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你這人好生奇怪，這裏又不是你家，造字發音的也不是你，大庭廣眾，我說句話都不行嗎，這天底下還有沒有王法了？”

霄連頭都沒回，非把筷子上的那塊放到崔不去碗裏去，崔不去手將碗挪走，筷子卻似長了眼睛一般，不偏不倚，正好順著他挪走的方向落碗中。

崔不去瞪著碗裏那塊，彷彿看見霄筷子上的口水沾在上面，頓時連碗都不想了。

這還沒完，霄將桌上一碟炸青豆挪過來。

“你是不是不喜歡葷菜，沒關係，這裏還有豆子，來，我給你把豆皮剝了，白白，快吃一顆，要我喂你嗎？”

崔不去：……

他的手好看，剝豆子也粲若拈花，轉眼間崔不去面前就多了一堆沒皮的豆子，一顆一顆排列行，整整齊齊。

裴驚蟄：……

霄：“吃吧。”

崔不去明知他是有意為之，還是不住了角，扭頭向窗外，只當旁人無人。

被激怒的另有其人。

“你這人！”

蘇醒氣得臉發紅，就想起與他理論，卻被旁邊的拉住袖。

“表哥，算了！”小聲道，表很是窘迫。“那位崔觀主我認得，旁邊定是他的朋友。”

“是他先欺人太甚，我定要與他們好好理論理論！”

蘇醒臉上猶有怒氣，對霄氣衝衝道，“虧你也儀錶堂堂，怎麼就像個莽漢一樣出言不遜，毫無禮數！”

向崔不去福一福：“崔觀主安好。”

崔不去顯然也認得對方：“福生無量天尊，盧小娘子，令堂可還安好？”

出笑容：“上回多虧崔觀主開的方子，家母心悸的舊疾已經緩解許多。”

崔不去點點頭：“貧道的法子只能緩解一時，治標不治本，盧家還是為令堂多多尋覓些良醫。”

聲應是。

此時蘇醒也道：“原來上回幫姑姑看病的人，就是崔道長，我姑母的最近的確多有起，蘇某在此多謝了。”

他朝崔不去拱手行禮，話鋒一轉，又道：“但恕我直言，道長這位朋友，委實無禮之極，道長名聲甚好，不該與這樣的人為伍。”

崔不去淡淡道：“你誤會了，他不是我朋友，我也不認識他。”

蘇醒狐疑地看了看霄，臉上明顯寫著不信。

霄笑道：“你總瞧我作甚？雖然我容貌舉世無雙，風采天下罕有，那也不是你能高攀得起的。”

崔不去：……

蘇醒的臉青了又白，白了又青，就像剛才那桌菜讓他吃壞了肚子。

有崔不去和盧氏在，蘇醒想要與霄過不去也沒有機會，最後只得悻悻走了。

霄目送二人離去，臉上一反剛才的輕佻，出若有所思的神。

“這個蘇醒有點奇怪，所以你才會特地為我介紹他們？”

崔不去道：“盧緹膝下無子，蘇醒投奔盧家之後，盧緹是將他當作半子來培養的，蘇醒雖然喜歡讀書，但讀書天分一般，反倒是跟著盧緹經商，頗有些能耐，盧緹很是歡喜，目前已經將名下兩間鋪子給他打理了。”

“不對，果然很奇怪。”霄道，“他既然打理生意，於人往來上，理應圓周到才是，剛才又怎會因為我學他說話，便大發雷霆？”

崔不去冷笑道：“可能是郎君臉上寫著誰見了都來火幾個大字吧，走到哪里都不討人喜歡。”

霄笑道：“怎麼可能？剛才盧氏看我的眼神，分明帶著驚豔與傾慕。”

自的人，崔不去也見過，但自到這種程度的人，他還是頭一回見，看霄的表也帶上微微的不可思議。

“郎君經常都是如此攬鏡自照，顧影自憐的嗎？”

不是經常，是一直如此。裴驚蟄在心裏默默補充道。

霄挑眉：“這難道不是事實？”

崔不去冷哼一聲，懶得與他再作口舌之爭，接上方才的話：“唯一的可能，便是他在盧氏面前，格外不同。”

“盧氏喜歡他這，他就在盧氏面前格外不同，盧緹喜歡聰明人，他在盧緹面前就是明好學的後輩。有點兒意思！”

霄話鋒一轉，忽然道：“去去，你在六工城兩個月，基本把全城人都清了，連盧家眷都沒放過，知道的說你在當道士，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想做什麼狗的勾當呢！”

崔不去呵呵兩聲，假笑道：“那我現在不也落瞭解劍府二郎君的魔爪嗎？”

霄：“這就不對了，解劍府乃奉天子令而立，權同刑部，你這樣說，不是在譏諷當今陛下嗎？我會記仇的。”

放心，我比你更記仇。崔不去心道，咳嗽兩聲，將力氣省下來。

用過飯，三人前往琳瑯閣分號。

霄與裴驚蟄不知道的是，在他們前腳剛走沒多久，二樓雅間又有一男一。

“我方才看見尊使的臉不大好，也不知是不是又生病了！”

說話的子音若冰雪，卻生得極，兩種矛盾的特質在上融合無礙，如驚鴻幽蘭，無須看客欣賞，就足以映照天地。

男人沒有接話，他逕自走到剛才崔不去他們吃飯的桌子旁邊，低頭看了一會兒，忽然撥開桌子上的豆子。

“尊使留下了什麼？”子也走過來。

“梅花冷香。”男人輕聲道。

子蹙眉。

“尊使想讓我們找梅花冷香的香方？”

男人言簡意賅：“於闐，命案。”

他惜字如金，能省則省，得虧子與他共事多年，能從四個字裏聽出一串線索。

“梅花冷香與于闐使者命案有關，但如果容易查，解劍府應該早就查出來了，尊使應該不會特意給我們留下來。不管怎樣，我們還是去香料鋪子去問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