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查不到啊，你過來。”

梁承問：“你查什麼？”

喬苑林說：“就那些論文啊，資料啊。”

桌面投下一片影子，梁承到他背后，俯下來，一只手環過他握住鼠標，然后拉下了歷史瀏覽記錄。

施普林格、斯維爾……喬苑林掠過一串網址，頭向后仰至極限，以死亡角度直直地看著梁承。

梁承垂眸和他對視，說：“從坐這兒就試探我，你想知道什麼？”

喬苑林問：“你到底什麼來頭？”

梁承回答：“從城西來的。”

喬苑林皺起眉：“你這人里有沒有一句實話啊。”

后腦一暖，梁承的手掌上他的頭發，可落下來的聲音是冷的：“沒有，所以打聽。”

喬苑林一不，覺被這只手恐嚇了。

結果梁承松開他，說：“用完關機。”

梁承拿上車鑰匙走了，門“嘭”地關上，仿佛一聲不耐煩的警告。喬苑林著椅背，聽腳步在樓中消失。

他將電腦頁面關閉，要關機時，右下角的圖標閃了閃。

原來掛著QQ忘了退出，喬苑林移鼠標，速度太快卡住了，恢復后一個對話框抖著彈了出來。

他不想看也晚了。

對方的網名像個中年非主流，“玉宇瓊臺”，備注名是“應哥”。

一共發來兩條消息——

二十八號上午嶺海碼頭倉庫。

帶上家伙。

第10章

關了機，喬苑林對著黑掉的屏幕發呆。

平海市主要是平原，南城連著一個有山的小島，嶺海島。市區到海島大約三小時車程，坐渡會快一些。

島上的碼頭原來是貨船集結點，近兩年要搞旅游開發，碼頭冷清下來，島上一大半變了建筑工地。

那些倉庫拆得七七八八，剩下的部分也廢棄了。總之，一般沒人會約在那個地方，并且帶著家伙。

喬苑林兀自思忖了一會兒，傾撐住桌面，雙手抱住后腦勺抓了滿掌發。家伙，是他想的那樣嗎？

他甚至腦補出梁承拿著家伙的樣子，就……還和諧的。

使用書桌的時間有限，喬苑林下所有不解，埋頭學習。期間梁承一直沒回來過，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天黑前寫完了作業，喬苑林拿著法語書下樓。

王芮之每個雙休日參加老年模特隊，提前關了門，將清湯面和榨菜炒端上桌，道：“吃飯的時候別看書，對腦子不好。”

喬苑林說：“不是對胃不好嗎？”

“你既然知道，還看？”

王芮之多拿了一只碗，擺在旁邊。喬苑林挑出一討厭的海帶，啪嘰甩進了碗里。

王芮之說：“這不是給你當垃圾碟用的。”

“那干嗎用——”喬苑林還沒說完，門鎖響了。

梁承外出回來，背對著餐廳換拖鞋、放頭盔。喬苑林看不見梁承的表，只看見對方把他的帆布鞋收進了柜子。

王芮之喊道：“小梁，沒吃飯吧，過來一起吃碗面。”

梁承說：“不用了。”

喬苑林埋頭在碗里自形，等梁承利落地上了樓，他抬起來，往里夾了一面條。

王芮之覺得不對勁，問：“怎麼了這是？”

喬苑林說：“不唄。”

王芮之說：“你倆又鬧矛盾了？”

“誰跟他鬧矛盾？”喬苑林心虛地哼了哼，“那這碗我當垃圾碟了啊。”

王芮之很無語，喬苑林本著尊敬老人的原則，把這一頁掀過去，說：“姥姥，我明天回趟家。”

王芮之問道：“你爸你回去？”

喬苑林說：“什麼呀，他早把我忘了。”

“那你還回來嗎？”

“嗯，我回家練練琴。月底的服務活要去兒園，我好久沒彈得練一下。”

王芮之說：“月底幾號？”

“二十八號。”

