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監獄裡出來回到家時，已是十一點左右，黎懶得再出去，就讓鄧良從附近餐廳打包了一頓簡餐，結果打開餐盒一看：白灼芥藍、西芹百合、清炒蝦仁……他吃了兩筷子，實在清淡得沒胃口，全推給了鄧良。

“哥，你不吃啊？”

“這怎麼吃得下去，一點兒油鹽沒放吧？”

鄧良苦口婆心：“你最近熬了夜，行程又趕，不能吃太油膩的啊，容易長痘，還容易發胖！”

“你當我健房那些械是擺設？”黎起服下擺，出半截白皙的腰，“來來來，看看你哥我的腹，一塊了嗎？”

鄧良連忙捂住眼，又忍不住張開指：“哇靠，哥你材好辣！”

“會不會說話？這好man。”

“反正、反正就是很帥！”鄧良自己的一大塊肚腩，打了個飽嗝，“我也不吃了，下午見我的神，得英俊瀟灑點兒。”

黎嗤笑了聲：“要我給你挑套服嗎？”

鄧良立馬點頭如搗蒜。

“等著，我先進去換。”

黎進了帽間，了自己上的外套，對著滿櫃的服裝，思考今天外出的穿搭。

上午去探訪穿得樸素，下午到了電視臺雖然還得換服裝，但這中間過渡的穿搭也不能太隨了，否則被拍到不修邊幅的樣子，緻貴公子人設就崩了。

好在他天生架子，穿個麻袋也不至於難看，加上穿審線上，向來是各大時尚博主當作優秀典範的討論件。若非如此，也不會得到G牌的青睞，為第一位亞洲代言人。

代言人……呵。

黎將剛拿出的一件G牌贊助服扔回了櫃。

段明煬雖然答應了與他合作，但這代言人的位置估計是不會讓出來了，新歡總比舊來得寵。

何況他連舊都稱不上。

林澄可以明正大地喊“明煬哥”，還能喚來一句親呢的“澄澄”。他以前喊“明煬”的時候，頂多喚來那人冷淡的一聲“什麼事”。連名字都很，更別提什麼疊字小名“”了。

嘔，聽著都噁心，娘不啦嘰膩膩歪歪的，誰稀罕。

黎挑得煩了，乾脆閉上眼手指一點，隨機出了套休閒服。

靠，還是G牌的。

前陣子品牌方也以為這代言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故而送來的贊助服堆了山，想挑一套不是這牌子的都難。

時間耽誤不起，黎只得妥協，迅速換上了指中的服，隨後站在全鏡前挑選配飾。

放在邊上的手機忽然“嗞?嗞”地振了振，他瞥了眼來電人，按下免提：

“喂，有事快說，你爸爸忙著呢。”

“我有事還是你有事？”江大影帝上來就開嘲諷，“我聽說了，段明煬要收購你們爍星？還要封殺你？兒子哎，想求我擺平的話就直說，爸爸不會見死不救的。”

“得了吧。”黎嗤笑，“你有空管我？最近不是和那姓夏的小歌手炒得火熱嗎？怎麼，取向變了？不喜歡大萌妹了？”

“怎麼可能。”江流深停頓了下，“不過那小朋友確實有意思，改天介紹給你認識。”

“喲，江大爺什麼時候這麼熱心了？”

江流深沒接他的話：“你別想轉移話題，說認真的，這事真不需要我出面？”

“不用，我已經和段明煬見過面了，達了和平易，他暫時不會找我麻煩，我也不會報復他。”

“靠，你和段明煬還能達易？”江流深難得驚了，“你忘了你爸被誰害的嗎？”

“被我害的。”黎換了條項鍊，放在領口比照，語氣平淡，“所以我要還他清白。”

“你這是羊虎口。”

“我這是不虎焉得虎子。”

“你確定你只是為了救你爸？而不是想和老相好舊複燃？”江流深意味深長道，“阿啊，渣攻賤這種劇本，你可別接。”

