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論才德與為君之道, 別說從前, 就是后世也一定沒人能比得上當今圣上。”

“就……就這樣？”

“這難道還不夠？”魏一刀按照陸季遲的吩咐，一臉嚴肅地忽悠道, “殿下對宮里那位一直存有心結，也最討厭別人說自己比不上他，孟姑娘這種態度, 殿下怎麼可能不生氣？要知道殿下可是拿當未來王妃看待的, 這做妻子的，怎麼能不和夫君一條心, 反而對他的敵人多有贊賞呢！”

也對, 那小鬼本質上就是個還沒長大的死孩子, 因為這麼一句話就大發雷霆什麼的, 雖然腦殘了點，但也不奇怪……

可還是好氣啊！

他什麼時候過這樣的折辱！

還是以這種四仰八叉摔倒在地, 風度全無的狼狽姿態！

孫先生臉發青，卻不得不努力下心中的惱恨：“到底是怎麼回事，孟姑娘為什麼會突然說那句話，可否請魏兄從頭到尾, 仔仔細細地與在下說一遍？”

“這個沒問題, 當時是這樣的……”

確定孟婉妍只是無心之失，發現陸季遲生氣后也第一時間做出了補救, 孫先生的臉稍微好了一點：“那魏兄可知對于孟姑娘, 殿下現在是怎麼打算的？”

“你說呢？”魏一刀瞅了他一眼, 努力背著陸季遲代的臺詞, “你也知道殿下的脾氣，除非孟姑娘有法子殿下消氣，不然這王妃的人選只怕是換定了。”

功就在眼前，卻突然橫生枝節，這覺簡直就是嗶了狗啊！孫先生額角直跳，一時也顧不得去安陸季遲了，故作鎮定地將魏一刀打發走，之后便捂著作痛的腹部出了府。

一直躲在暗盯著他的魏一刀見此兇獰一笑，悄無聲息地跟了上去。

***

半個時辰后。

“殿下，那老孫子進了城東一家名喚迎客來的小客棧！”事終于有了進展，魏一刀很興，咧出一口大白牙，“他進去沒多久，就有個小二模樣的人往左相府去了。”

陸季遲已經消氣，正窩在榻上吃水果，聽見這話，頓時就滿意了：“威脅孟婉妍的人和孫先生背后的黑手果然是一伙兒的。”

“那接下來咱們……”

“按計劃行事，”陸季遲說，“左相膝下只有孟婉妍一個還沒出嫁的兒了，他們的目標既然是把左相府和咱們晉王府綁到一塊兒，那肯定不會輕易放棄孟婉妍。你說的那個小二應該是給孟婉妍送信施去了，孟婉妍收到信之后就會想辦法接近我討好我，以彌補之前的‘失誤’，我也會慢慢做出化的樣子，免得他們見勢不妙，狗急跳墻。至于你們，就趁著這個機會去查越王妃，現在才是我們最重要的線索。”

“但這時間上……”魏一刀遲疑地問，“萬一咱們還沒揪出越王妃的狐貍尾，那些個孫子先按捺不住了怎麼辦？殿下不是說他們很急嗎？”

“這個沒事，我本來也沒打算一直拖著他們。”他和孟婉妍演這場戲，不只是為了拖延時間，更是想釜底薪，徹底碎幕后之人目的不知為何的計劃。

魏一刀一臉茫然地“啊”了一聲。他是后來上樓的，沒聽見陸季遲和孟婉妍說的話，因此還不知道其中的深意。

這位大兄弟是他目前唯一能用并可以相信的人，陸季遲沒打算瞞他，簡單地把藏書室里發生的事和自己的計劃概括了一遍，之后才笑道：“要是順利的話，過幾天孟家二姑娘就會‘急病而亡’了。沒了，我看他們的破計劃還怎麼繼續！”

魏一刀十分震驚，好半天才啪的一拍手：“妙計！妙計啊！”

“……別學孫先生他們說話，別扭。”

“哦，這主意真他娘的好！”

陸季遲：“……”

“不過殿下，孟姑娘那邊靠譜嗎？左相可是個不吃的老頑固，你讓孟姑娘跟他坦白一切，萬一他這暴脾氣一上來，把事鬧大了怎麼辦？不是說現在還不能讓背后之人知道咱們已經發現他們的了麼？”

“那老頭兒只是脾氣不好，又不是傻子，這事兒關系到左家的名聲，他要是知道了，肯定比我們還著急把它按下去。”

至于怎麼按，一個是他最疼的小閨，一個是他看著長大的弟弟，只要事不被出來，他就是再氣也不可能要了他們的命。相反，他會比正常況下更快地同意孟春林和孟婉妍詐死離京，遠走高飛的請求，并幫他們把屁干凈。

這也是為什麼孟婉妍會面喜的原因——早就想和孟春林雙宿雙棲了，只是一直沒找合適的時機跟家人坦白，所以才拖到了現在。陸季遲這個計劃不僅能護住和孟春林之間的，幫擺越王妃的掌控，還給提供了一個堪稱完的時機，怎麼能不高興？

因此陸季遲并不擔心會臨陣倒戈或是不盡心。

魏一刀明白了，目炯炯地豎起大拇指：“殿下真聰明！”

