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面子重要還是命重要，有人也許會死要面子活罪，但那絕不是霄的作風，所以他毫不猶豫就選擇了後者。

霄：“爹……”

聲音很小，有氣無力，經由風雪傳送耳，乍一聽像是在。

崔不去：“我聽不清。”

霄：“你先把我拉上去，我沒力氣了。”

崔不去冷笑：“你沒力氣能說那麼多個字，連聲爹都喊不出來？”

托方才棠梨幫他按肩膀的福，崔不去兩條胳膊恢復了些許力氣，霄自己在下頭應該也踩住了石頭，否則以他晚上差點被卸了胳膊的遭遇，可能還真拉不住人。

霄：“爹~~~~~爹~~~~”

這一聲爹爹，前一個抬調，後一個降調，非是在風雪加的嘈雜中喊出九曲回腸的效果，似乎飽含無限委屈。

如果是個纖纖弱質的子這麼喊，可能會令人心生憐意，但霄著嗓子這麼喊，只會讓崔不去一寒豎起，差點力讓人摔下去。

孰料就在此時，霄抓住他的手忽然用力下墜，崔不去猝不及防，整個人被往下拖，正好一陣大風刮來，沙子迷了眼，他甚至來不及抓牢上面的石頭，就完全被霄拖了下去。

這世上有許多智慧也預料不到的局面，比如說剛剛那一刻，他就沒想到霄會堅持不住。

霄武功在，摔下去未必會氣絕，但那樣的高度對崔不去這種普通人來說無疑是致命的，在被拖下去的剎那間，崔不去已經對自己的下場幾乎認命了。

但他很快發現，霄其實並不是在往下墜落，而是很快站穩腳跟，並且將他拽進了一凹的。

兩人氣息未勻，在黑暗中大眼瞪小眼，外面風雪加，夜月早已被遮蔽得不留半點亮。

伴隨著外面的風聲，崔不去息道：“原來你……”

剛說了三個字，就被捂住，對方的隨即過來，將他在角落彈不得。

此在半坡，看樣子像是經久風化而，裏空間狹小，兩個人在一起就更顯仄。

但崔不去知道霄此時做出這種毫無意義的舉，肯定不是為了捉弄他，是以一不，也沒有掙扎。

果不其然，過了片刻，風雪漸停，一道黑影自外面掠過。

崔不去眼尖，認出那應該是剛才下去找霄的殺手之一。

以霄現在的狀況，以一敵二必然勝算不大，如果他們還想剛才一樣懸掛在上面，估計也早就被發現了。

影忽然頓住，雙腳倒掛在外面凸起的石塊，懸下來往裏張。

小狹窄漆黑，本看不見裏面有什麼東西。

無須霄說，崔不去早已屏息凝神，只差沒將心跳也放緩。

那人猶豫了一下，似乎在考慮要不要繼續朝裏索搜查，崔不去就覺霄的微微一，他只聽得刷的一下，頭頂似乎有什麼東西炸開，登時劈裏啪啦往外撲騰。

搜尋者更是被嚇了一大跳，斷斷沒想到一大群蝙蝠會從裏面撲出來，拍出一掌卻引來更多烏的蝙蝠朝他迎面飛來，臉上猝不及防就被抓了幾道，再也維持不了平衡，直接滾落下去。

崔不去沒料到小裏還藏了這麼些冬眠的蝙蝠，一大群蝙蝠從頭頂落下又撲騰出去的瞬間，他的覺並沒有比面對死亡威脅好多，更不要說霄這種潔之人，晚上出來前的沐浴更算是白洗了，回去之後這人估計還得掉一層皮，想想就令人到愉悅，連帶險境，似乎也不那麼難過了。

霄終於把手從他臉上挪開。

還沒等崔不去鬆一口氣，就聽見對方道：“還有一個。”

話音方落，一道影子從外面飛，迅猛已極，劍凜冽，直指霄而去！

霄的琴早已不知去向，他揚袖而起，一掌拍出，正面迎向對方，就在劍尖幾乎刺中肩膀之時，他稍稍側，任憑劍從肩膀劃開服皮，掌風正中對方脖頸。

崔不去聽見啪的一下，彷彿頸骨折斷的靜，那人就已經飛了出去。

“走？”崔不去道。

現在自然是逃命回去的最好時機，高寧跟佛耳早就走遠了，回來的可能不大，兩個雲海十三樓的殺手，一個被霄打死，還有一個摔下山坡半死不活，能活著估計也得昏迷一陣。

“我走不了。”霄懨懨道。

崔不去：“這個山離上面不高，我可以上去，再回去幫你報信。”

霄哦了一聲：“那你去吧。”

崔不去角搐：“……你鬆開我。”

對方還死死攥著他的手腕。

霄無辜道：“我很想鬆開啊，但我的手不聽話，我也沒辦法。”

此人明顯是擔心崔不去這一去，就乾脆不回來了，裴驚蟄就算能找到這裏來，起碼也得天亮之後的事，這一夜還很漫長，足夠發生許多變故。

崔不去道：“我們可以合作。”

霄：“你說。”

崔不去：“你現在查的案子，我知道一條線索，對你們破案有所幫助，我可以把線索告訴你。”

霄：“那你為什麼不早說？”

崔不去：“我也是剛剛才得知。”

霄：“你果然背著我跟別人暗通款曲，私相授。”

崔不去不為所：“你到底想不想知道？”

霄知道一時半會是沒法離開這裏了，索忘記此的環境，破罐破摔，徹底放鬆，往後靠在巖石上休息，只是依舊不肯鬆開崔不去的手：“我憑什麼相信你？”

崔不去：“你不是早就猜到我的份了？”

霄挑高了語調：“哦？崔道長終於肯承認了？”

崔不去：“不錯，左月局與解劍府，雖然向來沒什麼瓜葛，不過既然同為朝廷中人，眼下又都在六工城，我們就是同一條船上的人，縱然你對我諸多不滿，也得先把外敵對付了，再談其他。”

霄：“你因何而來？天池玉膽？”

崔不去沉默片刻：“不是，我兩個月前就已經在六工城，那時怎會預料玉膽會失竊？左月局另有要事。”

霄喟歎：“事到如今，去去你還不肯坦誠相見，實在讓我很難相信啊！”

崔不去翻了個白眼：“沙缽略蠢蠢，意犯中原，但突厥各部落首領眾多，沙缽略也許勢力龐大，卻絕不是一手遮天的存在，我此來，便是為了朝廷對付突厥的大計，此事原為絕，無關人等不得過問，至多也與你說到這裏，以你的才智並不難猜出真相，不必我再多說了吧。”

霄沉不語，黑暗中崔不去也看不見他的表，只覺他似在思索自己的話可信度有多高。

誰知對方話鋒一轉，忽然問道：“這麼說，溫涼也是你故意拋出來的假線索？”

崔不去沒吱聲。

但沉默已經等同默認，霄有了這麼一個思路，很快將前因後果串得七七八八，發現這個案子裏，崔不去雖然一直待在自己邊，甚至被下了奈何香，病支離的模樣，但不知不覺間卻牽著他們的鼻子繞了一大圈，不由手指，很想將對方的腦袋下來當球踢。

反觀自己，勝券在握，高高在上，卻頭一回被人耍得團團轉。

好容易才克制住這種衝，霄皮笑不笑道：“能否麻煩崔道長將話說得明白一些？我們去抓溫涼的那次，街上突然冒出暗算他的人，也是你讓人故意下手，誤導我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