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相袒暗后，謝杰和魏嵐迅速建立了革命友誼。

而謝子臣在準備好如何防止謝杰搞死自己后，不免有些擔憂。

上輩子謝杰采取的是在春游的馬上安毒針這種簡單的伎倆，現在加上一個從邊塞殺過人立過功，一看就不是什麼好相與角的魏嵐，怕況可能是有變了。

單純一個謝杰，謝子臣并不放在心上。他要殺謝杰不容易，可想要讓謝杰不能他，卻容易得多。可現在橫空殺出一個魏嵐，這件事就開始變得事關生死起來。

沒有人比他更清楚，當一個人殺過人之后，對人命能輕賤到什麼地步。任何一件事，能斬草不留徹底解決問題，就絕不會讓那人活著。

想到這里，謝子臣不由得有些沮喪。合上了自己鋪子的賬簿，出自己的小廝謝銅來道：“現在資金流轉基本沒問題了，線人也鋪得差不多，你和金子一起按著計劃把暗部建起來。還有，讓線人再將魏世子盯一些。”

“是。” 謝銅恭敬應下，謝子臣疲憊揮了揮手，讓他退了下去。

等他走后，謝子臣著橫梁，有些絕的想——要不，稍微妥協一下？

這個念頭一出，許多念頭都冒了出來。

比如，其實魏嵐長得還是不錯的；

比如，他也就妥協一段時間，同對方周旋著，不要讓對方近；

比如，其實就算近了，只要別做得太過分，他就當時王凝發了瘋，似乎也沒什麼；

再比如，其實魏嵐這個人呢，若是站在你這邊，還是十分好用的，畢竟是這麼多世家子里唯一一個，有私兵、有腦子、正得圣寵、且并不確定會不會在未來掛掉、與他上輩子沒有什麼互相斗爭的歷史的人。

這些好紛紛涌了上來，謝子臣嘆了口氣，捫心自問了自己一句——想那麼多，有那麼個本事去對一個一看就是浪子的人玩迎還拒嗎？

回想了一下自己那個了三十多年的上輩子，謝子臣于一事上，對自己一點信心都沒有。平生也沒喜歡過誰，唯一似乎過心的人，到頭來把自己捅死了……

這種經歷，估計誰都不想嘗試。

可是事到了現在，就算不行，也得著自己努力一把，畢竟沒有什麼事是天生都會的。

于是謝子臣想了想，終于決定，至先穩住蔚嵐，穩到他宮當伴讀之后。

他是個行派的人，當即就讓謝銅準備了服，直接去了魏府。

此時已是半夜，謝子臣也沒走正門，直接從魏府后院翻墻而，只是剛剛跳上墻頭，便看見一個玉廣袖的影站在院子里，手中握著一把玉笛，正有些詫異瞧著他。

星落在眼里，桃花已經到了散落的時候，風吹過來，卷著紛飛在周。年獨立于桃花之中，從容而笑，淡道：“謝四公子，好久不見。”

謝子臣沉了片刻，方才好不容易做足的心理準備，似乎又在這刻瓦解了。

怎麼想他都覺得，自己不是一個能委于男人的人。

然而他習慣了忍和蟄伏，上輩子為了往上爬，多苦多難他都走過來了。如今不過是和一個男人、一個長得還不錯的、脾氣看上去也還算君子的男人虛偽打幾個月的道，他能忍。

于是他下定決心，抬頭看向正靜靜看著他的年，認真道：“魏世子之前說的話，可還算數？”

聽謝子臣的話，蔚嵐立刻明白，和謝杰走得太近，謝子臣怕是急了。不由得笑彎了眉眼，溫和道：“我對謝四公子說的話，從來都說話算數。”

“那我答應你。”謝子臣抬眼看，淡道：“你若不娶妻，我就不娶妻。且不會讓人近，男人人，都不行。”

