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上完了課，太剛沉下去些，黎的一群夜貓子朋友便紛紛冒出了頭，群裡新消息不斷。

他是這群留學富二代裡最有錢的公子哥之一，大家對著他說話的語氣，說好聽點兒作客氣，說難聽點兒，作諂。

他其實不怎麼喜歡這種將他捧到天上去的態度，但他更討厭段明煬那種不把他放在眼裡的冷漠。

人是社會，總是希被其他人認可的。

黎收拾完東西，往教室外走，隨手在群裡發了句：[你們晚上去哪兒？]，立馬就有一串人回復。

[黎也有空？我們還沒定呢，要不去盤山公路那兒賽車？]

[前幾天不是剛賽過嗎，玩點兒別的，Ferald Boulevard上新開的會所你們去了沒？據說那兒的洋妞特別正。]

[沒去過，新開的？保方面靠不靠譜啊？別到時候我爸一個電話過去就把我給賣了。]

[那倒不清楚，咱們可以今晚去探探，黎，你去嗎？]

[哥肯定不去吧，最近不是在忙著追那服務生嗎哈哈哈。]

[啊？還沒追到手啊？我還以為哥都已經玩膩了呢。]

黎正往停車場走，手指上套著個鑰匙扣，漫不經心地轉著圈兒，用語音回了句：“是膩了，你們先商量著，我晚上有事，辦完就加你們。”

酒吧七點才開始營業，這會兒還有三個小時的空檔，黎無事可做，本想開車出去兜兜風，然而到了停車場，站在自個兒的法拉利面前駐足了片刻，又改變了主意。

橫豎都是無聊，不如走走，還可以鍛煉鍛煉。別看他經常出去花天酒地，對材的控制一向很嚴於律己。

從學校到酒吧沒幾公里，黎著兜邁開，就從校門口走了出去，朝著酒吧方向慢悠悠地閒逛。

學校周圍一片兒幾乎都是放了學的學生，三三兩兩或群結隊，熱熱鬧鬧歡聲笑語的，迎面遇見了認識的人還要來個擊掌。

黎在學校裡名氣大，今年還在學生自發舉辦的校園帥哥評選裡得了前十，是榜單上唯一的亞洲面孔，不人都認得，因而在街上走了五分鐘，和些認識不認識的人打了七八次招呼，實在有些吃不消這份熱，逮著機會便閃進了一家沿街的珠寶店。

店裡環境雅適，就兩位年輕的店員，正聊著天，見有客人來了，也只微笑了下略表歡迎，沒有迎上來推銷。

黎本來只是想隨便看看，結果沿著櫃檯走了圈，發現這家店不設計還別致，用料也上佳，便認認真真重新繞了一圈，仔細挑了幾條緻的項鍊和手鏈，打算過幾個月放假的時候帶回國，送給他媽去。

店員替他妥帖地收進了絨首飾盒，再用禮品袋包裝了起來。黎進店時沒看招牌，這會兒看了眼袋子上的品牌logo，才知道這牌子作Dawning，似乎是家獨立設計師品牌，在ins上還有名。

他隨口問了句為什麼這名字，店員介紹了一遍方描述後，開玩笑說：“而且讀起來很像‘Darling’，不是嗎？”

“確實像。”他笑著道了別，自己翻附贈的品牌介紹冊去了。

沿街的各商店不，黎又逛了幾家，卻沒買到什麼東西，眼看還有一小時，乾脆先去吃了頓飯。飯後邊走邊消食，到酒吧的時候正好趕上開張營業。

他前陣子來得勤快，長得又令人過目難忘，吧臺的調酒師一抬眼就認出了他，笑道：“喲，阿，好幾天沒來了啊，今天又來找段明煬？”

看來段明煬和這些同事的關係不怎麼樣。黎心想。連他這個來過幾次的客人都被喚昵稱，他們稱呼段明煬卻還是全名。

也對，就段明煬那格，和誰都不到一塊兒去，在學校裡也是形單影隻，估計一個朋友都沒有。

“嗯，我來拿東西，他來了嗎？”

“來了，前腳剛到，去員工間換制服了。”調酒師的目落到他手裡提著的禮品袋上，“哇，這什麼呀？給他買的禮？”

黎看了眼袋子，上邊沒寫段明煬的名字啊，莫名地問：“為什麼你覺得是給他的？”

“啊？難道不是嗎？今天是他生日呀，我以為肯定是你打算送給他的禮。”調酒師了眼，“追人嘛，總得有點誠意呀。”

黎愣了愣：“真假？他生日？”

“騙你幹嘛，我們老闆本來打算放他一天假的，他非要來，說不定是有什麼驚喜要給你哦。”

“那我可得期待下了。”黎笑著說，心裡卻嗤了聲。

可能嗎？讓段明煬給他準備驚喜，比讓太從西邊升起都難。

不過……今天居然真是那傢伙的生日啊，怎麼一聲都不吭？就打算在打工中度過了嗎？這也生日？

黎這會兒心有點複雜。

他自己每次過生日，無論大小，排場都搞得鋪張奢華。他爸從來不會在這方面吝嗇錢，只要不太過，隨便他怎麼折騰。像段明煬這種普通甚至可以說窮人的生日，一般怎麼過，他還真不清楚。

