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失守》第1章

【第一卷:巫之槌】

☆、1. 巫之槌【1】

蕪津市突降暴雨,沖撒了瀰漫在城市上空回溯而來的秋老虎熱。豆大的雨滴滾著霧靄瓢潑落下,城市排水系統跟不上積水速度,蕪津市一夜之間變一座霧凝結的沼澤。

路如同其他街道一樣,地面著一層沒過腳踝的積水,公路上的車輛碾著雨水駛過,不斷掀起一陣陣泥浪。人行道上打傘披雨的行人不約而同的避開了路邊,埋著頭躲著風雨匆匆走路。惡劣的天氣環境下,這座城市顯得比往日更加匆忙。

一個穿著警服,肩膀上警銜二級警督的男警察撐著傘站在路邊,不停的往路面上來往的車流來回張

十幾分鐘後,一輛出租車雨天的路面影響,老早就開始閃爍剎車燈。謹慎的司機將車子以速拖行了幾十米,才像一位風燭殘年的老人般悠悠停在路邊。

警察撐著傘,起脖子以避風雨,小跑向停在路邊的出租車。

「你要是再不來,我就派人去接你了。」

警察彎腰,把傘擋在了車頂,從出租車裡接下來一個穿登山靴,黑,手持一把黑傘的男人。

男人材偏瘦,個子很高,站在傘下不得不矮了幾寸腰,於是把傘從警察手裡接過去,邁步走向停著兩輛警車的小區門口。高檔的小區門樓滿潔照人的大理石瓷磚,雖然滾落著絡繹不絕的雨水,但是瓷磚明亮,使得牆面就像一條玻璃的溪流,清楚的映了兩個男人不斷走近的影。

在純淨且扭曲的水流中,穿著風拄著黑雨傘的男人披著漫天風雨,他眼神冰冷,面容沉鬱,皮在侵裂骨的冷雨中呈毫無生氣的冷白。他從容走在雨中的樣子,彷彿和暴雨融為一,像是暴雨催生了他,或者是他帶來了蕪津市渡劫般的暴雨。

「既然你認為是自殺,還找我來幹什麼?」

男人手中拿著傘,卻不撐開,而是把傘當做手杖拄著。他的步伐平穩卻有些緩慢,貌似是依附著手中的雨傘才可走路。

雖然傘被他撐著,但是警察擔心他隨時會把傘扔下似的,一手虛拖在他手肘下,聞言訕笑了聲:「這不是以防萬一麼,萬一報了一件冤假錯案還是小事,斷錯了上面這位大爺的死因可是大事。」

警察抬手往面前的一棟單元樓上指了一下,臉上並沒有對死者的悲憫和同,滿是奚落之意。

說話間,他們到了單元樓下。男人隨著警察的指引看了一眼聳立在雨中的單元樓,隨後在夾岸落花繽紛的甬道邊止步,看著停在一株合歡花樹下的白林肯。

這輛林肯高檔的車了程度不一的損壞,車錶五花八門,彩灼繽紛,一層雨水也洗不掉的油漆罩在車上。車窗玻璃,車頂,車門都有深陷的凹槽。明顯是造了嚴重的打砸,並且還是群毆。車上還留著刀匕的刻字,盡是些髒話。

警察道:「這就是死者郭建民的車,恨他的老百姓太多了,所以我找你來看看,他到底是不是自殺。」

男人只站在傘下朝轎車上瞥了一眼,然後走進單元樓,按下電梯鍵問道:「什麼人?」

「都鬧瘋了,你不知道?」

男人雖按了上樓建,但是指示燈卻沒亮,或許是因為他用力過小,或許是因為指尖沾了雨水打了,總之電梯並沒有運作。他明明看到了,卻沒有按第二下,而是目懶倦的看著,既不在乎,又不專心的模樣。

