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那是我第一次見你，連你長什麼樣都沒見到。”衍辰在黑暗里對床上的席眠說，“第二次見你，就撞見你在殺人。”

那可真是極震撼力的場面。

他熬夜跟蹤他，發現他本沒有出車，而是步行□□潛了一個別墅區。他心驚膽戰跟過去時，看見他正在把一個男人面朝地摁在地上，然后從后面拎起他的頭發，割開他的管。

瀲滟。

從下向上噴。

他看著那片形狀悉的跡，親眼目睹了自己推演過上百遍的滴軌跡，每一滴都像開了慢回放，順著他用來模擬的紅線魚躍，拼出一副赤的修羅場。

衍辰整個人被嚇木了，直愣愣地看著兇手理尸。

他沒見過他的臉，不會是自己跟錯人了吧？

怎麼辨別，還能湊過去聞聞味道嗎？

最后他做出決定：趕跑，直接報警吧。

可下一幕讓他的腳步怎麼也邁不開了。

兇手收起鋪在地上的塑料布時，發現有一滴落在地板上。他把它掉后，還用打火機燎了一下。

如果說火燒不足以證明他就是那天遇到的人，那麼他的工打消了他所有疑慮——

那個打火機是他自己的，他在學校旁的小賣部買的。

是他。

他那天都說什麼了？

謝照顧，問他藥材的種類……

哦，還跟兇手侃侃而談了作案手法。

他想轉頭跑，可雙腳像灌了鉛般不聽自己使喚。

憾的是，兇手已經發現他了。他連頭也沒回，背對他在耳側擺了擺手，示意他進來。

在這劍拔弩張的氣氛之中，衍辰像中了蠱似的，真的聽話地一步步走了過去。

兇手回過頭，出一張年輕俊朗的臉。

他突然頓悟了。

真正的出租車司機，恐怕就是房間里那灘吧。

兇手蹲在地上仰頭看他，氣場卻了他一頭。他著手上的跡，面無表地開口道：“學會了嗎？”

衍辰木然地下意識點點頭，一下反應過來，又搖搖頭。

“那你推理對了嗎？小朋友？”

“……你早發現我了。你是故意重復之前手法給我看的，是吧？”衍辰緩了緩神，定定地看著他，“你在等我。”

“明明是你大半夜跟著我。作業寫完了嗎？明天不用上學？小孩兒。”

“你別我小孩兒，學校講的我都會了。”

“那你是來匡扶正義的，要不要我給你手機你報警？”

“不是。”衍辰盡量不去看他后淋淋的尸，把聲音控制得不卑不：“你上次還沒說完。最后一味藥我想破了頭，也沒想到是酒，我從沒注意過酒蒸發后的余味。我就是想問你，為什麼在藥里加酒？”

席眠挑了挑眉。

這孩子真是膽大包天。

他低頭不語，把手上每一個細節都清理干凈后，才站了起來，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看了半晌，看得衍辰脊背發。

——

“你跟我走，我就告訴你。”

