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方喝醉了，我先扶他回家吧。”

我站起來想扶李方，沒想到自己也醉了，差點一個跟頭栽地上，還是趙凱眼疾手快把我扶起來，“陳兄也醉了，咱們去煙雨閣吧，找個地方休息再說。”

“對對，這時候要有個人在懷就完了！”李方說完，一把勾住嚴寬的脖子，“嚴兄，咱們走，我請！”

“哈哈好。”

嚴寬了小二過來，把咱們這一頓記在他爹賬上，他應該經常來這裡，小二滿口應下，還點頭哈腰把我們送了出去。

這頓飯吃得比較久，現在都亥時了，街上全是匆匆回家的行人，要麼就是和我們一樣的醉漢。

酒持續發酵，我有些想吐，幹嘔了好幾口，趙凱趕把我扶到一蔽些的地方，嚴寬故意放慢腳步，摟著李方走在後面開始套話。

“李兄，咱們陳兄到底有何驚人的份，說來我們開開眼唄。”

“不行，我怕說出來嚇到你……”

，嚇死我了，還好那家夥沒說。

其實也沒啥不能讓人知道的，只是想起冷夜池那張全天下都欠他似的臉，我就不想讓人知道我和風行客棧的關系，而且風行客棧一直不喜歡和朝中之人有牽連。

而我，顯然已經半只腳踏進場了。

嚴寬不依不饒，“李兄，咱們什麼關系，你對我們還藏著掖著做什麼，你就告訴我吧，我去說給鄧兄聽，看他以後還敢不敢狗眼看人低。”

這完全就是激將法，李方一聽鄧雲，頓時怒從中來，從鼻息中發出一聲冷哼，“他，給咱們公子提鞋都不配，我告訴你，咱們公子可是……是……榮參議的婿！”

“嘔——”

我沒忍住，扶著牆就吐了。

李方一直想說的竟然是這個，我，他肯定覺得三品大員的婿，比風行客棧主份還厲害吧。

“榮參議？”

嚴寬皺眉，宮裡經常在他們家采購茶業，他對宮裡之事也略知一二，從來沒聽說過還有個姓榮的參議。

李方點了點頭，繼續往下說，“川都榮太守知道吧，之前榮太守得了怪病，廣招天下名醫，多大夫看了直搖頭，是咱們公子治好的，榮太守激不盡，非要把小姐許給我家公子。”

“陳兄果然醫高超。”

“區區太守的兒我家公子還看不上，後來榮太守不得已出他年後要來金城上任參議，我家公子才勉強同意了這門親事。”

“呸！”

我狠狠吐了口裡的汙穢，搖搖晃晃走到李方跟前揪住他耳朵，“瞎嘰吧說，我什麼時候同意親事了？我只說考慮考慮，你他媽別壞我名聲。”

李方被我揪的齜牙咧，酒也醒了不，趕抓住我的手，“公子，疼疼，哎呀，嚴兄和趙兄又不是外人，說給他們聽了也無妨。”

“你哪只耳朵聽見我答應了？以後再敢提及此事，信不信我把你上？”這家夥還能耐了，竟然連太守要上任參議都打聽到了。

馬上就要到煙雨閣，要是這話傳到秋甜耳裡怎麼辦？

李方委屈呀，哭喪著臉，“我不說了，不說了，我醉了。”

說完，李方順勢就倒在嚴寬上，還裝模作樣打起呼嚕，惹得嚴寬忍不住搖頭。

趙凱扶著我，用撞了我一下，“陳兄真是深藏不，參議可是正三品啊，榮參議竟然能把兒許配給你，陳兄肯定有過人的本事！”

我趕甩了甩腦袋，“兩位公子可別聽李方信口胡說，我本沒答應這門親事，而且，榮太守上任參議之事公文還沒下達，還請二人千萬不要在外人面前說起此事。”

