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有天我半夜噩夢醒來，發現李微在床頭看我。——王玨

我被他的心跳吵醒了。——李微

我剛覺得恐怖，結果轉眼睡著了。后來想想，這麼多年我也習慣了（聳肩）。——王玨

已經第二天早上了，李微還沒回來。

王玨這幾天總在教他放松，但李微反而覺得繃是最舒適的狀態。放松讓他焦慮，所以當王玨聽見噴嚏聲而真摯地為他鼓掌時，李微沒告訴王玨那是他裝的。

雖然噴嚏沒學會，倒是學會了打哈欠。王玨躺在床上，也打了個哈欠，自從他出門，他等了他一夜了——李微留下一冰箱的保鮮食品和一個“不要”的字條，在半夜消失了。他一邊把腳搭在頭頂的墻上訓練大的耐力，一邊在心里細數著床墊下藏的東拼西湊李微的現金。還不回來，是到意外了？

不會是死在外面了吧。

他興高采烈地想。

等到時針再次歸零，他立刻抄起自己準備的包袱，臨走還帶上了巧克力。他咬了下，皺著眉頭閉了閉眼，手下用盡全力發狠一拽——“喀拉”一聲生生把左手大拇指拽臼了。隨后呲牙裂地著只連著筋的骨頭，結果手環卡在了食指和小指的關節中間……他這幾天吃胖了。他怒極反笑，再次用力一拽——

他拿下掛著鏈子的手環，沖它比了一個中指。

之前兩次無謂的掙扎只是為了降低獵手警惕的策略，伺機而。

“我……去……”

眼下的問題是，手接不回去了。他把床頭的書唰唰翻到了“圖24-42拇指臼復位圖解”，結果連掰了三下也沒掰過去，疼得兩眼一抹黑。再掰要死了，他決定先走為上。瞥到那個冰箱旁著的“不要”的便利，冷哼一聲，轉走。到了門口，他卻突然停下了腳步，細細品味那個紙條的容。

什麼不要？

是讓我不要，還是我不要房間？

他萌生出一個大膽的想法。

從前他活范圍不限于客廳衛浴，可是李微的房子面積不小，有些房間他都只瞥過一眼。王玨把手上的手環扔回自己床上，徑直走向最里側的房間——李微睡覺的主臥。

天窩在里面，我倒要看看里面有什麼。

推開木質的門，一個巨大的白桌面迎面而來，這倒是他沒想到的。上面除了一盞黑金的臺燈外全部留白，下面平鋪著一塊淺灰的矩形羊絨地毯。床上空的，只有悉的純黑棉布床單板板正正地鋪著，或單調或經典，看著差不多，但王玨總覺得比他屋那套貴。上面沒有被子就算了，連枕頭也沒有……

可能是計較枕頭那一點圓角吧，他滿臉黑線地想。

他的目隨即轉向一個巨大的書櫥，看見上面也是些關于醫學的專題著作，不限于神經類別，種類繁雜，唯一的共同點是都保存完好，甚至可以說嶄新。恐怕以李微的能力，即使是很厚的乏味著作，翻個兩遍也就全都記住了。畢竟殺手團都是灰鯨通過“特殊手段”一個個篩選出的人才。

他環視四周，他的房間似乎與普通人的臥室也沒什麼異樣……可總覺得缺了些什麼。他每天就在這張桌子辦公？收拾得過于整潔了，連支筆也沒有。他指尖輕輕上桌面——

到了一層薄薄的浮塵。

王玨有了某種預，立刻在書柜旁的墻壁上敲了敲，果然也是自己之前敲過的空心質……

說明這堵墻很可能和窗戶墻一樣，都是后建造的。

機關在哪？這附近只有那個書柜可以暗藏玄機。會在哪里？他索隨便拿了幾本書出來翻找里面的機關，挑了幾本看起來最舊的書了出來，到第三本時他想還是算了，說不定這墻只是隔音而已，而且人家一職業殺手的室哪有那麼容易破解，就算找到了看見福爾馬林泡眼球什麼的也不太好……

他把書放了回去，結果第二本放回去的時候書柜突然了。嚇得他攥了手里的最后一本書。

書柜一分為二緩緩向打開了，出了一扇門。

王玨：？

他把手里的書也放了回去，書柜又緩緩合上，嚴合，仿佛無事發生。

他又面無表地單獨把那本書拿出來，又開了。

看來發點是這本書？他看著那本普通的人民衛生出版社八年制第2版醫學教材，想到，這應該是他大學教材吧。

這麼大一個工程在運作時竟然沒發出一點聲音。難怪他用他練出來靈敏聽覺監聽主臥的李微時，有時會突然失去聲響，自己只當是他訓練有素去定打坐了。他一邊嘆機關齒的潤程度，一邊控制不住自己腦補了一些一個屬于殺手室的腥畫面。

他推開那扇門，冷氣撲面而來。他做好了心理準備，深吸一口氣走進去。

可還是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他一直知道李微會自己搞科研，但沒想到在他自己家就會有一座實驗室。

他一直知道李微有錢，但沒想到能這麼有錢。

這個……得一千多萬吧？王玨看著那個最大的比他還高的電鏡想。但是他都認識，說明是老款式了，那幾個不認識的肯定更貴。

頭頂炫目的白熾燈把雪白的墻壁和地面照得愈加慘白，似乎是實驗室的標配，白瓷地面上哪怕掉頭發也顯而易見，他走得很小心，像闖了一個新世界。有好幾個主臥大的實驗室空間里分門別類擺滿了各種的儀，24小時開放的四個立式空調在角落緩緩釋放著冷氣，看來是為減機的損耗。