黎撲哧笑出了聲：“你都哪兒學來的詞？就算我想舊複燃，也得先有舊啊。我跟他之間，有過嗎？”

“有沒有過你自己心裡清楚，當年哭得跟個傻比似的也不知道是誰。”

黎的手一頓，將項鍊扔回了屜：“我那是在哭我爸，誤會了我爸那麼多年，覺得愧疚好吧？”

“行，你說什麼就是什麼，反正你意已決，我也勸不了。但你得答應我，再遇到那姓段的，用鼻孔看他。”

“滾，我不要偶像包袱的嗎？”黎笑駡，“總之我和他的事你別管了，我會理好的。”

掛了電話後，黎總算挑到了一條滿意的項鍊，將長髮攏到一邊，手到頸後擰上搭扣，對著鏡子端詳了會兒，只覺頭髮實在礙事，便拿了皮筋隨手紮了起來，又看了看，依舊覺得礙眼。

“咚咚！”，鄧良在外頭等太久，來敲門了：“哥，好了嗎？”

“好了。”黎打開更室的門，迎面就是一句抱怨，“長頭髮真麻煩。”

鄧良無奈，第一百零八次重複：“那就剪了唄。”

黎沒接話，將他往更室裡推，挑了會兒服後，才第一百零九次回答：

“算了。”

張揚鮮豔的法拉利開到電視臺的時候，果不其然地被一群的尖聲包圍住。黎是當紅明星中數出席活時經常自己開車前往的，每次開的車又格外拉風高調，想不被認出來都難。

好在電視臺早早就設好了圍欄，也還算守規矩，沒強行沖進來，只在外圈揮著手幅激地喊著自己偶像的名字。

黎下了車，摘下墨鏡掛在襯領口，朝自己揮了揮手，笑道：“想我了嗎？”

他這一趟去國外花了不時日，回國之後也沒怎麼拋頭面，算算都有近一個月沒出現在面前了。因而今天比以往還熱些，攏手擴音大喊：“想！！！”

“我也想你們。”黎附贈了一個眨眼，“記得收看這期節目哦。”

“啊啊啊啊好！！！”

鄧良跟在他後頭進了電視臺，腦子還被剛才發的尖聲炸得有點懵。

他家哥是真的很會，本人設走的就是翩翩公子型，演的角也都是蘇炸天的男主，加上這張足以迷倒眾生的臉，再普通的句子從他裡說出來都燦若蓮花，再油膩的話經他一開口都能令高-迭起。

比如這回的熱播劇裡，黎有幕場景是將趙珊珊飾演的主****，解開的綢帶，咬著的耳朵低語：

“我要你……”

那短短幾幀的畫面被反反復複剪裁了無數圖和修圖，條條轉發上萬，所經之們鬼哭狼嚎流河，哭喊著要給黎生孩子。

別說了，就連常演言主、搭檔過許多帥氣男星的趙珊珊都NG了好幾回才把這幕戲拍完，之後幾天看見黎還會臉紅，顯然是戲了被迷住了，明裡暗裡地給黎送秋波。

可惜黎出戲很快，演得再纏綿甜，只要導演一喊卡，立刻就能從角離出來，對的示好表現得相當平淡疏離。

結果沒出幾天，就被路人拍到他和趙珊珊私底下一起吃飯。

鄧良有時候也搞不懂他家主子到底對這些明星有還是無。

不過起碼眼下，黎和趙珊珊兩個人似乎相談甚歡。

“你在黎的走秀我看了，臺步很專業啊。”趙珊珊趁髮型師卷髮的間隙側過頭，開玩笑道，“代言人的位置非你莫屬了吧？以後記得給我留著最新款啊。”

黎靠著椅背閉目養神，任由化妝師鼓搗，漫不經心道：“還不一定。”

應該說是一定不。

段明煬能答應不封殺他就不錯了，代言還得留著拿去哄小人呢，怎麼可能還給他。

“遮掩什麼呀，當我不知道啊？”趙珊珊笑，“楊婧不也去看秀了嗎，剛簽了國宣傳大使的合約，聽說你是新晉的全球代言人。”