“殺了人，你不也跟我走了嗎？”席眠在黑暗里回答他。

他的任務本就是到這個城市待命，回收這個的孩子只是附加任務。但這次灰鯨的要求有點特殊。

要麼讓衍辰自己心甘愿跟他回來，要麼殺了他回去領罰。

他知道灰鯨的用意，要他改改這表里如一的冷漠子。絕非什麼人文關懷，只是想他像李微一樣學會演戲，嬉笑怒罵皆在掌之間，做任務能事倍功半罷了。

他對自己沒抱什麼期待，接任務時候就準備直接殺人領罰了。

拿到地址之后，進去時候一個男人正在睡覺。他利落地把他解決了，理好現場，調查了一番他的手機后，發現殺錯人了。

這麼小的地下室居然晝夜顛倒住著兩個人……席眠在震驚之余，上了樓，倚在樓角守著真正的獵歸巢。

小獵穿著校服回來時，席眠上下打量他。

這小孩居然長著一張死氣沉沉的臉。

席眠眼睜睜看他進了樓梯，也沒有任何手的意思。

他突然想試一試這個任務。

大概是食對僵死的獵沒有興趣吧。

他想道。

明艷開朗的人，也斷不會與自己為伍。

他又想道。

夜里出任務，白天他索在這個斗室住下了。本意是想接近他，但自己是在在這方面一竅不通。他也不是沒有嘗試過，聽說笑容能讓人看起來親切，他對著鏡子枯坐了半天，最后出一個難看的笑，覺有點驚悚。

平日速完任務的席眠，在社恐懼的摧殘下死了機。一個開口搭訕，就拖了一個多月。

拖到最后，他自己都開始焦慮了。

為了舒緩焦慮，保證自己的心理健康，他決定還是殺了他吧。

于是他又在樓角等他。但今天，這小孩不僅死氣沉沉，而且眼中一都不剩，灰蒙蒙的。

旁人看可能沒什麼兩樣，但他是干這一行的，接太多，一眼就看出，這是毫無求生的眼神。

這孩子要自殺。

他站在樓角，面無表地站了一會兒。

又是一陣激烈的思想斗爭后，他用之前那個錯殺的男人的手機給房東打了個電話—

自己變了嗎？不是。

他自己選擇回去領罰，和這孩子讓他回去領罰，這是兩回事。

他對自己說。

他第二天早上心復雜地推開房門，看見屋子里沒有尸時，眨了眨眼。過了幾天，就和幾個同事換來了幾個這個城市的外勤任務，以延長停留時間。

可剛換完任務，當天晚上，到了放學時間那孩子卻遲遲沒回來。

他倚在樓角，一直等到深夜。

可能是死在外面了。畢竟想自殺的絕，不是一個電話就能救過來的。

當他都做好回去領罰的時候，衍辰又回來了。他看不清他的表，卻看見他沒穿服。

他跟了過去。

門里傳來窸窸窣窣的布料聲，他靜靜聽，判斷是否有自殺的傾向。然后是鼻子被堵住的酸的泣聲，他靜靜聽。

他倚在門外，就這樣靜靜地，聽他哭了一晚上。

哭聲漸弱。

那孩子趴在床上，眼角哭得通紅，被子堪堪遮住不堪一握的瘦弱腰肢。背上出一塊掌大的傷，的皮底滲出淡黃的油來。

“媽媽……”他拉著他的袖子囈語。一腦門，燒得不輕。

席眠眉頭鎖，把袖出來，拿過他左手的紗布給他包上了，又搶過他右手手機，把他自己定的鬧鐘給關了。

然后他反而纏上了自己。那孩子帶著眼罩一臉窘迫，也能厚著臉皮橫沖直撞地過來，在自己頸窩嗅。這讓每次皮接不是死人就是即將送他去死的衍辰很不習慣，皺著眉頭，把他拎起來扔了出去。不過高中生會配魯米諾試劑，還自己琢磨出了刑偵的跡牽繩法，的確是可塑之才。

不過他要是對此產生了憐憫之心，就不是他了。

“哥。你聽說過費蒙嗎？我覺得嗅覺真的可以影響神經系統，那時候還小，跟你走得那麼決絕。可惜你這次傷不能泡澡了。”

“看來你每次都期待我傷。”席眠對他不無憾的語氣，撇了撇。

他上其實沒有什麼味道，也不知道衍辰怎麼聞出的，還一個勁兒地追著問。

思來想去，就是他出完任務有泡藥浴的習慣。

他對衍辰去兌現諾言的時候，總覺得他很奇怪。

從他進門開始服的時候衍辰就紅著個臉，好不容易磨磨蹭蹭進來一起泡了，結束后還非要他先走，說什麼都不站起來。

“是啊。我每次都期待你傷。”衍辰趴在他枕頭旁邊，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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