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探》第一百九十三章 王躍進

我出門時崔大離正在樓下乘涼,我沖他點了點頭,騎上自行車就走了,到地方見到陸明,我們找了個路邊麻辣燙,喝了幾瓶啤酒,陸明就開始訴苦了,說他結婚之後如何如何後悔,活著都沒目標了。他老婆是個小學老師,以前搞對象時達理的,也不像現在這樣,自打婚後懷孕,開始對他橫挑鼻子豎挑眼,今天嫌他賺得,明天嫌他忙工作不顧家,還總跟婆婆吵架,說婆婆挑撥他們夫妻關系。我這哥們兒以前也是個喜歡電視遊戲和漫的主兒,遊戲水平和資曆比我高多了。

80年代有些住家買幾部任天堂紅白機,接上幾臺黑白或彩電視,黑白的兩塊錢打一個小時,彩電四塊錢一小時。我上小學時經常去玩,有一次玩了一個遊戲《超星戰記》,縱一個像托車一樣的機,屬於擊遊戲,我打得很上癮,可打到一個地方死活過不去了,時間就是金錢啊,急得我都冒汗了。此時旁邊有個觀戰的給我指點了一下,讓我按選擇鍵,最早我們管任天堂紅白機手柄當中的兩個功能鍵,左邊的選擇鍵,右邊的暫停鍵,我聽他的話,一按選擇鍵,托車裡蹭地一下蹦出個戴頭盔的小人,原來這一關是縱用駕駛員,我當時非常後指點的人,回頭一看發現是個小白胖子,而且我認識,是我同班同學陸明。那會兒陸明在班上很不起眼,雖然是同班可我們的關系並不,這時才知道原來陸明的好是遊戲機,從此我們上學時一起談論遊戲,下學就去遊戲廳切磋。我發現陸明對遊戲的熱和理解,遠遠不是我能企及的,他平時沉默寡言,話題一轉到電視遊戲,立刻滔滔不絕口若懸河。

我們從小學玩到高中,當年《電子遊戲件》剛創刊,還《GAME集中營》的時候,我們倆每天放學第一件事,就是跑到報攤兒看看這雜志到沒到,那時兩月才出一本,每天星星盼月亮似的盼著,拿到手一字不落,連小廣告都要反複看十遍,不翻爛了不算完。他跟我最大的好就是逃課泡遊戲廳,放寒暑假更是日以繼夜連續作戰,我們一起通過了無數遊戲,留下了無數的記憶。

玩《最終幻想7》的時候,打到艾莉讓薩菲羅斯一刀捅死,陸明哭得泣不聲,要知道他考試四科不及格,他爸拿皮帶他都沒掉眼淚,這麼爺們兒的人,玩遊戲能玩哭了,那是了真了。最神的是有一次跟小流氓打架,他一邊手一邊裡給自己配音,用的都是格鬥遊戲裡的招兒,竟把在學校門口劫我們錢的小流氓,打得抱頭鼠竄,我沒想到這白白淨淨說話都靦腆的小胖子,居然會如此厲害,不免對他刮目相看,誰曾想混到今天這種地步。

陸明因為沉迷遊戲,學習績半死不活,好在家裡有關系,當上了公務員。格比較宅,下班放假不出屋,只在屋裡打遊戲,唯一的哥們兒就是我。通過相親認識了現在的老婆,那的可能是看他工作穩定人比較老實,兩人去年領證結婚,房子是方出的,所以比較氣,在家裡說話都不敢大聲兒,一打遊戲機就讓老婆數落,他老婆脾氣不好,如今懷孕五個月,更是說一不二,急了就摔東西,家裡都沒有過日子的模樣了。今天兩人打得厲害,他挨了幾個脖溜兒,不僅遊戲機被砸了,人也被趕出了家門,沒地方可去,只好找我出來喝酒,說些抑在心裡許久的話,一邊說一邊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那個委屈勁兒讓我都不忍多看。

我們那一撥兒玩家,只玩電視遊戲,從雅達利時代開始,到任天堂紅白機,世嘉MD、超任SFC、索尼PS、世嘉土星、世嘉DC、微XBOX、索尼PS2一代代主機打過來,對網絡遊戲和電腦遊戲提不起半點興趣0陸明說他自己不賭不嫖,也不煙喝酒,唯一的好就是打遊戲機,每天朝九晚五,從不遲到早退,發了工資全給媳婦兒,下班玩玩遊戲,又不招災又不惹禍,憑什麼不行?如今讓老婆把這個唯一的好都給斷了,非讓陸明跟一起看電視劇,而陸明連選擇頻道的權利都沒有,老婆想看什麼就看什麼,還必須讓陸明在旁邊陪著,要這麼活一輩子,還不如直接跳海河裡淹死。

原來結婚之後過的都是這種日子,幸虧我沒那麼早結婚,但我知道兩口子過日子,免不了拌,打架不算什麼,只不過陸明這個人除了聊遊戲時話多,平常卻跟沒兒的葫蘆一樣,他媳婦對遊戲機深惡痛絕,當然不可能跟陸明流遊戲劇,所以從他媳婦的角度,只能看到他上滿是缺點的一面,必定是越看越厭,最要命的問題是房子是人家娘家給的,陸明實際上相當於倒門的婿,這樣能不氣嗎?

