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4 章

白日裡， 梅舒穿戴地坐在次間裡。

梨雲一面收拾著桌上的茶碗，一面悄悄打量著習慣著服褶皺的小姑娘。

對方靜坐了一日，面上也毫沒有淚痕。

說來也是奇怪。

小姑娘雖然經常哭，但卻從來沒有見過傷心的模樣。

要嘛是疼的， 要嘛是嚇的， 好似眼淚就是為了甄別出脆弱的時刻。

年的姑娘都喜歡將脆弱藏在心裡，外表堅強起來。

可小姑娘卻似個沒心肝的孩子，哪裡看著都脆弱， 可偏偏下人們就沒覺得是真的傷心，只是覺得是真的很弱很弱。

梨雲想了想自己家中妹妹夭折時候，自己傷心的樣子， 又想了想自己被其他丫鬟陷害傷心的樣子。

傷心， 不單單是流淚吧？

梨雲覺得這個問題有些深奧，便拋開了。

「屋子裡有筆嗎？」梅舒問道。

梨雲點了點頭， 轉去了門外個小丫頭去拿來。

筆墨紙硯海棠院裡都是有的，便是梅舒平日裡不用，宋嬤嬤要記錄一些東西，也是要用到的。

梅舒便拿了筆，在屋裡寫寫畫畫， 梨雲便當找到了一個新的消遣。

待午膳後，梅舒便問管家能不能出門去。

小姑娘平日裡都喜歡養在院裡懶得彈，管事的隻批了個條子， 便為小姑娘準備了車馬。

梨雲想陪著梅舒一起去， 梅舒卻對道：「我想一個人走。」

梨雲聽了這話， 心道小姑娘是想一個人靜靜了，便也就不跟著了。

待馬車從王府後門走了。

梅舒坐在馬車裡還在走神。

馬夫問去哪裡，梅舒隻隨口報了個茶館的名字。

馬夫便將拖去那裡，將馬車停在了不顯眼的巷口去了。

時間一晃的功夫，天便暗下來了。

而此刻，第一個發現梅舒離家出走的人正是與梅舒最不稔的車夫。

話說梅舒從早上收拾了銀票又反常地出門去，竟沒有一個人懷疑的不良意圖。

這還多虧了梅舒深人心的乖巧與表面無害的假像，才知道的人沒有一個人能猜到的想法。

小姑娘離家出走了。

是當著所有下人的面，帶著管事批準的條子，用著王府的馬車和車夫，在白日裡明正大的離家出走了——

彼時君楚瑾正喝著茶聽下屬回稟事務，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手裡那隻脆弱的瓷杯便頓時失去了以往應有的度，在他手中裂了好幾瓣，那力道過猶不及，是將那碎片進了皮裡去。

鮮便從珩王殿下的握拳的指裡淌了下來。

「你說什麼？」君楚瑾的語氣尚且說的上是平穩。

梨雲哆哆嗦嗦地跪在他面前，將手裡那封信舉過頭頂去。

待那信件上的容一一掃過，梨雲還暗暗打量對方的神。

見對方面初時尚且平靜，心裡才緩了口氣。

然而便是下一刻，君楚瑾便噙著一抹冷笑將那張紙撕得碎骨砸在了梨雲的臉上。

梨雲整個人一，迎著對方的目，便見對方瞇起了深眸，對道：「梅姨娘何時識得字了？」

梨雲腦中一片空白，裡下意識回答道：「我們姨娘不認得字……」

只是話還未說完，自己頓時也到了極大的刺激一般，半張著，似不可置信般。

梅舒不認得字，這信是從哪裡來的？

不認得字白日裡要筆和紙做什麼？

只是這世上沒有幾個像梅舒這樣的家子是不認得字的，而且們也從來沒有與梅舒談及過文學書法，自然都忽略了這點。

哪怕當時梅舒要了筆和紙，梨雲心裡也是潛意識地認為是要畫東西玩。

哪裡知道，不僅在寫字兒，還寫了好多好多的字。

梅舒又不是個喜歡造作的，靜靜地做一件事，便能將自己的存在到最低，哪個會想起來會寫字會是個什麼稀罕事兒？

所以……

「橫豎您都要將姨娘送出府去了，那……那倒不如眼不見為淨得好了……」梨雲戰戰兢兢地說道。

君楚瑾卻問道：「你什麼名字？」

梨雲有些意外他這時候會問這種問題，但還是老老實實回答了：「奴婢梨雲。」

君楚瑾聞言便是一笑，冷玉的臉頓時沁了暖的線一般，原先那種高不可攀的距離仿佛在瞬間因此消弭。

那一瞬，梨雲甚至都以為他是看上自己的了。

「你聽好了。」君楚瑾肘臂靠在扶手上，上微微前傾，俯視著梨雲道：「除非本王的骨灰被風吹散了，才將切碎了送到府外的每個角落裡去。」

「否則，就是死，也只能死在本王的寢榻之上——」

天子一怒，伏百萬。

可珩王殿下若是怒了，別說弄死一個小姑娘，就是弄死十個，也只是十手指用點勁的事。

此刻君楚瑾儼然被氣瘋了，說得話是氣話還是瘋話無人敢去辨別。

只是他若是願意，對於他來說也並不是什麼有難度的事。

對於那些下人來說，知道這一點就足夠了。

梅舒則是在一陣寒中醒來，漆黑的夜，便在一個小小的角落裡，一時還有些反應不過來。

著外面的星子，記憶才漸漸回籠了。

想起來了，是要去碧芙老家找碧芙的。

出門前已經告訴過梨雲了，要一個人走。

甚至還留了信給君楚瑾。

只是當好不容易到了城門口時，便看著一個從天而降的兵隊忽然強勢將那些要出城的所有人圍住了。

梅舒當時就在附近，便聽見他們提到「珩王府」和「東西」時候心底便忍不住咯噔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