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開誰的棺？」宣璣一頭霧水， 「這棺材裡原來有人住嗎？」

盛靈淵猛地抬起頭，眼睛紅得更厲害，宣璣順著他的目看去，沒看見人，先聽見了水聲，他激靈一下，棺材旁邊的山羊鬍不見了！

原來剛才他倆一個陷在棺材裡爬不起來，一個魂不守舍，那山羊鬍不知道是醒了還是本就是裝暈，居然趁機跳進了水潭裡，正在往一個方向力地遊。宣璣循著水聲去，只見那裡的石頭山壁上有一個能供一人通過的，先前水位高的時候，被水蓋住了，此時才了出來。

那山羊鬍好像早就知道那有個出口，狗刨的姿勢還標準！

宣璣看了看他，看了看被掀開的青銅棺，再看了一眼地面上料塗的沉祭文：「這小子不會是個盜墓賊……臥槽？」

他話音沒落，盛靈淵那連服都扣不的手突然凌空一抓，手背上青筋暴跳，水裡的小鬍子直接被吸了出來，凌空飛出水面，大頭朝地，就砸向青銅棺旁邊的石臺。

宣璣雙翅打開，地了過去，趕在山羊鬍的腦袋砸爛西瓜之前，一躍而起，拎住山羊鬍的腳踝，將人倒吊在半空：「帥哥，你有譜沒譜啊，這是人頭，不是鉛球……喂！」

他話沒說完，就覺得有一力量把他手裡的小鬍子「吸」了過去，小鬍子的腳在他宣璣手裡，上半卻斜著被吸到了棺材裡，棺材裡出一只白得發青的手，狠狠地扣住了他的嚨。

盛靈淵的聲音在嚨裡：「誰、開、的、棺？」

小鬍子雙手搐似的掙扎著，臉上充了，脖頸發出危險的聲音，宣璣懷疑魔頭打算徒手擰下他的腦袋，連忙上前一把抓住了盛靈淵的手腕：「你幹什麼！」

這隻手居然有溫，還有急促的脈搏！

宣璣不由得晃了一下神，就在這時，一陣刺耳的手機鈴聲響了起來，在山裡迴盪出了炸雷的效果，盛靈淵好像終於力竭，力似的，他的手一鬆，綿綿地掉了下去，宣璣一邊接住山羊鬍，一邊手忙腳地在上索手機。

他的手機從進這鬼地方開始就一直「躺」，否則早被人打了，啞了半天，這會不知怎麼想通了，竟然意意思思地有了兩格信號。

異控局總部裡，肖征差點被報喪的羅翠翠氣出心梗，一時不知道自己是被哪塊豬油蒙了心，居然相信姓宣的能靠譜！

楊總算在平倩如的幫助下掙了繩索，一瘸一拐地走到哭訴自己拿生命出差的羅翠翠神白金，拿走了宣璣落的那電子煙。

這位考研積極分子把煙湊近，仔細端詳了好一會，出一手指杵了杵羅翠翠的綠蘿枝芽：「別哭了，沒死呢。」

據異控局對「特能」的定義，所謂「特殊能力」，應該是一種穩定、一定程度上可控、有別於普通人的能量轉化機制。楊不滿足這個條件，但他又有普通人不太一樣的地方——比如他能在接到某些東西的時候，有一些模糊的覺。

時強時弱、時靈時不靈，非常的玄。

比如來時在飛機上，一靠近宣璣的劍，他就渾起皮疙瘩，本能地想掉頭就跑，連書都背得七八糟。這時他到宣璣留下的電子煙，又有一種非常強烈的覺，楊口說：「他們好像在地下。」