警察看了一眼他線條冷峻的側臉,第二次按了上樓建,等電梯門開了,和他並肩走進去,道:「大型國企礦集團旭日鋼鐵上個禮拜宣佈破產,幾萬名工人失業。這幾天工人們不斷鬧事,不在市委鬧,都鬧到省委了。個別激進分子還打砸了集團領導人的車,今天這個死者郭建民,就是破產小組的領導。像這種國有企業,不出事還好,一出事兒,那可是一窩端,到都是拖泥帶水的連帶責任,誰都跑不了。檢察院提起公訴,把幾個直接領導人查了個底兒掉,其中況最嚴重的就是這個郭建民,據說至貪污了……」

話還沒說完,電梯門開了,男人把傘還給他,拄著自己的傘率先走了出去:「哪個房間?」

「往右拐,801。」

警察抖落傘上的雨水,跟上他。

801房門前站著兩個民警,民警見到他,都抬了抬手向他打招呼:「魏老師。」隨後向他後道:「周所。」

周毅清站在門口拍了兩下手,引起房間裡幾名警察的注意,揚聲道:「大夥兒先停一停,讓魏老師看看。」

魏恆已經戴上了腳套,把隨攜帶的雨傘靠在門外牆邊,取下手上的黑皮手套揣在口袋裡,然後從一名民警手中接過一雙白手套戴好,邁著平穩緩慢的步子進屋了。

郭建民死在書房,周毅清所說他自殺不是沒有道理的,郭建民死時著齊整的坐在書房椅子裡,上無傷,房間整潔,面容安詳,且桌上擺著一份書。

魏恆拿起書看了一眼,見上述容盡是代了一些個人財產,到符合書的推測。除此之外桌面上還堆著一疊七八糟的文件,他把書上的字跡和文件上的簽名用眼簡單的比對了一下,略確認字跡確實出於同一人之手。

既然有書在場,並且現場明顯沒有經過破壞和打鬥,結合郭建民此時的境,倒是很有可能在輿論的痛恨,和司法的之下自殺了之。

魏恆放下書,站在死者旁,先仔細的掃視一遍死者的神態,和其形態,然後湊近死者頸部聞了聞,道:「氰化中毒。」

周毅清問:「還是氣?」

,死者口鼻有很淡的苦杏仁味。」

「苦杏仁?我怎麼聞不到?」

「正常,大多數人都聞不到。」

魏恆垂下眸子在桌面上掃視一圈,然後慢慢的在桌角的垃圾桶前蹲下,略一翻找,找到一隻空的注

周毅清連忙遞給他一隻證袋:「這就是毒的容?」

魏恆把注袋,撐著桌面緩緩站起來,淡淡道:「裡面還有殘留,想知道是什麼溶,可以帶回去做鑑定,我現在只能給出推測。」

「那你推,儘管推。」

死者腳邊碎了一隻杯子,玻璃殘片上沾有些許牛,魏恆拿起一塊聞了聞,靜思了片刻,把玻璃殘片遞給周毅清。然後一言不發的檢查起死者的領口和在外的皮,問:「誰報的案?」

「王屹,郭建民的同事,也是破產小組的領導人。今天早上八點鐘和郭建民的助理到這裡找郭建民商量事,結果就發現人死在書房裡,書就放在桌子上。」

好歹'合作'了好幾個月,周毅清知道他辦事的習慣,不消他細問,就把問題敘述完整了。

「第一目擊者是郭建民的同事和助理,我們查過外面走廊,和小區門口的錄像,從昨天晚上十一點鐘郭建民回到家,到今天早上案發,他的確沒有訪客。郭建民的同事和助理也不悉,都是臨時被調破產小組,所以我覺得他們兩個不存在串供的嫌疑,也沒有殺人機。」

雖然魏恆看似在旁若無人的檢查,但是周毅清知道他聽進了自己說的話,因為他看到魏恆聽到自己說'也沒有殺人機'時,魏恆那兩片有些蒼白且削薄的微乎其微的拉出一弧度,極輕的笑了一下。

