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著謝子臣走遠了去，蔚嵐收回目，落到了謝杰上。

可還記著要替謝子臣辦的事呢。

謝杰早就暗中打量著蔚嵐，見蔚嵐對謝子臣毫不遮掩出迷的神，他不由得有些慎重，看著面前貌的男子，低笑道：“世子覺得我這哥哥相貌如何？”

“絕世無雙。”蔚嵐抬眼看了一眼面前的謝杰。他長得也算清秀，但同謝子臣比起來，氣質渾濁了許多，讓人不喜。蔚嵐對男子的忍耐度向來高些，但是也有喜好的分別，如謝杰這樣的，維持著基本的風度和禮儀，已是極限了。

若是其他人來問，蔚嵐可能還不會夸謝子臣夸得這樣夸張，但與謝杰對比起來，謝子臣的好不免被夸大了些。

聽到蔚嵐的話，謝杰笑了笑，出了然的笑容來，與魏嵐一面對弈，一面道：“魏世子與我四哥認識？”

“上次弟與謝冰公子打架，是謝四公子上門來探弟的。”蔚嵐倒也沒多說什麼，反問道：“謝六公子似乎對我與四公子之事很好奇？”

“我與四哥甚好，四哥朋友不多，見魏世子如此熱，還以為世子是四哥的好友，不免好奇了些。”謝杰笑了笑，黑子扣落在棋盤之上，蔚嵐知道他這是在試探的立場，垂眸笑道：“四公子乃當世有的人，嵐對人，甚喜之。”

“那不知世子對人之喜，是想要得到這個人呢，還是想要幫這個人呢？”

未曾想過對方竟然會如此直接問出這種問題來，蔚嵐微微一愣，片刻后，反問謝杰：“若謝六公子喜歡一個子，是想要將藏起來予以予求呢，還是讓扶云之上，然后為你及不了的人呢？”

謝杰笑了笑，棋盤之上落下一顆棋子，封殺了蔚嵐一大塊棋，謝杰瞧著棋盤：“若魏世子不嫌棄，那我提子了？”

“請。”蔚嵐坦然道：“謝六公子乃謝家三房嫡子，前途不可限量，今日能有幸敗于謝公子手下，嵐甚幸之。且飲一杯？”

“魏兄有暢飲之意，杰豈會不陪？”謝杰朗聲笑開，招呼著人將酒上上來，與蔚嵐稱兄道弟，大有不醉不歸的架勢。

兩人喝了一會兒，王曦組織了投壺對詩的游戲，將眾人組了起來，謝杰拉扯著蔚嵐一組，全一副好兄弟的架勢。王曦不由得有些泛酸，同謝杰道：“謝六你可不地道，分明是我請的魏兄，此刻你卻與他了好兄弟了。”

“王七你別太傷心，”謝杰有些醉了，拍著王曦的道：“這里所有人，都是你的好兄弟！魏兄，你就讓給我吧！”

眾人哈哈大笑起來，王凝張了扇子，悄悄同謝子臣道：“我同你打賭，謝杰一定另有目的。”

“廢話。”謝子臣不屑之溢滿眼底，王凝聳了聳肩，嘆了口氣道：“子臣，有什麼難，記得和兄弟說。”

都是庶子，能幫到什麼？

傷人的話沒說出口，謝子臣悠悠想起來，當年的王凝也和自己一樣，命途多舛，一直到二十三歲才出仕。

楚國普通人出仕，采九品中正制，由中正逐層考核升遷。而貴族子弟則需進太學，在太學中逐年考核，考核完畢后，有族中人舉薦出仕。只是進太學的名額，每年每家都有限制，于是一般都是優先嫡子，然后據妾室的份排列庶子。

王凝母親份不高，本來他的年齡剛好趕上這波伴讀，可王家子弟甚多，謝家適齡只有兩個，王家加上庶子卻足足有七個。王凝本來也沒想宮伴讀，卻了自己兄弟手中的刀，被偽造陷害了另一個庶子后，被家主以品行不端為由，趕出王家游歷去了。

一走就是好多年，等太學的時候，比正常貴族子弟足足晚了三年。

謝子臣也不過活了三十多歲，已是人生的十分之一。

一想到自己這位好友的命運，謝子臣不由得有些嘆息，同王凝道：“日后你也要謹慎些。”

如今伴讀的旨意還在宮里，估計也就只是些嫡子知道消息，王凝這樣的庶子決計是不知道的。

王凝狐疑瞧了謝子臣一眼，見他沒再多話，知曉這個朋友心思深沉，也沒追問。

蔚嵐和王曦們等人打打鬧鬧，對于蔚嵐這種上過戰場的人來說，箭投壺這種游戲，蒙著眼睛都能玩得比大部分人好，謝子臣和王凝在一旁躲在暗說話，蔚嵐卻是時時關注著的，瞧見他們這仿佛是被人忘的樣子，心中不由得有些泛酸。恰巧贏得太過，王曦嚷起來：“不不，阿嵐玩投壺太溜了，和我們比，需加大難度才行。”

“可是你方才已經讓阿嵐蒙上眼睛了，”謝杰不滿道：“你還要如何？”

“無妨無妨，”蔚嵐揮了揮手，很喜歡王曦，這種麗而坦率的男人，深得心。雖然讓娶回去有些沒有勇氣，怕自己頭上變綠，但是與他往，蔚嵐還是十分舒心的。

喜歡的男人，向來要寵些，便道：“阿曦要如何？”

