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繃著背，若是仔細辨別，甚至能聽出那一向冷靜的聲音中夾雜著一不尋常的愫。

可嘉現下已然燒的意識不清了，全毫無力氣地靠在他手中，什麼也覺察不出，自然也不能回答他的話。

張德勝原本守在門邊，聽見皇帝似乎發了怒才急匆匆地進來，一眼，看見皇帝正俯扶著嘉公主的肩，而那嘉公主仿佛極為無力，汗涔涔地靠在他懷里，饒是他這個久經風浪太極殿總管，一時間也不由得怔愣了片刻。

“看什麼？還不滾過來！”皇帝微微退后，只一掌虛虛地扶著。

張德勝抹了抹汗，這才低著頭過去。

“怎麼了？”皇帝問道。

張德勝一湊近，看見嘉公主臉頰一片紅，微微發干，俯回到：“陛下，奴才瞧著公主大約是發燒了。”

“好端端的怎麼發燒了？”皇帝皺著眉，不知是嫌麻煩亦或是在擔心。

話一出口，他又想起那會兒說馬車壞掉在冰天雪地里等了許久的事，眉頭不皺的更深。

大約是在雪地里著了寒了，皇帝的手扶著的肩，手一，還能覺到那披風上滿手的意。

“那眼下是將公主挪出去嗎？”張德勝斟酌著問道，“這大雪不知何時才能停，隨行的太醫不多，藥材帶的也不，萬一過了病氣，傷了龍可是大過了。”

皇帝看了眼那外面紛揚的大雪，又落到懷中人那紅的臉頰上，微微一頓，只說道：“不必了，去個太醫來。”

張德勝看著皇帝那搭在肩上的手，言又止，最后低著頭應了聲“是”。

一轉走到門邊，余里隔著一道屏風他約瞧見皇帝將人抱了起來，心頭微微一凜，踟躇了片刻，才拉下了門簾，地掩了上。

嘉先前在雪地待了許久，又跪了好一會兒，眼下一躺到平整的榻上，即便是燒的有些意識不清了，還是舒服地輕輕喟嘆了一聲。

但人的是沒有止境的，尤其是病中，更是毫無思考的能力。

一躺下來，又覺得這的披風裹的不舒服，于是又掙扎著要將披風解開。

皇帝潔，亦是不能容忍的披風將他的床鋪沾，見費力的七八糟地解著那繁復的系帶，干脆一抬手，幫扯了開。

被束縛了許久，脖頸一松開，嘉大幾口氣，終于舒坦了許多。

有了些力氣，不舒服地扭著，雙手也終于自由了，一點一點將那披風蹭下去。

皇帝就那麼看著，看著一點點將那鋪在底的披風蹭的皺一團，最后一，徹底踢下了床去。

然而披風一拿開，那被的水汽和上的薄汗浸半的衫一覽無余，的包裹著玲瓏有致的時，皇帝依稀回憶起了的的不可思議，眼底生出了些許幽暗的緒。

當毫不知覺地側著朝床榻邊移過來的時候，皇帝才錯開視線，一抬手扯過了一床被子，將牢牢地遮蓋住。

但這厚厚的錦被對一個本就燒的厲害的人來說，仿佛夏日里靠近了一個大火爐，熱的實在難。

嘉皺著眉去推，但皇帝卻低斥了一句：“不許。”

大約對他的恐懼是深骨髓的，嘉即便燒的腦袋都糊涂了，聽到這低沉冷冽的聲音，還是乖乖的放下了手。

但病中的人緒卻不像以前的那麼嚴實，蛾眉微蹙，瓣輕輕張合，想說又不敢說，似是有些委屈。

皇帝看著額發微的樣子，聲音難得輕緩地問了一句：“想說什麼？”

嘉迷迷糊糊，還疑心是染秋在問，有些難地開口：“水……想喝水……”

皇帝盯著干燥的失了往常的紅艷的瓣，忽然也有些口干，一起自己先飲了一大杯，才又給倒了一杯。

端著水送到了邊，只了一口，便嗆的咳個不停，咳的臉都紅了，眉鼻子皺在一起，似乎格外不滿意。

“怎麼這麼氣。”

皇帝雖冷著臉斥著，手下卻一下一下輕緩地著的背，到終于平靜了下來，那手從的脊背一路下去，才發覺這段時間好像瘦了一些。

連一對蝴蝶骨都的格外清楚，瑟瑟的在他手中著。

嘉正熱的很，臉頰一到他微涼的袖子，便舒服地輕輕蹭了一下，整個上半慢慢倚靠到他懷里。

“水，還要……”嘉著他脖頸輕輕吐氣，那吐出的氣息因為發燒，熱的跟水燒開時的蒸汽一樣，燙的他脖頸都微微泛了紅，好似連他也發燒了一般。

皇帝難得有些不自在，稍稍偏過了頭，拿起杯子準備降降火，已經到杯沿了，才反應過來這水原是給備的。于是手腕一僵，生生移了開，又遞到邊。

嘉正的像久旱的大地，五臟六腑都要被烘烤到裂了，一到水源便急不可耐地啜飲著。

可“染秋”總不肯給個痛快，那杯沿只是微微傾著，每次只能喝到那麼一點點，說是解，反倒勾的嚨里的更難，著急地干脆一把抓住了“染秋”的手腕，拿著他的手腕往自己口中送著。

