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生人》第26章

第26章

鄭氏今日了一番波折, 回去之後竟不住有些頭疼。

只是還沒來得及人給自己,外頭丫鬟又來傳話,說是四姑娘回去路上就暈了過去。

這回卻不是假暈, 是真的給活活氣暈了。

鄭氏按著額角, 竟有了多年不曾有過的焦頭爛額之

好在梅子底極好,雖氣暈了過去,卻也很快就醒了過來。

睜開眼時,便瞧見梅盈正坐在床邊擔憂地著自己。

嵐見狀頓時紅了眼睛, 所有的委屈全都在這一瞬傾瀉而出。

哭著道:「你們都說我任,可我哪一點是為了我自己, 我還不都是為了母親,為了姐姐你打抱不平。

況且誰家庶那樣尊貴?

便是那都察院僉都史家的千金把自己的庶妹折辱死了, 還不是什麼事都沒有, 我不過是想教訓教訓,母親竟這樣狠心來打我, 當著那麼多人的面,打我的臉……」

說著便愈發不能忍,伏在梅盈懷中痛哭了起來。

盈頗是心疼,好生安一番, 待睡過去了, 梅盈才離開了寢屋。

一掀起門簾,便瞧見鄭氏就冷著臉立在門外。

鄭氏雙眼微紅,顯然是將梅嵐說的話全都聽了去。

「母親,你不必將的話放在心上。」梅盈安道。

鄭氏歎了口氣, 道:「我打確實重了些,但你不知,這個蠢丫頭竟磨尖了指甲想要毀了那庶的臉。

我當時低頭瞧見手指的時候可嚇壞了,生怕被你父親也發現,到時候事可就收不了場了。」

盈道:「母親做的是對的,只是妹妹當下心裡還是會有些難過,也是人之常。」

「不管怎麼說,你妹妹都是向著你我的,你答應我,往後可萬不能虧待了。」鄭氏握住梅盈的手說道。

盈道:「這話母親不說我也知道,我與妹妹之間的誼卻是真真的,不會因為旁的事所影響。」

鄭氏這才點了點頭,心裡頭好了許多。

「我們都低估了木樨閣的那個丫頭,如今嚴家和珩王府都看上了,也不知究竟背地裡做了什麼……」

盈想了想道:「母親何須擔憂,就是婆都上門來提了,那也不過是妾,哪個是來求做正妻的?」

「傻丫頭,那可是皇族的妾,看似羸弱,可一旦有了男人,那就不一樣了。

這樣的子,大可以將男人當做一件很好的武,來對付想要對方的人……」

只要梅舒是一個很好的用刀人,那麼無疑是挑中了最為鋒利的那一把刀。

一旦對方如願以償了,這把刀便會日日夜夜架在鄭氏和孩子的頭頂上,如何能不擔憂。

且不說梅舒本如何,一次次避過了陷阱又令梅嵐與鄭氏吃虧,在們眼裡,這就是非比尋常的城府。

若真是天生弱者,不該早就死上百次了嗎?

