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之文豪崛起》007 變天
春三月(西曆4月),天津城已然颳起了東風,天氣終於暖和起來。
下午時分,偏照進衚衕,一半牆面,一半牆面。老黃狗蜷在牆角,瞇眼著春日的溫暖,偶爾有行人經過,它才半睜開一隻眼看看,然後視若無睹地繼續打盹兒。
單福籠著袖子走到衚衕口的大樹下,跟隔壁的張四爺打招呼道:“今兒這日頭正好。”
張四爺打開懷裡抱著的木盒子,慢條斯理地從中取出象棋子兒,無奈說道:“日頭是好,就怕曬不了幾天囉。等東北張大帥的兵打進來,也不知那羣丘八會把天津城禍害什麼樣。”
單福放下小馬紮,安也似自我安說:“張大帥這回是要殺進北平做大總統的,總該知道收斂些,他多半不會來。”
“但願吧。”張四爺嘆了口氣,與單福對坐。
兩人擺開車馬炮,就在衚衕口的大樹底下,隔著棋盤廝殺起來。
樹下很快又漸漸聚集了幾個老頭,站在旁邊圍觀還不過癮,不時有人指點江山。
“嗨唉,老福頭,你這馬剛纔跳錯了!明擺著是送。”
“擺車,快擺車啊。開局都走了六步還不擺車,要被人堵在老窩裡了。”
“馬後炮!誒呀,先炮坐中將他軍,然後再跳馬後炮絕殺。這你都沒看到,臭棋簍子!”
“……”
觀棋不語真君子,這羣老頭裡面顯然沒有君子,一個比一個得厲害,最後下棋的跟看棋的吵一團。
也不知過了多久,一個材佝僂的送報伕快步走來,他上掛著沉甸甸的郵包,扯開嗓子喊道:“送報了,送報了,訂了晚報的快來領嗨!”
各大晚報基本是上午就編好,下午兩點鐘以前印刷完畢,然後就開始陸續派發銷售。
聽到送報伕的喊聲,樹下有幾個老頭立即轉看過去,單福也站起來說:“我訂的《天風報》和《新天津晚報》快拿來!”
等單福的報紙領到手,一個看棋的老頭把他給開:“老單,你慢慢看報紙去,這盤換我來下。”
“馬紮還我。”單福攤開手掌。
“給,你個老摳!”那老頭一腳把小馬紮給支開。
單福就這麼坐在小馬紮上,曬著太背靠大樹,端起報紙慢悠悠閱讀起來。他定的這兩份報紙皆是消遣,特別是《天風報》,新聞容沒有幾條,剩下的全都是各種小說連載。
翻開《新天津晚報》,單福直接去看後面的評書版面。看完之後又去看小說版,突然驚訝地說:“咦,這《鵰英雄傳》的作者名字沒聽過啊。”
“寫得倒是不錯。”衚衕尾的陳二爺接話道。
單福問:“你也在看這小說?”
陳二爺嘚瑟道:“我看報速度比你快,《鵰英雄傳》已經讀了上千字了。”
單福撇撇,懶得理那老貨,自個兒埋頭繼續往下讀。
“嗨呀,這段寫得彩,楊鐵心真乃偉男子也!大丈夫該當如是。”陳二爺突然拽著文好,引來周圍幾個老頭一陣側目,不知道他又在發什麼瘋。
單福的閱讀速度有點慢,他老眼昏花又沒戴眼鏡,只能把報紙到面跟前,一個字一個字的認過去。
他纔讀2000來字,陳二爺那邊已經完事兒了,興高采烈的當起說書先生,給老頭們照著報紙念道:“……忽聽得東邊大路上傳來一陣踏雪之聲,腳步起落極快,三人轉頭去,卻見是個道士。那道士頭戴斗笠,披蓑,全罩滿了白雪,背上斜一柄長劍,劍把上黃條在風中左右飛揚,風雪滿天,大步獨行,實在氣概非凡……”
單福也懶得自己費勁了,閉著眼靠樹上優哉遊哉地聽陳二爺說書。
陳二爺是前清的讀書人,考了好些年也沒考上秀才,乾脆掏錢去捐了個監生,說起來也勉強算是有功名的。可惜他捐的錢不夠,一直補不到實缺,最後只能做點小買賣討生活。反倒是他的兒子,留洋日本跟著中山先生鬧革命,如今在南方政府當上老爺。
一直講到太快要落山,陳二爺終於拍著說:“預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這就沒了?”
“楊鐵心到底死了沒有?”
“丘機呢?丘機會不會出來救這兩家人?”
“真是吊人胃口!”
“……”
由於報紙版面不夠,《鵰英雄傳》的第一章並沒有連載完,正打得最彩的時候就斷章了。老頭們聽得心難耐,迫不及待地想知道後面的劇,一個個圍在陳二爺邊讓他繼續講。
陳二爺一攤雙手:“報紙上只有這麼多,想聽故事就等明天吧。”
收起報紙,陳二爺揹著手昂首回家去也。雖然大清國早就完了,但他在一羣老傢伙當中還是很有優越的,畢竟功名在嘛。
剩下的老頭們還在議論劇,單福也聊了一陣纔回家。他心裡跟貓抓一樣,恨不得明天下午早點到來,那樣就可以知道接下來的節了。
陸續連載了一個星期,《鵰英雄傳》終於進大漠劇,小郭靖到吉思汗的賞識,還跟著神手哲別學箭。
隨著劇一點點推進,《鵰》終於嶄崢嶸,呈現出與當下武俠小說的不同來。這本書的格局更大,節奏也更強,爽點層出不窮,看得民國的讀者們罷不能。
《新天津晚報》的銷量,竟然因爲這一部武俠小說追捧,短短幾天就增漲了一千多份。
天津城的茶館裡,也經常有人在議論丘機、江南七怪和郭靖,《鵰》似乎已經爲熱門話題。
不過也僅此而已,喜歡看武俠小說的多是小老百姓,沒有在民國文壇上引起啥關注,進步青年學生和學者作家們,本看不上這種消遣讀。
而就在此時,張作霖終於攻天津。
或許張大帥真想覬覦大總統的寶座,他的軍隊並未在城裡胡作非爲,只留下一個小隊守城,大軍立即轉向跑去攻打北平。這次更加乾淨利落,馮煥章兵敗如山倒,張作霖輕輕鬆鬆就佔領了京城。
九州震,大部分的中國人和外國人,都認爲張作霖很可能真正統治中國,張大帥一時間威滔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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