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潢貴胄》第十九章
宴飲結束后已經是亥時了,祁驍親自將幾位老臣送出宮去,又將敦肅長公主送回毓秀殿才回了自己宮里。
海晏殿的寢殿中,江德清伺候著祁驍換了裳,低聲音慢慢代道:“晚膳世子用了一碗粥,兩塊八珍點心,菜沒怎麼,那道老鴨湯世子好像很是中意,喝了兩碗。”
祁驍笑了下,在自己這都能吃下這麼多東西,看來是真了,祁驍微微抬頭讓江德清給他解盤扣,見榻前散落了幾本書低聲問:“那些書是又是怎麼回事?大晚上的他還看這些?”
江德清忍俊不,頓了下才慢慢道:“世子說他認床,今天萬萬是睡不著的,長夜漫漫,倒不如看些書消磨時,奴才就去殿下書房尋了幾本不打的書給世子,誰知還不到一炷香的景……”
祁驍看著榻上早就睡的百刃忍不住笑出了聲。
翌日百刃是在祁驍臂彎中醒來的,百刃往常都起的早,今日卻不知怎麼了,直到將近的辰時才醒過來,百刃眉頭微蹙,半晌回不過神兒來,祁驍看著他懵懵懂懂的樣子心里喜歡,低頭在他額上親了下輕笑道:“想不起來這是哪兒了?”
百刃這才回憶起昨晚的事,馬上警醒的起坐了起來,祁驍好笑的看著百刃張的樣子道:“怎麼?就是昨晚真的有什麼,這會兒小心也晚了。”
祁驍半倚在枕上,中大敞,一實的在外面分外顯眼,百刃微微偏過頭去不看祁驍:“太子說笑了……”
“逗你呢,過來些……”祁驍坐起來拉著百刃往自己懷里帶,見百刃不肯就順口胡編,“我看看你那傷……昨晚你幾次要撓,我都給你攔下了,我也不能一晚上不睡只守著你,不知道你有沒有真抓著那里。”
百刃將信將疑,昨日半夜里約約的他確實是覺得脖子那里,但到底抓沒抓……他也不清楚了。
祁驍將人拉近了些,小心的將紗布扯開了一點看了下,只見藥還敷的好好的才放下心,笑了下道:“應該是沒事,先起來吧,早膳后再讓醫看一下……”
百刃點點頭,祁驍見他還是有些張無奈的笑笑,自己先下了床,放下層層床帳,這才讓下人進來伺候。
因為有百刃在,海晏殿的早膳比平時盛了不,可惜兩人早起都沒什麼胃口,略用些就停箸了,百刃猶豫了下低聲道:“殿下,一會兒去給皇上請過安后……我就先回府了。”
百刃話說的很慢,他心里覺得恥,就因為答應了祁驍那荒唐的約定,自己現在去哪里都要先同祁驍打招呼,半分自由也不得,祁驍拿過宮人奉上來的帕子了手,慢慢道:“怎麼才吃了這一點?孤這兒的東西不合你胃口?”
“不敢。”百刃微微垂首,頓了下又道,“我已經一日沒回府了,府中還有些庶務需要理,再說……我出來一天一夜了,他們還在等著我的消息……”
百刃其實是想跟董博儒說一下婚事告吹,還有自己同祁驊結下梁子的事,但這話到了祁驍耳朵里卻變了味,‘他們在等我的消息’?‘他們’是誰?這說的是岑朝歌吧?
祁驍將帕子隨手扔到托盤中一笑:“這都是小事兒,你府里管事的人自會料理,你要是想要取什麼東西……我派人回去給你拿就是。”
這就是不讓自己走了?百刃苦笑著嘆口氣:“太子……一開始的時候不是這麼說的,太子是要我麼?”
“怎麼會。”祁驍皮笑不笑,“堂堂王世子殿下,孤想你也沒這個本事啊。”
百刃還爭辯,但一想到自己同祁驍的約定先灰了心,自己答應好了的事,還能說什麼呢?
百刃疲憊的眉心,低聲道:“那……太子可準我寫封信給府里的人?昨天乾清宮偏殿中的事他們怕是已經知道了,我總要報個平安。”
就是寫了信,那也要經自己的手,送不送去還不是自己的一句話麼,祁驍點頭同意,轉頭吩咐江德清:“筆墨伺候。”
不多時江德清就收拾了文房四寶來,寢殿中沒書案,就全擺在了小炕桌上,百刃倒也不講究,隨意的取了支筆拿了張信紙,祁驍給百刃端了盞茶,之后就一直站在百刃側,一不的等著百刃提筆。
百刃忍不住腹誹,他知道自己的信一定會經祁驍的手的,但好歹也等背人的時候再看啊,他竟是……看的這麼明目張膽!