這李方，歪打正著讓我裝一把。

嚴寬和趙凱不傻，豈會聽不出來，公文都未下達榮太守就知道自己要高升，肯定是朝中有人，而且還是位高權重之人。

正好宮中就有那麼兩個，榮相，榮妃，兩人都是呼風喚雨的人。

嚴寬和趙凱對視一眼，二人連忙點頭，“公子，放心，咱們又不是長舌婦，定不會對任何人說起此事。”

“嗯，尤其是鄧雲。”

“這……好好。”

嚴寬和趙凱打著哈哈，一個勁點頭答應，把我往煙雨閣那邊領。

我哪裡不知道他們肯定扭頭就要給鄧雲講，無所謂，反正榮參議要上任是事實，他們也不可能去當面質問榮參議是不是把兒許給我了。

此時的煙雨閣正是上生意的時候，樓上樓下坐滿了客人，臺上有個漂亮姑娘正在演奏，還有幾位姑娘伴舞，曲調輕盈，舞姿優，一點也不顯得俗氣。

但這畢竟是青樓，陪酒的那些姑娘，那些姑娘勉不了要被揩油了。

也有些只是來聽曲的，或三朋兩友，或一人獨坐在角落，眼神中皆是欣賞的目，整個煙雨閣的氣氛比那些烏煙瘴氣的院好太多，怪不得皇子也會來這裡。

嚴寬和趙凱經常來，老鴇子一看他們來了趕迎上來，“喲，貴客臨，幾位公子快快樓上請。”

到了樓梯，趙凱側停下，“陳兄，請！”

連老鴇子都愣了，下意識朝我看過來，猜測我到底是何份。

我腦袋暈的慌，想趕找個地方坐下，也不和他們客氣了，率先扶著欄桿上樓，老鴇子把我們領到了一比較安靜的雅間，落座後正好可以看到樓下的表演。

“紅姨，秋甜姑娘今晚表演麼？”剛落坐嚴寬就忍不住問道，他沒忘記我心念那個秋甜。

“嚴公子你還不知道咱們煙雨閣的規矩呀，四大人表演，全憑們的心，紅姨我也不知道呀。”紅姨說話的時候還揮了揮手絹掩輕笑。

這紅姨穿著打扮一點不像老鴇子，倒像個夫人，笑起來風韻猶存，氣質如蘭。

我太想知道關於秋甜的一切了，忍不住問出聲，“秋甜姑娘在煙雨閣麼？”

“喲，我算是看出來了，原來是這位小公子想見咱們秋甜姑娘呢，嘖嘖，媽媽我也幫不了你什麼，秋甜姑娘會武功，來無影去無蹤，我呀，也不知道在不在。”

“呵。”

我苦笑，恐怕覺得我和那些想見秋甜姑娘的男人一般無異，這番話，不知道對多人說過了。

“除了四大人，咱們煙雨閣還有很多漂亮姑娘呢，要不要我把姑娘們都過來瞧瞧，讓公子們看看有沒有能相中的？”

“好！快去！”

李方突然詐，說了這麼一句之後又磕在桌子上睡著了。

“等等！”

“這位公子還有和吩咐？”紅姨趕折回到我跟前。

“把這裡面會武功的姑娘全過來。”

聞言，紅姨面一怔，隨即噗嗤一聲笑著離開了，估計覺得我口味特別吧。

連嚴寬都忍不住笑了，“會武功的姑娘都兇的，有什麼好？”

我笑而不語，給自己滿上一杯，端到邊就聞到酒香了，喝過一次酒之後，我對酒沒那麼抵了，輕輕抿了小口，有些辣，還有些刺鼻，接著又有些甘甜慢慢在口中化開。

“陳兄喝點，這裡面的酒都比較烈。”趙凱關切說道。

“無妨。”

不知為何，我有種想把自己灌醉的沖，只為再見一面。

不一會紅姨帶著姑娘們進來了，樓上的姑娘比樓下的那些漂亮不，穿著也稍微保守些，要是在大街上遇到，我肯定以為是誰人府上的小姐。

“見過公子。”

