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眼》23

店外的人行道上綠蔭斑駁,擺著七八張桌子,梁承坐得不遠不近,側對店門方向,要了一碗豌雜面和一瓶可樂。

姚拂問:“你們認識?”

喬苑林回答:“他就是我姥姥家的房客。”

姚拂樂道:“真的假的,這麼巧啊。”

喬苑林扭回去接著吃,這條街離晚屏巷子很近,遇見并不算很巧。但打招呼就不必了,梁承應該不太想跟他共進午餐。

玻璃反,從外面看不清店,梁承一向也不關心其余的人或事,只低頭吃自己的。

姚拂時不時一下,忽然道:“那個男的是誰?”

喬苑林再一次回頭,一個五十多歲的中年男人從街邊走到梁承的對面,著樸素,面滄桑,拎著一個超大號水杯。

男人坐下沒有點餐,像是專門來找梁承的。

喬苑林的第一想法是:又來個同伙?

姚拂猜道:“是不是帥哥的爸爸呀?”

喬苑林不知道,覺對方的年紀大了點。

桌上,梁承抬眼,在對面男人的臉上一瞥,低下頭繼續吃面。

他狼吞虎咽起來,齒冠相磨,咀嚼時太微微鼓,一口一口像要把瓷碗也嚼碎了吞食腹。

對面的男人靜靜看著他,無形中有一長輩架子,卻不嚴厲,反倒是有些無可奈何。

半晌,男人說:“最近惹事了?”

梁承低了眉骨,掩住一半神,道:“那我應該在拘留所里。”

男人環顧街道旁邊的居民樓,問:“你現在住哪兒?”

梁承回答:“既然都找來了,難道你兒子沒告訴你?”

“懷明只說你住在這一片。”

男人是那位刑警隊長程懷明的父親,程立業。他把喝空的水杯放在桌上,杯緣磨損明顯。

梁承斜眸,道:“這麼多年也不換個新的。”

程立業說:“用慣了。”

“在附近蹲我幾天了?”梁承又道,“天熱,一杯水能頂長時間吧。”

程立業沒有否認,作緩慢地掏出煙盒,說:“我不是要干涉你的生活,就是想來看看,你現在過得怎麼樣。”

梁承的臉上掠過一不耐煩,語氣卻很冷靜:“我跟你有什麼關系,過什麼樣得著你來心?”

程立業點燃一支煙,咬住猛嘬,借著吐煙圈嘆了口氣。

“梁承,我不跟你廢話了。”他說,“嶺海那天的事我聽懷明說了,你以后不要再跟著應小瓊那幫人混。”

梁承“啪”地放下筷子,出一張紙巾,湯底的熱氣未消,他盯著氤氳下的油紅渾濁。

程立業道:“有的錢運氣好賺到了,不能保證下一次還有好運氣。萬一出事,你后悔都沒機會。”

梁承問:“說完了?”

“你才二十歲,日子還長。”程立業說,“好好想清楚,有任何需要可以來找我。”

梁承聽到笑話一般,眉頭輕縱笑了起來,說:“最需要你的時候你干了什麼?”

程立業哽住,除了煙霧半個字也發不出來了。他拿起梁承沒喝完的可樂灌進嚨里,氣翻涌頂得他漲紅了臉。

椅子在路面劃出尖銳的一聲,梁承站起,經過程立業旁時俯視著對方起伏的口,他低聲說:“我知道日子還長,該怎麼過我心里有數。”

程立業道:“你媽一直在找你。”

不是我媽了。”梁承頓了兩秒,“你可以告訴我在這兒,大不了我今晚就搬。”

梁承說完走了,程立業沮喪地伏在桌上煙,連了三四支。

玻璃窗,喬苑林悻然轉回,他聽不到對話,僅目睹梁承前所未有的冷漠狀態,不安比躲在倉庫外的時候有過之而無不及。

吃完飯從餐館出來,姚拂打車回家。喬苑林在人行道上目送出租車駛遠,視線稍錯,落在梁承坐過的桌子上。

一堆燒黑的煙,程立業搞得周煙霧繚繞,一邊咳嗽一邊起走了。

喬苑林思索了幾秒鐘,抬跟上去,一老一相隔五六米遠,程立業雙手背在后,略微駝背,完全一副中老年人散步的姿態。

走到路口,程立業拐彎了。

喬苑林慢慢停下,好奇和沖之后,他覺得這種行為只是徒勞。對方是誰、要去哪,都不是幾步路能弄清楚的。

他想回家了,突然,有人從后拍他的肩。

喬苑林轉嚇了一跳,這老頭什麼時候到他背后去的?!