「我現如今才知道你之前是對的。

若同你一起嫁去,至這輩子都在你腳底下著,可如今,即便我早就防備了,可卻還能不聲不響攀上珩王,的手段可見一斑。」

「那母親打算怎麼做?」梅盈問道。

「就算他珩王府的態度再怎麼強,我也沒有一口答應下來,你放心吧,我這麼多年來什麼大風大浪沒有見過,在我眼裡不過就是個蟲子,我必然會翻不出天來的。」

鄭氏說的話顯然大半都寬了自己。

不論如何,一定要想出辦法來,那庶嫁不

這廂,梅舒卻並不在木樨閣裡。

梅年錦似乎昨天夜裡出去喝酒,起得很晚。

即便梅舒過來,也足等了一盞茶的功夫,他才收拾起

梅年錦今日穿著一繡青竹長袍,頗是閒散地在梅舒對面坐下。

見妹妹出來走,還特意過來尋我,是不是為我做好了一雙鞋子?」

舒聽他問這話,神有些不自然道:「鞋子難做的很,我還沒能學會……」

梅年錦見認真的模樣,忍不住笑了笑,說:「好吧,那你過來做什麼?」

舒糾結地扭著帕子,見丫鬟上完茶便自覺下去了,這才小聲道:「今日有人上門來向我提親……」

梅年錦正將杯子遞到了邊,聽到這話,卻又止住,將杯子緩緩放了下來。

他看著梅舒,頓時就收起了那散漫的笑意。

「是誰家的?」

舒不安道:「原先聽說是嚴家哥哥的,說是要我做二姐姐的陪嫁過去……後來、後來又變了珩王府的人過來,也是要納我做妾室……」

梅年錦聽了這話,沉默了片刻,終究還是將茶水抿了一口,這才抬眸看向梅舒,問道:「母親同意了嗎?」

舒輕輕搖了搖頭。

「我沒能當面問清楚,但聽下人們說,還沒有同意。」

梅年錦看著這個小妹妹,心理又多了幾分複雜的緒。

即便他有心照拂於,這個小妹妹終究還是要嫁人的。

若是個門第低的來求娶,他倒也還能替撐腰,可來求親的這兩個門第都不低,後者便是他爹見到了都要行禮。

況且,他們都只想要做妾。

這意味著什麼,他作為男人最清楚不過。

自古以來,在權貴的眼中,妻子只需要有足夠的家地位就可以了,若是能賢慧地將後宅打理的僅僅有條,這就更好。

妻子賢慧,他們必然會從骨子裡敬重妻室,而他們也必須將自己道貌岸然的一面展示在妻子的眼前。

他們冠楚楚之下真正的模樣,卻只會對著如小姑娘這樣弱卻麗的子展示出來。

雖然不是每個男人都是如此,但這一現象卻很好的詮釋了妻不如妾這一說法。

若是正妻從到外都足夠的優秀,那麼,即便如梅舒這樣的小白花也會漸漸無人問津,只能靠著家主的分過著安分守己的日子。

舒見他許久不再說話,仿佛走神了一遍,便忍不住低聲喚他。

「哥哥可有在聽?」

梅年錦這才回過神來,看向小姑娘。

「你有沒有想過選擇一個門戶低些的人家,做其正妻?」

舒眨了眨眼,顯然從來沒有考慮過這樣的問題。

「可是……都沒有這樣的人家肯來提親。」

很是認真的指出了問題的重點。

這都令人忍不住懷疑是不是長了一張天生做妾的臉……

「咳……」梅年錦尷尬地咳了一聲,竟也無法破解這個問題。

有許多的話,他都不便對小姑娘來解釋,是以,很多問題他也不能替小姑娘解答。

「不如你告訴我你的想法,也好我知道,該怎麼幫你。」他換了種問法。

們做姑娘的命大抵都是有共同點的。

歷朝歷代,即便是尊貴如公主,也曾有過被丈夫割下頭顱獻給新君的事蹟。

