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王玨了口袋里的迷你□□，是李微臨行塞給他的。樣式有點像P380，值很高，讓他懷疑是專用。半個掌大居然還帶□□，不知道是什麼黑科技。他裝作不經意間把手進口袋，不經意間單手上了膛，不經意地環顧四周——

“帶槍了？”一個嬉皮笑臉的聲音突然從背后出現，在地下倉庫的冷環境里略顯違和。

王玨被嚇得猝不及防了口氣，隨即立刻向他手，“解藥。”

“你看看你這猴兒急的樣子，一點都不專業。”衍辰一把拍開他的手，嫌棄道，“你現在有八百八十八種中毒的破綻。”

“你救他干嘛。”他嘖嘖稱奇，“你也被我們第一名的貌迷了？”

“廢話，我那是怕被傳染。”王玨悉他的調，翻了個白眼。

“傳染什麼？你們有什麼親接嗎？”

“……。”隨便一問就問到了點子上。

王玨臉上晴不定，心虛地了肩關節，作勢要上前去搜“你到底給不給。”

“我可以給你，”衍辰斂了笑，認真道，“但他是灰鯨的人，你一出事就被送他眼皮子底下呆著，你忘了嗎？這八年我一直不敢出面，我可打不過他。怕你沒醒，我自己先搭進去了。”

“誰讓你的藥效果太好呢。”王玨無謂地聳聳肩。

這八年，衍辰可謂是將灰鯨的制藥事業發展得風生水起了，灰鯨有這麼一個建設型臥底，真真是賺了。可八年不算短，他是否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生存方式與人際關系，疲于重蹈覆轍？有些臥底，臥著臥著，就沒有底了。

隨時準備好被背叛，是長的第一步。

王玨看他言又止，空了空思緒，解釋道：

“其實沒有必要，他本不知道，他一直以為我只是個普通病人。”

衍辰也不說話，只是挑著眉，靜靜地直視他。

滿臉寫著“這也信”。

“我知道你可能覺得我腦子有病，誰知道呢。”王玨笑了一下，接過那瓶白的膠囊，快速大步離開，留下一個背影：

“可能這就是山窮水盡的有恃無恐吧。”

王玨單手握著方向盤，右手時不時扶一下副駕駛上不省人事的李微的肩膀，在郊區的高速公路上狂飆。

帶著抓自己回來的宿敵逃亡，這場景實在有些魔幻。李微服藥之后依舊于昏迷，只能靠他自己運籌帷幄反偵察計劃——把屋里電子設備都扔進了水盆，又換了他全的服，力求不帶一點金屬星兒。從獨立的地下車庫的眾多豪車里挑了一個最低調的，一看公里數，還是個新車，嘆了人頭的買賣就是賺錢之后，才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把人撈上車。

這本都沒什麼，但眼下最關鍵的問題的是——

他不會開車。

“喂，喂，換檔怎麼弄？”他猛得推了一下李微，后者不做聲響，隨著車猛得劇烈一頓，頭撞到了側面的車窗，聽著都疼。他心虛地幫他抹了一把從未間斷的但此刻更加洶涌的鼻，正想著隨便換一個檔，倒是車上自帶的人工智能熱心腸地詢問道：

“您好，請問需要我的幫忙嗎？”

“你好，”他也有禮貌地開了腔，“幫我搜索一下怎麼開車。”

場面更加魔幻了。

快速學習能力在這里發揮了用，好說歹說靠著半腳剎車半腳油門把車開到了目的地。李微看著材勻稱又高又瘦，但上纖維度極大，重不容小覷。把他拖到他那貧民窟家里時，他已經被流到眼睛里的汗水辣得快看不清路了。王玨把他往床上暴地一扔，登時跪在了地上，手臂抖如篩糠。

后備箱的干糧就夠吃一陣了，席眠應該見到了李微狼狽瀕死的樣子，而且以為沒有解藥，暫時不會滿世界追殺，況且貧民窟的最大優點就是地形復雜且沒有監控，魚龍混雜且人口流。想到這里他突然就放松了下來，支的力和過度持續的神經竟讓他就著這個姿勢，趴在床邊睡了過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仿佛過了一個世紀那麼長，他終于在腰酸背痛和蚊子前赴后繼的嗡嗡聲吵醒了。外界一片漆黑，王玨煩躁地翻，發現自己竟然也不知不覺躺到了床上，而且有人握著他的手。

