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孤島之鯨

“別用那副表看著我，心好的時候也會改用別的。”楚斯拎著炮筒出門的時候，輕鬆得就好像剛喝完下午茶，準備出門去遛個狗似的。

拖把不太信他：“比如說呢？”

“PA輕式導彈？”楚斯答得很隨意。

拖把忍不住問：“有什麼區別麼？”

楚斯抬手按了一下儲藏室門外的一個開關，答道：“彈軌優雅一些，看起來比較溫和。”

拖把：“你真的是在形容能把整個雪松林轟渣渣的PA蛋麼……………………”

“嗯。”

拖把了自己一：信了你的邪！再把這祖宗的瞎話當真我就是傻！

他原本計畫得很好——楚斯非要去挑釁那個亡命徒，他也不攔著，反正他不找死！

然而他剛回膠囊邊，就聽見整個儲藏室裡響起了毫無波瀾的機械電子音：“房間鎖死系統開啟，發式自毀裝置啟用，倒計時10秒，10——”

“這又是什麼東西？！”拖把一驚。

楚斯的聲音隨著他的腳步越走越遠，“我這個人疑心比較重，不大放心留陌生人看家。放心，你注意一點那房間就不會炸。”

拖把一個鯉魚打翻而起，抓過瘦的小拖把就往門口跑，還不忘帶上裝了隔音耳塞的那個盒子，“不不不不我改主意了我跟你一起去找死，我不看門了！！！”

一大一小堪堪出來，後的大門就已經自鎖死。

拖把綠著臉三步並做兩步上樓梯，追到別墅門口時，楚斯正從門邊的立櫃屜裡拿出一副眼鏡。

“你也去？”楚斯扣上護目的鏡片，便沿著門外樓梯，徑直往三層的天臺走。

全程不不慢，好像半點兒也不擔心那個恐怖分子心懷不滿搞暴。

拖把給自己和小拖把扣上空氣置換機，垮著臉如喪考妣，“去，不去你一個不開心把我炸了可怎麼辦。”

“抱歉，我只是不大喜歡看別人癱著，尤其在我不得不起做事的時候。”楚斯在天臺邊緣站定，一邊拆下火箭炮黑的外袋，一邊輕描淡寫地回答。

這人是個不折不扣的混帳，每每說起各種飽含威脅的話，都會在前面加點諸如“抱歉”“勞駕”“很憾”“不好意思”之類的修飾，偏偏看起來斯斯文文，有時候還帶著點笑，好像他真的覺得威脅人很不妥當似的。

以前大廈裡那幫老傢伙們就總被他氣得吐，在會議室裡直跳腳。

以至於他的副手卡爾都有點看不下去了，偶爾會忍不住問上一句：“他們曾經給您穿過小鞋麼？”

楚斯總是會回一句：“誰知道呢，你不覺得他們的眼神總有些心虛麼，保不準瞞著我做過一些壞事。”

他的語氣向來半真半假，讓人不明白是在開玩笑還是說真的，所以卡爾聽了幾次這種回答後，便識相地不再問了。

“好好好，從此以後你說了算。”拖把被他連驚帶嚇，頂著一張嗑了耗子藥的臉表忠心。

從他們的角度看出去，就見距離別墅院牆五六十米的地方，一個材俐落的黑影正站在雪松林和大地邊緣的夾角中，腳邊有一攤不知是什麼來歷的堆疊，除此以外，便一片空。

“誒呦！我的帳篷！”拖把下意識指著那攤堆疊了一聲。

說完他才想起來，他手指著的地方正站著一個越獄犯。

於是他倏然住了，默默把自己的指頭收了回來，抓著小拖把蹲了下來，擋住了自己的臉。

楚斯頗為憾地道：“你大概得跟你的帳篷說再見了。”

他的聲音不大，但是那個黑影的耳力卻很好。捕捉到悉的說話聲後，他便抬起頭，目準確地鎖在了楚斯上。

“我親的指揮，你終於忍不住出來了。”他一腳踏在地面微微凸起的監控鏡頭上，膝蓋微曲，反倒顯得更長了。他仰著頭，顯出一種百無聊賴的姿態，說話的聲音裡帶著一點笑意，只是看不清那是什麼意味的笑。

“薩厄·楊，好久不見。”楚斯甚至還沖他抬了一下左手，好像真的在打招呼一樣。

“好久不見，如果我的時候能把姓去了，我會更高興些。”薩厄瞇著眼看他，似乎在認真地打量著什麼。稍過了片刻，他突然笑著說，“對了，我非常想你。”