沒有人能保證們會終生順遂。

當下,他還能順著小姑娘的心意去為做些什麼。

舒見這話題終於有了進展,一顆心又微微提起。

小聲道:「我……我想去見一見珩王殿下。」

「你……想要見他?」梅年錦怔了怔,沒想到小姑娘會提出這樣大膽的要求,「這是為何?」

舒聽他問到這個問題,反倒不好開口。

自己與那珩王殿下之間不堪的事又怎麼說得出口。

「哥哥若是被迫娶了一個自己不喜歡的人,會不會高興?」梅舒問他。

梅年錦想當然道:「自然不會,我不喜歡的人,若是用計令我娶回家來,我也不會好過。」

他可不是什麼憐香惜玉的人。

舒聽了這話心底便更忍不住打

就知道……

「其實、其實那位珩王殿下並不想與我有任何瓜葛,他……他不喜歡我,我想與他說清楚。」對梅年錦說道。

梅年錦聽了這話,眉頭反倒皺起。

「你與他私下裡見過面?」

舒遲疑地點了點頭。

「難道……是因為你先前墜馬的事?」梅年錦揣測道。

舒聽他提及此事,又輕輕點了點頭。

梅年錦便默了下來。

也並不是每個男子都會被所迷,若那位珩王殿下確實是出於道德緣由而被迫為之,又豈會善待自家妹妹……

他考慮了許久,終究還是答應了梅舒的要求。

「我會替你想辦法約見他的,只是你只有這一次機會。」

看在小姑娘還算乖巧的份上,就算小姑娘往後嫁不出了,他也是願意庇佑這個妹妹的。

舒見他答應,這才大大鬆了口氣。

好在梅年錦並沒有用太長時間,珩王府的人很快便來給他回話,表示,若是小姑娘想見他們家王爺,就必須要進府去見。

只是,只準小姑娘一個人去。

梅年錦約覺得奇怪,將這事轉達給梅舒後,梅舒再三猶豫還是答應了下來。

眼下便是再害怕,也不能不去解決這迫在眉睫的事

而梅年錦不阻止的原因,多半也是因為君楚瑾聲名在外多年,並不像是那種會為難弱子的人。

想來若非是因為與梅舒產生了糾葛,恐怕對方連王府大門都不會準許梅進一步。

是以,他並不擔心梅舒會一去不復返。

只是很多年以後,當梅年錦得知了當初的真相,幾乎悔得腸子都青了。

彼時他角,看著那位嚴肅抱著孩子的男人頓時出不屑的神

心道,果然是天下烏一般黑——

此前,就在微珀嬤嬤回去珩王府回話時候,君楚瑾正在書房裡寫字。

待聽到梅大夫人已經答應了嚴家的求親時候,他握筆的作才頓了一頓。

「你是說,不願意?」

君楚瑾抬眸,目著一深意。

微珀道:「奴婢不知那梅三姑娘願不願意,只是梅大夫人並未答應下來。」

君楚瑾擱下了筆,似乎並不在意道:「不必理會。」

微珀便微微一福就退了出去,偏在這時,管家匆匆進來,將方才得到的消息進來小聲告知了君楚瑾。

君楚瑾仍舊是面無表的模樣,隨後便對管家提了如上的要求。

「既然想來見本王,就自己一人來珩王府便是。」

管家便立刻將話傳了回去。

沒耽擱多久,一個頭戴著帷帽的小姑娘便被人引了府中。

小姑娘面前有層白紗落下長及膝過這層白紗,看著四周都帶著些許模糊。

這裡的下人和們梅府的極為不同。

們在府中看到出現的陌生人時,不聞不問,也不張,儼然都是過嚴格規矩的。

小姑娘被引到了一個靜謐的地方,但一進屋便能察覺出這是個書房。

那管家將帶到後也不多說半個字,就悄然退出了房門,還順手將門帶上了。