雖然他沒有明說,但是當事人可以清楚的覺到,自己被他取笑了。

周毅清鼻子,照例無視了他的這傲慢。

魏恆沒有接他的話,而是解開了死者的皮帶,檢查的僵程度和斑的復原速度,用他那不冷不熱,不高不低,卻十分清晰,足以讓每個人聽到的聲音道:「溫三十度,於墜積期,恢復時間是八十三秒,空氣的溫度和度是多?」

他發問的語調也像在自說自話,並且沒有特定的詢問目標,很容易被人所。但是房間裡的民警都注視著他的一舉一,聽他發問,一個警連忙道:「溫度二十三度,度三十九度。」

魏恆出帶著白手套的手在輕按,道:「結合死者下肢出現僵來看,死亡時間超過七個小時,應該是凌晨一點鐘左右。」

周毅清著下想了想:「凌晨一點鐘?那我可以確定當時郭建民沒有訪客,他一個人在家。」

魏恆仍舊不答話,而是拉起死者的手臂看了看,隨後開死者的領口,接著分析道:「上沒有防衛傷,據骨骼扭曲程度來看,死者是在喝下氰化後的幾秒鐘斃命。」說著垂眸看了一眼地上的一灘碎玻璃:「氰化的載就是這杯牛。」

周毅清接上他的話:「既然沒有訪客也沒有防衛傷,牛只能是他自己主喝的。」

魏恆退後兩步,看了一眼開在死者後的書房窗戶,然後走上前出手試了試室外的溫度。片刻後,他忽然又回頭看了一眼桌面上的那份書,一雙漫著清的細長眸子微微閃了閃,角輕輕一抿,似乎是笑了一下。

他忽然走出書房,周毅清忙跟上他,看著他到了廚房,打開冰箱拿出一盒已經打開的牛來回看了看,然後又拿起一盒還沒開封的牛看了看,末了又拿了一隻杯子,倒了半杯已經開封的牛

「這裡面也有毒?」

周毅清走上前,看著魏恆手裡半杯牛問道。

魏恆沒說話,只是把杯子拿高,像是科研人員在調配試劑般認真的觀察著杯中的牛,似乎在用眼分辨其中有沒有毒。

周毅清看著看著,腦袋裡忽然劃過一轉瞬即逝的靈,忙道:「如果毒在牛盒裡,不是在杯子裡,那就說明郭建民死於他殺?!」

被扔在書房垃圾桶,看起來就像是郭建民倒了一杯牛,然後又注自盡。但是反過來思考,如果牛盒裡也有毒,那被人扔在垃圾桶裡的注就是一個障眼法,郭建民必定死於他殺。

但是魏恆只是聞了聞杯中牛,然後把杯子擱在廚臺上,就說:「沒有毒。」

周毅清大失所,剛要追問,就見魏恆轉向走出這間公寓,下鞋套和手套,又帶上他自己的手套,拄著傘去趕電梯了。

守在門外的民警見他們出來,就問領導:「周所,他怎麼說的?這案子上不上報?」

周毅清邊鞋套邊道:「報吧,我剛才看到他笑了一下,估計懸。」

他慢了一步下樓,看到魏恆站在玻璃門外的房檐下,面對著門外的風雨,舉著手機似乎在尋找信號。

「是自殺還是他殺,給個準音兒啊魏老師。」

他走過去問道。

魏恆微低著頭面無表的按著手機,屏幕的反在他漆黑的眼睛裡劃過一道刀鋒般的白芒。片刻後,他揣起手機,拿過周毅清手裡的傘,撐開了走雨中,惜字如金道:「他殺。」

周毅清淋了一步雨,搶他的傘下,不解道:「你不是說牛盒裡沒有毒嗎?怎麼是他殺。」

雨滴砸在傘蓋上,似乎是要將傘蓋砸出個,遠遠近近都是一片嘈雜混的雨聲。

魏恆不得已提高了音量,不答反問道:「報警的是死者的同事還是助理?」

「郭建民的同事。」

「他能確定發現死者的時候,那份書就擺在桌子上嗎?」

「我們問過好幾次,他們兩個都說發現郭建民的的時候,他面前就擺著那份書。」

魏恆略一思索,又問:「死者的生活用品之類的東西,是他自己親自採買嗎?」

「你是問那些牛是誰買的?我們調查了,是助理的活兒,助理每個星期會給郭建民採買一次生活用品。但是據我了解到的,助理沒有作案機會,並且有大量的不在場證明。剛才你不是也看了麼,牛盒裡沒有毒,毒是下在杯子裡的。郭建民死在凌晨一點鐘,當時助理還在辦公室加班。」