喬苑林說完想起那兩條QQ消息，當時他只顧著猜，沒發覺和CAS活是同一天。

二樓格外安靜，梁承半躺在床上看書，大敞著門。

沒多久，喬苑林趿拉著拖鞋由遠及近，最終停在了門口。他敲了敲門框，進屋收拾自己的書包和作業。

梁承的目沒離開過書，似乎進來的只是一團虛無的空氣。

喬苑林明白，他上午的試探越了界，這位租客不爽了，于是出門紋了個，在腦門上明明白白地刻著：我們不。

雖然他不在乎，但他還沒弄清楚一切疑問。

喬苑林試圖緩和關系，便據實際況醞釀出一個比較自然的開頭，說：“我零食就剩一包了，能下單嗎？”

梁承回道：“沒空。”

喬苑林又問：“明天上午要出門，能送我一趟嗎？”

梁承答案依舊：“沒空。”

喬苑林沒話講了，他的臉皮也不容許他了兩次壁還一往無前。

沉默的間隙，梁承的肚子了一聲。

喬苑林心道，原來沒吃飯啊，給你湯面不吃，這麼拽有本事就不要。

他抱起書包離開，走到床尾，忽然想起在便利店吃泡面的那個深夜。

梁承終于移開視線，看喬苑林側影單薄，彎著紅紅的手肘掏出最后一包零食，扔果皮似的扔在了床上。

是一包黑巧威化餅，喬苑林說：“就當書桌使用費。”

他頭也不回地走出房間，瀟灑地帶上門，表立刻垮惋惜狀。那是他留到最后的最，便宜姓梁的了。

周日天氣升溫，街上幾乎一水的輕薄夏裝。

喬苑林終于換上了短袖T恤，干凈的白，背后一雙肩胛微微凸起，風一吹，好像一只能乘風而去的蝴蝶風箏。

他當然不會乘風，走到巷口就已經嫌累，招手了一輛出租車。

離市中心不遠的博園，號稱百分之八十住戶都是高知的高檔小區。剩下百分之二十是高知的子，除了市重點就是頂級私立，倒個垃圾都能遇上一場學歷PK。

喬苑林的印象中，喬文淵從沒度過一個囫圇的雙休日，如果周日休息，上午會在小區的健房鍛煉。

電梯停在十二層，他祈禱著家里沒人，在門外輸了碼。

可惜事與愿違，客廳電視開著，喬文淵正在跑步機上一邊看新聞一邊跑步，聽見門開按下了暫停。

喬苑林杵在玄關，說：“是我。”

喬文淵揩了把汗，這兩天健房維護械，他就在家跑跑，堅持鍛煉所以瘦的材沒有毫走樣。

走下跑步機，喬文淵在沙發上坐下來。喬苑林一路也了，過去倒了杯水喝。

父子倆七八天沒見面了，喬文淵等呼吸平復，問：“SAT績出來沒有？”

喬苑林的門牙不小心磕上杯沿，很痛，他放下杯子抿了抿，回答：“1550。”

滿分一千六，喬文淵說：“發揮得不錯。”

喬苑林冷著眉眼：“你們那天不是辦離婚麼，我很振。”

喬文淵道：“不管你高不高興，我跟你媽已經分開了，這是必須接的事實。”

喬苑林繃了面孔，他沒發表過一句意見，沒表示過一聲反對，還要怎麼接？

喬文淵說：“我知道你心里不高興，所以你躲到姥姥那兒，我也不催你回來。只要——”

“只要別影響學習。”

“你明白就行。”

喬苑林實在不想聆聽教誨，起回房間。

喬文淵問：“周考的卷子沒帶回來？”

“沒有。”喬苑林回答，“我來練琴的，練完就走。”

喬文淵想起什麼，說：“你們新換的班主任有名。”

喬苑林給忘了，現在喬文淵是他唯一的監護人，代替林碧進家委會，自然對一切態了如指掌。

回家不到十分鐘，他的心跌到了馬里亞納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