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我爲王》第107章 勢同水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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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於是,就在這個簡陋的小漿水鋪子裡,兩人便立下了“爾無我叛,我無強賈”的口頭盟誓。趙無恤對此十分重視,還要求日後子貢親自去他領地鄉,歃爲盟,並商量細節。

年輕的端木賜畢竟不是數十年後那個結駟百乘,能與諸侯分庭抗禮的天下頂級巨賈,見識有限。對這一盟誓,他自己覺得是在抱趙氏的大,佔盡了便宜。

但趙無恤卻覺得,他也佔了大便宜,是在投資一個未來的潛力,而且子貢的經商手段和在各國間的人脈,那是沒得說的。

這的確是一個雙贏的易。

端木賜接過了趙無恤予他的趙氏符節,符節由青銅鑄造,呈一竹節的形狀,上面用晉篆刻著細小的文字,是在晉國國水陸兩路運輸貨的免稅通行證。銘文還嚴格規定了水陸運輸的範圍、船隻的數量、載運牛馬和有關折算辦法,以及止運送銅鐵與皮革等軍備資出國。

有了它,從此端木賜在晉國就可以暢通無阻,不必再連續盤剝。甚至在衛、魯等地,那些士大夫畏懼趙氏,也不敢收他關稅。

不過端木賜也有疑慮:“君子說要爲東主,提供貨,不知道究竟有些什麼?賜聽聞,君子的領地,不過是一數百戶的小鄉,粟米之類,盈利可不大。”

趙無恤神一笑道:“子貢勿憂,你不是還要先去魯國一趟麼,等到麥時節歸來,便可以知曉了!”

端木賜心中一,莫非,和趙氏君子買的那些魯國陶工有關?但陶,也不是一筆好做的買賣啊,何況還有範氏專榷(que)。

他心中迷,卻也和趙無恤定下了兩人合作後的第一筆生意,正是和優良種“戎菽”有關的。

“戎菽?魯國的確有,昔日齊桓公征伐山戎,斬孤竹而還,還派管夷吾去周公之廟奉獻此,從此佈於魯邦,沒想到君子竟然也知道。”

趙無恤委託端木賜去齊魯等地時,幫他購買一些當地戎菽種子,以及冬蔥苗,自然得到了子貢的應允。

……

此時,在範氏的匠作坊,晉國執政的嫡孫範嘉,正捧著一個做工良的白陶觀

他皺眉說道:“你確定無疑,那人真的自稱趙氏君子?”

早間被趙無恤讓人了一頓趕走的匠作小吏,這時腫著臉,跪在範嘉面前哭訴道:“小人絕對沒有聽錯,他還手持趙氏的符節。”

“這倒是咄咄怪事了,那趙氏庶子爲何要購買陶工,僅僅是爲了和我範氏過不去?或者,另有所圖?”

一旁的匠作令和範氏家宰詢問道:“君子,那些陶工應該還沒有被押送出城,你看我等要不要……”

範禾角浮現出一嘲諷的笑容,擺了擺手道:“無妨,也就是十多個魯人陶工而已,對於我範氏專榷的漆陶市來說,不過是九牛之一!那趙氏庶子要買回去做玩,隨他去吧!難不,他還能掀出什麼大浪不?”

“不過,也不能讓他一點損失沒有,二三子,差人去司寇署和泮宮告他一狀,就說趙無恤在足令初下期間,公然大鬧人市,毆打我範氏匠人!這次縱然朝中有人庇護,不會嚴懲,可惡心噁心他,也是好的!”

……

趙無恤和端木賜從漿水鋪子裡出來時,已經是正午時分,溫商賈孟也回來了,說牛馬車輦已經安排妥當。

趙無恤不得也要給他一些辛苦費用,順便介紹端木賜與他認識,商賈間,多一條人脈,就多一個機會。

和子貢辭別時,趙無恤還問了他一件事

“我聽說,魯國之法,魯人爲人臣妾於諸侯,有能贖之者,返魯後可取金於府,不知道有無此事?”

