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癡人】

第二十五章

棺材裡的盛靈淵低低地冷笑了起來。

肖征以為是宣璣，噴道：「笑什麼笑，你在旁邊怪氣的，一會再跟你算賬！」

宣璣：「……」

好一口大鍋。

「老浪之前鬼迷心竅，不知道從哪搭上的關係，搞到了一個小黑罐，說是賺……鈔票是他賺，我……我就是幫他點小忙，拿點零頭……真的！沒我的事！」

「廢話，」宣璣給了他一腳， 「那這盜是怎麼回事？」

山羊鬍眼珠轉，這人的生命力活像蟑螂，方才還嚇得三魂七魄飛，一會的功夫，居然好像有點適應了，又開始準備編瞎話。

也是個人才。

就在這時，棺材裡的盛靈淵緩過了一口氣，忽然了，撐著青銅棺站了起來。

山羊鬍對上他的目，臉上閃過巨大的恐懼，幾乎想往宣璣腳底下蜷：「我說我說！」

「他那小黑罐裡的咒用完了，嚐到甜頭，又找人要，到了一個門路，好、好像是……那個月德大師的關門弟子，請人吃飯花了好幾萬，求爺爺告，連皮條都拉，就是要不來東西，老浪急得抓耳撓腮。後來有個陪人睡覺的小丫頭，說那老頭喝醉說，說他們的'東西'是從地底下挖的，現在已經沒有了，他們自己人都搶得很厲害……老浪鬼迷心竅啊，就讓去套在哪挖的……」

宣璣：「然後你們就膽大包天，跑來挖萬人坑了？」

山羊鬍：「我們就是運氣……不知道這是… …這是……」

肖征：「什麼萬人坑？」

「等會再跟你解釋，」宣璣約嗅到了什麼，蹲下來攥住山羊鬍的領子，「那地上這些料誰塗的？」

山羊鬍的臉在手機屏幕的微下有些扭曲，他了：「是老浪……老浪不知道從哪弄來的……他說這是護符，萬一地下有什麼，有備無患……我們雇了一幫'土夫子'，就……就盜墓賊，拿著那的出來的地圖，一路……挖到了這裡，看見這個……」

他哆哆嗦嗦地抬起手，指著青銅棺。

盛靈淵可能是冷，手凍得發青，手指輕輕地掠過那青銅棺上的紋路，他出了神，神冷淡空曠，不知在想什麼。

「那幫盜墓的亡命徒，一看見棺材，就他媽跟吃藥了似的，都瘋了，有個老傢伙讓他們別這裡的東西，因為他看著這地方森森的，覺得風水不對，他說埋在這種地方肯定是不得好死，非得永世不得超生不可……老傢伙還說，這棺槨四面環水，石臺上刻的咒文筆鋒嚴厲，雖然不知道什麼意思，但很像鎮邪靈的意思……可他們不聽啊，有人說這青銅棺看著像九州混戰時期的老件，好幾千年了，地殼早就搬好幾次家了，風水早變了，那棺材保存得這麼好，裡面肯定有寶貝……」

宣璣能想像得到，這些人吵一團，最後肯定是更貪財、更不要臉的贏了：「你們開的棺？」

「不不不！不是'我們'，是他們！我是讓他們不要開的！」山羊鬍矢口否認，「老浪說先把'護符'畫上，求個心安，他們幾個就在石臺上畫那……那個，然後給棺材上香磕頭… 」

宣璣無言以對：「你們還講究儀式，怎麼，要文明挖墳啊？」

山羊鬍眼睛裡閃爍著鬼火似的，幽幽的，瘆人得很：「他們開棺的時候，我跟老盜墓賊沒敢過去，那幫人合夥撬開蓋，就看見……看見裡面有個……人的……」

宣璣莫名其妙：「廢話，不然呢？」

難道這麼大一口棺材，裡頭還能裝條狗嗎？

「一個……人……」山羊鬍艱難地咽了口唾沫，嘶聲道，「不是骨頭！也不是乾！渾上下一點沒爛，像、像睡著了一樣……四肢……眉心用長釘子釘在棺材上……」

宣璣聽見「咯吱」一聲，盛靈淵面無表地扶棺而立，把青銅棺按得凹進去一塊。

「老盜墓賊當場就跪下了……可是那些人就好像中了邪，喚著'寶貝'，全都擁上去，連上的釘子也薅……因為搶東西起了衝突，其中一個盜墓賊還突然出一把刀，當場把同夥捅死了……流了一棺材都是……可是……可是我看見那棺材裡……除了，明明什麼都沒有啊！」

