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銀錯》第14章 清景無限

婉婉一場傷風纏綿了七八天,咳嗽發熱總不見好。夜里也沒法睡,從鼻子往上一直到腦門子,盈滿涕淚的酸楚。躺著不行,不上來氣兒,還是讓銅環給拿褥子,厚厚卷桶狀,塞在背后靠著,這樣才勉強安穩。

音樓來看,帶了好些自己喜歡的玩意兒給,知道養了松鼠,也常有松子之類的零拿來賄賂,借機能在松鼠腦袋上兩把。實在悶得無聊,這幾天天氣轉寒了,又不好到外面吹涼風,音樓就命人拿小炕桌來,兩個人坐在床上打雙陸玩兒。

婉婉眼淚一把鼻涕一把,擤完了不好意思地對致歉,“你來了,我就讓你瞧我這個模樣。”

“那有什麼,人吃五谷雜糧,誰還沒點兒瑣碎事!”音樓本不拿那些當回事,婉婉從小的教養和不同,是不待見的庶,缺斤短兩地長大,鉆過蘆葦叢,在小溪邊睡過覺。婉婉呢,到哪里都是一副清華氣象,大鄴三輩兒里唯一的公主,帝后們致力于把打造整個皇室的楷模,得雍容華貴,得高不可攀,甚至連正常人的吃喝拉撒最好都能戒除。所以當著外人擤鼻涕,那是大不雅,好在和不見外,否則長公主殿下又得痛不生了。

婉婉因為和音樓走得近,多也沾染到一些的脾氣,以前自己的不大敢外心再沛,看上去也像個木頭娃娃。人這一輩子,好的引導很重要,管教化的李嬤嬤被狠狠訓斥過兩回,現在老老實實的,不在面前晃悠了。覺得自己了十幾年的束縛,就像裝在模子里長的范葫蘆,形狀已經定下了,往后該怎麼上打蠟,全讓自己定奪吧。

倚著囊,棋扎累了就撤下去,換一小桌零上來。的床是拔步床,比民間小姐用的大得多,像個小木屋一樣,有櫸木攢海棠花的欄桿,側鑲著多寶格,上面點綴瓷文玩。這個拔步床有個好,放下帳子,兩個人在里面幾乎與世隔絕,地方寬敞,想坐想躺都可以。

婉婉給音樓斟茶,“這兩天我沒能上你那里去,你都在忙些什麼?”

音樓大皺其眉,“我那姐姐天天兒的來瞧我,又沒什麼話,在屋里白坐著,我還得敷衍。當初先帝病勢危急,宮里選秀本來就是為了預備朝天,他們讓我替了,死也由得我去。這會兒算是否極泰來了,瞧我在宮里又眼熱,其實皇上要是愿意,我和換也吶。”

婉婉立刻就否決了,“你要是跟了南苑王,那廠臣怎麼辦呢?”話一出口驚覺說,頓時怔住了。

音樓大窘,尷尬地眼覷,“我們的事……你已經知道了?你不會告發我吧?”

要告發,還用等到這時候嗎?說不會,“你們都是苦人兒,在一起能做伴。我以前想著,只要我在宮里,可以常陪廠臣解悶兒,可是我將來終究要出去的,到時候他多寂寞呀。現在好了,你能和他說說知心話,我就是走了也放心了。”

說得一本正經,但是音樓卻從的話里聽出了無奈的味道。肖鐸那樣的大魔頭,哪里用得上護。其實們相了一段時間,約也看出些端倪來,婉婉對肖鐸的比較復雜,是自己橫了一杠子,心里委屈,不好說罷了。

“婉婉,你也喜歡他,對不對?”

婉婉乍一聽,面紅耳赤,慌慌張張說沒有的事,“你從哪里聽來的謠言!”

音樓卻笑了笑,“用不著從別人那里打聽,我看你的眼睛就知道了。”

忽然被穿,尷尬莫名。婉婉鼻尖上悶出了汗,熱得七竅都通暢了,扭了很久發現沒有抵賴的必要,絞著手指低低哀求,“不要告訴他,全是我一廂愿。以前他掌管毓德宮的宮務,我的一個媽子犯了事,本應該死的,是他悄悄救了。我心里一直很激他,時候久了就變喜歡了。”一面矮下子搖的胳膊,“你要替我守住,否則往后我就沒臉見他了。你們好好的,不用管我,用得上我的地方只管開口,你們高興,我就高興了。”

音樓看著,忽然鼻子酸酸的,手把摟在懷里,捋捋的頭發嘆息:“你以后一定會遇上好姻緣的,你這麼好的人……”

帳外的銅環看著掌印大人五的臉,真有種莫能助的無力

婉婉卻很欣,音樓知道了沒有怪,也沒有刻意疏遠覺得這個朋友得很值,甚至連失之臂的惆悵都減淡了。略過了兩天,差不多好利索了,披上厚厚的斗篷上花園里散步,和銅環兩個人慢慢走在蜿蜒的石板路上,兩邊是堆疊的假山,前面是雕梁畫棟的景亭。

銅環攙上登道,走了沒幾步聽見堆秀山后傳來吃吃的笑聲。當時有點好奇,循聲過去,剛過轉角就看見浮碧亭里有兩個依偎的影,一個是原本應該坐在案后的皇帝,一個是音樓那位理應循規蹈矩的姐姐。

婉婉一時發愣,躲避不及,還是音閣先發現了,匆忙拽了皇帝的袖,自己起讓到了一旁。

皇帝才看見,臉上訕訕的,“小妹妹大安了?今兒天不暖和,仔細吹了風,又著涼。”

婉婉一向對皇帝這種葷素不忌的做法很反,今天既然撞見了,也有些忍不住了。瞥了音閣一眼,“夫人……照祁人的法,應該是庶福晉。您今兒又進宮來了?瞧了步娘娘沒有?”