黎倏然睜開眼：“什麼？”

趙珊珊驚訝：“你真不知道啊？那可能還沒通知你，昨天剛簽的約，估計品牌方馬上就會來聯繫你了。”

黎扭頭問自個兒助理：“你知道這事嗎？”

鄧良搖頭：“羅總沒跟我說過。”

“給他打個電話。”

電話還沒撥出去，倒是羅鵬先打來了。

“阿啊，還是你厲害，怎麼說服段總的？”

“你指什麼？”

“代言人的事啊！品牌方都給我發郵件了，明天就派人來簽約，這下你該高興了吧？”羅鵬喜氣洋洋。

然而黎出乎意料的冷靜，沉默幾秒後，問的卻是：“那林澄怎麼辦？”

“啊？”

“他知道消息了嗎？”

“還沒……你擔心他難過啊？可他本來就不想要啊，你在意他幹嘛？”

“算了，我去跟他說。”

黎當即掛了電話，示意造型師稍等片刻，起往外頭走，剛走到門口，一人推開門進來了。

“黎先生您好。”來人西裝筆，面容方正嚴肅，推了推眼鏡，鏡片後閃著銳的，“我是段總給您指派的新經紀人，金仁，今天開始就跟著您活了。”

黎還算客氣地跟他握了握手：“幸會，你先和我助理聊兩句，我出去打個電話。”

一出門，黎就罵了聲“”。

段明煬一如既往地不考慮別人的。代言人說換就換了，經紀人說來就來了，一點心理準備時間都不留。

撥出去的電話響了好幾聲才被接起，那頭傳來林澄清亮的聲音：“哥！什麼事？”

“小澄，代言人……又換我了。”

這話說出來，黎總覺得自己簡直像是來敵面前炫耀的白蓮花，為避免誤會，他又加了句：“不是我要求的，是段總擅自……額，換掉的……”

……靠，怎麼更像白蓮花了？

林澄似乎愣了愣：“啊……哦，那不是好嘛。”

黎斟酌著詞句：“你要是想當的話，我可以和段總說說。”反正現在這個資源對他來說已經沒多大用了。

林澄撲哧一聲笑了：“說什麼呢，哥，我好不容易才說明煬哥把代言人還給你的。”

黎正踱著的腳步猛地剎住：“……是你讓他換的？”

林澄還未答話，電話那頭就傳來了另一道男聲：“澄澄，在和誰打電話？給你買了慕斯蛋糕，快過來吃。”

林澄回了那人一句：“是哥，明煬哥你要聽一下嗎？”

段明煬還真接了電話，冷冷道：“你找他幹什麼？”

“……”

黎咽了口唾沫，間的緩和了些：“關你什麼事？林澄這會兒應該在公司練習，你把他拐到哪裡去了？”

“他這兩天冒了，我給他請了假，住在我家。”

“呵，段總還金屋藏啊？你是他家長嗎？有什麼資格給他請假？”

“憑我是他老闆。”段明煬語含輕蔑，“也是你老闆。”

黎哼笑：“明天才簽收購合同，段總今天就開始擺起老闆架子了？”

“提前履行職責而已。”段明煬對林澄說了句“去吃蛋糕”，接著似乎坐下了，戒備的語氣鬆散了些，“對了，新換的經紀人，黎先生還滿意嗎？”

“不怎麼滿意，我還是喜歡原先的漂亮小姐姐。換了個古板的男人，覺工作都失去了力。”

“黎先生的力來源還真是淺。”段明煬說，“他日後會監督你工作，如果你有鬆懈懶或者行為不當的地方，我立刻便會知曉。”

“知道了又怎樣？”黎滿不在乎，“難不你再封殺我一回？”

“封殺對黎先生你似乎不起作用，所以我想到了另一個辦法。”

段明煬的聲音出一戲謔。

“如果你再讓我有一次不滿，我就讓髮型師……剪掉你的頭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