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願以山河聘》第28章 遷宮

他那天醉酒後,真的什麼都沒有做嗎?

這個問題衛斂思索了幾日,最後被歸未解之謎丟到角落裡生灰了。

他能夠察覺到,自那天起,秦王對他的態度有些變了。

變得……溫了點。

真的只是一點點。

僅限於不會輒責罰嚇唬,不會讓他之苦。至於秦王那張是不會饒人的,該嘲諷的還得嘲,雖然每回都會在衛斂四兩撥千斤的回擊下啞口無言。

關於那毒的解藥更是提都沒有提過一回,他依然被掌控著。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秦王在一段時間的神不濟後不知了什麼刺激,不再把他留在養心殿。

秦王另外撥了鍾靈宮給他,此後與他見面機會大大減,這讓衛斂多了一些自由度。

不用日夜在秦王跟前逢場作戲,他終於能難得的松懈下來。

兩人對遷宮一事心照不宣。衛斂此前住在養心殿,是同秦王合演的一場戲,為給外人造盛寵假象。而今選秀之事已被推遲,他也無需夜夜與秦王同榻。

他一名男子,留在養心殿一時是寵,一直留著就是不統。何況他與秦王本就不是真正恩,事解決,自然可以功退。

就算搬出養心殿,旁人也不會以為他失寵。鍾靈宮在前朝是四妃所住的居所,后宮規格中僅次於王后所住的椒房殿,布局奢華,又離養心殿最近。

賜住鍾靈宮,只會顯得衛斂榮寵更盛。

衛斂對這樣的安排很滿意。

長生和長壽也對這樣的安排很滿意。

天知道他們在養心殿待得有多不自在。從公子得寵至今,他們都抱著一副“公子是在忍辱負重”的心態。衛斂與秦王的約定不足為外人道也,兩名隨從便一直以為他是真的委於人,每回看他的目忍中夾雜同,同中含著悲憫……把衛斂看得皮疙瘩直冒,還以為自己是什麼臥薪嘗膽、視死如歸的俠義之士。

衛斂搬出養心殿,最高興的莫過於他們二人。

“太好了!公子,您總算不用整日面對那秦王了!”長壽藏不住心事,滿臉都是喜,恨不得出去放串鞭炮慶祝。

“多。”衛斂用扇子敲了敲長壽的腦袋,“當心隔牆有耳。”

長壽連忙捂住,點點頭表示知道。

還是咧到耳後,眼睛裡的快樂簡直要溢出來。

衛斂打趣:“賀我喬遷之喜,竟比過年還高興?”

“奴哪是賀您喬遷之喜,那是賀您離苦海!”長壽轉眼又忘了衛斂的叮囑,興得眉飛舞,“您天天應付喜怒無常的秦王,多費神啊!奴在他面前,那是大氣不敢一聲,話都不敢多一句,也就公子您敢在秦王面前……”

“長壽!”長生警告,“這裡雖只有公子與你我三人,切不可得意忘形。公子行事謹慎才換得一夕安穩,可莫在你上出了差錯。”

長壽自知失言,悻悻消音。

“喜怒無常?”再次從別人口中聽到對秦王的評價,衛斂竟覺有幾分新奇。

他略回憶了下那位年輕君王的變臉日常,多半是被他氣的。

衛斂輕笑一聲:“的。”

長壽一呆,下險些沒合上。

可可可???

公子您千萬別恃寵而驕啊!那可是秦王!!!

用可來形容秦王,比一隻兇猛獒犬名阿萌更恐怖。

剛警告長壽不要得意忘形的長生:“……”

他臉疼。

他家公子才是最肆無忌憚的一個。

衛斂推開窗,窗外依然飄著雪,皚皚積雪未化,茫茫大地無邊。九重宮闕都被覆蓋在冰天雪地中,渺如煙,如畫。

他看見遠宮人搭著梯子,將一個紅燈籠掛到屋簷下。

長生輕聲道:“公子,快過年了。”

十二月下旬過,年關將至,宮裡頭這些天已經開始忙碌,張燈結彩,熱火朝天。

很有過年的熱鬧。

他們來秦國也一月有余了。過完除夕夜就是新年,再是上元節,花朝過後又是上巳,春天就要到了。

春夏秋冬,四季變換,時間過得這麼快。

其中的人又覺得很慢,慢得度日如年,需要一點一滴地熬過來。

往年在楚國,也是他們三人一道過年。妃自會和親兒子衛衍一起。那個九弟不喜歡他的七王兄,覺得他鳩佔鵲巢霸佔母,衛斂自然不會自討沒趣地湊上去打擾人家母子深。

衛斂也並非與所有兄弟姐妹都不親近。兒時他與公主湘關系甚好,也曾一道辭舊迎新。衛湘在楚王兒中排行第二,生母無寵,在宮中地位同樣卑微。許是覺得與衛斂同病相憐,時對他頗多照拂。後來衛斂被妃認為子嗣,衛湘自覺地位懸殊,不敢再靠近。

衛斂對一如往常,奈何終歸漸行漸遠。衛斂無法,暗中保護們母后宮是非侵擾,面上仍是點頭之

後來衛湘長大,再見這位風華絕代的七王弟,隻低頭一禮,肩而過,不複兒時親

衛斂便明白,他若要爭些什麼,便總要失去什麼。

對於一個沒有家的人,過年除了意味他又長一歲外毫無意義。

“月初咱們剛來的時候,青竹閣裡連盆炭火都沒有,奴還說等熬到春天就暖和了。”長壽歎道,“沒想到到月底,就住上這麼氣派的屋子。還是公子有本事。”

衛斂笑,也不介意拿自己調侃:“以侍人的本事?”

