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空間站是毒巢那個拜蟲子教的大本營，一開始並不是專門為顛覆聯盟設計的。

一個邪教組織，倘若淪落到要崇拜蟲子，格調和財富水平顯然都不會太高，這空間站是撿了廢棄的空間站改造的，相當於廢利用，表面看欣欣向榮，其實裡頭存在各種安全患——比如抗干擾能力就很差。

備用能源系統很檢修，供電水平很不穩定，燈忽明忽滅，警報聲一直在響，一大群慌張的研究員在不明狀況的況下，好像到磁場影響的昆蟲，第一時間從各聚集而來，集往星艦底層跑，林靜恆皺了皺眉，此時也只好見機行事，不聲地混跡其中。

湛盧的聲音直接鑽進他的聽覺神經：「抱歉先生，因為陸先生已經一百九十六歲了，經過評估後，我認為他完全可以在沒有監護人的況下自由活，所以您把他單獨扔下時，我沒有及時出示風險提示。」

「沒關係，我也有疏忽，」林靜恆很謙遜地跟他一起反省，「我也沒想到，獨眼鷹那麼大的一個腦殼，發育了兩百年，裡面就長出一個杏仁。」

湛盧沉默了一會，分析出林靜恆這句話是個尖酸刻薄的玩笑，於是及時發出了並不歡樂的笑聲：「哈哈哈。」

軍火庫裡的陸必行還不知道自己是始作俑者，對突如其來的大規模停電十分意外：「貴基地的能源系統這麼不穩定，幾聲警報都能超負荷？要不要我幫忙檢修？哎，你們有話好好說，手幹什麼？」

由於斷電，空間站收發機甲的通道已經關了，整個空間站進半失控狀態，方才發警報的人接不到反饋，這會已經有點慌了，提槍指著陸必行，他惡狠狠地威脅道：「閉！」

陸必行聽話地抿了抿，做足了和平的誠意，他是來找走失未年的，不是來找事踢館的。

可惜對方毫不買賬。

兩個人一左一右地上前按住他，在他上搜一通。

陸必行配合地任他們搜，很好脾氣地解釋說：「不請自來真的是很抱歉，其實是我們學校有四個孩子教學設備，在這附近走失……」

毒巢的武裝分子本不聽他那套，按著他的兩個人猛地將他雙臂往後折去——這些人上帶著神芯片，手勁極大，而且有意下黑手，這樣一拽一別，能把普通人的胳膊直接揪下來。

陸必行雙肩狠狠地一繃，臉上笑容漸淡：「我真不是來找麻煩的，你們這樣不好吧？」

按住他的兩位有點意外，沒想到陸必行膀不大、腰不圓，骨長得居然異常結實，其中一個人一腳踩在他膝彎後面，陸必行的膝關節「咔嚓」響了一聲，整個人單膝跪了下去，把地面磕出了一個小小的凹痕，冰冷的槍口直接頂在了他的腦門上：「廢話。」

陸必行垂下眼，看了看那膝蓋撞的凹痕，舌尖把上牙底部掃了一遍，然後他說：「行吧。」

拿槍抵著他頭的人一愣，沒明白這聲「行吧」是什麼意思，可是下一刻，他突然聽見不祥的風聲，下意識地一抬頭，他眼睛陡然睜大，留在視網上的最後一個影像是一團撲面而來的烈火，陸必行後那臺機甲方才竟然自己了！

不管上裝多芯片，哪怕把自己超級卡槽，人也不可能躲過機甲的一擊，拿槍的人還沒張開，自肩部往上已經被機甲一炮掀飛了出去，烈火騰雲似的飛起來，他肩頭焦黑一片，水尚未流出，已經被燒焦。

陸必行人下來了，居然沒和機甲斷開神鏈接！

另外兩個毒巢的武裝分子看傻了，來不及驚慌，他們手裡按著的陸必行就出不像人的力量，猛地掙束縛，直到這時，那把無主的槍才落下，陸必行一手接過來，同時橫起一肘，狠狠掃在左側人的脖子上。