舒小心翼翼將帷帽摘下,往裡走去,便瞧見了那位珩王殿下。

他立在窗子前,而窗外所對應的角度除了中庭的花草樹木,還有左側長廊……梅舒方才便是從那個地方而來。

「你今日來,可是有話要說?」君楚瑾面對著窗子,也不回過頭去看,隻背著雙手開門見山道。

舒揣了一肚子的話正被說中心事,便緩了幾分,對他道:「今日聽聞殿下令人去往梅府提親,我母親並未答應……」

「所以你是為了這件事而來?」君楚瑾微微皺眉。

舒忙說道:「我、我便是想來問問殿下可還記得那日在王家說過的話?」

「自然記得,本王說過會對你負責,你還想怎麼樣?」君楚瑾說道。

舒被他這般反問,原先還算平靜的心頓時又忍不住提了提,隻小聲說道:「我只是想告訴殿下,那件事不過是一場誤會,您不必將那件事放在心上,也、也不必再記得……」

見他忽然抬眸看向自己,嚇了一跳,聲音便忍不住更弱了下來,將餘下的話說出了口:「我也已經什麼都不記得了……」

君楚瑾聽到這話終於緩緩轉過來,正對著

「你是說,你想當那日什麼都沒有發生?」

舒輕輕點了點頭,見他著自己,便又忙避開他的目去看著腳下。

垂眸看著地面,看著地面投進來的一截日,明亮刺目,卻又有個暗的人影落在其中。

那是君楚瑾站在窗子前擋住日的影子。

盯著地上的影子便有些走神。

只是便在這個時候,地上忽然就發生了變化。

那道影子仍舊在原地沒有挪,可在他進來的忽然黯了下來。

或者說,是整個屋子都忽然黯了下來,這頓時便讓對方的影子了一般,再看不出痕跡。

舒錯愕地抬起頭去,便見對方手邊的窗子不知何時落下,竟將屋子裡的給隔斷了。

了口氣,見四下裡所有的東西都帶上了淡淡的影,包括方才還與說話的人。

「您、您回頭令人將聘禮收回去,我這就要回去了……」

著自己的手指約察覺出一不好,也不知是不是自己說錯了話,便忙往後退去,想要退到門邊離開。

只是對方見退了,便也一言不發地朝走來。

隻退了三四步,便被他閒緩兩步趕上。

舒幾乎能覺到自己的臉都到了對方的料,心中慌不已,腳下也就生出了一個不防便也不知被什麼東西絆倒,整個人反而往前一撲,便徹徹底底地撲進了對方的懷裡。

的、輕盈的子便與對方了個滿懷,那兩隻空出來的手臂卻將將抱住了對方的腰,恰似投懷送抱的舉

幾乎是瞬間,梅舒的臉便熱了起來。

忙將他推開,可他整個人像座大山一般巍然不,反倒是自己還往後跌去,後背正撞到了牆壁,而在的左手邊,正是垂落扇形的一道綢簾,令所在的角落裡愈發暗。

「你若不想嫁我,為何要讓我看到你的腳?」

他略帶幾分沉鬱的聲音傳耳中,令忍不住瑟

「您……您把窗子打開說話行嗎?」的口吻帶著幾分懇求之意,聲音也正因此顯得多了幾分綿的鼻音。

「你若不做虧心事,又怕什麼?」他側過來,便將徹底堵在了角落裡,道:「你敢說,你今日不是因為你母親沒能答應你珩王府,才找上門來的?」

就在微珀說出鄭氏不同意時,他便半點也不擔心。

他給了小姑娘攀附自己這樣難得的機會,對方又豈能不心

便在下一刻管家來告訴自己小姑娘想要見自己一面。

他便愈發確定小姑娘是捨不得拋開自己的。

他這樣想著,便覺得角落裡的小姑娘愈發像個憨的兔子。