我有心勸陸明離婚,可一想他老婆都懷孕了,不考慮別的也得考慮這個孩子啊,只好勸他長點出息,我說:“你都是家的人了,哪能玩一輩子遊戲機,真要想接著玩,我給你出一招兒,等將來你有了娃,給娃買部遊戲機,跟娃一起玩,那不就有借口了嗎?再說你老婆都懷上了好幾個月了,你就不能先忍耐一段時間,抗戰那麼艱苦,打了八年才堅持到勝利。你熬到你們家娃會打遊戲機,又能用得了多久?哪天堅持不住了也別在家玩,可以到我那玩一會兒過過癮,反正我一個人住在南市的老房子裡,怎麼玩都沒人管。”

話能解心鎖,果然不假,陸明讓我這麼一勸,還真想開了,也不打算投河了,吃完麻辣燙就回家給媳婦賠罪,準備長期抗戰去了,他怎麼賠罪我不知道,我只惦記著趕把這位爺打發走,我得趕回去接著攻略日式恐怖遊戲《零》。

送走陸明,我騎著自行車回家,我沒看時間,但已經很晚了,馬路兩邊幾乎沒有乘涼的人了,只有個別人圖涼快,搬了行軍床在路邊睡覺,我腦子裡全是《零》的容,這個遊戲用照相機和惡靈戰鬥,膠卷相當於子彈,我琢磨著膠卷不夠了,再遇上鬼可不好辦,回去開機應該先到轉轉,沒準還有沒撿到的膠卷。要說這日式恐怖和式恐怖的差別大,老習慣玩直接的視覺,總是搞些僵之類很惡心的東西;而日式恐怖秉承東方含蓄的特點,很多時候是心理恐怖,看不見的東西越想越怕。我對前者不太在乎,後者那一驚一乍於無聲聽驚雷的日式恐怖,卻讓我罷不能。我估計我和小東一樣,到害怕的同時,卻在好奇心的驅使下,想要盡快揭開謎底,所以玩上癮了。我打算回去之後一宿不睡,先把這款遊戲通了再說,又想陸明結婚的時候我還很羨慕他,覺得家獨立生活,應該更自由了,誰知他落到今天這般境地,我還是再玩幾年再結婚為好,可別跟陸明一樣,前車之鑒,值得哥們兒警惕啊。

我思起伏,不知不覺到筒子樓下了,這裡夜晚乘涼聊天的人早就散了,只有崔大離還沒走,著膀子穿條大衩,坐在小板凳上,旁邊有個茶缸,一手搖著扇,一手把一部小收音機放在耳邊,也不知道是聽戲還是聽評書。

我從崔大離跟前過,順便打了聲招呼:“老崔,這麼晚了還沒睡呢?”崔大離一看見我,忙不迭放下扇和收音機,起把我的自行車攔住:“等會兒兄弟……”我怕讓崔大離拉住了說話,聽他侃起來那就沒個完了,我還想回去攻略《零》呢,趕打馬虎眼說:“今天實在太困了,真不行了,咱有什麼事明天再說。”崔大離說:“嘛行不行的,兄弟,哥哥這不打算問你件事兒嗎。”我只好停下,問崔大離什麼事?崔大離把我拽到一旁,不滿地說:“兄弟這就是你的不對了,有這好事還瞞著哥哥?”我說:“哥哥我越聽越糊塗了,我這兩天出門丟包皮放屁閃腰,淨倒黴了,哪有好事兒啊?”崔大離說:“沒勁啊,還跟哥哥來這套,你小子是不是搞了個對象?”我說:“沒有啊,你是指大秀兒?弟弟小東天天在我那玩,是過去給弟弟送飯。”

崔大離連連搖頭:“不是大秀兒,大秀兒是咱鄰居我還用問你嗎,剛才你小子出門時坐你自行車後邊那大妞兒,穿個白子的那是誰呀?也不說領過來讓哥哥替你把把關,哥哥我可是過來人,在這方面比你有經驗吶。”

我聽崔大離說完心裡好一陣哆嗦,大熱的天竟出了一冷汗,真他媽見鬼了,我剛出去找陸明吃麻辣燙,絕對是我一個人出去的,自行車後頭哪馱人了?哪來這麼個穿白子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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