但“染秋”今天格外心，任憑如何費力，那水流仍是淺淺的只能潤的。

“不要了！”嘉眉一皺，賭氣地推開他的手。

皇帝看著著急的快哭了卻怎麼都喝不到的樣子，忍不住輕笑了一聲，終于善心大發，將那杯沿傾到了一個合適的角度，遞到的間。

“真不要？”他著的，晃著盈盈的水波低聲哄道。

嘉偏著頭，模樣格外倔強，但實在是熱，熱到整個人恨不得炸開了一般，迷迷糊糊地想，應該也沒人會和一個病人計較吧，于是仍是慢慢轉過頭，用紅潤的瓣去尋著那一涼意。

汩汩的溫水順著的的口腔一路流下去，好似久旱逢了甘霖，整個人都舒爽了許多。

但愉快的時間格外的短，一杯水很快便見了底，嘉按著他的手往下倒，也沒有任何的水往下滴了。

“先松開，朕再給你倒一杯。”皇帝好心勸道。

可人在病中，腦子里總是不那麼清楚，嘉總疑心他是故技重施，于是抓著他的手怎麼也不肯放。

“不要你，我自己來……”撐著腰，溫潤的順著那杯沿一點挪過去。

皇帝也不提醒，只是好笑地看著跟沒頭蒼蠅一般撞。

然而當的一點點下來，吻到他那扣著杯子的指尖，用細細的白牙輕輕咬住的時候，皇帝卻慢慢沉下了角，再也笑不出來了。

大概只是為了發泄方才的怨氣，力道并不算大，比起他那晚咬住頸的兇狠來說簡直不算一提。

但那點潤和些微的疼痛卻順著他指尖的神經一起，細細地拉著他的上的每一弦，讓他的結忍不住發。

那原本想要出來的手指輕輕一轉卻變了道，抵著的瓣挲著。

“還要嗎？”他暗沉沉地問道。

“好……”嘉點了點頭。

皇帝重新倒了杯水，這回倒是完全順著的意，大口大口的喂進里。

喝的急，不復從前文雅，水流順著的下頜流下去，打了脖頸，那一點輕薄的布料地著，約看的見那彎紅的胎記。

只喝了幾口，水跡混合著汗意，浸的皮有點難，嘉忍不住推開了杯子。

可“染秋”今日格外不，都難這樣了，還不幫換服。

嘉委屈地扯了扯領口，等了一會兒，遲遲不見他作，胡地抓了一把，恰好抓住了他的手，有些忿忿地按到了領口。

“幫我解開，好熱……”催促道，呼吸好像著了火。

上面穿的是一件淡青的夾，一排小巧的珍珠扣從脖頸順到腰間，地裹著的軀。

皇帝拇指一撥，解開了一顆領口的盤扣，輕輕了口氣，整個人仿佛連呼吸都舒暢了許多。

接著，第二顆，落到了的鎖骨邊，皇帝頓了頓，但看著那勒出了些許紅痕的肩頸，食指一勾，又解開了一顆，嘉終于覺到了些許涼意。

嘗到了些許甜頭，可那手卻是停了，嘉皺著眉，有些著急：“還是熱……”

“忍一忍。”皇帝住了手，看著大片白膩的脖頸，再往下，結微微滾了一下，不知是對自己說的還是對說的。

“不行……”嘉又涌出了一汗意，忍不住討好地拿臉去蹭他的掌心，小時候就是這般跟阿娘撒的，眼前的人這麼狠心，一定是嚴厲的阿娘吧……

有些想阿娘了，好久都沒見到了。

好不容易到了阿娘，出手，地抱住那近在咫尺的脖頸，整個人貪地掛了上去。

皇帝一手撐在了床側，才沒有徑直撞上的。

但二人的氣息疊在一起，高的鼻梁一一著，他像是被蠱了一般，慢慢卸了力，朝著那一翕一張的瓣靠近。

原本停下的手也不由自主地重新搭了上去，無師自通地單手解著的第三顆扣子。

指尖大約是有些急，那珍珠扣被他一扯，叮叮當當地滾了出去。

跳了幾個來回，一路滾到了帳子的門外，滾到了外面的雪地里，硌得冒著風雪趕來的徐太醫停下了步。

“哪來的珍珠？”

他停下了掀簾子的手，俯著拾了起來，里忍不住泛起嘀咕。

張德勝一回頭看見那粒珍珠，不知想到了什麼，臉驟變，愣了片刻才側著擋住了門，低了聲音道：“奴才忽然想到萬歲爺最近有些頭痛，要不徐太醫再回去拿些治頭疼的藥來？”

徐太醫沒聽懂他的話，頗為得意地拍了拍藥箱子：“不必回去拿，臣這里剛好有，不是說嘉公主病的不輕嗎，還是救人要……”

然而他的話說到一半，帳子里忽然傳來了一聲子短促的嚶嚀。

仿佛承不住一般，哀哀的劃破夜。

聽得他先是像過了電一般渾激靈，而后再反應過來那帳子中的子是誰，登時便驚的頭皮發麻冒出了一冷汗。

徐太醫只覺得手中的珍珠燙的幾乎握不住，他連忙低下頭，語無倫次地開口：“微臣……微臣記錯了，箱子里恰好了這頭疼藥，這便回去拿。”

說罷，他再也不敢看那影影綽綽的簾子，逃也似的快步離開了這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