祁驍不知道百刃心思,但在看到百刃寫的信的開頭時,剛才那點兒沒來由的火氣就全散了,百刃是寫給董博儒的。
百刃簡單的將昨日的事代了一遍,又晦的提了下嘉的事,最后讓董博儒放心,自己的傷并無大礙,只是皇上天恩浩,太子恤周到,所以才在宮中住下了。
百刃靜靜的等著墨跡干了后疊了起來放進信封中遞給了祁驍:“勞煩太子了。”
祁驍將信封遞給江德清:“好生的給世子送去,不許出一點岔子。”,江德清連聲答應著去了,祁驍轉頭對百刃笑了下道:“不高興了?”
百刃抬頭看向祁驍心中不解,方才這人還怪氣的,這會兒又這樣。
“別多心,我只是擔心你的傷……在我這里養兩天不好麼?你府上雖好,但總不能讓醫時時刻刻陪著,你那傷說重不重說輕不輕,我總有些不放心。”祁驍也坐了下來,拉過百刃的手了一笑,“方才我關心則,語氣不大好,還世子殿下海涵,別往心里去。”
祁驍這樣做小伏低的賠罪了,百刃還能如何,只得搖搖頭:“無妨,我原本也沒生氣。”
不知如何,比起百刃真的同自己翻臉鬧脾氣,祁驍更不愿意他這樣淡漠,十五歲的年紀,不正應該是氣方剛的時候麼,但祁驍甚能從百刃上到那種生機,祁驍忍不住開始自省,是不是他的太了?
祁驍輕輕的握著百刃的手,半晌溫和道:“百刃……恨我麼?”
百刃頓了下搖搖頭,祁驍失笑:“不必說謊,我這樣對你,你心里恨我是應該的。”
“沒有。”百刃眼眸中一片澄澈,沒有毫閃躲,他確實不是在撒謊,“我確實不恨殿下。”
“殿下對我做的事,說白了,趁火打劫罷了,但那……那約定,到底是我自己答應的,我想要保嘉,殿下同我無親無故,自然不肯白幫忙,這是人之常。”百刃不自在的了被祁驍握著的手,垂首慢慢道,“得了別人確確實實的好,卻又要懷恨在心,將人家當做自己命苦至此的兇手來埋怨,這未免太矯,若說恨……我自有恨的人,并不是殿下,同殿下的話,我們各取所需,談不上這些。”
祁驍從未想過百刃小小的年紀卻將事看得這麼清楚,他心中失笑,若來日讓百刃知道了聯姻和岑朝歌的事都是自己早就布下的局,不知百刃還能不能這麼平平靜靜的跟自己說話。
祁驍不喜歡看百刃這樣消沉,故意笑了下湊近了些低聲道:“各取所需,這句話說得很好,聯姻之事已經算是料理干凈了,世子殿下……準備如何報答孤王呢?”
百刃剛才還是一副看淡人冷暖的樣子,聽了這話卻瞬間變了臉,磕了一下道:“殿下……說了先不會、不會那樣的,再說我……我帶著傷……”
“放心,你家殿下不是那孟浪之人,就是帶著傷……”祁驍湊近百刃耳畔,低聲笑著道,“也耽誤不了事,我小心著些,不讓你疼,好不好?百刃,孤昨晚還是太心了,若不然……大概你這會兒正粘著孤撒,再也不肯走了呢。”
“殿下!”百刃哪里聽過這些話,被祁驍三言兩語的鬧了個大紅臉,義正言辭斥道,“青……青天白日的……”
祁驍笑了起來,偏過頭在百刃臉頰上親了下笑道:“行了,做不讓做,說還不讓說了,你好好呆著等著醫來給你換藥,悶了可以去書房找些話本看看,我去上朝,午間回來同你一起用午膳。”
百刃不得祁驍快走,連忙點點頭,祁驍又調笑了幾句才出去了。
祁驍剛出了寢殿江德清就迎了上來,百刃的書信還在他手里,江德清上前一步小聲道:“殿下……真的將這信送去?”
“嗯。”祁驍點點頭,“看好了,讓人親手給董博儒。”
江德清往殿中看了眼有些不明白了,苦笑道:“殿下……您又不要怎麼樣他,還非將人留下做什麼呢,得不著便宜,剛才還差點讓世子不高興了。”
祁驍冷笑一聲:“不高興他也先忍著吧,岑朝歌過幾天就要走了,我瘋了才會這時候放他回去,萬一出了什麼岔子,我同誰說理去!”
江德清一想也是,忙點頭笑道:“還是殿下思慮的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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