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了週六晚上的同學聚會，呂綺心打扮了自己。反覆徵求了範永誠的意見，最終選了一套湖藍的套，配上和棕紅的高跟鞋，對鏡子裡的自己到滿意。

和孫敦全約好下午五點五十分在廠東門會面。呂綺在五點半就離開家，沒有開自己家的福克斯，步行往廠門走去。一路上，不斷有人跟打招呼。紅星就是一個小社會，在紅星工作了二十餘年，呂綺認識至四分之一的職工。

每當心化妝穿戴出門，就莫名其妙地多了幾分自信。但這種機會越來越了，上班必須穿工作服，而星期天的時間總被加班或者做不完的家務所佔。

呂綺最大的好就是容和穿。爲此，家裡最多的就是櫃，裡面塞滿了的服。還有個病，捨不得淘汰那些好些年也不穿一次的服，好像那些所穿過的舊服帶走了的部分生命。

老範同志的病不，但有幾點令呂綺滿意。第一是對父母好，在父母眼中絕對是好婿。第二是對好，結婚快二十年了，從來沒有跟翻過臉。每年往容會所“扔”大幾千塊，買服和化妝品的費用更多，但對自很是苛刻節儉的老範從來沒說過一個字。

剛纔臨出門時，兒子範越開的玩笑，“沒聽說過嗎？同學會，同學會，拆散一對又一對。您可千萬拿住了，別把我爸給甩了。”

“胡說什麼！”呂綺呵斥道。

“別急呀，我可聽說過，當年您是班花。追您的人海了去啦。說不定啊，今天就能遇到您當年心儀的白馬王子。”16歲的範越嬉皮笑臉。

“你說你一箇中學生，每天都琢磨些什麼？是不是談了？不行，老範你得去學校找他班主任打聽打聽。”範越繼承了呂綺的大部分基因，很漂亮的男孩子，說不準真的談對象了。

“別，你們就不要心了。我眼界高著呢，班裡的生啊，不是土豆就是地瓜。”範越繼續嬉皮笑臉。

走在路上的呂綺想著兒子，當年也就是範越的年紀吧，竇初開的自己喜歡上了那個俊朗聰明的同桌。可惜，當時的風氣可沒現在開放，甚至沒有在一起吃過一次飯，更別說其他的舉了。仔細想想，儘管曾是同桌，彼此說話都很……

隔著老遠，呂綺看見韓瑞林在向招手。

“呂主任很準時啊。怎麼沒開車？也對，今天就沾點陶總的吧。”

“怎麼就我們倆？”呂綺有些疑，“柳林他們呢？你沒聯繫嗎？”

“柳林加班請不準假，鮑先冰不去了，說有事。就剩老孫了，我其實已很久沒見他了，也不知他整天忙些什麼。”

“柳林和鮑先冰都不去了啊……”呂綺從那個紫真皮手包裡掏出給孫敦全打電話。

“哦，哦，”呂綺收起電話，對韓瑞林說，“老孫馬上就到。”

說話間，一輛黑途勝在呂綺和韓瑞林跟前停下，車窗落下，孫敦全探出頭來，“上車吧二位領導。喔，老韓你越發神了嘛，最近有什麼喜事？”

“是老孫啊，陶唐呢？”呂綺湊過去了下車裡，沒看見陶唐。

“他還沒到嗎？半小時前我給他打了電話，說正從車間往出走呢。”

“呵，我們這位新老闆很勤政嘛。”呂綺開了句玩笑。

韓瑞林有些後悔，自己應該去車間轉轉的，假如在車間遇見陶唐就好了。

“喔，好像他來了……”孫敦全從後視鏡裡看見了穿了件白襯衫的陶唐正快步走來。

“對不起，讓你們久等了……啊，韓瑞林，沒錯吧？”陶唐向韓瑞林出了手。

“陶總您好。早就想去看您了，又怕打擾您……你回來掌舵紅星，我們真的非常開心……”韓瑞林雙手握住了陶唐的手。

“見外啦，”陶唐微笑著對韓瑞林說，“你可胖多了，假如在路上遇見，我肯定不敢相認了。唔？其他同學呢？怎麼就你麼倆？”他轉向呂綺。

“聯繫了柳林、鮑先冰，還有李素藝……”韓瑞林有些激，“他們都有事來不了啦。陶總，您還是老樣子……”

“那可真是不巧……我說韓瑞林，不帶這樣諷刺人吧？那時候我也是滿頭白髮？同學聚會，就別稱呼職務了吧，顯得多疏遠啊，是不是？”

“那是，那是。”韓瑞林想小啄米樣點頭，突然想起件事，從兜裡出煙，“您菸……”

“我不吸的，你自便。”陶唐轉向呂綺，“啊，跟我們當年的班花出去，有一種拐帶麗的犯罪……”

“就用你剛纔的那句話奉還吧，不帶這樣諷刺人的。”呂綺微笑道。

“這個，讓老孫說，跟站一起，是不是有代的味道？”陶唐對剛從車上下來的孫敦全道。

“鄙人完全贊陶董事長的意見。有呂綺陪同，增強了我去傳說中東湖會所的信心。我說各位，既然其他人不去了，咱們是不是出發？”