還是自個兒送上門來的。

「我……我沒有,是您說要負責,我才想要告訴您,我……」小姑娘漲紅了臉,這才用了蚊子哼哼般的聲音道:「我一點都不想嫁給您。」

似為了聽清楚小姑娘說了什麼,君楚瑾的臉愈發低了下來。

便是那一瞬,他便到了小姑娘急促的呼吸。

在這暗的一隅,他約猜到了自己與對方得多近了。

然而當他意識到這點時,他管裡的流速似乎都加快了幾分。

然而表面上,他卻不般,語氣近乎溫和地又問了了一遍。

「你方才說什麼?」

到呼在自己臉上的熱氣便忍不住側過頭去手試圖將對方推開。

的手才到對方的料,便忽地被一雙滾熱地手掌包裹住。

舒終於被對方這一舉嚇哭。

他們方才還是好好說話的,對方站在窗子旁,而則立在離他很遠的地方。

只是不知怎麼地,窗子關上了,而對方竟也莫名地將自己困在了這牆角,還得那般近。

「我……」小姑娘嗚嗚咽咽都說不出話,廢了好大的力氣才將話順了出來,「我不要嫁給您……」

「呵——」那道溫和的聲音突然就變得冷冽,「那你想嫁給誰,嫁給嚴家那個小子麼?」

「嗚……」小姑娘咬著,不願意發出哭聲來。

他又冤枉明明就沒有這樣想。

「我、我……」噎道:「我要剃頭髮……做姑子……」

「別哭了——」那聲音終於變得沉許多。

「你既然不想進珩王府,那就不該將腳給我看。

旁人看到了會如何都與我無關,但我看到了便一定會負責。

既然你的目的都達到了,還有什麼好哭的?」

舒聽完這話眼淚反而落得更兇了。

原來……原來都不知道他竟會這樣冤枉人。

原來這個珩王本就不是個好人。

「你、你胡說……」

下的小姑娘被他話激得哭哭唧唧,卻又奇異地好似一劑催、藥般,令他周發熱。

錮著小姑娘的雙手,仿佛便由此舉揭穿了他心底埋藏深強烈的侵佔

那種一旦開了頭,便極難令他收手的衝

尤其是此刻就在自己的掌控之下,屬於的水手可得,即便四下不再那樣清晰明亮,他還是能夠到小姑娘人的氣息。

當他鬼使神差地湊到小姑娘臉上的時候,他便再克制不住俯面頰上一顆淚珠吻住。

頃刻間,原先還在做無用掙扎的小姑娘整個子都僵住了。

就連哭聲都消失不見。

臉頰上那種熱滾燙的是什麼……

是、是他的

他在親自己——

「早就你別哭了,這樣乖乖聽話不是很好嗎?」

他的嗓音不知何時變得無比喑啞,像是夢後剛醒來時的那種聲線,冷清中卻又摻雜著一曖昧。

舒不哭了。

可聽了他的話後,卻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閉上眼,了口氣,弱聲對他道:「我……我不哭了。」

錮著小姑娘的手頓時鬆了幾分,十分滿意這般乖巧的態度。

「以往您都誤會了,若是您如今能好好聽我講話的話……」小姑娘忍著傷心猶疑道:「我可以對天發誓,我是真的不想要您負責,而且我……我的腳也不是只有您一個人過。」

被他親了一下之後,驚恐到恨不能立刻暈過去。

小姑娘慣是膽小,可卻終於在這重度張的況下想出了解決這個問題的方法。

對方認為是故意的,只要讓對方明白不是故意的,也是真心真意不要對方負責任不就好了嗎?

至於剛才親的那一下,其實也沒有多疼,就當是被一隻型頗大的狗了一下應該問題也不大……吧?