「沒聽說過遠程鏈接嗎？你機甲設計老師真是英年早逝啊。」中了這一肘的那位聲都沒吭一聲就倒下了，陸必行一甩手，「誰還沒有個芯片？」

方才踢了他一腳的人臉上閃過驚懼，極度恐慌之下，他下意識地啟了自己上的生芯片。

兩片出自同源的芯片在極近的距離裡互相干擾，陸必行耳邊「嗡」一聲輕響，像是極細的鐵片高頻率震，漸漸細了一條線，穿進他的大腦。

心跳的聲音被幾十倍擴大，震得發麻，陸必行口一涼，有那麼幾秒，他覺得自己腹一片失去了知覺，然而那古怪的覺很快過去，不痛不，陸必行下意識地按了一下口，再一看，方才啟芯片的男人好像電似的，在地面上不斷掙扎。

陸必行把槍隨意往兜裡一塞，打算等這邊事結束，立刻做一個全掃瞄取出芯片。

他一邊琢磨著，一邊抬往裡走，一低頭，發現剛才磕地的子竟然破了個窟窿！

這回，陸爺真生氣了，要不是趕時間，簡直想回去給那個踢他的王八蛋補上幾槍，可是此時此地，沒子好換，陸必行只好一彎腰，蠻力將膝蓋的破扯開，拉出幾條碎須，隨後又拿出一把小刀，在另一條上不規則地劃了幾刀，割開——把自己無法挽救的西改造了搖滾破。

這樣一來，雖然更加不像什麼正經校長，但好歹能算個時尚i，也算能出去見人。

陸必行抬頭掃過因電力不穩而來回忽閃的天花板照明，在手腕上輕點了幾下，調出個人終端：「毀了我一條子，那讓我蹭一會網吧。」

混的空間站裡，不穩定的通訊系統不堪一擊，陸必行腳下不停，隨時保持警惕，也沒耽誤他三下五除破解了服務加系統，他篡奪/權限，直接把碼取消了，一瞬間，整個空間站範圍，所有含有通訊功能的電子產品全部自有了信號……雖然信號不太穩。

陸必行邊走，邊搜索四個出走學生的個人終端，只搜到了懷特——可能是因為機甲作不當，其他三個人上的通訊設備損壞十分嚴重。

他一邊試著接通，一邊飛快地分析學生們的位置。

懷特沒接。

懷特哪還有餘力關注個人終端？那道神的門一打開，他就對著一整排槍口，傻了。

本該開槍的機人們因為突然斷電，正陷在不斷重啟不斷死機的循環裡，所有的槍口保持在瞄準目標、將發未發的瞬間。

「姐姐們，」他喃喃地說，「誰來掐我一把，我是不是已經死了？」

薄荷了口氣，一把將懷特拽了回來，長發都快豎起來了。但很快，發現裡面的機人們只是擺了個造型，沒有想手的意思，僵持了幾秒，薄荷膽大包天地緩緩抬起手，把差點進懷特鼻孔的槍口挪開。