周毅清留心看他表,見魏恆微微垂著眸子看著地面,雨霧濡了他濃黑細長的眼睫

直到他說完了,魏恆的眼睛才眨了眨,滴落他睫上的一顆細小的雨珠在他抬眸的一瞬間無聲無息的化作了末泡影。

魏恆並沒有聽他在說些什麼,遲了片刻才意識到耳邊的聲音停止了,便道:「嗯?說完了?」

周毅清:……

魏恆抬起手腕看了眼時間,然後抓了雨傘加快步伐,語速也變快:「兇手是助理。」

不等他問為什麼,接著又說:「牛杯裡的毒是死者自己主喝下去的,所以死者上沒有防衛傷,房間也沒有打鬥過的痕跡。但是死者不是自殺。垃圾桶裡的那支注是今天早上助理和死者的同事趕到的時候趁扔進垃圾桶裡的,桌子上的書也是助理發現的時候放在那裡的,為了引導警方誤以為死者是自殺。」

「……證據呢,你怎麼能確定書是助理放在桌子上的?」

魏恆拿出手機按了幾下遞給他:「我剛才查了昨天晚上的風級和風向,四級東南風,和死者書房的窗戶所開的方向一致。如果那份書昨天晚上就出現在桌子上,不可能不被風吹掉 ,而且紙張表面沒有毫水漬。今天早上七點鐘才改變風向,所以書只能在七點鐘之後出現在桌面上。」

「那你怎麼確定是助理?」

前方臨近小區部開的一間超市,魏恆邊在口袋裡找零錢,邊說:「助理負責死者的生活用品採買,應該很悉死者的生活習慣,或許就包括死者睡前會喝一杯牛的習慣。他有機會把毒注進牛盒。」

「你剛才不是說牛盒裡沒有毒麼?」

魏恆在超市門口止步,看著他似笑非笑道:「我說的是此時放在冰箱裡的那盒牛裡沒有毒,有毒的那一盒,已經被助理掉包了,他肯定隨攜帶者公文包之類的東西,如果你們查一查他的隨品,還能在他銷毀罪證之前找到那盒摻了毒的牛。如果沒有發現也不要灰心,找一找這座小區的垃圾桶,以死者住所為中心,不出百米,肯定能找到一盒被棄的牛。」

他轉要進超市,胳膊忽然被人拉住。

魏恆皺了皺眉,面無表的回頭看向箍在自己胳膊上的手。

周毅清連忙撒開他,笑道:「不好意思,有點著急。那個,助理他沒有掉包的時間啊,而且郭建民的同事也可以證明,他們看到的時候,書已經擺在桌子上了。」

魏恆用力抿了抿,沒有理他,走進超市拿了一包萬寶路冰爵,付了錢又站在他面前,面稍有緩和,翹著角不無譏誚道:「你也看到了,死者桌子上有很多文件,誰能確保發現在桌子上看的那張紙和後來出現的書同一張紙?助理為什麼沒有作案時間?當死者同事報案的時候,誰能確保他在幹什麼?把一張書從文件裡出來放在桌子上,把注扔進垃圾桶,然後打開冰箱把半盒牛掉包,但凡找個手腳麻利的人去幹,整個過程連半分鐘都用不到。」

「你就這麼確定牛被掉包了?」

周毅清還是有些疑慮。

「我剛才看過已經開封的牛盒的生產日期,是三天前的。其他沒有開封的牛都是同一批次,五天前生產的。既然助理一周幫死者買一次生活用品,那麼那些牛應該都是九月二十四號,也就是五天前生產,怎麼忽然冒出來一盒二十六號生產的?」