程立業和藹地笑著,說:“這位同學,跟我長一段了,你有事嗎?”

喬苑林滾結,把慌張隨唾一并咽下去,從兜里掏出結賬時找的零錢。他鎮定地說:“大爺,你掉了十塊。”

程立業說:“我還有兩年退休,不至于當你大爺吧?”

“那,叔叔?”喬苑林改口問,“這十塊是你掉的嗎?”

程立業道:“不是我的。”

喬苑林真地疑了一下,說:“那我弄錯了,抱歉啊。”

他攥著紙幣沖程立業笑了笑,在餡兒之前趕閃人,剛掉頭邁出一步,程立業住他。他問:“還有事嗎,叔?”

“你找不到失主的話可以給我。”程立業一半玩笑一半正經地說,““那首著名兒歌聽過吧,我在馬路邊撿到一分錢,把他到警察叔叔手里邊。”

喬苑林心里咯噔一下:“你是……警察?!”

走回旗袍店,喬苑林心中聚著一團火,怦怦往膛上撞,見到梁承恐怕會控制不住噴發出來。

他往二樓看了一眼,繞過小樓決定再溜達一圈。

今天那對夫妻沒有爭吵,后巷靜悄悄的,喬苑林晃到巷口,一抬頭,梁承和小樂在巷子腰里的墻底下。

小樂先看見他,喊道:“小喬哥哥!”

梁承隨之過來,遠遠的,眉目依稀殘存著半小時前的低溫。

喬苑林莫名啞火了,著頭皮走了過去。

第18章

磚紅的墻壁上寫著幾行加減算式,梁承著一截筆,寫下五加十,小樂說等于十五,又寫十三減六,小樂說等于八,梁承踹了他一腳。

小樂彈到喬苑林背后:“錯了嗎?”

“等于七。”喬苑林說,“你們在考算?”

小樂沮喪道:“太難了,不會。”

這年頭的小學生都不是吃素的,博園樓下跑的小豆丁隨便逮一個,恨不得會解一元一次方程,喬苑林問:“你讀一年級了嗎?”

小樂點點頭,表卻很糾結,從他后挪到梁承旁邊,住大默不作聲。

喬苑林怕傷害到小朋友的脆弱心靈,從書包里出一袋芝士餅干,說:“小樂,吃這個吧。”

墻上紅白斑駁,下場雨就能沖刷干凈,梁承將筆擲垃圾桶,捻掉指尖的灰。

小樂問:“梁承哥,不考了嗎?”

梁承沒理他,直接朝外走。喬苑林了一下小樂失的臉,說:“回家吃吧,下次有不會的題我可以教你。”

“那小喬哥哥你會踹我嗎?”小樂悄聲問,“梁承哥好像不高興,踹得我屁疼,他怎麼了?”

喬苑林也不知道,梁承已經走出后巷,他跟小樂說完再見也離開了。正毒,熱氣從天空接連不斷地下來,他甩甩頭發,額角滲出一小滴汗水。

那位警察大叔是梁承的什麼人,來找梁承又所為何事,是否和海島發生的事有關?

喬苑林毫無頭緒地思考著,愈發煩悶,那滴汗水逐漸凝結豆大的一顆,落至眼尾,他一刺激猛地合住了眼眶。

喬苑林抬手拭,很用力,眼球在汗水和迫下反而加深了痛楚,就像他越找線索卻越迷茫。

他放下手,忽然想放棄了。

見過程立業之后,梁承眼可見地于低氣狀態。他悶在房間里閉門不出,沒有吃晚飯,沒有洗澡,晚上門黑漆漆的,屋也沒有開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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