各種電子顯微鏡、明的瓶瓶罐罐、白金坩鍋、冷凍切割機……滿目琳瑯，應有盡有，他覺得就算下一秒實驗室出現一個反應堆，他都不會驚訝。

但后面看到的東西，讓他比看到反應堆還震驚。

他走到實驗室盡頭，發現里面竟然還有一個房間，向監控一樣有一塊用以探查的玻璃。他過玻璃向里去，發現里面有一個巨大的培養皿，足足有兩臂長的亞克力魚缸那麼大。這不僅讓人想象他在培養什麼龐然大，他瞇著眼睛半天也沒看清，索推門走了進去。

他定睛一看，巨大的培養箱里沒有龐然大，泡在培養里的目標只有拳頭大小。他把眼睛湊到對準那個拳頭的電子顯微鏡前——

他瞇著眼睛，聚焦。鏡頭里，魚紋路的細胞正一個個不停地攢。

細胞分裂+無限增。

王玨倒吸一口涼氣。

這是癌細胞。

癌細胞即變異的細胞。眾所周知腫瘤又癌細胞構，腫瘤就是一團腐，因為癌細胞生長得層層疊疊后，在中間的細胞就會失去養分供應而死亡。而且因為無限增的特點，曾經還有人提出“能不能靠癌細胞吃”的大膽設想，也因腐特和培養條件的苛刻而失去下文：要是片，只能比薯片還薄；培養細胞看似簡單的培養里，蛋白質、維生素、無機鹽等每一種養分都要確配比，以維護脆弱的細胞，只要混一點細菌都會當場死亡。所以只能剩像李微這樣集財力力力于一的人能勝任這種課題了。

怪不得要另分一個房間單獨設置。

可這一個小拳頭不像普通癌細胞一樣，一邊瘋狂生長，一邊瘋狂壞死——

他也沒太接過，只是憑直覺覺得它的增速度似乎有些異樣。

以這個速度增長，何必要用這麼大的培養皿？

王玨心里只能有一些猜測——這就像一顆無跡可尋的□□。

就如八年前攝像頭的普及度是安保的傷，及時省的兇手可以很輕易地逃之夭夭；八年后癌癥依舊是醫學難以越的鴻，沒有人會想到這是一場平緩而從容的謀殺。

這的確是他們的風格。如果一個頂尖的醫生告訴你，你患了不治之癥，你只能絕之余自認倒霉，死到臨頭還得仰仗著他。

王玨背后涼了。

他突然想起手里一直拿著的那本大學教材，隨意翻了幾頁。教授的實驗課恐怕要讓他無聊到打瞌睡了吧，恐怕他還要強忍困意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

字里行間有一些潦草的筆記，看來是他自己的書。只不過有的地方他會用筆打一個問號，然后再用紅的筆標一個化學公式和化學結構，他已然看不懂了。翻到下一頁時，里面掉出一張卡片，上面用紅筆豎著寫著一串人名，后面用黑筆寫著他們的詳細住址、郵箱、大學等……

這是……暗殺名單？難道他上學期間就開始接任務了？王玨心里越來越慌，這些大學生怎麼冒犯到他了？這些大學來自五湖四海，值得注意的是，似乎每一個學校的相關專業都拿得出手。

難道是發展下線？

名單很長。他一掃而過，看到一個名字時，他發現他錯了——

他認出那個人是這本教材的主編之一。

所以后面的大學很有可能指的不是就讀，而是任教。如果大學生被批量暗殺他還會覺得無厘頭，但要論從事科研的大學教授，似乎對同樣研發新藥的李微威脅就大了些……難道說這些教授提出了不利于他們技的發現，就被……

人名前面大概有一半都零零散散打勾了。

他一直以為他們暗殺組織的立命之本只是靠超越時代的技，難道竟然還輔以對公共科技的剝削？

超越時代并且閹割時代……

當卡片背面開始出現英文名時，他開始懷疑李微所在的組織是不是在控醫學界了。

還有那個細胞……植人不會被直接吞噬嗎，難道已經已經發達到能夠以基因形式載了？

當王玨已經開始腦補人類毀滅后，他帶著那本書走出房間，想找個趁手的家伙把培養皿砸了。

學了那麼多年，對社會貢獻極大的教授就這樣被你毀了，李微，你還有人嗎？

他咬牙切齒，在桌上的瓶瓶罐罐中挑中一個明的化學儀，卻總覺得有點眼。

好像是……李微喂他喝水那個鵝頸瓶。

他把它拿起來，瓶底上著的涼掉的小暖寶寶坐實了他的猜測。

王玨：“……”

他把瓶底舉到眼前盯著看，抿著沉默了幾秒。

算了。

先撤為上。

毀了這一次又不傷及本，說不定還拉滿仇恨把自己作死……

王玨狠狠地對自己說。他扔下瓶子，向門口撤離。

可走到門口才發現，門已經自己關上了。

他慌張地用力一推，紋不。

什麼時候？王玨一拍大，忘了這門沒有聲音！

就在他瘋一樣地尋找開門機關時，他聽見了防盜門合上的聲音。

接著，就是令他魂牽夢繞的腳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