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姿曜，過來。”蕭桓彎眼微笑，眼角那顆痣溫得令林熠生不起氣來。

林熠心想，總不能跟耍小媳婦脾氣一樣，便很大度地到蕭桓邊坐下，看著他斟了茶遞來，便又大度地接過喝了一口。

這茶一口，一半的難就消了。

“生氣了？”蕭桓直接問道。

林熠反倒說不出來，瞪著眼睛看著蕭桓，奈何這人好看得，越看心里那點難就越散得一干二凈。

方才是他護著自己，又有什麼可氣呢，出門在外對人有所保留，本也是正常的事。

“不生氣，睡罷。”心里電火石間千回百轉，林熠呼出一口氣，一點埋怨也不剩下了。

蕭桓覺得到林熠是真的不介意此事了，看著林熠又出去確認了一遍費令雪的況回來，兩人便簡單收拾了，在房中睡下。

費宅客房只有一張床榻，林熠想到蕭桓當時那一招，武功絕不在自己之下，若說江湖前三也差不多，哪里需要自己守著，便火速先上去占了床側的位置。

蕭桓無奈一笑，剛在床邊坐下，卻突然到有異，意識到是江悔手里的蠱化為湮后，自己沒來得及屏息，恐怕吸了一些。

毒蠱化為湮便沒有了生命力，但殘余的霧有毒，蕭桓抬手熄了燈燭，催力遍行經脈，試圖將余毒出。

林熠本來有點郁悶，但發現蕭桓沒有靜，覺得有些奇怪，昏暗中問道：“怎麼不睡？”

蕭桓低估了那毒蠱霧的毒，待最后一余毒自掌中催發出去，他撐在床邊俯吐了一口。

林熠當即彈起來沖到床邊，扶著蕭桓：“怎麼回事……是那毒蠱？”

蕭桓本無大礙，這一口只是淤積殘毒所致，吐出來便無妨了，可到林熠過來時上的溫度，便什麼也沒說，只是搖搖頭。

屋依稀淡淡月，林熠借著這縷薄湊上去，手搭在蕭桓腕脈，覺到脈氣異，但沒有太大問題。

仍是不放心，他著腳跳下床，迅速點了燈，端了茶盞和空杯回來，俯看著蕭桓：“怎麼樣了？”

蕭桓取了錦帕角跡，接過茶漱去口中腥，臉比尋常蒼白些：“姿曜，別擔心。”又笑笑道，“你其實很會照顧人。”

林熠此刻離他很近，看著他桃花眼蘊了一層霧氣，眼角那顆痣襯得有些悲傷，角還有跡，心里頓時擰得七八糟。

“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林熠問。

蕭桓垂下眼睛，睫如羽，復又抬眼著林熠，那雙眸子簡直攝人心魄，燭映出他鼻梁一道溫潤弧度，林熠心頭微。

“姿曜，今天所見費令雪和曲樓蘭的事，我覺得很多事須得坦誠相對”，蕭桓聲音緩和如泉，“但有些話，還是想待時機合適再與你說。”

蕭桓頓了頓，又道：“希你能相信，我永遠不會做傷害你的事，姿曜，能信我麼？”

林熠站在蕭桓面前，微微俯扶著他肩膀，維持著這個姿勢，他靠得太近，以至于有種沉溺在蕭桓聲音里的錯覺。

“我相信你。”林熠斂眸一瞬，說道。

蕭桓微微揚起下，看著林熠濃黑如星的眸子，抬手十分自然地了林熠臉頰，目鄭重。

方才那一聲“姿曜”卻不同以往，林熠心底似乎被勾起一雀躍，又或是說不明的沖和酸，蕭桓指尖掠過頰邊，便如燃起一束暗火。

林熠眼底爬上一層難以察覺的淡紅，左肩箭傷印記燙得灼痛，他覺眼前的蕭桓突然變得人之極，在意識到自己不對勁之前，卻已經傾撲倒了蕭桓。

蕭桓始料未及，林熠雖是年的，但武功進境不俗，神志混沌間發的力量讓蕭桓沒來得及抵擋，就這麼被林熠狠狠按倒在床上，一頭烏黑發散在錦被間。

蕭桓意識到是今日與邪蠱接過多，引發了林熠肩頭折花箭傷。

他擔心林熠真如玉衡君所言，會走火魔。

林熠眼睛上那層淡紅已彌漫為赤紅，便如他素日的衫一般，他皮總是蒼白，此刻更顯得有些妖異。

他在蕭桓上，下一刻就要去抓枕邊的冶劍，蕭桓抬手握住林熠的雙腕不讓他，真氣逸散林熠經脈，渾厚力一寸寸順服著林熠躁混的力。

“姿曜！”他蹙眉盯著在自己上的林熠。

林熠似乎被理智和混沌拉扯著，眼中殺意消去，卻低頭看著盡在咫尺的蕭桓，被他眼尾的痣引發了一瘋狂的沖。

他想要把這人拽下神壇，看他做最不堪言的事，想讓他清冶的桃花眼從此被墮落的填滿。

林熠掙扎著想從那罪惡的漩渦里沖出來，眼睛紅得幾滴。

他俯下，舌尖輕舐蕭桓眼尾的痣，又埋在蕭桓肩旁，咬在他頸側，卻憑著最后一理智控制著力度，便似野尋一般，整個人覆下去纏在蕭桓上。

“姿曜！”

蕭桓渾一僵，抓著林熠手腕將他掀倒在旁邊，傾覆上去制住林熠，同時未曾停息將力源源不斷探林熠經脈，防止他真氣翻涌魔。

林熠撞的真氣和意識中混雜的邪念被蕭桓強大的力瞬間沖散，整個人如失了力氣，眼中猩紅漸漸褪去。

蕭桓覺到林熠一下子渾松了下來，便放開手，林熠躺在那仰頭著蕭桓，抬手摟上去，似乎要找一依附，失神道：“疼……”

這一聲低喃瞬間把蕭桓扯進了回憶里……

上一世深宮大殿，林熠一黑袍散敞，如面一樣的蒼白漂亮，腰肢纏著他。

那時蕭桓要清清楚楚看著他，殿便燈燭不熄，林熠眼睛不能，雙目便蒙著黑錦帶。

那條窄長的錦帶遮在林熠眼前，只出高漂亮的鼻梁，錦帶尾端垂到他們之間，林熠口中抑著低喃……

蕭桓立刻回過神，撐在林熠上方，深深看了片刻。這雙黑曜石般的眸，清亮無比，并未覆著錦帶。

既慶幸，又有些空落落，這個林熠不需人日日看護陪伴，也并不記得他們之間的一切。

可依舊是他的林熠。

他把林熠抱過一邊躺好，仔細探了一遭林熠經脈，確認無虞，又撥開襟，看見他肩頭箭傷印記周圍還未消下去的青筋，便知林熠方才喊的是箭傷印記的疼。

蕭桓哄著昏昏沉沉的林熠睡去，懷中人灼熱的溫漸漸恢復正常。

蕭桓有些睡不著，給林熠蓋好被子，看了林熠半晌，便起到院中，夜沉沉，星月皎潔，滿樹梨花仿佛要開到永恒。

花下茶案旁，卻坐著一人，勁裝修頎，面目俊冷漠，正拭一柄長劍，劍端還滴著。

正是邵崇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