魏恆從他手中拿回自己的手機,在服上蹭了蹭,然後和煙盒一起放進風口袋,又往小區門口走。

「還有一點。」

周毅清追問:「既然郭建民不是自殺,那他寫書幹什麼?」

出了小區,魏恆沿著人行道往臨近的公站走去:「他寫的不是書,是囑。」

囑?」

「嗯,準確來說,是囑草案。我猜他應該在聯繫律師定囑,這一點很好求證。找到他的律師問一問就清楚了。」

把前因後果解釋清楚,剛好到了公站。暴雨天,等公的人不多,只有兩個學生打扮的年輕的孩子站在站臺一角,額頭抵在一起在興高采烈的聊著什麼。

周毅清跟著他走到了公站,又問:「那助理的作案機是什麼?」

魏恆轉頭看他,英眉微蹙,一臉莫名其妙的反問:「我怎麼知道?我又沒見過他,更沒有做人像剖繪。」

周毅清:……

哎,腦子被雨沖壞了,竟央他按照這麼'簡單'的案子做刨繪。

周毅清一邊笑,一邊拿出手機聯繫了派出所的同事,要他們扣下郭建民的助理和同事,同事著人搜查小區部的垃圾桶。

「謝謝你啊魏老師。」

周毅清朝他出手,笑道:「託你的福,我們華區派出所的結案率又高了一籌。」

魏恆正在看公線路途,聞言,意思出帶著黑手套的右手和他握了握手。

周毅清也看著公線路圖,見他的目一直停在長淮路'公安局'的站臺,忽然想起他前兩天和自己'辭行'。

「你今天就去西港區分院局刑偵支隊報導?」

周毅清問道。

魏恆仰頭看著公線路,出手沿著十三路公車始發站一直移到'公安局'站臺,指腹在畫著警徽的圖紙上輕輕一點:「嗯。」

作夠快的啊,不過我早就知道我們派出所廟小,容不下你這尊大神。」

說著,周毅清又在他胳膊上拉了一把:「來,坐下聊兩句,權當哥們給你踐行了。」

魏恆還來不及把他的手抖下去,他就識相的先收手了。左右是要等公,公站的長椅還算乾淨,於是他在長椅上坐下,和周毅清隔了一個人的距離。

周毅清從袋裡掏出煙盒,自己點了一,遞給他一,然後又打著火幫他點著。

魏恆一手夾著煙,一手按著手機屏幕編輯短信。

周毅清盯著他經過在風雨中的奔波,垂在肩窩被雨水濡的長髮,只覺得他的頭髮更黑了,黑的像墨。連帶著他的眼珠都濃黑的沒有一生氣和亮。

「你這次去西港支隊,都打好招呼了?」

周毅清口中的'招呼'上至局長,下至隊長,方方面面,不一而同。

魏恆按了幾下手機,然後把手機揣進風口袋,了一口煙,如實道:「沒有。」

「了解你未來的合作夥伴嗎?」

「誰?」

「邢朗,西港區刑偵支隊的隊長。」

魏恆輕輕的碾磨著在指腹間的香煙,淡淡道:「有必要嗎?」

周毅清笑道:「我覺得,有必要。他不太待見像你們這種學英,劉青柏之前在公安大學招過一個,不到一個月就被他兌走了,那倒霉蛋走了以後還嚷著要換專業,今後絕對不刑偵這一行。」

