麼所在?在那邊安人,找不痛快麼?”江歌見地喝叱了寶貝兒子。
江朝天微微一笑,沒有說話,他不過是故意和老頭子開個玩笑,擔心他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打擊到,寬寬他的心。以他的智力,豈會不知自家老子絕不會行這等雕蟲之計?
聽了江朝天的話,丁世羣方纔安定下來。他今天是一日數驚,饒是每天照顧季老起夜鍛煉出來的頑強神,此刻也難免有心力瘁之,當下,和江氏父子寒暄幾句,就告辭離去。
江氏父子送罷丁世羣,復又坐回了沙發。
“怎麼?我看你緒有些低落,安氏倒與不倒,其實對我們沒什麼影響,他們那塊兒多在兵營,就是了盤中餐,我們也吃不到。再說,現在咱們雖然大勢已,勝券在握,但這個層此的博弈,不到最後一刻,誰也不敢輕言勝負。多一個助力,未嘗不是好事。我觀你素來放眼全局,今天怎麼就盯著安氏這一隅,非是你平日的作爲呀?”江歌輕輕拍了拍江朝天的肩膀,怕他意氣消沉,反而來安他。
江朝天擡起頭,出張笑臉:“我沒事兒,爸爸,我只覺得此事大是蹊蹺,安氏雖強,不過是冢中枯骨,後繼乏人,我並未太過縈懷於此。只是,我覺到有個人突然了進來,將我原先設定的節奏都他打了,我生平第一次對一個人生出欽佩之。”
江歌聽得大是好奇,他知道自己這個兒子從小就眼奇高且奇準,人以來,臧否人,評點高,更是言出必中,渾沒把這些令常人高山仰止的大人放在眼裡。除了對已逝去的老人心懷敬意,就是對自己這個當老子的也不過是父子親,而對自己的眼也從未高看,倒是自己平時多借了他的才智,這幾年方纔穩住陣腳,漸漸了季老的法眼,現在大有接過大旗之勢。兒子今天居然說對一個人生出了欽佩之,不由得不讓他這個老子驚心。
“是誰?告訴爸爸。”江歌盯著江朝天的眼睛問道。
“過了”江朝天揚了揚眉。
“若是雜草有害,趁著這次打藥的機會,一併拔出,未嘗不是一舉兩得。”
“算了吧,爸爸,那些手段終究是落了下乘,弄不好,既傷人又傷己。何況,他也不一定站在咱們對面,再說,有個對手不好嗎?否則,人生豈不是太過無趣?我這顆腦袋沒有對手,說不定會生鏽。”江朝天說完,起到書架下的櫃子裡拿出瓶紅酒,揚了揚:“爸爸,爲這次的勝利,咱爺倆乾一杯。”
“,我陪兒子好好喝幾杯。”
異世之極品殭屍
聖炎冥火的異世大陸小說新書----一個擁有將臣血脈,又同時具備時間和空間能力的流氓殭屍,來到了異世的大陸,憑藉強橫的實力和流氓的脾性,縱橫逍遙,美人、金錢一個都不能少!
8 7008上位
當官不爲民做主,不如回家賣紅薯,官場不是隻有貪污腐敗,腹黑詭鬥,官場同樣也有正能量,且看段澤濤如何從一名草根大學生成長爲一身正氣的官場梟雄,寫就一段勵志傳奇,給你絕對的正能量,讓你感受不一樣的官場文化。 。。。。。。。。。。。 上位,就是要你爽!
8 81673花都神醫
窮學生陳軒,無意中獲得絕世邪醫傳承,習得醫道聖手,開啟透視神瞳,從此縱橫花都,恣意風流!美女總裁、清純校花、絕色女明星……各路極品美女紛紛而來,陳軒表示我全都要!
8.18 70141美豔富婆的貼身保鏢
柳文昊從利比亞戰場歸來,剛回到家鄉就捲入祖屋的拆遷糾紛,而在維權鬥爭中,他卻意外成為開發商女老闆俞美霞的貼身保鏢!從此美豔富婆,妙齡警花,嬌憐蘿麗,空姐明星小可愛紛紛登場,曖昧不斷,精彩連連!且看身無分文的冷血傭兵,墮入溫柔鄉裡,如何混得風生水起,如日中天……
8 10134穿越逃荒:我靠系統扶持一代帝王
顧玖意外穿越古代,本就各種不便,哪知還趕上了大災,沒有辦法,為活命,顧玖只好拚命抱緊恩人的大腿。 跟著恩人小哥哥,逃荒路上心不慌。 疾病、飢餓、野獸、惡人齊上陣怎麼辦?來吧,展示,咱十項全能,外加系統空間,樣樣都能揍趴下(謝湛:火燒不成,飯不會做,還十項全能,你臉呢?),還能帶領大家發家致富吃皇糧。 顧玖享受單身小富婆的快樂時,她的小恩人卻把她抵在牆角:隨我回宮,立你為後。 什麼玩意兒?我不想宮斗啊!
8 14309開局成帝:殺得女帝跪地臣服
(儒道+劍道+吞噬道!無敵文!絕對的無敵文!!)開局吸一口氣,便成大帝。掌握《一氣化三清》和《輪回天生之術》兩部超帝級功法,張子凡擁有三具身體,分別修儒道、劍道
8.18 34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