他一，發現掙不開——那不是的手掌，而是一種僵的錮。

怎麼會是的？

他抖著用小臂一他的小臂，發現是冰涼的。那只寬厚的手掌離了他的溫，也很快涼了下來。

他瘋了一樣起床去開燈。就著慘白的燈，他緩緩低頭，然后看見了李微面無的臉。灰敗，眼睛閉。嗡嗡的不是吸蚊子，而是食腐的蒼蠅。

他死了？

他去他的脈搏，沒有心跳。

他去探他的氣息，一片死寂。

他死了。

死的時候還握著他的手。

他睡得太久了？衍辰的藥有問題？

王玨瞳孔驟，站在那，整個人僵住了。平日異常活躍的大腦也陷死機，他整整愣了兩分鐘，殘存的邏輯意識碎片才掙扎著撥開重重迷霧，從一灘渾水之中揪出一個：

這里是他家，八年沒人回來了，哪來的電開屋頂燈？

當世界的真實被質疑，時間線收束。

他猛得坐了起來。

世界回到起點，有的只剩下止不住的大口息。

他還保持著那個跪坐的姿勢趴在床頭。

是夢魘。那人還在。

確認了床上人的脈搏還不夠，他又忍不住出手握了一下他的手，尚有溫度。他虛地把臉邁進床單里，用指腹挨上他掌心遍布的薄繭，就著那溫暖干燥的，不多了幾下。

他突然有什麼不好的預。果然，一抬頭，李微正睜著眼看他。

王玨立刻把手了回去，快速調整好紊的氣息，心虛道，“咳，醒了啊。”

“這是哪？”手被放開，李微一下利落地坐了起來。

“我家，開你車來的。你不要再躺會兒？”

“不用，我早醒了。”李微翻下床，臉上看不清什麼表。

“……”

“我洗個臉，等我回來時你最好解釋一下，所有的事。”

王玨抿了抿。

李微回來時臉上污已被盡數洗去，恢復了往日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的淡然神態，果真是藥到病除。視線里他臉上掛著的水珠不斷合流一往下淌，本只是想看看他洗臉的果，可王玨帶了眼鏡看得清楚，就忍不住又多瞄了幾眼。一眼看見了的睫在重瞼的狹前結簇，又一眼看見鬢角上也伏著水汽，著臉頰款款向下，引出一條流暢而明晰的下顎線。水珠一個接著一個，從鼻梁，從珠打著圈滾下來。

整個人散發著漉漉的氣質，給他來質問的凌厲的眉目也添了幾分。不知怎麼，他腦子里突然出現了衍辰的那句“我們第一名的貌”，渾不自起來。

他的頭骨一定非常標致。

換了個說法，頓時從容了許多。

“那個，”他戰略地遞過一張面巾紙，“。”

李微出手卻沒接紙，直接捉住他的手腕往自己方向一扯，一顆水滴直接掉在他手背上：“說吧，拿出你策反我的自信來。”

“……”

王玨掙了一下沒掙開，嘆了口氣，緩緩道：

“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你生在一個正常的家庭，你的人生或許就不會像現在這樣，疲于奔命了。”

“你效忠于灰鯨，是因為你走投無路，但是如果你本來是有路的呢？”

“什麼意思？”李微看著他的眼睛。

“我問你，你們組織的殺手都是哪里來的？”

“有兩個途徑，孤兒院買的和部推介。”

“只有這兩個嗎？你們核心技高層是不是也是這樣？”

“是。”

“你們高層每個人都可以獨當一面。你自己心里清楚，他們每一個人拿出來，能力都遠高于你們大學的同齡人的平均水平。而你們大學又是數一數二的名牌大學，水平又高于全國同齡人的平均水平。單單從概率上講，從孤兒里出現這麼多佼佼者，本就是不符合常理的。”

“嗯。”李微贊同了他的邏輯，“后天的培養占了一大部分，但是部人員的思維活的確遠超常人，我也是上了學才知道的。所以你想說什麼？灰鯨給我們用藥了？”

“不是，我承認你們技很高端，但應該還沒涉及到基因的地步。”王玨悄悄從他手里出來，“我是想說，你們納新的途徑不止這兩個。灰鯨不是把篩選范圍擴大了，而是沒有范圍——邏輯因果是反過來的，他納新的標準，從來就只有一個，就是頭腦過人。他力從來沒有放在范圍篩選上，而是如何鏟除阻礙。”

“他是一個孤兒制造者。”王玨閉了閉眼，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