魏恆無可無不可的笑了笑:「是嗎。」

他的態度渾不在意,周毅清也沒有繼續揪扯這個話題,正打算說點的,就聽魏恆道,「你了解他?」

周毅清嘖了一聲:「也算不上多了解,我跟他共過事。」

魏恆轉頭看他,雖然眼神依舊風平浪靜的,但是周毅清知道他想問什麼。

周毅清沒滋沒味的笑了笑:「邢隊長時運不濟,三年前被劉青柏沉到治安隊。鄙人好巧不巧,當過他三個月的領導。」

這句話的信息量很大,這位邢隊長作為分局局長劉青柏的大將,在三年前被劉青柏下沉到治安隊,且不到三個月的時間就再次被調任。回到西港區刑偵隊混了一個正級。

魏恆疊著,夾著香煙的右手擱在膝蓋上,煙灰簌簌而落。

「為什麼?」

魏恆問。

周毅清著烏雲佈的天空,臉上揚起即使嫉妒,又是羨慕,又帶著不屑的笑容,道:「說起來也夠他媽的浪漫。」

「怎麼說?」

魏恆耐著子追問。

周毅清咂舌:「衝冠一怒為紅唄。」

他撣了撣煙灰,簡明扼要道:「三年前,當時你還在教書。蕪津有一夥飛車黨,專門在各大醫院搶奪病人的醫藥費。有規模,有組織,還有反偵察能力。搞的當時百姓哀聲怨道,治安公信力一降再降,還鬧出了兩條人命。這案子一步步惡化,就被一層層的報到了西港區東部隊,說來也巧,邢朗剛接這個案子,他人就遭搶了。不遭搶,還了重傷,據說是被飛車黨在地上拖行了十幾米。他領著東部隊的刑警掃街,從西城掃到東城,用了上百警力,和他自己發展的特,不到一個星期,把飛車黨連窩端了,大大小小抓了四十多個地流氓,審出十幾個帶案底的,還有三個背著命案。那些天,從派出所到預審,再到拘留所,全都被他塞滿了人,整個司法系統上上下下跟著他連軸轉了十幾天。」

魏恆不 聽著,時不時往下按一按煙頭,避免煙灰落在子上。

周毅清又點了一煙,'啪'的一聲合上打火機,吐出一口白煙:「牛不在這兒,在後面。後來他把他人帶到警局指認那個搶劫的人,嘩——一通好揍。不過也不是瞎揍,後來我跟他聊過,為什麼把那傢伙朝死了打,他說看出那傢伙眼神不正,絕對不是個簡單的搶劫犯。結果還真給他審出一樁命案,懸了好幾年,沒想破在一個飛車黨上。」

周毅清在鞋底磕了磕煙灰,接著說:「不過破案歸破案,他用的法子不對,刑訊,當年正查這個。事兒鬧的大。不過劉青柏把他沉到治安隊也就是個過場,三個月後又調回去了,還升了職,從副支升到正支。按我說,老劉也是沒人用了,邢朗在支隊的時候,他是各分院局的鐵腕子,結案率數一數二。邢朗下沉後,他的位置險些坐不穩。所以才把人又接回去,扇了一掌又給了個甜棗。這事兒雖然了了,是被傳的風風火火,邢朗也背了個'刑訊'的污點,監察委有事兒沒事兒就盯著他,雖然有劉青柏罩著他,但是始終不好聽,我看啊,他的路也就斷在西港支隊了。」

周毅清說這番話的時候,語氣中帶有不加掩飾的竊喜和不屑。

魏恆對他們之間對同僚的風言浪語沒有興趣,只把他的話當故事聽,聽完後,莫名其妙的點出一個不算重點的側重點:「他結婚了?」

周毅清倒是對這種八卦消息門兒清:「你是說他當年沖冠一怒為的紅?結個屁婚,早吹了,也是一條兒。」

閒話到此,十三路公車搖搖晃晃的披著風雨來了。

魏恆站起,把煙頭扔進垃圾桶,等待公車進站。

兩個孩兒好像趕時間,急急忙忙的跑過來搶在他前面上車,他不慌不忙的跟在後走出站臺,淋了幾步雨。

車發車在即,周毅清習慣了他從不與人告別,只坐在長椅上目送他,看著他拄著雨傘穩步上了公車,拿出兩枚幣投幣孔。

趕在公車關門的前一刻,周毅清忽然了他一聲:「魏恆。」

魏恆回頭看他。

周毅清笑問:「你到底瘸不瘸?」

還沒等到魏恆的回答,公車就開走了。

很快,他收到一條微信,魏恆簡潔明了的給他發了一個字——瘸。

附贈一個聊天終結者表,一個禮貌的笑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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