長壽一慌:“奴又失言了!”

“好了。我和秦王不是……”衛斂失笑,正要和兩個心腹解釋他和秦王沒他們腦補得那麼腎,話說一半,長生突然道:“李公公來了。”

衛斂的話便止住。

他轉過,就見李福全後跟著兩個小太監,一齊走了進來。

“公公怎麼來了?”衛斂問。

李福全如今待衛斂態度要比之前恭敬上不,畢竟秦王對衛斂的寵有目共睹。

他也不敢在衛斂跟前拿喬,含笑道:“見過衛公子。明晚是除夕夜,陛下有令,讓您去養心殿一起吃團圓飯。”

衛斂頷首:“我知道了。”

李福全笑著,上前一步,低聲音:“陛下往年隻獨自一人用膳,實在過於冷清。陛下待公子不同,此番是奴向陛下提議讓公子伴駕,也您能將陛下哄得開心些。”

衛斂神不變:“多謝公公。這份好意,衛斂記下了。”

李福全這是在賣他一個好。

宮裡能出頭的都是人,看得出什麼人值得結,什麼人不值得費心。半月前是他向李福全拋去橄欖枝,半月後就是李福全主示好,以期冰釋前嫌了。

多個朋友多條路,何樂而不為呢?

是夜,姬越獨自一人臥榻,邊空空,有些不習慣。

他盯著床頂,怔怔出神。

只有他知道,他將衛斂遷宮,不只是因為選秀風頭已過。

還有另外兩個原因。

原因之一是……自衛斂醉酒放肆之後,姬越便時常夢見那夜景——青年在他上為非作歹,而後將纖長的手指含口中……

夢境太過綺豔,就不可抑製地起了難以啟齒的反應。

每回被的難憋醒,再看到一旁安然沉睡、秀可餐的青年,姬越幾乎都想不管不顧地覆上去,把這害他夜不能寐的罪魁禍首罰到哭泣求饒。

又被理智死死克制住。

更糟糕的是,衛斂睡在邊,他連自緩解都不敢,生恐靜過大,驚醒旁的青年。

到時候他們四目相視,想想都是可以載史冊的尷尬。

姬越拒絕想象這個畫面。

他選擇忍。

忍了幾日,睡眠不足,眼底青黑,面上總著淡淡的倦意。

李福全還委婉地提醒他:“……陛下還是節製些,縱。對衛公子也不好。”

姬越:“……孤知道了。”

孤沒有縱!孤那是

衛斂他可好了,他睡得那麼香!

姬越終於明白,他當日讓衛斂湯泉池中泄三回,算的哪門子懲罰。

他應該把人撥得渾火,又不許人釋放,那才是最殘忍的酷刑。

可惜懂得太晚。

沒讓衛斂一下,他自己先會到了。

最後姬越忍無可忍,把衛斂趕到鍾靈宮。

然後終於痛快了一回。

至於原因之二。

姬越回過神,視線低垂。

衛斂遷走後,他便經常像剛才那樣走神。

姬越覺得衛斂是不一樣的。衛斂上有太多吸引人的東西,只要他願意,可以引得天下人都他。

但孤不能他。

孤是君王,孤天下江山,黎明百姓,卻不能一個人。

君王之,雨均沾,澤被蒼生。不能有肋,不能有唯一。

自古但凡帝王懂得,下場總是不怎麼好。

姬越是名極為優秀的王,他當然懂得這樣的道理,也懂得該如何避免。

在剛有這個苗頭的時候就把愫斬斷,是最正確的選擇。

他是對衛斂有好,朝夕相,興趣相投,心生好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只要及時斬斷就可以。

遠離衛斂,減與衛斂見面的機會,一腔熱很快就會冷卻。

……可他這些日子總在發呆。

看見衛斂曾經坐過的椅子,睡過的床榻,翻過的書卷,捧過的茶盞,都能他出神。

晚上李福全跟他說了什麼,姬越也沒聽清楚,隻隨意應了聲好。

甚至書房批閱奏折時都心不在焉,因為他使的那方硯臺是衛斂磨過的。

煩悶之下命人換了方硯臺,結果卻是注意力更無法集中。

……他嫌棄那硯臺不是衛斂過的,磨出來的墨寫著沒手

衛斂不在眼前,衛斂又無不在。

滿腦子的衛小斂,真煩。

姬越丟下筆的時候惱怒地想,衛斂可真是個藍禍水。

孤還沒有上他,他就已經能夠蠱君心了。

作者有話要說: 文中時間線一律按照農歷計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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