小姑娘以為自己終於聰明了一把,但萬萬沒想到,原先剛要將放開的男人,臉徹底融了這角落的暗,變得惻惻的模樣。

他終於還是放開了

「你是真的不想嫁給本王?」他的態度又變得冷漠起來,連帶著方才心底燃起的火苗也漸漸熄滅。

他面上的表最終重歸於平淡。

只是這樣的他,反倒令梅舒鬆了口氣。

這種淡淡的疏離與冷漠態度,才能令覺到丁點的安全

認真地點了點頭,小聲道:「我……不想。」

君楚瑾目微冷,隻垂眸掠過的臉,道:「方才是我冒犯了。」

「只是,你出了這個門之後,你便要做到你今日說過的話就是了。」

在梅舒茫然看向他時,他冷淡道:「既然你不願意,本王也不會強人所難,但你若是再犯在本王面前又當如何?」

小姑娘怔住了。

君楚瑾見狀則說道:「你難道以為本王能容忍旁人一而再再而三?」

舒忙搖了搖頭,道:「我……我這回一定說話算數。」

況且鄭氏也並不希嫁給君楚瑾。

回去以後,便立馬提出絞發出家的請求,總覺得,鄭氏一定會同意的。

君楚瑾便轉過去,再不看一眼,道:「但願如此。」

舒見話也都說完,便忙轉去門邊將帷帽帶上,逃也似的推門去了。

走後,君楚瑾才將微珀喚了進來。

微珀行禮時便瞥見對方臉異常冷酷,心裡一咯噔,猜想怕是方才那小姑娘惹惱了王爺。

「提親之事莫要再開口了。」果然君楚瑾下一刻便對吩咐道。

微珀也不再多問,隻應諾了。

然而君楚瑾又對道:「我有另外兩件事要你去辦。」

「殿下請說。」微珀應道。

君楚瑾垂眸,想到那小姑娘方才迫不及待擺他的樣子,臉上也浮現出一抹冷笑。

「你去一趟嚴家。」

微珀便疑抬頭看向他。

「本王要你不再去梅府提,便是要他們家自覺地將兒主送來……」他的指尖敲打著桌面,垂眸看向道:「如此,你該明白怎麼說了?」

「奴婢明白。」微珀說道,「此事奴婢定會辦妥,還請殿下吩咐另一件事。」

提到另外一則,君楚瑾周的冷意便愈發明顯了起來。

「另外,你去替本王查查,那個梅三姑娘往日裡都同哪些人來往,可曾有過私會,或是接。」

就算不說,他也一樣會知道,背著自己究竟勾搭了多男人……

一旦被他查了出來所說的是真的,他必然要將那個夫當著的面置了。

也好明白,遇到他之後,再敢勾三搭四的下場。

他自覺自己已經替小姑娘四周都圍滿了陷阱,自然也就不在意提出的要求。

不久的將來,小姑娘恐怕又要哭了。

臨走時候還答應了他一定會說話算數。

君楚瑾垂眸遮住眼底的深意,他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要看看小姑娘在嫁進來時候的表了。

這日梅舒在君楚瑾的幫助下,出來又回去,竟都沒有驚了旁人,事辦的悄無聲息,也順利到令人意外。

只是到底還是累壞了,回去木樨閣沉沉睡了一覺,夢裡都是一隻巨大無比的狗在自己上,讓自己都快不過氣來。

好在接下來幾日裡風平浪靜,不論是家中還是府外,都再沒有一靜,這足以令梅舒平復早些時候的心

待到這一日,一早便去向鄭氏請安,順便將醞釀了幾日的想法說與了對方聽。

鄭氏聽到這話時緩緩放下了手中的茶盞,驚疑不定地看著梅舒。

似乎在思考對方是不是又在背地裡醞釀什麼壞主意。

「我的兒說笑了,你才多大的人,剃髮就醜了。」鄭氏不鹹不淡道。

舒則繼續道:「母親,因我的婚姻之事給母親帶來了麻煩,我因此也十分自責,不安於心,若能在碧霞庵中落戶,往後兒必然會為全家人用心祈禱。」

的模樣極是認真,並不似作偽。

然而鄭氏卻自認自己就是在這種事上面吃過臺多次虧了。

許多回,梅舒那張人畜無害的外貌幾乎都讓鄭氏相信了。

可是梅嵐在對方那裡左右栽的跟頭,讓也不敢再隨意輕視對方。

笑了笑說:「這事待我想想,我必會給你一個滿意的答覆。」

說罷便稱累令梅舒退下。

待梅舒走後,問史嬤嬤道:「你怎麼看?」

會不會又在做戲?」史嬤嬤問道。

「我也是這樣想的,所以,到底是在做戲給誰看?」鄭氏疑道。

史嬤嬤想了想,道:「夫人何必想這麼多,這事自己提出來的。

就算是做戲,咱們到時候按著去剃頭,讓假戲真也不算是一樁壞事。」

鄭氏略錯愕,道:「你的意思是,真將送去碧霞庵?」

「不錯,日後就算旁人問了,咱們也有說頭,那都是這姑娘自己求的,況且等落髮了尼姑,還能翻出什麼風浪來呢。」史嬤嬤分析著其中利害關係,「咱們也不需要與撕破臉,這樣的要求,來多個,咱們都能全了。」

