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這個名字的含義，也知道父親對自己的期許……

維桑深深吸了口氣，這一趟，是專程來請教大師的。

“大師，有一件事，我始終困無解。大我與小我，皆是……又該如何取舍呢？”

“這一場人生的漫漫長路，無人可代替你走完。”大師輕聲嘆息道，“郡主，要如何取舍，你心中已有偏向了。”

維桑心跳了一拍，怔怔想著，真的已有偏向了麼？

“只是這一路艱難……”枯榮大師頓了頓，“不得，生別離……世間的兩大苦，郡主，你當真想清楚了麼？非意志堅定者，只怕走不到盡頭啊。”

低著頭，并不說話，只是站了起來，慢慢走到門口，有些恍惚道：“大師，為何……這世上人人都這般苦？”

這一句并非問句，更似嘆，也沒有聽到大師的回答，只是輕輕帶上門下山。

山路行到一半，后叢林中有窸窣聲響。維桑聽得分明，腳步頓了頓，對隨侍道：“你們先下去吧，我一個人走走。”

眼看他們走遠，才轉過，著那片竹林，修長的影緩步而出。

江載初依舊是一黑袍，一碧玉簪子在發髻間，從滿是碧的竹林中出來時，形修長，只是神容略帶了些憔悴與落寞。

維桑靜靜看著他，心尖的地方，似是被輕輕刺了刺，滲出了一滴，又漸漸湮滅了。

他站在面前，出手，將鬢間的那朵白花扶正，只輕聲喚名字：“維桑。”聲音帶了微啞，可見這些日子，他也過得不好。

維桑避開了他的手，目淡淡垂落在地上。

他的手有些失落地落下來，良久，只聞竹林葉子唰唰拂過，如同雨聲。

“維桑，跟我走吧。”他慢聲道，聲音輕，“我不是寧王，你也不是郡主，我們去找一個誰都不認識的地方。”

“阿莊呢？阿莊怎麼辦？”的聲音苦。

“阿莊也接走……天下之大，要找能容的地方，總是有的。”他上一步，扶著的肩膀，迫著抬起頭，“只要你答應我，我們就遠離廟堂，再也不用如現在這般人掣肘。”

“江載初，能去哪里呢？”怔怔看著他清俊的眉眼，努力讓自己的呼吸平穩，“你是大晉朝的寧王、驃騎大將軍，你要帶著我私奔，又能去哪里？”

他熱切地看著，一字一句道：“我只要你答應。去哪里，如何去，我自然能安排妥當。”許是察覺到自己語氣過于激，江載初略略調整了片刻，“土木關的守將是我舊部，當能放我們出關。在塞外呆上兩年，你若想念關，咱們還能再回來。到那個時候，咱們再去江南，或者回這里，找個地方居下來。”

維桑今日一素白，眉眼亦顯得溫婉，可是淡得近乎沒有的，卻一字一句地吐出：“你可以不做寧王，可我不能不做這郡主。你我的過往……就這樣算了吧。”

江載初怔了怔，角反倒扯出了一笑容，輕聲道：“韓維桑，就這樣算了麼？”他握住的一只手，放在自己心口的地方，“你問問這里，你能就這麼放下麼？”

隔著布料，還能到那顆心臟，砰砰砰地在跳，掌心的覺溫熱而……維桑忽然想起，阿爹同阿嫂離世前，都這樣抓著他們的手，一樣的溫熱，可他們終究還是走了。阿爹走的時候已經說不出話來，可是眼神看著，殷殷的帶著期冀，或許是在告訴自己……無論如何，要好好的過下去。而阿嫂……用盡了力氣，將兒子的小手放在自己的掌心，然后角帶著笑意，呢喃著說：“真好……我可以去找他了……”

阿莊終于懂了什麼是“死”，小小年紀的他，哭都哭不出來，只是徒勞的抱著母親不肯放開，也不允許任何人將帶走。

就這樣看著侄子，短短的三個月，邊的親人接連離世……儼然，這個家中，這個侯爵府，了最年長的那一位。

沒有人可以再由著撒，再沒有了。

維桑慢慢抬起頭，將眼中的水澤重新忍了回去，輕聲道：“江載初，皇帝讓你去駐守邊關的時候，你為什麼一言不發就去了？”

他怔了怔。

“那時先皇剛去世，皇帝不敢做得太絕，你若不愿，沒人會你。可你還是去了——因為匈奴的禍患一日不除，晉朝子民便深其苦。所以你去了。”維桑將自己的手從他口慢慢離，“我自小錦玉食，頭上簪的一朵花，能抵上普通人家數月的米面銀錢——這些是蜀地臣民供養給我的，你要我在這個時候，拋下他們，同你私奔麼？”

“江載初，我同你，是一樣的人。我們的命，由不得自己做主。”

終于再也承不住，晶瑩的一滴淚就綴在眼角，將要落下之時，不他看見，急急地轉便走。

后，他并未拉住，卻只低低地說：“維桑，我們只自私這麼一回好麼？”

他深了一口氣，見腳步踉蹌，卻并未停下，終于還是搶上前，攔在面前，“維桑，我不能眼看著你進宮——你不知道那個地方，是多麼可怕。”

他閉了閉眼睛，強自下紛復雜的心緒，“我絕不能讓你過上像我母妃一般的日子。”

維桑退開了半步，仰著頭，有些倉惶地看著眼前這個男人。見慣了他舉重若輕的模樣，卻未見過他，這般的慌無措——這個男人，本已下定決心，同他廝守一生一世，可原來，誓言是這世間最脆弱的東西呢。

“你的母妃很父親吧？那麼在宮中，一定是過得很辛苦。”的雙手用力攥拳頭，指甲幾乎在掌心碎裂，“可我不會。我不會他，只要討好他。”

后山烈烈的風中，的鬢角發被掠起，如玉的臉頰上，那雙黑白分明的眸子里帶著難言的決絕。是真的要失去了麼？江載初慟到極，竟想仰頭大笑，這樣的局面，或許便是天意吧？

那一晚，這般急匆匆地將王祜請進了蜀侯府，若是能和他聊一聊，事先得知了圣旨的容，或許還有回旋的余地。

他眼睜睜看著越走越遠，曾經在戰場上，邊戰至只剩親衛，可那是，也不曾如此刻這般絕！

因為，他心中那樣清楚，他真的要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