反正他上輩子沒有蔚嵐，也是這麼過的……

那些世家貴，好的都瞧不上他一個庶子，剩下的他又瞧不上。好不容易熬出頭了，卻一直忙忙忙，忙得沒了個頭。

他在之事上，向來有些潔癖，寧缺毋濫，與其找一個人將就著，倒不如一個人過一輩子。

所以蔚嵐的話，若不是那話語中出來的更甚的意思讓他無法接，就字面上的意思，他倒也是無所謂的。

想想，他又道：“包括你，也不可隨意近我。”

“可。”蔚嵐點點頭。其實也沒有這麼著急，要等恢復份，至……要安定些吧。只是想養顆玉白菜，單純不想讓豬拱了而已。

說完這些，兩人似乎也就沒有什麼好說的了。蔚嵐瞧著蹲在墻上的清俊年，忍不住下聲道：“你先下來吧，在上面蹲著累。”

謝子臣想想，覺著還想多問問蔚嵐關于謝杰的看法，僅憑蔚嵐一個口頭承諾，他還是有些不放心。于是便翻從墻上跳了下來。蔚嵐下意識就手去接，結果黑年無比準確沉穩的落在了地上，明顯是個練家子。

蔚嵐不由得笑了，倒也不覺得尷尬，收回出去的雙手，贊道：“謝四公子好俊的功夫。”

謝子臣沒回應的夸贊，直接道：“你和謝杰是怎麼商量的？”

“好不容易來了，怎麼一上來就談這些掃興的事？”蔚嵐嘆了口氣，引著謝子臣到了石桌邊上，謝子臣想起自己還要和“虛偽”打著道的任務，便沒有拒絕，坦坦落座下去后，看著面前人提起桌上正咕嚕咕嚕住著的酒壺，聽對方道：“今夜嵐見月甚好，便想吹笛以景。本以為是將是自己一人獨自賞月，卻不想謝四公子竟就來了，真是讓嵐十分驚喜。”

說著，倒了一杯酒推給謝子臣，溫和道：“這是我去年釀下的桂花釀，謝四公子不妨嘗嘗。”

謝子臣點頭，舉杯抿了一口。

他的作極其規范，一舉一仿佛都刻意訓練過很久，古板標準，和蔚嵐自風流的模樣不同，卻也因為標準格外好看。

蔚嵐看著人飲酒，不由得心中越發歡喜，便道：“我奏笛給謝四公子聽罷，待你我先做完飲酒聽笛的風雅事后，再討論謝杰之事，也不遲。”

謝子臣點點頭，有求于人，他還有什麼好說的。

蔚嵐低笑出聲，隨后一曲輕快的調子就響了起來。

通六藝，尤擅吹笛。就算對沒有什麼好，謝子臣也不由得發自心贊嘆，這人吹笛的技藝確是登峰造極。本就是簡單的小調，在楚國是男子追求子時所唱，卻也被吹得意境非凡，男子對子求時的忐忑而歡喜的心姿態，似乎都能躍然于腦海之中。

吹著吹著，蔚嵐又換了一首舒緩的調子，謝子臣靜靜抿著酒，覺得心一片安靜，方才的不喜淡了許多，仿佛跟著低聲一起踏上了一葉扁舟，立于船頭，緩緩行使于水波之間。

江面倒映著他的影，月撒面了江面，他不緩不急破開這些影子，心一片明澈。

許久不曾如此舒心放松，謝子臣不由得多喝了幾杯。等蔚嵐吹罷，便看著謝子臣抬著一雙清明的眼，靜靜瞧著。

他白皙的雙頰微紅，清明的眼底深帶了些茫然。蔚嵐不由得微微一笑，低下頭來。

的呼吸噴吐在他的臉上，帶著微微的蘭花香，發在風里，在他的脖頸之間，微。

抬手勾開他的發，秀的面容上帶著一貫從容不迫的笑意。

“謝四公子，”低聲開口，聲音混合在夜里，斷言道：“你醉了。”

于是一瞬之間，謝子臣忽地就覺得，他好像真的，有那麼些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