眼下得知段明煬連生日都要打工，忍酒吧嘈雜的人群和討厭的酒氣煙味，他心裡不由地生出一同。

前些日子自己雖然也遭了不罪，但反過來一想，段明煬被他又欺騙又擾的，好像也慘……

現在連個生日都沒人陪他過，當真可憐。

黎一拍大，當即決定：給段明煬準備一份驚喜！

就當作是道歉補償和道別禮好了，好歹相遇一場，也算是種緣分。

他立刻打開手機，在網上挑選起了蛋糕。也不知道段明煬喜歡哪種口味，乾脆選了自己喜歡的巧克力慕斯。

就算段明煬不喜歡，自己這麼用心準備了，他總得賞面子吃幾口吧？

預定的蛋糕裝飾頗多，製作複雜，四個小時後才會送到，黎算了算時間，段明煬那會兒也差不多下班了，地址就填了出租屋。

這樣一來，段明煬怎麼也得請他進屋喝杯茶吃點蛋糕吧？倘若呆得晚了，總該留他過夜吧？那照片不就得手了。

嘖，真是一箭雙雕，足智多謀。

黎放下手機，信心滿滿，頗為得意地哼起了歌，吸了口果，一抬眼，瞧見段明煬從員工間那兒出來了。依舊是一黑白制服，只是神似乎比白天見到時沉了許多。

“怎麼了，明煬？”黎歪了歪腦袋，“看到我不開心嘛？”

段明煬對他的裝乖視若無睹：“我忘了，我把你的錢包拿回家保管了，明天帶給你，你回去吧。”

“沒關係啊，我可以等你一起回家去拿。”

“我今晚通宵加班。”

黎笑容一滯：“……通宵？”

誰特麼過生日還主通宵工作？有病吧？

“我覺得……”

然而段明煬沒聽他發表觀點的意思，拿上酒水單子，就去服務第一批進來的客人了。

黎：“……”

調酒師撲哧一笑：“我看他是生氣咯，阿啊，你可得好好哄哄他。”

黎瞪大眼：“我哄他？憑什麼啊？”

“你是不知道哦，你沒來的這一個多禮拜裡，段明煬幾乎天天通宵，我覺得啊，他是在等你哎。”

黎心裡呵呵一聲：“你想多了，他應該只是想多賺點錢。”

“唔……那倒也有可能，聽說他媽最近要做手，需要很多錢。”

黎一攤手：“看，我說吧。他怎麼會等我，明明都是我等他啊。”

“說不準呢。”

調酒師閒聊完，拭了下玻璃杯，將方才調好的尾酒倒杯中，澄澈鮮豔，看得黎間一，又擔心段明煬送酒回來看到，正猶豫著要不要點一杯解解饞，酒杯卻被另只手端走了。

“哎！Andy！這杯是段明煬要送的。”調酒師出言阻止。

“怎麼了？我幫他送還不好嗎？”作Andy的人神不屑。

“可是……”

黎知道他要說什麼。國外酒吧多數客人都會給送酒的服務生小費，這人表面說是幫段明煬送酒，實際上是在搶生意，一般同事之間絕不會做這種缺德事，這人估計看段明煬不爽，只是不知道背後有什麼原因。

調酒師面為難，眼看著酒就要被端走了，張了張，最終也沒提出什麼異議，看來是不想摻和其中。

Andy哼了聲，囂張地把酒杯放上了自己的託盤，邁便走——

“等等，這杯酒我要了。”

Andy聞聲回頭，見出聲的青年是前陣子常來的客，正坐在吧臺的高腳椅上，正長，瓷白的臉極為俊，一昂貴的名牌，一看就是位富家公子哥兒，便不敢怠慢了，語氣都謙卑了幾分：“您好，這杯酒是另一桌點的。”

“我說我要了，你聽不懂嗎？”黎下眉頭，狹長的眼眸於暗，出厲，“讓他們等等怎麼了？分不清該先伺候誰嗎？”

Andy被這青年狠的語氣嚇得一哆嗦，心裡打起了鼓。他在這酒吧打工了一兩年，也見過不兇神惡煞紋龍刺虎的大爺，駭人是駭人了點，但怒了頂多就打一架。可眼前這位，那狠戾高傲的眼神，像是惹惱了他，立馬就會被碎萬段拖出去喂狗，滲人得很。

調酒師也是頭一回看見這向來乖巧溫和的青年出這般神，不由地看呆了。

“怎麼？要我喊保鏢來，跟你好好‘談談’，你才肯給我？”黎瞇起了眼。

“不用不用！給您，給您。”Andy忙不迭地獻上那杯酒，腳底抹油開溜了。

“嘁，嚇唬一下就怕這樣，慫包。”黎不屑一哼，手去拿那杯酒，到一半，想了想，還是了回來，“留給明煬吧。”

調酒師仍於震驚之中：“阿……人不可貌相啊……”

黎乖乖地吸了口果，無辜地眨了眨眼：“你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懂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