「也是……」鄭氏微微心,「是我想太多了,這不過是自己提出來的要求,我直接全了就是。」

說罷一笑,心裡暗忖道,正愁怎麼收拾對方,這小蠢貨便自己送上門來了,可真是老天開眼了。

因這事,鄭氏一整日的心都是極好,還特意讓史嬤嬤去查了個黃道吉日,打算直接通知了梅舒,讓自己過去。

然而第二日,府中又來了人。

鄭氏接見了對方,這回卻是嚴家的公子親自過來了。

「姨媽,近日可還好?」嚴子然客氣問候道。

鄭氏見了他笑說:「你來了也不提早通知,我竟也沒有下人早早準備,待會兒中午你就別走了,在這裡吃一頓再說。」

嚴子然笑說:「姨媽,我今日是來便是想要與您確定前些天婆前來提親一事的。

我母親在家中死活不信您會願意把家裡那樣好的妹妹嫁給我,便我先過來厚著臉皮問問姨媽,是否真的能夠答應將二妹妹許配給我?」

鄭氏對旁人宣稱已經將梅舒許給了嚴家,這也等同於告訴別人,是同意了嚴家的提親。

那麼梅盈自然才是嚴家提親首要的對象。

雖然如,但鄭氏當時並沒有給嚴家派來的婆子一句準話。

是以,今日嚴子然親自登門拜訪。

鄭氏當下自然不好再自打本來就對嚴子然極為滿意,只能笑著說道:「這不就是我早前就與表姐姐定下的事嘛。

那婆子來提的時候,我心裡高興得很,又怎會不願意呢,你是個好孩子,與我家二姐兒很是匹配。」

嚴子然笑了笑,說:「多謝姨媽抬,到時候我必然會好生迎二妹妹門,半點委屈。」

鄭氏笑著說:「你三妹妹也是要照應的,們都是我梅家的兒,我不會苛待任何一人的。」

然而嚴子然聽了這話,卻出茫然的神,道:「姨媽好端端的提三妹妹做什麼?」

鄭氏見他好似失憶一般,竟險些以為自己說錯了話。

「侄兒是何意,你當時不是派那婆子上門也提了舒兒那丫頭嗎?」

嚴子然搖了搖頭,溫爾一笑說道:「想必是姨媽誤會了,我從頭到尾隻心悅二妹妹一個人,三妹妹與我並不稔。」

鄭氏聽完這話,臉才變了幾分。

史嬤嬤也聽出一不對勁,便暗暗揮退了大部分的下人。

鄭氏才又開口。

「侄兒為何變口如此之快,莫不是有什麼苦衷?」

嚴子然卻面不改道:「姨媽想多了,我確實隻喜歡二妹妹,與我青梅竹馬,甚得我心。」

他說罷便起了,臨走前又對鄭氏說道:「待我下個月升遷了職之後,屆時請家人親自上門來正式提親。」

「那可真是恭喜侄兒了。」鄭氏上客套著,心裡卻仍舊在犯嘀咕。

而嚴子然僅是微微一笑說:「沒什麼好恭喜的,旁人都羨慕我升遷之快,然而他們卻不明白,我之所以能在朝中立足下來,靠的並不僅僅是謹慎與小心。」

「還有一點便是,我絕不會刻意去得罪一些不該得罪的人。」他看著鄭氏神似笑非笑,說:「因為那些人是我們當下誰都得罪不起的,只要他願意,他可以在關鍵時候堵住我們的一線生機。」