“那就走吧，”陶唐注意到有幾個人在朝這邊指指點點，拉開後座的車門，“士優先，請吧。”

呂綺沒客氣，“喔，我還以爲能沾大老闆的呢。”

陶唐繞回左側上車，韓瑞林則坐了前排。

“還以爲你會回燕京呢，星期天也下車間？大老闆還真是勤政啊。”呂綺微笑道。

“剛來沒幾天回燕京幹嘛？我跟各位不一樣，在招待所呆著也是呆著。”

“你的前任基本是每週都回的。他家也在燕京，儘管廠裡有房子，而且是面積最大的。”韓瑞林接話道，“他絕對不會在星期天去分廠。”

“啊，這條路完全變的認不出了，當初到市裡都是騎車，這一帶都是連片的平房，甚至還有麥田呢。變化真是好大……”陶唐轉換了話題。

“嗯，那兒是金橄欖小區，咱廠在這裡買房子的不呢。那次跟鮑先冰喝酒閒聊，他說58班出了三個人傑，投政界的周鴻友，躋商界的唐一昆，最後一位就是你啦。”孫敦全道。

“我可不能與他們比。對了老孫，昨晚你提到的李素藝，我有些想起來了，是不是瘦高個，運會跑長跑暈倒的那個？”

“完全正確。”呂綺接話道。

“在哪個單位？家的事理的如何了？”陶唐轉頭看呂綺，見正盯著自己。

呂綺似乎有些慌，“在三分廠當磨工呢。是紅星技校畢業分配進廠的，一直幹磨工，也算技骨幹。家的事好像還沒什麼進展，但區裡已經介了。”

剛纔在想，儘管陶唐纔來幾天，似乎展示了與前任完全不同的施政風格，一種久違的作風……星期天一把手一頭扎到基層，已經是傳說中的故事了。

“到，替我帶好吧。對了，剛纔說到房子，咱廠的住房不那麼張了吧？今天早上出來散步，看見片的樓區，當年的蘋果園整個變居民區了，沒細數，足有幾十棟吧。”陶唐對呂綺說。

還是孫敦全接話，“房子是蓋了不。絕對地比，肯定要比你當年在的時候好多了。平泉是這樣，我想全國也是一樣。相對地比，還是比較張。因爲生活的要求不一樣了嘛，特別是子家問題比較大。咱班結婚得子最早的是鮑先冰，可惜他今天有事不能來，他兒子馬上就要娶媳婦了，方非要新房子不可，舊樓都不幹。的老鮑同志四借錢，最後在金橄欖買了一套小戶型的，也只夠首付……”

“那裡房價多？”陶唐問。

“四千出頭吧，好像是這個價位。說起來也不是很貴，關鍵是咱廠工資低呀。”韓瑞林接話。

“你知不知道平泉國企的平均薪酬是多？”陶唐問呂綺。

“不太清楚。反正國企都不是太好。要不然就不會出現想進紅星的人打破頭了。”

“早就有整開發紅星佔地的傳言，我在燕京都聽說過。廠裡對此是什麼看法？”陶唐繼續問道。

“陶總是做調查嗎？”呂綺笑道，“比較複雜，大部分人不願意搬到北郊開發區去，又顧慮將紅星拆分，拆遷補償的政策又不明朗，自然是意見紛紛，難以統一了。”

“廠裡對此有過專門的研究嗎？我看了部門職責，整規劃在你們部，有沒有形過公司層面的意見？報總部肯定沒有過，我是指部的相對一致的意見？”

“聽說研究過，是政研室搞的。但我沒資格參加相關的會議。或許我們劉助理知道。我現在打個電話？”

“不，不用。我就是隨便問問而已。或許今天周市長和唐老闆會提起此事……你們幾個，平時跟周鴻友唐一昆有來往嗎？”

“哪有？層次差距太大啦。要不是你當了紅星的老闆，唐一昆哪裡會請我們去東湖會所？”孫敦全尖刻地說，“社會是有階級的，不管你否認與否，它就存在於現實中。如果不喜歡講階級，就講階層吧。而階層主要是以經濟地位劃分的。當你一年的收僅夠人家一頓飯的開銷，怎麼會坐在一起做朋友？”

“行啦，作家先生，你就不要跟我們這些人發牢啦。”呂綺有些不高興。

“這是事實。其實陶唐跟你，跟老韓也不是一個階層的人。不過，陶唐跟宋悅那個王八蛋絕對不一樣，我可以肯定。”

“跑題了啊。今天咱們四個的任務是甩開腮幫子大吃我們敬的唐老闆一頓，別的都是次要的。哈哈。”陶唐笑著說。

陶唐的電話響了，正是唐一昆打來的，“是我。走哪兒了？老孫，還有多遠？”

“還有一刻鐘吧。”

“聽見了吧？還有一刻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