音閣面帶愧,朝蹲了個福,“給長公主請安。回殿下的話,奴婢才進宮就遇見皇上,還沒來得及去噦鸞宮。”一壁說,一壁看了皇帝一眼,“奴婢告退了。”

皇帝往著的背影悵然若失,想起妹妹還在,重又抖擻起了神,“上還熱不熱?咳嗽都好了吧?”

婉婉不理他這些,蹙眉道:“我要沒記錯,那個是音樓的姐姐吧?哥哥怎麼這樣兒,別說沾著親,就是不沾親,還是南苑王的小妾,您這麼做,有失統了。”

皇帝噎了下,試圖辯解:“就是偶然遇上了。”

“偶然遇上不也得避嫌嗎,要問話兒,正大明傳到養心殿去,在這假山石子后面,傳出去好聽來著?”

皇帝簡直有點傻眼,奇得很,他連太后和皇后都不在眼里,唯獨怵這個妹妹。婉婉年紀還小,不過十五歲,可說話有時候像個學究,姑娘家卻心懷天下,見他有了不對的地方也敢仗義執言,他又拿沒辦法,漸漸的面對就范頭疼。

他撓了撓頭皮,“是哥哥做錯了,往后會警醒著點兒的。你別在風口站著,上亭子里頭來。”

慢吞吞上去一步,“我原不該說您的,可我希二哥哥當個有道明君,咱們大鄴如今的財務政局都吃,得靠您力挽狂瀾。您把這些心思全擱在這種事上,往后怎麼好?”還想和他爭辯,又礙于自己是個沒出閣的姑娘,有些話不好理論。想了想只道,“音樓的姐姐是南苑王的侍妾,您這麼的,不好。旁的我也不說了,二哥哥自己知道。”

又是一臉不高興的模樣,嘟著走了。皇帝目送,等去遠了才松口氣。太監崇茂上來聽示下,“萬歲爺,那庶福晉怎麼料理?二人抬還在夾道里候著呢。”

皇帝電閃雷鳴地一聲大斥:“沒眼力勁兒!還能怎麼料理?送出宮去!”

于是無功而返,音閣負著氣,從順貞門上出來,到了藩王府還在鬧緒。婢上來接的斗篷,揚手一推,把人推得八丈遠。宇文良時正舉著水端子澆花,見這模樣,就知道出師不利。到跟前,他連眼睛都沒抬一下,“怎麼?”

“那個合德長公主,真是個厲害角!原本我和皇上在浮碧亭里說話,一切都順遂,不知這太歲從哪里冒出來的,幾句話說得皇上都愣神,我也沒法兒在跟前呆著了,只好先回王府來。”

他起先還是一副無可無不可的樣子,聽見提起婉婉來,臉上才有了溫和模樣,也不急躁,饒有興致地問:“長公主說了什麼?”

音閣揪了把樹葉,狠狠摜在地上,“怪氣兒的,說‘這不是庶福晉嗎,你怎麼在這兒,瞧了步娘娘沒有’……皇上就在邊上站著,一點兒辦法也沒有。”

他聽了不由發笑,“誰讓你們在花園里點眼,沒拉一大幫子人來看熱鬧,已經是的恩典了。皇上那頭怎麼說,有代沒有?”

音閣搖頭,更加的郁悶了,“長公主這麼一鬧,皇上敗了興,還能有什麼代!我如今都疑心皇上怕那位姑了,世上也有這樣的哥哥,妹子一句話,他連大氣兒都不敢。我是沒了指了,往后怎麼樣,看造化吧。”

其實不應當埋怨皇帝,應該驚訝于那位姑。一降一,就是這個道理。按說皇帝萬乘之尊,還有什麼令他顧忌的?可就是這麼奇異,他忌憚胞妹,也許不能說是忌憚,更多是因為疼吧。這位長公主,生來克化得帝王,強對強,到最后產生的只有戰爭,但弱又倔強,反而讓人無所適從。

他心不錯,花也不澆了,背著手在院子里游走,音閣因為計劃落空了,亦步亦趨跟在他后,“接下去怎麼辦,請王爺指教。”

他回眸一顧,金芒流轉,九霄云,“你還是不了解男人,除非你沒他的眼,否則是斷然撒不開手的。宮你可以照,去瞧端妃娘娘,誰還敢攔著你不?至于皇上那頭,有人給你敲邊鼓,自然夠你用的。”

這麼說來他早就有了安排,至前是不必發愁的。

“王爺曾經說過各取所需,那麼您要的是什麼?奴婢斗膽猜一猜……”音閣想起他那抹笑意,咬了咬牙試探,“是合德長公主嗎?”

他的眉眼漸漸生涼,就那樣漠然看著。音閣渾起栗,嚇得肝兒都要碎了,正懊悔自己多,恨不得自己兩掌的時候,聽見他寂寥的語調,一字一句道:“猜得沒錯,我要的正是,所以你只能功,不能失敗。”

    人正在閲讀<金銀錯>
      關閉消息
        猜你喜歡
        通過以下任何一個您已經安裝的APP,都可訪問<歡享小說>
        首登送5800,日簽580書幣
        及時更新最火小說!訂閱推送一鍵閱讀!海量書庫精準推薦!
        2 然後輕點【添加到主屏幕】
        1請點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