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早餐，用紙巾乾淨，瑞安說：“我吃飽了。”

楚餘溫著一桌還剩餘很多的食：“不再吃點兒？”

瑞安搖搖頭，又眷地看了眼桌上的食，出：“雖然我還想吃但我確實已經飽了”的神。

楚餘溫讓傭人把早餐撤掉，帶著瑞安出門前往婚姻登記。

元帥府非常大，從四樓餐廳到一樓客廳需要經過長長的迴旋式樓梯。晏微涼昨天上來的時候沒注意，今天才發現樓梯深紅的扶手也有獨到之。每隔一段距離的梯柱上都蹲著一樽像，依次是囚牛，睚眥、嘲風、牢、狻猊、贔屃、狴犴、負屃、螭吻。

龍生九子。

這種帶有獨特東方韻味的裝飾，令晏微涼有一種淡淡的親切。但一想到這是擺在元帥府裡的，這覺就迅速減退。

帝國創立之始便是全球統一。發展至今，幾乎所有人都是混兒，別說和外國人結婚，就是和外星人結婚也不是什麼稀奇事——當然現在已經沒有：“外國”這個概念了。普天之下，皆為帝國。

因此，當今人們的都摻雜著多民族甚至多種族的脈。在這文化大融合的背景下，古老的各族文明很難被保留下來，紛紛湮滅在歷史長河裡。

但仍有例外。

當今皇室與最早的貴族便是華夏一脈，這使得華夏文明經久不衰。貴族後來也開始和新興勢力聯姻，有了金發碧眼的混兒。唯有皇室歷代不與外族通婚，只娶脈純正的貴族子，保持統的純粹。

迄今為止，晏氏皇族是當世唯一一個保留著黑髮黑眸、東方面孔的族氏。

這也是皇室份的象徵。

但從某種程度上講，這種固步自封導致的孤立無援，未嘗不是皇室沒落的原因之一。

楚餘溫從姓氏看，也是哪個東方貴族的後代。他的髮為黑，五是東方人的溫俊，唯有一雙暗金的眼眸鋒芒太盛，昭示了他的祖先裡有外族的脈。

自皇室沒落，新貴崛起後，曾被大力推崇的華夏風格一度被嗤之以鼻。楚餘溫手底下就有一大批偏西歐脈的屬下熱衷於歐式複古風。但元帥的府邸中卻到充斥著華夏元素。包括他書架上那些來自遙遠中國的古詩詞。

