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次品》第7章

第7章

第一星系,白銀要塞。

懸浮車門向兩邊開,聯盟軍老元帥伍爾夫先生和大書長格登先後下車,格登客客氣氣地請老元帥先行,自己風度翩翩地扶住車門,半彎下腰,手遞給車裡的格登夫人林靜姝,湊近耳邊,輕聲細語地問:「還難嗎?」

林靜姝臉不大好看地點點頭,從首都星到白銀要塞,要是不想像當年的林上將一樣走十三天,就得通過躍遷,自古有暈車暈船暈機的,林士暈星際躍遷,倒也不是什麼稀奇的病。

格登說:「你開放授權,讓伊甸園幫你調節一下平衡。」

林靜姝沒吭聲,默默地搖搖頭。

自從林上將去世,林靜姝就像哥哥一樣,選擇屏蔽了伊甸園的大部分功能。

伊甸園網絡不是一天建的,最初只是小範圍應用,讓人控制家用電、玩個全息遊戲之類,漸漸的技在漫長的百年裡,一點一點給人們日常生活增加便利,人們也像古地球人給手機裝一堆應用件一樣,不斷開放著自己的授權。

神網絡保護法》規定,伊甸園中每一項應用,必須充分告知公民私披的可能,得到公民授權才能鏈接。不過這些通告容事無鉅細,輒十幾萬字,大家一般都懶得看,反正伊甸園建立伊始,立法和監管就相當嚴格,沒鬧出過洩用戶私的醜聞。

而當今,開放、包容、坦率和自由表達是無可置疑的政治正確,除了數篤信苦修能磨礪自己的宗教人士,也就只有林靜恆和他的白銀十衛會屏蔽伊甸園了——這其實是林將軍生前的一樁「罪名」,罵他的人說他是包藏禍心,一點也不磊落,死後則變了「功勞」,聯盟政府特意寫文章說他「為了磨練鋼鐵之軍,先士卒地擁抱痛苦」。

林靜姝選擇用這種方式紀念亡兄,跟茹素差不多,格登沒什麼意見,還十分地給了半個臂膀,讓靠著自己休息。他的溫有點在白銀要塞作秀的意思,也有真——不管大書長私下裡和當年的林上將有什麼齟齬,他對林靜姝還是很有的。

沒有辦法,這樣的人,即使是個擺在家裡的死,看久了也能讓人生

白銀要塞的新守將李將軍早早迎出來,在路邊恭候元帥和書長夫婦,兩排衛兵在他後列隊,軍容整肅,一水的年輕英俊、細腰長。但仔細一看,又有點違和,因為這些衛兵英俊得太過整齊劃一,除了軍裝上的編號,幾乎是一個蛋裡孵出來的,人一眼掃過去,簡直要被他們英俊出集恐懼癥。

元帥是老牌人,一看這儀仗就皺了眉,李上將小聲解釋:「白銀十衛現在走得不剩什麼了,其他……其他那些都是權貴子弟,桀驁不馴,很不好管束,為了第一星系的安全,我調來了一批人造人,您看這個模式……」

老元帥不地打斷他:「這倒是個辦法,回頭我就寫封信給聯盟議會,讓他們派個人工智能來統轄白銀要塞,往後機人指揮機人打仗,又文明又省事,也省得整天勾心鬥角。」

李上將特意帶了一支機人模特隊出門相迎,本想展示自己靈活變通,不料被老元帥當眾挖苦,只好臊眉耷眼地在前引路,再也不敢多了。

一行人走進白銀要塞,徑直沉地下,來到地下最深,元帥用聯盟軍的最高權限打開了七道封鎖的大門,隨著最後一道厚重的金屬門緩緩抬起,一架巨大的機甲落所有人眼裡。

它近乎完、近乎璀璨,冰冷的機熠熠生輝,像一條沉睡的巨龍。

格登書長仰頭讚歎道:「這就是『湛盧』。」

「對,」李上將似乎是怕驚醒什麼,下意識地放輕了聲音,「靜恆……之後,再也沒有人能喚醒湛盧,它拒絕一切神鏈接,包括伊甸園。湛盧是人類瑰寶,是白銀要塞的旗幟,我們不想人為破壞,強行鏈接,可是這些年星際海盜越來越猖獗,聯盟實在需要它,沒有辦法,才想請格登夫人來幫這個忙。」

李上將說著,沖林士欠了欠:「您是靜恆唯一的親,分同源的優秀基因,或許能打湛盧。」

林靜姝退讓半步不肯禮,還了他一個恰到好的微笑。

老元帥上前,湛盧的機手按在艙門上,試探說:「請求鏈接。」

整個地下空間先是「嗡」的一下,隨後,那聲波頻率很快離開了人耳分辨範圍,好似一聲無聲的咆哮,海浪似的往四下迴,與此同時,老元帥覺得某種極強大的迫力當頭碾了過來,沉睡的機甲像一頭困,一旦睜眼就要張噬人。