那肯定比你聰明一點兒。陸季遲哼哼一笑，想說什麼，青年又納悶地撓了一下頭，“不過我好像變笨了，以前殿下說什麼我都能馬上反應過來，現在怎麼覺有點兒跟不上了呢……”

“……”陸季遲一本正經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年紀大了都這樣，多吃點核桃補補腦就好了。”

頓覺扎心的魏一刀：“……哦。”

***

做好后續安排，又吩咐魏一刀盯好孫先生之后，陸季遲就進宮給老媽請安去了。

剛踏進壽寧宮大門就聞到一悉的香，陸季遲愣了愣，臉微變的同時轉頭就要跑，被方珍珠邊的大宮玉容給攔住了。

“殿下，太后請您進去。”

陸季遲試圖掙扎：“本王突然想起府里還有事要辦，還是明天再……”

“殿下，過門不，太后會傷心的。”

陸季遲：“……”

玉容忍著笑做了個請的姿勢。

陸季遲角微，半晌到底是認命地嘆了口氣：“母后今日又做了什麼菜？”

“菜名喚作鴻運當頭，的……”玉容輕咳一聲，“您進去看看就知道了。”

陸季遲頓時眼皮直跳。

方珍珠是個熱好的人，和溫吞寡言的佘太后完全不一樣，初來乍到那會兒還能忍耐，時間一長就憋不住了。可人設不能崩得太快，再加上這里是深宮后院，也沒有什麼好玩的娛樂活，于是琢磨了一下，最終決定靜心研究食，努力洗去“廚房殺手”的污名。

陸季遲當時差點給他媽跪下，求打消這個念頭，被方珍珠一句“不孝子你想看老娘得抑郁癥嗎？”懟得閉了。

至于其他人，雖說這年頭出高貴的子一般都不會親自下廚，最多就是在旁邊看著，的讓下人們去弄，但佘太后出低微，向來不太拘泥這些，因此當方珍珠卷起袖子往廚房里去，說想親手給最近消瘦了不的昭寧帝做菜補的時候，玉容等人雖然驚詫，卻也很快就接了。

在陛下面前，太后向來都只是一個平凡的母親。

昭寧帝聽說這事兒之后也是驚訝又容，當天中午特地空著肚子來了壽寧宮，準備嘗嘗母親親手做的心午飯。

那天陸季遲也在，方珍珠邀請他留下來一起吃，昭寧帝起初還有些不贊同——太后份尊貴，他這個親生兒子也就罷了，陸季遲哪里有資格品嘗親手做的飯菜？

等吃完之后……

“朕近來國事繁忙，怕是沒有太多時間過來，阿遲既然不愿上朝想躲懶，那就替朕多陪陪母后吧。”

“？？！！”

陸季遲差點沒把手里的玉碗扣他臉上。

倒是方珍珠高興極了，連聲道好，一副很高興有人來捧場的樣子。

昭寧帝微笑地看著，余掃過雖然臉發苦，但還是把菜都吃完了的陸季遲，心里頭一次對這熊弟弟生出了欽佩之。

不過所謂能者多勞，陛下覺得，把陪母后用飯的任務給他，真是再合適不過了。

因著這事兒，陸季遲有了每天進宮陪方珍珠吃飯的理由，只是……

“親媽啊，我求您了，咱今天休息一天行嗎？”看著盤子里黑乎乎一團，本看不出來是什麼東西的所謂鴻運當頭，陸季遲嚨發苦，忍不住低聲求饒。

“不行，我都燒好了，不吃多浪費啊！”方珍珠往他碗里夾了一筷子，信誓旦旦地說，“你嘗嘗，雖說賣相不咋地，但這回味道真的不錯，老王都夸我有進步呢！”

老王是陸季遲從膳房請來給他媽當老師的廚——他還想多活幾年，不想被的黑暗料理毒死。

“真的假的？”陸季遲不是很相信，但看老媽滿眼期待，到底還是著鼻子把那筷子黑乎乎的玩意兒放進了里……

“怎麼樣怎麼樣？”方珍珠一臉期待地問。

陸季遲沒說話，半晌甩著發麻的舌頭冷冷一笑：“看起來老實嚴肅的一個人，居然也是個會溜須拍馬的，本王要炒他魷魚！”

“你的意思是我半點兒都沒進步？”方珍珠不高興了。

“那還是有一點的。”

“什麼？”

“今天分量比昨天。”

方珍珠：“……”

***

雖然很嫌棄老媽的手藝，但吃了那麼多年，陸季遲其實也習慣了，再加上從小就被老媽灌輸不能浪費食的觀念，因此不管多難吃的東西，只要點了，他都會著頭皮吃完。

放下碗筷，陸季遲有種死里逃生的覺，正準備和老媽說一說這幾天發生的事，玉容又端了一個小碟子進來。

“這是什麼？”

“白玉糕，哀家今早剛學的，十一帶回去做點心吧。”

陸季遲角搐，本能地想拒絕，老媽出品，必定難吃，這是鐵律。然而見那糕點白白胖胖的外表看著不算特別糟，他忽然心中一，壞壞地笑了起來。

“是，多謝母后。”

陸季遲說完也顧不得跟方珍珠嘮嗑了，端著那碟白玉糕就告辭離開了壽寧宮。

然后……

“皇兄，這是母后親手做的白玉糕，母后讓臣弟送來給皇兄嘗嘗！”沒一會兒，年一臉無害地出現在了書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