安保機人的雙眼瘋狂地閃著混的信號，沒有反應。

懷特的小抖似篩糠，一轉指向他們來時的方向：「我我……我看我們還是……」

他話音沒落，正好聽見陸必行控制機甲，把用槍指他頭的人一炮轟出去的炸聲，機甲開炮的靜在整個閉空間中來回迴，別提多嚇人。

懷特好似要斷氣似的噎了一聲，又轉了回來：「……我們還是進去吧！快跑啊！後面有人開炮！」

三個人屁滾尿流，連拖帶拽地鼓搗起鬥，閉著眼從兵馬俑似的一排保安機人裡衝了出去。

一冰冷的消毒水味道撲鼻而來，迎面而來的是一個類似討論室的房間，環繞一圈的椅子空著，中間立著一塊三百六十度可見的屏幕。

「這是什麼？」黃靜姝問，「這地方幹什麼的？」

「應該是個實驗室，」薄荷掃了一眼，輕輕地說，「我開學的時候不是揍了個傻嗎？陸總罰我去實驗室收拾了半個月的機甲零件，我見過他的實驗報告，好像就是這種格式。」

懷特掃了一眼天書一樣的實驗報告，除了日期以外基本沒看懂什麼，忙問：「這報告裡寫了些什……嘶！」

薄荷這回沒耐心回答了，直接給了他一腳：「你哪他媽那麼多問題，快走！」

再往前，是一條細窄的通道，通道盡頭有一道小門，本該是鎖的，但斷電斷得開了一條小，三個人把鬥放在一邊，齊心協力推開了重重的機械門，魚貫而，可是剛跑了兩步，就又一起剎住了車。

「我的……」懷特本想慨一句「我的媽」，覺這話太過英雄氣短，有媽寶嫌疑，於是及時嚥了下去，只是難以置信地指著面前的東西——百上千個巨大明培養箱列在眼前，從一眼看不見邊的實驗室裡依次排開，底座閃著瑩瑩的白，每一個培養箱裡都有一個小孩，赤/的飄在裡面，半邊頭骨打開，出/的大腦，上面連接了無數非常細小的芯片與傳，數不清的接線從/的大腦上出，臍帶似的連在培養箱上，像一個個準備降生的怪。

而再往裡走，培養箱裡的小孩就不止腦殼被掀開了，有的被裝上了機械四肢，有的被開膛破肚，敞著懷供人參觀——而小小的心肺還在儀的作用下不知疲憊地運作。

還有一部分培養箱，可能是被方才的斷電影響，已經停止工作，裡面就漂起了一小小的，死前曾經劇烈地掙扎過，死狀令人齒冷。

薄荷手都哆嗦了起來，強恐懼，低聲說：「我們離開這。」

懷特實在忍不住，一邊跑一邊哭：「我錯了，我明天回去就給校長跪下謝罪。」

「你先活到明天，等一下！」黃靜姝一眼掃見實驗室一個保溫箱裡的藥，猛地剎住腳步，飛快地拿起一支，練地裝上注，直接進了鬥的靜脈裡，然後在同學們驚懼的注視下，低聲說，「強興劑，副作用很小，醫院裡常用，不過敏就沒事……你不過敏吧？」

鬥：「……」

就在這時，雜的腳步聲湧過來，半黑的實驗室突然燈火通明，「嗡」一聲連上了備用能源，從星艦上下來的海盜們來了，剛好把四個學生堵在了實驗室裡！

懷特的電話一直打不通，陸必行卻先找到了他的定位，此時已經跟到了實驗室的後門，正好安保機人們重起，方才被四個熊孩子躲過去的槍口全便宜了陸必行。

陸必行：「……」

此時此刻，除了微笑，還有什麼可以應對的呢？

他幹笑一聲，飛快地後退，然而已經來不及了。

幾十條激槍同時朝他開了火。

陸必行本能閉眼，就在這時，一架巨大的機甲車衝了過來，打開的防護罩猛地將他罩在裡面，機甲車直接撞進了實驗室裡，安保機人和激槍一片人仰馬翻，隨後，鴛鴦眼的獨眼鷹衝了下來——

方才毒巢空間站的通訊系統不知出了什麼病，加突然被破解，獨眼鷹上沒信號的通訊裡顯示附近有一個悉的名字，定睛一看，把軍火販子嚇得差點從星艦頂層直接跳下來。

獨眼鷹一腳踹開機甲車門：「小兔崽子，你……」

他和半跪在地上「林靜恆」打了個照面。

獨眼鷹：「……」

陸必行：「……爸？」

獨眼鷹險些讓這聲「爸」出心梗，捂著口倒退一步：「你……你你你……」

就在這時，無人駕駛的機甲車在實驗室裡引發了一場小規模的炸，整個實驗室的後門被炸豁了，毒巢的邪教分子、星艦上的星際海盜、被逮住的四個學生、偉大的陸校長和他飽驚恐的老爸……

以及藏在角落裡的林靜恆，猝不及防地相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