姑娘們齊刷刷的給我們行了個禮，不用細看都知道這裡面沒有我想找的人了。

，是絕不會為男人屈的那種姑娘。

聽見人兒的聲音，李方朦朦朧朧的睜開眼，起就朝著個翠服的姑娘撲過去，正是昨日非要把我們往煙雨閣拖的那姑娘，好像春萌。

他突然的作把春萌嚇了一跳，下意識就躲開了，李方直接和大地來了個親接。

春萌嫌棄的把腳挪開，“這位公子，咱們賣藝不賣，請公子自重。”

“昨天你非要把本公子往這裡拖，你說，你是不是看上本公子了？”李方在地上翻了個，躺在地上看著春萌，朝出一只手，意思是讓拉他起來。

春萌挑眉，“有麼？我怎麼不記得了？”

聞言，李方幹脆自己爬起來，跌跌撞撞走到春萌面前，盯著仔細看，“我記得就是你，長這麼漂亮，我怎麼可能記錯！”

“嘻嘻嘻。”

李方一席話引得所有姑娘們發笑，春萌也是哭笑不得，一瞬間，雙頰紅。

我額上忍不住落幾條黑線，他這泡妞的本事一定是天生的，連喝醉了說話都是一套一套的，哪個人能抵擋得住他的花言巧語。

“你認錯人了。”春萌沒好氣的背過子。

“不會錯的，就是你！”說著，李方一把抓住春萌的手，放到自己口上，“你知道麼，昨天看見你的那一刻，我的心就落到你上了，我要娶你！”

說完，他手進懷裡掏出一疊銀票，反手扔給旁邊的紅姨，豪氣萬丈，“這姑娘，爺贖了。”

他終於找到一擲千金的機會了。

紅姨接過銀票數了數，多多加起來六萬八千兩，噗嗤聲就笑了。

“這位公子，且不說你這銀子還差得遠，咱們煙雨閣的姑娘贖紅姨我可做不了主，得們自己點頭答應才行，這些銀票你還是收起來吧。”

“噗……”我沒忍住。

嚴寬和趙凱也憋得不行，見我笑了，也跟著釋放自己的緒，頓時屋全是我們的哄笑之聲。

李方醉得厲害，完全沒覺得自己有多丟臉，倒是春萌臉上紅得都能滴出來了，氣的一跺腳，“都不許笑，有什麼好笑的？”

“萌姐姐，我倒是覺得這位公子比之前那些公子真誠，要不你就從了吧。”

“對對，我覺得這公子好的！”

春萌氣的雙手一撒，“你們還是不是我姐妹了，這人醉得站都站不穩了，他說得話能信麼？”

“姑娘此言差矣，常言道酒後吐真言，你可不能負了咱們李兄的一片癡心呀！”嚴寬完全抱著看熱鬧的心態，說完又轉向紅姨，“這些銀票紅姨先收著，不夠的我替李兄付。”

“對，還有我！”趙凱也不嫌事。

“你們——”

春萌氣得一跺腳，作勢就要沖出去，被李方拉住小手不放，連拖帶拽把春萌拽到座位上，“萌，別鬧，我對你是真心的。”

“真心個屁，來這種地方的男人，哪個還有真心？”春萌力甩開他的手。

這我就不同意了，忍不住敲了敲桌子，“昨天春萌姑娘還義正言辭說這裡面的姑娘和別的青樓不一樣，那為什麼我們男人就不能沒有真心呢？”

“你瞧瞧他，這些哄紅人的話信手來，還不知道哄了多姑娘了！”

“人就是麻煩，會哄人的說你油舌，不會哄人的，又說你木納，哎，我是不懂你們這些姑娘到底想要什麼！”嚴寬歎息，手一點，挑了這裡面最漂亮的一個姑娘。

這番話說得春萌無法反駁，冷哼一聲自己喝上了。

趙凱也選了一個，最後到我了，我趕搖頭，“就這樣吧，你們都下去。”