宣璣他們這一行，此時在月德公的地盤上，要是平時，肖征該厚著臉皮去求月德公幫忙撈人了。

可是這會蓬萊會議吵得跟花鳥市場似的，月德公正帶頭帶人鬧獨立，去求他，那老貨不一定管不說，他們還等於說是給人送了個大把柄。

肖征實在沒辦法，只好親自從總局點了一隊外勤英增援，同時，吩咐善後科那幾位廢柴死馬當活馬醫——讓楊跟著他的「第六」先找著。

憂外患，肖主任獨挑大樑，邊沒一個靠得住的能商量，心力瘁。為了緩解自己的焦慮，他每隔一段時間，就隨手給宣璣撥個電話。

沒想到撥到第八通還是第九通的時候，電話居然通了。

打電話的和接電話的都很吃驚，一接通，兩人幾乎異口同聲。

宣璣：「什麼況？」

肖征：「怎麼回事？」

「應該我問你什麼況！」肖征立刻反應過來，深吸一口氣，怒吼如長虹，「你是想氣死我還是氣活我？到底在搞什麼鬼？死哪去了？你現在在什麼地方？」

宣璣回想了一下，覺自己的經歷一言難盡，只好簡短地說：「呃……我現在可能在一個墳裡。 」

肖征聽了這等鬼話，越發暴躁：「那你他媽就在裡面躺好了，別再出來了！」

「不是，你聽我說，這個墳有點特殊，」宣璣目掃過盛靈淵，盛靈淵伏在棺材上，氣息微弱，水草似的長髮與枯藤纏繞，掙扎了幾次，沒攢夠站起來的力氣……

就像個剛奪完舍、還沒能習慣自己的艷鬼。

「呃……我覺得這事有點複雜，墳裡有沉祭文，料從上看，應該是有人新弄上去的，旁邊有個山，這口剛才在水下，一出來我手機就有信號了……」宣璣強行把自己的視線從盛靈淵上拔下來，謹慎地走到大魔頭和山羊鬍中間，隔開他倆，側對盛靈淵，確保魔頭發難的時候，他能第一時間用餘掃見，然後他打開免提，一腳踩上了「山羊鬍」的關鍵部位，「我看你敢再給我裝暈！」

山羊鬍白眼翻了一半，又給卡回來了，直面了宣璣這高大的鳥人形象，嚇得「嚶」地一聲噎了起來。

「哭什麼哭，你姥爺我長得有那麼青面獠牙嗎？」宣璣沒好氣道，「你們墳都敢挖，還挖到萬人坑裡了，我真他媽服了。」

山羊鬍的聲音哆嗦得跟波浪線一樣：「我、我我我不是，我從來不幹這種挖墳掘墓的缺德事，是、是是是老浪，是老浪跟他們那伙人……」

「老浪是誰？」

「老浪就、就是季、季清晨！老浪真名季清晨！」山羊鬍在地上扭著屁，試圖擺宣璣的腳，「都是他！我真什麼都不知道！是他弄來的小黑罐，說、說說這樣來錢快，我勸過他啊，我說這也太缺德了，可他不聽我的……」

肖征過電話聽見，立刻追問：「什麼小黑罐？」

「小小小黑罐是他們的寶貝，裡面都是'好、好東西'，地裡、地裡挖出來的，一罐是『咒』，一罐是『解咒』，先給冤大頭下咒，讓他們中邪，然後把解咒往人印堂一拍，包、包好！要多錢給多錢。」

小鬍子雖然語無倫次，但肖征和宣璣都聽明白了——季清晨手裡有一種東西，能讓人產生中邪的癥狀，還有一罐對應的「解藥」。

自己下藥自己解，騙得害人團團轉。

宣璣：「那東西哪來的？」

「黑市買的，他們都用……」

肖征一隻手放在辦公室座機上，已經準備打電話給蓬萊會議中心，一邊問：「他們是誰？ 」

小鬍子幾乎是扯著嗓子吼道：「大師！月德大師他們！」

肖征「咔噠」一聲，把拿起的電話掛了回去：「你說誰？再說一遍？」

山羊鬍恐懼到一定程度，整個人都已經瘋瘋癲癲的，一邊哆嗦，一邊扯著嗓子喊：「月德大師他們都幹這種事啊，月德大師八百個弟子，每年誰有什麼功績都得上報師父那，報不出來的師父說你修行不勤，要、要要開除的呀！」

宣璣匪夷所思：「什麼？他們都幹這一行了，居然還躲不過'KPI'？」

肖征：「你給我閉！」

山羊鬍上下牙瘋狂地打著。

肖征的聲音變得有些危險：「所以貴地風調雨順，各路妖魔鬼怪相安無事，他們每年完不師父的斬妖除魔指標，就自己搞事自己平？」

怪不得那老不死拼命地上躥下跳，他肯定知道小鬍子季清晨跟自己那幫徒子徒孫不開關係，這是想拿異控局的簍子遮掩自己沒乾淨的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