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不過夏川此時的注意力並不在鄧尼斯臉上。

他的邊七零八落地躺了一堆從鄧尼斯背包裡翻倒出來的東西，而夏川的目正落在那個藍白條紋的方包上。這個方包他並不陌生，跟鄧尼斯認識這麼幾年，他覺得鄧尼斯唯一值得鼓勵的習慣就是到哪兒都隨帶著這個小方包，裡面裝著常用的一些藥。

夏川毫不客氣地將那個方包撈過來，拉開拉鍊，出瘦長蒼白的食指在裡頭劃拉了幾下，時不時拿起一盒映著火看看說明。

挑挑揀揀了一番，終於在裡頭找到了一小瓶止疼藥和一盒消炎藥。

“真奇怪，這種見鬼的地方，手機信號居然——誒？你這拿的是什麼藥？你怎麼了，川？”鄧尼斯舉著備用手機，正疑著想跟夏川說什麼，結果話剛說了一半，就看到夏川正擰開某瓶藥的瓶蓋，朝手心倒了兩片黃豆大小的白藥片。

他便停了話音，轉頭在邊掃了一圈，找到被他拿出來的蘇打水，忙不迭擰開：“喂，水這裡有——臥槽你——”

鄧尼斯手裡的蘇打水還沒來得及遞出去，就看到夏川乾脆地把兩片藥丟進了裡，就這麼生咽了下去。

“就這麼乾咽下去真的不會噎死麼？！”鄧尼斯舉著水，傻不愣登地看了夏川幾秒，然後一把抓過他手裡的藥瓶，看了眼：“止疼藥？你真傷了？是怎麼傷的？傷在哪裡了？嚴重嗎？”

他每次問問題都跟連珠炮似的，一個接一個，問得人耳朵嗡嗡響，也不知道先回答哪個，夏川便乾脆一個都沒回答。

他本來嗓子眼裡就燒得慌，乾得不得了，剛才吃了石，又乾咽了兩片不小的苦藥，嚨裡便更不舒服了，他也就懶得開口自己找罪了，而是接過了鄧尼斯手裡的那小瓶蘇打水，喝了一小口潤潤幹到冒火的嗓子。

而後又拆了兩枚起消炎作用的膠囊，靠著小半口水咽了下去。

鄧尼斯：“……你這又吃的什麼藥？兩種一起吃沒影響嗎？你不看看副作用和說明？”

在相識的這三年裡，鄧尼斯沒見夏川生過病，卻看他過傷。這人理起自己的傷病來，簡直敷衍得連狗都看不過去。

不管是□□傷還是冷兵傷，他都是翻出消炎片吞個兩顆，然後簡單給傷口消個毒，作之暴，看著都覺得痛生辣，可他卻連眉頭都不皺一下，好像理的是別人的傷一樣。而後在傷簡單地繞兩圈繃帶意思一下。

夏川對於繃帶這種玩意兒的好度極低，因為一旦纏上了總會讓行變得僵許多。所以他最多只能忍兩天，只要傷口開始有結痂結疤的趨勢，他就會把礙事的繃帶都扯了該幹嘛幹嘛。

對於他這種把消炎藥當“十全大補藥”的行為，鄧尼斯已經叨叨過很多回了。

他自己都覺得自己舌頭要生繭了，那個移冰山卻左耳朵進右耳朵出，本沒走心，下次傷依舊這樣——吃飯有多講究，吃藥就有多敷衍，永遠統一不到一條軌道上。

夏川吃了止疼藥和消炎膠囊，又喝了兩小口蘇打水潤了潤嚨，覺嗓子比之前舒服些了，這才開了口，惜字如金似的沖鄧尼斯道：“信號怎麼了，繼續說。”

鄧尼斯：“……”太棒了，問了一大串問題，一句回答都沒有。

不過，他也知道夏川一向不太提傷的況，於是也沒繼續追著問。被夏川這麼一提醒，他這才想起來之前要說的是什麼——

就見鄧尼斯舉起手裡的備用手機，在夏川眼前晃了晃，將螢幕對著夏川，道：“看到左上角的信號格了嗎，請仔細看一眼，然後大聲告訴我這他媽是不是滿格？我確認一下我有沒有眼瞎！在這種見鬼的地方，滿世界只有史前、原始林和海……居然有信？還是滿格？這他媽簡直是在逗我！”

可誰知夏川盯著手機螢幕看了數秒之後，突然開口道：“無信號。”

“哈？！”鄧尼斯眨了眨眼，回手低頭又狠狠看了眼螢幕，就差沒把眼珠子摳出來直接在螢幕上了。

就見那備用手機左上角顯示信號的地方，確實顯示著三個字——“無服務”。

“誒？怎麼會——所以之前只是因為剛開機，手機狀態還沒反應過來？”鄧尼斯說話的時候，目依舊黏在螢幕上，正納悶呢，就見“無服務”三個字閃了兩下，消失了，接著信號格又變了滿格。

鄧尼斯：“……這是什麼況？”他這話音剛落，信號格又開始了——一會兒一格，一會兒三格，一會兒又滿格。

短短一分鐘不到的時間裡，整個信號格就跟得了失心瘋一樣閃。

夏川見他呆呆看著手機，半天沒靜，皺了皺眉，啞聲問道：“怎麼了？”

鄧尼斯乾笑兩聲，用幾乎沒有起伏的語調平板地說：“呵呵，我覺得大概真見鬼了呢……就是這時候接到個什麼來電，我都不會詫——”

他這話還沒說完，手裡握著的備用手機突然開始“嗡——嗡——”地震起來。

“異……了……”鄧尼斯從嗓子眼裡出最後兩個字，而後手一哆嗦，手機“啪”地一聲摔在了地上，亮著的螢幕朝上，著並不平整的石地面持續“嗡嗡”震著。

夏川瞥了鄧尼斯一眼，便把目落到了手機螢幕上，那上面顯示著來電人的名字——傑拉德·韋默。

這個人夏川也不陌生，比起名字，他更習慣對這人的另一個稱呼——那個整天板著臉的德國佬。這是鄧尼斯每次說起他時所用的形容，甚至就在不到十分鐘之前，鄧尼斯才提過他。

這人在一天前，姑且算是一天吧，還和他們一樣呆在那艘遊上，後來也和他們一樣，從船艙中掙了出來，落進了海裡。

唯一不同的是——夏川和鄧尼斯還活著，而傑拉德……此時大概已經眠於深海了。

在這個似乎是史前世界的鬼地方，手機居然還有信號，還能收到來電，而這電話又來自於一個死人……

鄧尼斯臉上的幾乎是一瞬間褪得一乾二淨，死死盯著那手機，卻死活不敢手。

膽子大到沒邊的夏川掃了他一眼，便乾脆地拿起手機，點了接聽鍵，而後到了耳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