“陳兄，你這樣讓我們很難做呀！”趙凱有些過意不去。

“就是，個姑娘幫你倒倒酒唄。”嚴寬說完趕掃了眼姑娘們，挑了個看起來比較乖巧的姑娘坐到我旁邊，我也就沒再拒絕了。

這裡面的姑娘的確和其他青樓的姑娘不同，知道的還不，琴棋書畫都能聊得上來，而且這房間裡還有樂，時不時為我們彈上一首。

春萌早已經把李方灌醉了，免得他胡言語，抱著琵琶一曲接著一曲。

餘音繞梁，久久不散。

“秋甜姑娘演奏用的什麼樂？”

“古箏。”嚴寬旁那個蘭兒的姑娘說道。

恰巧春萌一曲完畢，放下琵琶走過來，“其實秋甜姑娘最擅長的是吹笛子，那只玉笛吹出來的曲子空靈婉轉，非常好聽。”

“玉笛！！？”

我忍不住口而出，心中像是有什麼東西被，砰砰狂跳。

會是麼，那個聽我吹曲的蒙面子，在人閣被我抓住的那個姑娘。

越想越覺得們兩人無論是形還是臉型，都非常相似，我手心都出汗了，張的看著春萌，卻要故意抑心的狂湧。

春萌暫且沒發現我的異樣，點點頭，“秋甜姑娘的玉笛非常漂亮，聽說是母親留給的，母親也是十分喜音律之人。”

玉笛不是什麼稀奇的東西，但母親留給的玉笛，世上不會有這麼巧合的事吧？

我拳頭了又，抑制不住心的狂喜，比起秋甜是個不相幹的人，我更願意相信就是那個聽我吹曲的姑娘，我對覺還不錯。

他們後面說什麼我完全聽不進去了，起拿起一只簫就拉開門走出去。

“陳兄，你要去哪？”

“照顧好李方！”

“陳兄！！”趙凱也追了出來，只看見我匆匆離開的背影。

我心大好，在走廊上到端酒的姑娘，順手拿了瓶酒，仰頭往裡灌了一口，只有烈酒才能符合我現在的心，炙熱火辣。

如果是，一定會來見我。

我出門之後直接飛到了煙雨閣房頂上，本來想立即吹奏曲子把引出來，但想到現在煙雨閣還有這麼多人，一定不會輕易面。

幹脆坐在屋脊之上，一邊喝酒，一邊細細回味昨夜的一切。

夜風微冷，我渾卻在發燙，不知是心澎拜，還是這烈酒酒勁上來了，第一次覺得酒是個好東西，我忍不住又往裡灌了一口。

越醉，越覺得接近了。

不知道在上面坐了多久，等到煙雨閣客人散去，門口的紅燈籠取下，整片金城都陷黑暗之中，而我也醉得迷離了。

拿起簫放到邊，吹一首什麼呢？

《月夜相思》和《紅》，我覺得應該更喜歡紅吧，於是輕輕吐氣，吹響紅的曲調。

若是聽到了，會不會忍不住飛上房頂，與我合奏一曲？

簫聲不似笛聲清揚，但在落幕的黑夜之中也顯得格外綿延悠長，就算不在煙雨閣之中，在城裡面也應該會聽到，一定能聽得出來。

也許是因為我醉了，吐息不如之前，一首紅，被我吹低了個調。

簫聲更加低沉，也更加淒涼了，就像落風中的思念無人傾聽，吹簫之人在嚶嚶哭泣，讓悲戚的簫聲婉轉更加人，讓聞著落淚。

“是誰在吹簫？”

“真好聽，可我為什麼聽了想哭呢，嗚嗚……”

煙雨閣重新點起了燈火，原本睡下的姑娘們紛紛起床，有些甚至還披散著服就跑到大街上，一聽，忍不住驚呼，“簫聲從咱們煙雨閣樓頂上傳來的。”

“不會是飄飄姑娘吧，最喜歡吹奏了。”

“也可能是秋甜姑娘！”姑娘們你一言我一語。

突然，遠天空中出現一抹紅暈，我瞇著視線看過去，是個人，形看不怎麼清楚，像，又不像是，我只知道，我的心開始狂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