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明聽我問之前的事，先把手柄放下，莫名其妙地反問我：“你在地下室……沒……沒看著什麼？”

我說：“107地下室裡什麼也沒有啊，我看見什麼了我？你覺得我應該在那地方看見什麼？”

陸明松了口氣，說道：“什麼都沒看見就好，也沒什麼要的，接著打遊戲……”

我按住遊戲機的手柄不讓他拿：“打什麼遊戲，你今天要不把話說明白了，以後別想上我這蹭機。”

陸明說：“不至於這麼張，其實我也是什麼都沒看著，可能當時想太多了怕你出事。”

我說：“不可能什麼原因都沒有，我就問問你，當時為什麼會擔心我出事？”

陸明說出實話，原來我在地下室撒藥的時候，他和小東在上面等著，小東突然說地下室裡躲著個小孩，小東怕會讓蟲子咬了。

陸明聽小東這麼說，上立時起了層皮疙瘩，太瘮人了，地下室裡除了磚頭和蟲子，哪有什麼小孩？聽老輩兒人講，小孩子眼淨能看見鬼，小東看見的孩不是鬼還能是什麼？陸明越想越怕，擔心我出事，趕把我上來了，現在想想也許是張過度了，都是玩這個超級恐怖的《零》玩的，說完他又悶頭打遊戲機去了。

我這一瞬間到全冰冷，小東幾乎每天都來我這打遊戲機，以我對這孩子的了解，這是個很樸實的孩子，因為老娘不好，從小讓他姐姐拉扯大，只念到一年級就輟學了，他從來也不會撒謊，如果他真的看到地下室裡躲著個小孩，那不用問肯定是見到鬼了，只不過他自己不知道而已。

問題是107房間的地下室，為何會有這麼個來曆不明的小孩，據我所知107發生過雙無頭案，莫師傅一家三口，夫妻倆帶個小胖小子，從我以前跟我爺爺住的時候，莫師傅就住在107了，是莫師傅父母留下的房子，只不過那時還年輕沒結婚，印象裡是特別熱心腸的人，前幾年夫妻兩個全死了，小胖子被親戚領養帶走，所以就我所知道的107房間，幾十年以來從未沒有過什麼小孩，這小孩哪來的？又是怎麼死的？的亡魂為什麼要躲在地下室裡？跟那件離奇的雙無頭案有沒有關系？

這一連串的疑問，在我腦海裡翻來覆去地出現，我看不見鬼，也找不著明白人問，筒子樓107房間發生命案的時候，公安人員一定把地下室翻遍了，如果有什麼線索，早就找出來了，我再進去找也不會有什麼結果，但是我很擔心大秀兒和小東繼續住在107會不會出事，鬼知道地下室裡那個魂不散的東西想怎麼樣。

當時我沒跟陸明多說，也難怪他老婆罵他，這廝見了遊戲機比狗見了骨頭都親，兩眼盯上屏幕就離不開了，連續幾天不吃不喝不睡都沒問題，玩到星期天下午，他老婆給他打電話催了好幾次，他這才依依不舍地放下手柄，屁顛兒屁顛兒地趕去丈母娘家接媳婦兒了。

我想了一夜，有些話得找大秀兒姐弟倆問明白了，我決定先問小東，第二天晚上小東剛跟姐回家，就立刻來我家報到，跟小孩說話不能一本正經，裝作漫不經心的樣子才能問出實。

我懶這習慣不是一天兩天了，打遊戲也是如此，不像陸明那樣每句對話每個道甚至藏劇都不肯錯過，我也喜歡打RPG，可對枯燥的練級戰鬥毫無興趣，每當需要練級的時候，比如在一個固定區域反複轉悠，不斷遇敵戰鬥積累經驗值升級，我就給小東來完，我自己則到旁邊煙看看報紙，給朋友打電話聊聊天，什麼時候小東把等級練夠了，我才接過來繼續發展劇。

