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你沒關系。”他說，“我不喜歡生。”

周晴：“以你的績，想補肯定能補上。”

喬苑林笑笑，他不想。

周晴鼓起勇氣：“我可以幫你。”

喬苑林完全沒那個需求，但不好拂孩的面子，轉移話題道：“欸？這是什麼卷子？”

周晴回答：“周考卷。”

“第一節 課才考，不怕題嗎？”

“段老師說早課一打鈴就考，省略課間，第一節 課剩半小時講鞏固卷的錯題。”

德心中學的老師從未拖過堂、占過課，喬苑林忍不住吐槽：“我覺得段教授在德心，心在七中。”

周晴問：“為什麼？”

喬苑林說：“他把公立重點的惡習全帶來了。”

話音剛落，背后有人咳嗽了一聲，能聽出是段思存。

喬苑林呆滯了一瞬，沒有回頭，裝作什麼也沒說、什麼也沒聽見，腰桿筆直、落落大方地走了。

早課連著第一節 生課進行考試，段思存坐在臺上監考。

考完余下三十分鐘講錯題，喬苑林展開鞏固卷，他不關心分數，目逛街似的在卷面上晃悠。

段思存在講臺上說：“時間有限，先把錯誤率最高的幾道題講一下，現在看第九道選擇題。”

喬苑林不信梁承選了“C”，錯了沒得分。

這時，段思存說：“正確答案是B。”

喬苑林倏地抬起頭，在一眾對著卷子的腦袋里格外明顯。段思存越過鏡框邊緣看向他，問：“有問題麼？”

喬苑林搖搖頭，筆桿改掉了答案。

所有人都憋壞了，一下課就沖向衛生間排隊。喬苑林在位子上默默發呆，沒呆出個結果，揣上手機去了辦公室。

他和段思存前后腳，敲門的時候對方剛坐進椅子里。

段思存打趣道：“我沒找你算賬，你倒主來找我了。進來吧。”

喬苑林關上門，走到辦公桌旁站好。他瞧著乖，結果開場白都沒有，直接從兜里掏出了手機。

段思存確實沒在公立重點見過這般場景，說：“你真當我不會沒收？”

“啊，不是。”喬苑林解釋，“我有事請教。”

他打開相冊翻到昨晚拍的圖片，放大第一張，說：“段老師，你能幫我看一下嗎？”

段思存盯著圖片閱讀上面的容，讀到一半便停下來，問：“這些資料你從哪得到的？”

“有什麼問題嗎？”喬苑林說，“是關于哪方面的？”

段思存繼續看，一張一張地看完，說：“這是英國一所名校的專業課程，癌癥學那一部分。”

喬苑林驚訝得以為聽錯了，問道：“那……一般什麼水平能看懂這個？”

段思存說：“一般人肯定看不懂。”

拍攝距離很近，空白的注釋沒有拍到，但劃線部分能看出有人讀過，段思存問：“你自己看的？”

喬苑林誠實地搖搖頭。

段思存說：“你現在的水平當然看不懂，肯學就不錯了。你從哪找的，這種資料我要找同行朋友拐幾個彎才能拿到。”

喬苑林更為驚訝，只好編了個理由：“是我爸給我的。”

“你爸從事這方面的工作？”

“他是醫生。”喬苑林直覺再聊下去要餡兒，便給人添堵地說，“段老師，你如果有病就說一聲，我可以幫你拿專家號。”

段思存把手機還給他，問：“你還有別的事麼？”

喬苑林說：“沒了。”

段思存道：“出去。”