“君子博學哉,有之,這是昔日臧(zang)文仲大夫定下的規矩。”

趙無恤心道如果如此,他說道:“如此仁義的法規,臧文仲不愧是被後人稱爲三不朽的人,那子貢贖買曲阜籍貫的魯國臣妾,回到魯國後,會接府的報酬麼?”

子貢面上略有得:“自然不會,賜雖然不算大富大貴,可也食無憂,贖人是爲了義,如果還接了贖金,不就是爲利了麼?”

趙無恤卻哈哈大笑起來。

端木賜很是奇怪,問道:“君子爲何發笑?”

“我笑子貢此舉大謬。”

端木賜大不解:“爲何?”

趙無恤答:“我先不說原因,等子貢回到魯國後,自己請教你的夫子吧!”

臨行前,趙無恤還安排了兩個機靈的騎從年跟著端木賜一同離開。

甲季是輕騎士的一名伍長,來自甲裡,是甲氏族長的子。而虞駢原先則是下宮廄苑的圉人,被趙無恤恢復自由,甚至提升爲國人份後,他們也紛紛學著虞喜,以同音的“虞”爲氏。

當然,除了信使外,他們同時也是安在子貢邊的監督者。雖然經過贖奴事件,趙無恤對子貢的人品和信譽是信得過的,但卻不可不留下後手。

因爲如果趙無恤沒記錯的話,在原本的歷史上,他的便宜老爹趙鞅和孔丘的關係,那可是勢同水火,要滅對方而後快啊!

趙鞅和孔丘的過節,還得從十年前說起,當時剛位列下卿不久的趙鞅,帥師在南方的汝水之濱築城,並向當地國人徵收了一鼓鐵。

這是春秋第一次大規模向民間徵收鐵的行爲,回國之後,趙鞅用這一鼓鐵鑄一座鐵鼎,鼎上還鑄著百年前趙宣子制定的刑書。

於是,晉國的首部文法就此誕生。

文法在當時還是領時代風的新事,自然還會有嚮往三代淳樸生活的士人加以指責,魯國的在野時評家孔仲尼率先站出來發難。

他第一句話便聳人聽聞:“晉是要亡國了吧?”

之後還有一大段洋洋灑灑的評論,大致的意思是說,晉國放著首封君唐叔虞和霸主晉文公傳下來的良好封建秩序不遵守,卻搞什麼文法。一切以固定的刑法爲準則的話,誰還會去尊重貴族的命令?從此之後晉國貴賤無序,何以爲國?

況且,他認爲趙宣子的刑書,是趙盾在夷之蒐(前621年)的時候制定的。那是晉國君不君臣不臣,混不堪的時候產生的制度,怎麼能在百年之後,反而用它作爲現行國法呢?

這是春秋時,儒法兩家先行者之間的第二次較量,第一次則是鄭國執政子產頒佈刑書,被晉國賢大夫叔向嚴厲譴責。

有趣的是,那一次,孔丘卻是站在他崇拜的偶像鄭子產一邊,贊他頒佈刑書的開創之舉。可二十年後,卻反了過來,也不知道他是年齡增長,變得守舊了呢,還是對人不對事。

從此以後,趙鞅看孔丘,孔丘看趙鞅,都有點道不同不相爲謀的意思。

趙無恤還知道,在原本的歷史上,之後二十年間,因爲種種原因,兩人的矛盾愈演愈烈,最終演變趙鞅非得殺孔丘而後快的局面。

而孔丘也迅速轉變了一個萬年趙黑,凡是趙氏贊的,他就反對,凡是趙氏反對的,他就贊……

不過,現在兩人的仇怨還沒結那麼深。從子貢的話可以判斷出,貌似孔丘師徒對趙無恤首倡“止從死”法令一事,還是極爲贊同的,連帶著對趙氏的態度也有了些轉變。

時候已經不早,與滿腦子疑問的端木賜辭別後,趙無恤便趕回趙氏府邸,打算再看下趙廣德,就乖乖返回邑“思過”去。

他在馬車裡換下短短褐,穿上深,剛進了偏院外,卻又遇見了魏姬的步輦。

無恤現在和魏姬的關係,也是勢同水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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