他說完這話,鄭氏瞬間便領會了。

將事從頭到尾梳理一遍,臉都白了幾分。

等嚴子然離開,史嬤嬤竟都扶不起

「夫人……」

「難怪那丫頭有那樣的底氣向我提出剃髮為尼的要求。」鄭氏將手中的帕子攥得愈發了,「原來早知道了珩王的心思……」

那個珩王竟然肯願意為了梅舒而施於嚴家,毫也不顧及自己多年來極佳的聲名,就這樣明晃晃地用嚴家來威脅鄭氏,顯然是勢在必得。

「夫人,有道是令智昏,我們早就該料到了。」史嬤嬤咬牙切齒說道。

鄭氏恨恨地掀翻了桌上的盤子,道:「不是要嫁嗎?我讓嫁去,珩王那樣的門第,那些高門府第裡的醃臢事只會比我們這裡更多。

我不信就憑一個花瓶能夠立足,我絕不稱心如意地嫁出門去!」

一向冷靜自持的鄭氏也終於崩裂了表

「夫人,咱們不急,當下咱們還是不能與撕破了臉,老爺也會看著呢。」史嬤嬤說道。

鄭氏聽到梅正廷,頓時又回了回神。

不錯……可不能毀了自己在梅正廷面前經營多年的形象。

他敬重,可絕非是他人品好。

他對自己的態度,那都是自己努力掙來的。

不能為了這區區一個小庶而一夕之間崩塌。

閉上眼睛著眉心,努力平息自己的衝

等翌日一早,梅舒還未起的時候,鄭氏便讓人送了許多東西到屋中。

碧芙一面伺候著起來,一面又防備著外面的人,心裡直犯嘀咕。

「你說這是怎麼回事兒?們一早上便送東西來,好生古怪。」

舒穿戴整齊後才走到堂屋,見外面桌上都已經擺滿,不免上前去打量。

「今日這些還算是的,因日子定得急促,夫人已經令人給姑娘備了春夏秋冬各四套裳了。」

「這是做什麼?」梅舒問道。

「您不日便要嫁去珩王府中,您自然該有些新的陪嫁。」那丫鬟客氣說道。

舒聞言卻頓時顰起了眉頭。

「可……可我已經同母親說過了,我是要去碧霞庵落戶的……」

那丫鬟笑說:「姑娘說什麼傻話,您都快為珩王的人了,這個時候去碧霞庵做什麼?」

這種說法就好像有人看見了地上的黃金不撿,反而還要把手剁掉一樣誇張。

舒見那丫鬟不似玩笑模樣,再看那桌上一堆首飾,頓時到幾分眩暈。

「姑娘,你不舒服嗎?」碧芙扶著,頗為擔憂道。

舒握了帕子,低聲道:「我要去見母親。」

該問清楚,究竟是為什麼。

而且,不是也同珩王殿下說清楚了嗎?

以為這一切都已經平息了,可是為什麼一切都還在進行?

去給鄭氏請安時,鄭氏卻待極為和

「母親,我前些日子同您說過我要去碧霞庵,您不是答應我了嗎?」梅舒細聲問道。

鄭氏抿了口茶水,笑了笑說:「我當時是答應了你,但我說的是要給你一個滿意的答覆,如今這樣的答覆,你不滿意?」

舒緩緩走到旁,半跪坐在腳踏旁,略帶著幾分哀求扯住對方的擺,道:「母親,我……我不願……」

而鄭氏卻頗是意外地看著, 「舒兒,你一向都最是乖巧,你不是曾說過父母之命妁之言嗎,怎如今公然違抗起你父親為你安排的親事了?」

「父親……」梅舒亦是愕然,「您說這是父親安排的?」

「是,你父親代我來持的這事,你能不能告訴母親,為何不願意?」鄭氏溫問道。

舒想了想,為難說道:「我不敢違逆父母之命,只是……只是這一切都是那珩王殿下誤會了我,才不得不上門來提親……」

鄭氏面上不顯,心中卻在冷笑。

心道你倒是個會為人著想的觀世音菩薩呢,那珩王什麼時候有人能著他做自己不願意的事了?

真想把們都當白癡來耍不

「你這傻丫頭,如今眾人都知道你即將要為珩王的妾室,即便你自己願意去出家,可珩王的名聲怎麼辦,就算珩王不在意,聖上也會在意的。」

「是……是這樣麼?」梅舒心裡頭愈發混了起來。

先前那般有底氣與君楚瑾去說話,便是因為鄭氏並不願意嫁過去。

可一夕之間鄭氏的態度變了,竟直接都將這一切都定下了,還迅速公佈了出去,令這件事竟找不出一的轉圜餘地。

「傻孩子,兒大了都是要嫁人的,你雖是妾室,可卻是珩王之妾,往後啊,可一樣不比你姐妹們差,你要好好惜福才是,不要讓母親失。」鄭氏模樣慈得很。

舒卻覺得心底仿佛有無數隻螞蟻在順著心口往上爬竄著,令無比難

還記得離開珩王府時,珩王殿下的表是那樣的難看。

原來他每次一點都沒有說錯

竟每回都是說到做不到。

忍不住漲紅了臉,想到自己當時信誓旦旦的模樣,只覺得愧無比。

也不知道這回,那位珩王殿下還能不能……能不能饒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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