玩了一會兒，與眾人的稱呼已經十分親昵了，著王曦的名字，語氣溫和寵溺，但大家都在興頭上，全然沒發覺蔚嵐的異樣。唯有旁邊清醒的謝子臣圍觀了這一切，默默為在場男子們的貞哀悼了一下。

王曦拿著扇子圍著蒙著眼睛的蔚嵐打了個轉，拍手道：“這樣好了，阿嵐你自己不能，你要蒙著眼睛，握著別人的手將箭扔進壺中，這才算你贏！”

“太過分了些吧……”旁邊刑部侍郎的兒子林澈道：“這怎麼可能？！”

“無妨無妨，”蔚嵐揮手道：“那眾位站著別，嵐選一個人來，可好？”

“這有何不可？”王曦有些激，忙道：“所有人站著啊！別啊！”

聽到這話，謝子臣就覺得有些不好了。但所有人都已經乖乖不，他此時再，明顯是太過顯眼了些。所有人睜著眼，看著蒙眼人移了步子，在場人竟都忍不住心跳快了幾分，即著選中自己，又覺得自己這種盼著一個男人選中自己的心態十分奇怪。

王曦心中也是十分忐忑，他瞧著蔚嵐索著朝他走來，心跳不由得快了幾分。結果……蔚嵐沒有停下，直接往前走著去了，眼瞅著是走向了林澈的方向。

林澈的心也吊了起來，忍不住咽了咽口水，看著走到前的人，心跳得飛快。然而蔚嵐停在他面前，卻是緩緩笑了，那笑容如清風拂過夜中平靜的湖面，涼涼的，卻也的。

“這位兄臺，”含笑開口：“你心跳的聲音，太大了。”

林澈的臉猛地就熱了起來，似乎是被人看穿了某種不可告人的心思。蔚嵐索著繼續往前，一路穿過人群，然后停在了最邊緣。

——也就是謝子臣的正前方。

謝子臣默默看著面前蒙著眼睛，笑得一臉坦然的子。

冰涼的手，輕輕握住他干熱的手掌。

他的手掌比大的多，骨節分明，白皙修長。而雖然看上去高和他差不了多，手卻格外，手指纖長，握上去有些，居然讓謝子臣忍不住心神一漾。

“這位公子是最后一位了吧？那就這位公子了。”

仿佛是完全不知道面前這個人是誰一般，含笑開口。

謝子臣有些抑郁，而謝杰卻出一意味深長的笑容。

眾人目落在握著手的兩人上，王曦面悲嘆之，大喊道：“阿嵐，你是故意的吧，在場這麼多人，你怎麼就能走這麼遠，選了個最的謝子臣？！”

“哦？原來是謝四公子？”蔚嵐出詫異的神，隨后笑道：“那果真是嵐的運氣了。”

謝子臣不說話，心里默默道，你編，接著編，你說，我信。

“謝四公子，”蔚嵐見他久不出聲，便道：“可愿幫在下投一支箭？”

問是這麼問，手卻沒放開。

游戲規則早已是定下的，這時候說不行，那就未免太過矯了。雖然是斷袖，但是都是兩個大男人，他也沒一塊。

謝子臣略一思索，便道：“魏世子請。”

蔚嵐笑了笑：“那請謝四公子將我扶過去了。在下走這麼遠，已不記得方才投壺的位置了。”

謝子臣：“……”

那你怎麼準記得我的位置的？

這些話他沒說出來，握著蔚嵐的手，扶著走到了投壺旁邊，按著剛才的規矩，提醒蒙著眼的蔚嵐道：“東南方三丈。”

蔚嵐點點頭，同王曦道：“阿曦，箭來。”

王曦將箭放到蔚嵐手中，認真道：“阿嵐，這次我可要下注了，你若扔不進去，你請我吃頓酒。你若扔進去了，我請你吃頓酒，如何？”

“好說，”蔚嵐笑著道：“阿曦破費了。”

王曦冷哼一聲，蔚嵐拿著箭走到謝子臣后，從他后攬著他，將箭放了他手中，用自己涼而的手包裹住他更大的手。

謝子臣微微皺眉，他們兩差不多高，此刻都還是年，雖然有些許差別，卻也差不了太多。他可以清晰聞到上蘭花的清香，到溫熱的呼吸噴吐在他的脖頸上，還有攔在他腰間的手，以及握著他的手和箭的手。

“魏世子，投箭而已，你握著我的手就可以了，沒必要這麼抱著吧？”

謝子臣實在沒忍住，見久久不，不滿開口。

蔚嵐低笑出聲，認真道：“四郎，靜心。”

話音剛落，的手就用力，謝子臣下意識配合他，將羽箭扔了出去。

箭穩穩落壺中，打著轉，蔚嵐沒有放開他，反而靠的更近了些，仿若呢喃道：“你看，中了。”

離得太近，讓謝子臣心中一，在即將發火之際，蔚嵐卻突然放了手，爽朗笑開，轉頭同看著壺發著愣的王曦道：“阿曦，你定個好日子，咱們上醉仙樓罷！”

所有人被這話引了注意力，只有謝子臣站在原地，心中積了一肚子怒火。

這人居然敢……

上輩子高位久了，習慣就有了傲氣，平日遮得嚴嚴實實，此刻終于全被激起來了。

蔚嵐斜眼看著謝子臣又紅又惱的神，心中笑開了花。

當年追各大世家子的神技，果然百試百靈，看，便就是謝子臣也忍不住臉紅了。

只是大概沒想過——

謝子臣的臉，是氣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