那天我們玩的是《幻想水滸傳3》，我把手柄給小東，小東開始認真地戰鬥升級，把一撥接一撥的雜兵和小怪替我換經驗值。

這時我問小東：“東子，你們家屋裡住了幾個人？”

小東愣了一下神兒，才回答：“住了兩個人。”

他要是不愣這麼一下，直接回答屋子裡住兩個人，我也就用不著再往下問了，可他這一愣神兒，我心知壞了，準是怕什麼來什麼，107那間屋子裡確實有問題，我裝得若無其事，對小東說：“不是有三個人嗎，那小孩住哪？”

小東和陸明一樣投，兩眼眨也不眨地盯著屏幕說：“哥你也見過那個孩子，我跟我姐姐說還不相信，哥你看我又升級了……”

我哪裡還有心思注意遊戲裡人的等級，繼續問小東：“那個孩子一般在什麼時候出來？”

小東一邊打著遊戲一邊告訴我，深夜做夢醒過來，經常能看到那個孩子，穿著紅子在屋裡繞著床走來走去，他同那孩子說話，對方也不理睬，一會兒又下到地下室裡去了，小東也把這事告訴過大秀兒，大秀兒以為這孩子是在說夢話，一直沒當回事。

我覺小東知道的就這麼多了，不用再問，問多了反而會讓小孩覺得害怕，我倚著牆坐下，點了支香煙，用力吸了一口，著天花板仔細琢磨這件事，無外乎兩種可能，第一種是小東做噩夢，這個穿紅服的小孩，並不存在，可經常夢到同樣的形，這個夢本也古怪得了，第二種可能比較大，在107房間的地下室裡，真有一個魂不散的小鬼，我的直覺告訴我第二種可能比較大，而且這件事絕不簡單，也許跟發生在107房間的“雙無頭案”有很大關聯。

我不指我能把那件早有結論的案子再破一次，我只希大秀兒姐弟有個安全的住，雖然現在沒出什麼事，等哪天真出事再後悔就晚了。

小東在我這玩了一會兒，大秀兒和平時一樣，做好飯菜端過來，我故意吃得很慢，小東幾口完飯，又接著替我練級去了，大秀兒也沒回屋，要等我吃飯了好收拾碗筷，我趁這機會跟提了一下小東做夢的事，我沒敢直接說你們屋裡有鬼，但大秀兒聽我提到這件事，並不到意外，告訴也在夜裡看見過那樣詭異的形，像夢又不是夢，怕嚇著小東，從來沒有明說，一開始也曾懷疑過屋子裡有鬼，可問遍了周圍的老住戶，都說打這筒子樓裡從來沒有這樣一個小孩，大秀兒這才把揪著的心松開，認為是自己大白天忙活得太累了，夜裡才會做噩夢，住了一段時期也沒出現過其餘的怪事，一來是這筒子樓的舊房便宜，二來距離的裁鋪很近，所以沒有搬走。

我說應該沒事，老房子年頭多了，難免有些怪事，你要是信得過我，這件事兒我一定幫你解決了。大秀兒說：“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我在這最信得過的人就是你。”我聽大秀兒這麼說，骨頭都了，可說完有點後悔，這次又把話說大了，想不出應該如何是好，搜腸刮肚尋思了一宿，沒什麼好辦法，只好找懂行的老輩兒人問了問，人家說一般遇上這樣的況，燒點紙錢就沒事了。

我第二天拿了個火盆，跟大秀兒一起到地下室燒紙錢，我燒著紙錢念叨說：“那誰你拿錢來吧，拿完了錢該去哪去哪，別留在我們樓裡不走了，我們這沒人招過你沒人惹過你，你要有什麼事兒放不下，可以托個夢給我，我能辦的就幫你辦了，力所不及辦不到你也別見怪……”說到這覺得不太好，趕又說，“等會兒等會兒，我膽小你就別嚇唬我了，有事還是給陸明托夢吧，他們家地址和電話號碼麻煩你記一下……”燒完紙，把紙灰從地下室撒一條線，撒到最近的十字路口為止，據說這樣就行了。