老元帥陡然一驚,連忙鬆手,整個人往後退了幾步才站穩。

「元帥!」

老元帥擺擺手,擋開李上將諂的手,渾濁的眼睛盯住了他,一字一頓地說:「260年,新星際恐怖主義和海盜團勾結,林靜恆奉命出戰,最著名的那場戰役裡,他一個人侵了十五架敵軍機甲,強行接管對方權限——同一時間。」

李上將臉上紅一陣白一陣。

「林靜恆不是靠一架機甲統領白銀要塞的,湛盧不接鏈接也是理之中,鏈接你們這些廢是對機甲的辱。神閾值達不到,緣?虧你想得出來!」老元帥冷冷地說,隨即疏離有禮地轉向林靜姝,「格登夫人不用試了,夫人不好,也沒過軍事訓練,容易被湛盧震傷,讓麗的您傷會是首都星的無上損失。抱歉麻煩您專程跑一趟,請。」

書長本來就是過來做個樣子,並不是真心想幫忙,樂得圍觀軍方一籌莫展,二話不說拉起林靜姝,跟著大步流星的老元帥離開白銀要塞。

他沒看見自己「弱」的妻子回頭看了湛盧一眼,羽似的睫垂下,掩住了一點詭異的笑容。

同一宇宙時間,第八星系,北京β星。

天剛濛濛亮,四哥細緻地把手洗了三遍,洗完想了想,又順手抹了把臉。

牆上的機械手仍在休眠,他自己手把鬍子刮了,換了服,隨後打開了「破酒館」的窗戶和前後門。

風聲與寒意穿堂而過,北京星已經從瑟瑟發抖的寒夜中醒來了。

四哥給自己倒了杯隔夜的咖啡,又從保鮮櫃裡翻出了一團三明治——第八星系特產,四哥舉起來看了看,實在沒看出裡面夾了些什麼玩意,他也不在乎,四門大開地就著寒風開始啃,還順手給蜥蜴投喂了點面包蟲。

外面人聲漸起,有行人匆忙的腳步聲,有手忙腳的主婦嘹喨的罵聲,不學好的小孩子學著大人說話,還有「日可雲車」五分鐘一次的鳴笛,這是第八星系特有的生機。

「破酒館」裡乾乾淨淨,蜘蛛已經不見了。

四哥這個人,力充沛的時候沒有很活潑過,這會熬了個通宵,也顯不出萎靡,他像棵松樹,風霜雨雪也好,春和景明也好——都是一個樣。

皮糙似鐵,不知炎涼。

「您不該對著冷風吃早餐,會引發腸胃問題。」三個小時一到,掛在牆上的湛盧準時變回了男子。

四哥好似被什麼吸引似的,凝視著窗外沒回頭:「不會。」

他話音沒落,酒吧的門窗同時關上,室氣溫迅速回升,銅牆鐵壁似的把北京星寒冷的清晨隔絕在外。

湛盧嚴肅地說:「會,迎風吃冷食和腸胃問題呈現顯著正相關。」

四哥:「……」

湛盧拿走了他這湊合至極的早飯,把隔夜咖啡潑了,磨了一杯新的,又把三明治加了回熱:「您審問了蜘蛛。」

四哥跟他說話不繞圈子:「嗯,三個月前,毒巢在第八星系外圍,遇到了一夥來歷不明的人,這些人聲稱自己手上有一百臺機甲,兩艘帶武裝的星艦,要跟他們談一筆軍火生意。芯片就是這夥人帶過來的,植心臟裡,不單能隨心所地影響半徑兩百米的人和人工智能,還能讓他們變刀槍不的超人——據我所知,伊甸園都沒有這種功能。」

一百臺機甲是什麼概念呢?

五年前,聯盟政府派兵包圍白銀要塞,也只出了五百臺機甲。

湛盧:「不是八星系本土的幫派勢力。」

「應該不是,」四哥說,「這些神人開價很低,第一批軍火幾乎是白送,只是讓毒巢幫忙蒐羅兩到四歲的小孩,一百個一批,已經跟他們要了兩批,猜測可能是在做什麼人實驗。那些神人不讓他們在同一個地點拐小孩,可能是怕拐得多了被人發現,也可能是在利用毒巢這群傻瓜測試生芯片——現在毒巢這幫人在整個星系裡竄。」

湛盧靜靜地等著四哥的結論。

四哥心不在焉地吃了加工過的早飯,這才說:「不急,如果是域外海盜想幹什麼,毒巢應該只是他們角的一個試探,遲早會找上門來。在這之前,最好先弄清楚那個生芯片到底是什麼。」

「我會全力協助陸校長,」湛盧頓了頓,「對了,您今天會應邀參加陸校長的開學典禮嗎?」

「我吃飽撐的?」四哥把咖啡一飲而盡。

湛盧:「可是我注意到您把服換了。」

四哥隨口打發他:「昨天那件沾了,髒得很,理掉了。」

湛盧「哦」了一聲,收走了四哥的餐和空杯:「那麼稍後我會把這項安排從您的日程裡劃去。」

四哥坐在原地沉默了一會:「誰讓你列日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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