該說楚餘溫念舊嗎？

可他又是最推陳出新的。

致力於推翻皇權的元帥，也是皇室與貴族們最想剷除的人，沒有之一。

門依然是那扇門，昨天晏微涼通過重重排查混進來，今天明正大走出去。不過一天景，份天差地別。

傭人躬將門打開，恭恭敬敬地請二位出門。

門口早已停放著一輛車。銀流暢的車，沒有子，懸浮在空中，甚至可以啟按鈕飛行。無需人開車，只要輸目的地，系統會自規劃出最佳路線，避開一切路障自駕駛。

這是上三區最普通的代步工，懸浮自駕車。

在這裡隨可見的通工，中三區以下的人們卻可能終其一生都沒有見過。

第三區和第四區，一區之差，就是一扇窮極一生也無法越的大門。中三區的人們還在用原始的汽車代步，而下三區的可能連代步工都沒有。

貧富差距永遠存在，階層永遠難以越。在千百年前，有人乘私人飛機去度假，開保時捷兜風，駕著瑪莎拉去跳舞；有人蹬著自行車，趕著公，著地鐵，忙著上班。

而在星際時代，上三區的人們坐機甲，坐飛船遨游太空，徜徉星海。另外那些則人們被局限在自己的區域裡，不得踏出一步。

這樣的帝國，是三皇子想要改變的，也是元帥想要推翻的。

嚴格說來他們其實可以不是敵人，可站在彼此的份上，他們更不可能為朋友。

“上車吧。”楚餘溫微笑著對他說，語氣很溫和，卻並沒有先上車再牽他一把的意思。

晏微涼心底輕嘲。

這麼快就開始試探了嗎？

懸浮自駕車的門在前面，不開啟的時候完全和車嚴合地合在一起，平整的表面讓人完全看不出這裡有一道門。

而懸浮自駕車的後面倒是有一個很明顯的門一樣的廓。但那不是門，那是自駕車變飛行狀態後才會打開出機械翅膀用的。

現在，這輛車真正的前門沒有開，後門卻開著，黑的，那是藏著機械翅膀的地方。若是真沒見過懸浮自駕車的，恐怕會真以為這裡才是口。

而瑞安的份資料上寫著，他從小都在第四區長大，最近被前往第四區辦事的副發現容貌優秀，直接給空運到了第一區送給元帥。

他應該是從未見過懸浮自駕車的。

可想而知，晏微涼若是問一句：“但門不是沒開嗎？”又或者是自覺走到那藏得很嚴實的前門跟前，就直接餡了。

一個在第一區住慣了的人，懸浮自駕車實在是太普通不過的通工了。誰會注意到這樣一個細節？人很容易做出習慣的上車作，這是本能。

而這就在無形中暴了自己。

楚餘溫看似紳士的禮讓之下，卻是一次不著痕蹟的試探。

可這點把戲又怎麼算計得到晏微涼。

瑞安毫無所覺，且毫不猶豫地踏上了後門。

後門裡的機械翅膀，可以輕而易舉地絞殺一名弱的Omega。

他沒有一遲疑。

在即將真正邁後門的那一刻，他被一隻手拉了回來，整個人被圈一個溫暖的懷抱。

“瑞安，你上錯地方了。”楚餘溫抱歉道，“我忘了車門還沒開呢，口在那邊。”

瑞安愕然地著突然打開的前車門，結結道：“原來……這裡也有一個車門。”

“是只有這一個車門。”楚餘溫糾正他，“你走的這個不是門，是機翼窗，人進去會有危險。下次小心。”

多麼溫的叮囑啊。

就好像把人算計進去的不是他一樣。

瑞安的臉因為愧漲得通紅：“我好像做了件蠢事。”

“沒關係，你是第一次乘，以後悉了就好。”楚餘溫這次把瑞安牽上了車。

瑞安踏車，坐下來四打量。懸浮車發出平板的機械音：“您好，歡迎來到7號懸浮自駕車，請說出您的目的地。”

“婚姻登記。”楚餘溫下達指令。

機械音沒再說話，整個車瞬間移起來。瑞安連子都沒有傾斜半分，簡直如履平地。

若不是外面的景變了，甚至都察覺不到懸浮車在移。

瑞安好奇地觀察著車廂。從外面看起來純銀的車，從裡面卻能清楚看到外面的景象。懸浮車平穩地行駛，外面一片繁華。

街上到都是來來往往的懸浮車，無人駕駛，卻都井然有序，不會撞到一起。天空中偶爾掠過長著翅膀的飛馬，或是金的大鵬，都是有錢人家馴養的寵。

路人們皆是著考究，容貌麗，在街邊談笑風生。渾然不似中三區的庸庸碌碌，好似永遠也看不到希。

瑞安雙手在玻璃上，目出驚嘆：“哇……”

那種：“長見識了”的表渾然不似作偽。

楚餘溫問：“第一次見？”

“嗯嗯。”瑞安連連點頭，“第一區果然和我們那兒很不一樣。我們那兒，很，很……”他想了半天，終於想出一個詞，“貧乏。”

貧乏，甚至貧瘠。這是中三區的狀況。

下三區荒涼，甚至荒誕。

第十區不知道，因為沒多人去過。晏微涼也沒有。

他曾經為了察民，親臨中三區與下三區，見識過那裡的糟糕況，以及在泥沼裡掙扎還努力活下來的人們。再回到繁華的帝都，見到那些窮奢極侈的王公大臣們，連他自己都生出一瞬的迷茫和厭惡。

這樣的帝國，憑什麼讓戰士用熱去效力？這樣的一群人，憑什麼讓英雄用生命去守護？

皇室和貴族，本就沒有……存在的必要。

某個瞬間晏微涼甚至很理解楚餘溫的想法，甚至想，算了，就這樣吧。把帝國給楚餘溫，他一定能讓這世道變得更好。

但很多時候，他獨自在皇宮的藏書閣裡翻著一頁頁《晏氏傳記》，字裡行間跳躍出晏家過去的輝煌，便總生出一不甘。

晏家的祖先們，曾經在地球末日之時，聯合全球，為人類首領，打敗外星敵侵。將新生的地球改名為藍星，開啟新的紀元。

他們曾駕駛著機甲，開疆拓土，在一個個星球上上映有：“晏”字的旗幟。

他們每一個都英勇無畏，熱擔當，壯舉載史冊，字字句句皆是榮耀。他為骨子裡流淌著他們的脈而到驕傲。

他們的後代不應當如此。

不應當如此窩囊地退場。

晏家這代只出了一個晏微涼。他有很多兄弟，每日耽於樂，嘲諷他的努力是不知所謂。他當太子的哥哥無才無德卻嫉妒，時刻想剷除這個優秀的弟弟。皇帝更是昏庸無能的代表，一見掌握實權的楚餘溫就瑟瑟發抖。

也無怪楚餘溫曾道：“當今皇室，也只有一個晏微涼還算得上清淨，配當我的對手。其他玩意兒，不要拿來和我比，也別和他比。”

那都是一種辱沒。

“瑞安。”楚餘溫輕輕喚他。

“嗯？”晏微涼抬起頭，神怔忡。

楚餘溫說：“我們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