燒完紙錢，過幾天我問陸明：“最近有沒有什麼況？這些天過得好不好？”

陸明還蒙在鼓裡，他說：“過得好的，除了在家挨老婆打罵，打不上遊戲機之外，生活和工作還都不錯，可不打遊戲機人生還有什麼意義？你知道不知道，《潛龍諜影2》可快出了，年底大作如雲啊，玩不上真想跳樓……”

我說誰問你這個了，睡得好不好？沒做什麼夢？陸明說：“睡得當然好了，做夢能打遊戲機啊，我夢裡把好多想打沒機會打的遊戲都通關了。”

我聽他這麼說，知道是沒有鬼給他托夢了，我同樣什麼都沒夢到，107房間沒再出過什麼怪事，從此一切和往常一樣，筒子樓裡的人們白天上班下班接孩子，回到家買菜做飯，晚上吃飽喝足了，到樓底下乘涼扯閑篇兒，日子過得庸庸碌碌，但是安穩平和。

後來又過了些年，筒子樓危房改造被拆除了，拆遷時從地下掘出了憋姑寺古碑，當時報紙和新聞上都有提及，我跟大秀兒也終歸無緣走到一起，們姐弟回安徽老家去了，那時我早把107的雙無頭案，以及地下室裡躲著個小孩的事全忘了，整天忙著出差開會，但是有一天我做了個非常奇怪的夢。

夢裡我好像又回到了早已不複存的筒子樓，我恍惚中推開一間房門，想看看有沒有我認識的人住在其中，可我覺看到門後漆黑的房間，如同一盤播放著某段記憶的錄像帶，我看不到畫面，裡面的容卻出現在我腦海中：

莫師傅是個開貨車跑長途的司機，他因為趕路疲勞駕駛，在一條公路上撞死了一個穿紅服的小孩，莫師傅下車去看，發現那小孩腦袋都被碾沒了，他當時怕得要命，腦子裡一片空白，都不知道怎麼開車回的家，到家才意識到是肇事逃逸，而且出了人命，晚上一閉眼就是那個沒有人頭的小孩。

妻子何老師看出丈夫惶恐不安，一問問出經過，就哭起來了，如果莫師傅被抓起來，和小胖都沒法活了，勸莫師傅把此事瞞下來，反正那條路很偏僻，事發時也沒有目擊者，夫妻兩個就此守口如瓶，消除了全部證據，可莫師傅心裡不安，總覺得那個小孩魂不散跟著他進了這筒子樓，從這開始人就不太正常了，有一天他看到那小孩就躺在床上，兩眼直勾勾地看著他。

莫師傅嚇壞了，這小孩的腦袋分明在通事故中被撞沒了，怎麼可能又長出來？莫師傅以為屋子裡有鬼怪，那冤魂討命來了，他為了保護妻兒，拿菜刀剁下床上那個小孩的頭，拎到地下室想埋起來，可下去才發現那顆淋淋的人頭，哪是什麼小孩，分明是自己的妻子何老師，披頭散發兩眼不閉，好像在問莫師傅：“你為什麼要把我的頭剁下來？”

莫師傅心理防線徹底崩潰了，扔下妻子的人頭，回到屋子裡坐下抱住腦袋痛哭，這時他又看見那個穿紅的小孩從地下室爬了出來，莫師傅當場被活活嚇死了，這就是“107雙無頭案”的過程。

那個小孩的亡魂，從此被困在了107房間，白天躲在冷的地下室，下雨的時候覺萬箭穿心，灶馬蟋在上到爬，只能在夜裡出來找路，可是覺有座大石碑把路擋住了，直到我和大秀兒燒了紙錢，把紙灰撒到路口，它才跟著紙灰走出筒子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