冷的山壁上滾下凝結的水珠，「嘀嗒」一聲落在水潭裡，細細的漣漪滾了出去，宣璣的後背上躥起涼意。

「我嚇瘋了，那些盜墓的都紅了眼，自相殘殺起來，就跟互相有深仇大恨似的，老浪那個傻，不知道哪神經不在家，不上去搶，也不跑，就在棺材旁邊呆呆地站著，差點讓殺紅眼的盜墓賊一刀劈了。我一把揪住他，跟著老盜墓賊往外跑……差點就沒跑出去！因為水潭裡的水突然漲起來了，差點就把我們來時挖的淹了。我，老浪……還有那個老盜墓賊，我們仨連滾帶爬地逃了出去，老盜墓賊連尾款都沒要就跑了。」

「我也覺得是做了一場噩夢，但是過……過了幾天，老浪來找我，他說盜墓賊們訌的時候，他從口上到了一個小玉盒，上面雕著一只蝴蝶，那玉……那玉幾乎是明的，裡面有幾顆芝麻那麼大的小黑籽，就跟小黑罐裡的『咒』一模一樣……可是沒有解咒……當時我們沒在意嘛，因為之前的『解咒』還剩一點……老浪說，這 西別看，怎麼也能賺大幾百萬，等解咒用完了，剩下的就賣給月德大師他們那幫人，轉手又有一筆……」

宣璣立刻追問：「你們用過嗎？」

「就、就一顆，」山羊鬍哭喪著臉說，「可是不一樣……那小孩吃了『咒』，跟以前的羊不一樣。以前那些人，吃了『咒』以後，老浪讓他們幹什麼他們就幹什麼，所以我們一『算』一個準，家裡人都信得不行，可這小孩我們本控制不了……老浪說壞了，吃錯了，出事了，於是他也不敢面，就說要去外地躲。沒說去哪，我倆不一起行，不然讓人看見就穿幫了，誰知道……」

誰知道，季清晨不明不白地慘死在了赤淵大峽谷。

可是季清晨為什麼會去赤淵大峽谷？

他被當最後一個祭品，到底是注定的，還是巧合？

赤淵大峽谷的獻祭事件，差點掀翻了整個異控局，祭文與神的巫人塚地面的字符遙相呼應，似乎只是一個巨大謀的冰山一角——

「我不敢面，託人去找月德大師的那個所謂『關門弟子』，找不著，那人沒了，就跟蒸發了一樣，我……我沒辦法，錢也花完了，正好看見你們在網上留的信，我以為是老浪以前騙完沒來得及收網的羊……」

「所以你這是想繼承產了？」宣璣被他氣樂了，隨即他反應過來，「等等！不對，你說有幾個盜墓賊圍著一自相殘殺，那呢？呢？盜墓賊呢？」

宣璣話音剛落，就像回答他似的，水潭裡突然「咕嘟咕嘟」地冒出氣泡。

有人「哈哈」一笑，那聲音非常清亮，像沒發育的年，在森古怪的山裡迴盪，詭異極了，接著，那聲音他說了句什麼，應該是巫人語，宣璣只聽懂了其中一個詞——

「靈淵」。

與此同時，宣璣的電話信號再次中斷了。

那聲音笑嘻嘻地又說了句什麼，盛靈淵臉又白了幾分，整個人晃了一下。

年哼起歌來，調子十分耳，但宣璣已經來不及細想了，因為山羊鬍「嗷」一嗓子，原地起跳了三尺多，差點撞進宣璣懷裡——水下冒泡的地方，幾被泡發了的爬了上來。

隨即，喧鬧聲響起，有急促奔跑的腳步聲，有人高聲說話的聲音，聲音是從宣璣來時的那個山裡傳出來的。

好像有一大幫人往這邊走。

可那條路……不是應該只有四萬多白骨嗎？

這事簡直不能細想。

宣璣飛起一腳，把一個泡發的踹回水裡，把山羊鬍團一團拎在手裡，轉向盛靈淵：「喂，你走不走？」

盛靈淵放空似的目朝他過來，神魂沒歸位似的，宣璣低罵了一句，衝上去一把拖起那魔頭。

「我吃飽撐的嗎，管他幹什麼？」他一邊這麼匪夷所思地想，一邊地攥著盛靈淵的手腕沒鬆，飛到了盜口。

還不等他站穩，說不出的危機迎面襲來，宣璣再要躲已經來不及了，狹小的盜本不夠他展開翅膀，他手裡一重，山羊鬍已經一聲不吭地到了下去。

一細線從山羊鬍的眼珠裡進來，直接穿到了後腦勺，腦漿和崩了宣璣一手，隨即那險惡的細線不依不饒地向宣璣的胳膊纏上來，卻在到他的瞬間燒著了。

詭異的歌聲被驚呼打斷了，與此同時，盜裡出現了一條頎長的影子，那聲音用宣璣勉強能聽懂的雅音說：「妖！」

盛靈淵緩緩地推開宣璣，盜對他來說太矮了，他站不直，須得微微低頭弓腰，他扶著石壁，像站不穩似的，低聲出了一個名字：「阿津。」

宣璣突然想起方才的歌聲在哪聽過了——那是一首謠的調子，他跟盛靈淵互相掩飾想法的時候，在那人腦子裡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