拖把：“……”

按理說政府的長跟太空監獄的逃犯，怎麼看也是敵對關係吧？怎麼這個逃犯張口“親的”閉口“很想你”，這是故意的吧？應該是故意的吧？

拖把突然有點不放心了，瞄了楚斯一眼，然而他視角清奇，只能看見楚斯的下，看不見表。

楚斯對薩厄的說話方式似乎早已習慣，且適應良好。他非但沒有對那句“我非常想你”表示出異議，甚至還好聲好氣地回了對方一句。

他說：“如果你正蹲在監獄裡，我大概能試著想你一下。”

拖把當即腳底就是一，差點兒從天臺邊緣栽下去：媽媽救命……

薩厄對這樣的回答似乎很是習慣，也並不在意。他聳了聳肩，又掃了掃周圍，一本正經地問楚斯：“這麼大的一片地方，只有你一個人，不覺得無趣麼？親的，打個商量，分我一個角落怎麼樣？”

拖把：“……”這裡還有個活人你看不見嗎？？？

楚斯聳了聳肩，“很憾，我不覺得無趣。”

薩厄，“那換個理由，太空超訊號不太喜歡我，妨礙我給你發資訊。”

楚斯，“謝天謝地，剛好能還我清靜。”

薩厄笑了，“再換一個，我很喜歡這幢別墅？”

楚斯也笑了，“我勸你最好不要隨便覬覦別人的房產。”

薩厄終於不再東拉西扯，他懶懶地打開手臂，“我無分文，無家可歸，窮得叮噹響，並且快要死了。”

他說著，突然了一下略有些乾裂的下，補充了一句，“你旁邊蹲著的那個看起來瘦剛好，如果再來一把調料……”

拖把如喪考妣：“…………………………”噢——你這會兒又看見我了。

他慌忙轉頭問楚斯：“他開玩笑的吧？”

楚斯瞥了他一眼，道：“說不準。”

拖把轉頭就要往樓下逃命，被楚斯一腳抵住了。

“我覺得他好像有病。”拖把僵著脖子說道。

楚斯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不然怎麼會在太空監獄。”

很奇怪，這個被龍柱的保護罩兜住的碎片上居然還會有風。細細的一陣，從兩人後掃過，掃得拖把背後皮疙瘩全起來了。

別墅後院的樹叢被風帶出沙沙的輕響，楚斯他們卻並沒有注意到。

畢竟面前有個神經病，誰還敢分散注意力到別。

“親的，你考慮得怎麼樣？”薩厄問道，好像他真的非常講理似的。

楚斯坦然開口：“既然你這樣自揭傷疤，我再拒絕你豈不是太殘忍了。”

薩厄手指勾著供氧面罩的邊，就那麼鬆鬆垮垮地垂在側。每當楚斯開口說話的時候，他都會顯出相當好的耐心，那一刻的他看起來像一個剛剛捕過獵的猛，懶洋洋的，甚至會給人一種“其實沒那麼危險”的錯覺。

楚斯面不改道：“老實說，我給你準備了一個禮。”

薩厄提起了一些興味，站直了：“禮？什麼禮？”

蹲在地上的拖把一聲，默默捂住了眼。

薩厄笑著後退了一步，張開手臂，懶洋洋的語調依然未變，“來吧，我把眼睛閉上了。”

楚斯右手一拎，將心準備的R-72式火箭炮架在了平臺邊沿的欄桿上，乾脆俐落地瞄準，擊發。

炮彈韁野狗般直沖過去，炸了個滿天花。

那塊土地本就於邊緣，薄得很，被火箭炮一轟，當即脆裂開來，連同拖把的那攤廢棄帳篷，約莫十來個平方米的一塊地，直接從星球碎片上崩離出去。

“如你所願，分了你一角，不用謝。”楚斯說道。

薩厄站在那麼一塊破地上，愣了孤島中的大頭鯨：“……”

然而楚斯還沒來得及卸下火箭炮，再氣他兩句，一陣天崩地裂般的響聲便炸了開來。

整個星球碎片猛地一震，大小拖把直接跪地。

拖把在地面的搖晃中驚恐地護住懷裡的小鬼，道：“是你又打了一炮嗎？！你確定你方向沒打反嗎？！”

楚斯卻猛地將他拽往平臺邊緣：“不是我！”

說完，他一腳將那兩人踹下了平臺，自己也跟著跳了下去。

“那還有誰！這他媽是三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