從辦公室離開，喬苑林走到空中廊橋停下，倚住欄桿想讓風吹一吹心頭飄的疑慮。

他冒出許多個問題——梁承真的輟學了？為什麼會有那些資料，并且能看懂？平時行蹤不定又是在做什麼？

喬苑林腦補得東一榔頭西一棒子，驀然發覺自己忽略了一點——梁承的家人。

這個年紀除非是孤兒，否則極離開家庭，難道梁承也是離家出走？

喬苑林擼了下頭，林碧教過他，依靠足夠的線索去獲得真相，主觀臆斷是沒有用的。

他得找一找線索。

放學后，喬苑林和小組員去咖啡館做團隊作業。

他這種時候最像個班長，調配分工，主承擔難點和收尾，并請大家吃了頓晚飯。到家已經十一點多，他輕輕上樓，對面房門閉，不知道梁承在不在里面。

周六休息，喬苑林睡到快八點，張開眼翻一趴開始聽第一節 網課。

手臂支在床上，網課結束又酸又麻，他哆哆嗦嗦地換好服，出門一拐見梁承拎著澆水壺走出浴室。

兩個人面無表地對視幾秒，誰也沒打招呼。

浴室里的臟籃空了，喬苑林洗漱后去臺，他的校服和梁承淋的那一掛在一起，是早晨剛晾上的。

梁承見地穿著一件淺T恤，牛仔也洗得發白，站在花花草草之間的畫面格外清新。

喬苑林聞聞一盆矢車，問：“這些花都是你種的嗎？”

梁承“嗯”了一聲。

繼而一段沉默，喬苑林負手靠著墻，輕聲說：“那道題真的選B。”

梁承：“噢。”

喬苑林問：“你會做？”

水壺空了，梁承放下手，回答：“蒙的。”

喬苑林將手臂改抱在前，他很白，兩只肘尖卻明顯發紅。梁承以為他在哪蹭臟了，目嫌棄。

喬苑林說：“你什麼表，我是因為杵在床上學習，磨紅的。”

梁承輕嗤。喬苑林有點不好意思，用手掌捂住手肘，說：“笑個屁，我又沒桌子。”

那雙休日的作業寫完，豈不是要磨破了皮？梁承澆完花回房間，走到門口停下，道：“哎。”

喬苑林：“我不哎。”

“那算了。”梁承說，“還想問問‘哎’要不要用桌子。”

喬苑林怔了一下，立刻拎上書包過去，耽誤一秒鐘都怕梁承反悔。

桌面上干干凈凈，那份資料已經收起來了。

喬苑林坐下來，打開書包拿數學卷子，住又松開，換一般放在最后才寫的生。

梁承坐在床上玩手機，十分鐘過去，房一點寫字的聲音都沒有，他便累抬了下眼。

喬苑林凝著一道大題，不知道在思考還是走神。

梁承在空中打了個響指。

喬苑林扭頭問：“啥事？”

梁承說：“你這個效率，桌子是不是要用一天？”

喬苑林支吾道：“我讀題……比較仔細。”

用件逐字翻譯中文也該讀完了，梁承說：“不會就跳過。”

“嗯。”喬苑林道，“我就是一步步跳到這兒的。”

梁承開始后悔請來這尊佛。

喬苑林別開臉，指腹來回碾著卷翹起一塊的頁腳，說：“我最煩癌癥學這部分了，題都很難做。”

梁承向卷子，說：“你寫的是生態學。”

喬苑林道：“啊，我看錯了。”

梁承放下手機，雙手向后撐在床上，嘲弄地說：“小朋友，你們學校的課程等級分初級和高級，后者包含前者的容。但無論你念的哪一個，生都沒有癌癥學這部分。”

喬苑林正中下懷，問：“你怎麼知道？”

梁承回答：“我在德心當過保安。”

喬苑林覺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而且是黑心棉。他有點泄氣，翻卷子時到鼠標，電腦顯示一下子亮了。

他震驚于這玩意兒還沒報廢，問：“能用？”

梁承：“湊合。”

“我能試試麼？”

本來就是對方的東西，梁承說：“隨便。”

喬苑林打開瀏覽，對照卷子上的題目搜索相關資料，一頁頁往后翻，裝模作樣地折騰了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